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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小伽罗、南熏和碧螺在用午膳,烤来的兔肉,确然比吃了好几日的鱼汤要美味多了。
想来,这还是那杨坚的功劳,小伽罗心里嘀咕着,到底还是沾了人家的光。不过,他也把自己整得狼狈不堪,就算是杨坚给的补偿吧!小伽罗努力说服自己,才能吃得心安理得。
让小伽罗很是气愤的是,那野小子犯了错,竟然连声道歉都没有,就跑了,真是个无赖!
小伽罗觉察出,除了自己有心事之外,南熏用膳似乎也是心不在焉,却不知在心想何事。
小伽罗起身,端着柳春的小案子,朝着门外走去。
柳春正捧着死去的鸽子小灰,伤心地垂泪:“小灰,你的命可真苦!”
“柳春姐姐……”小伽罗来到柳春的身后,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她,只是把案子下来,坐在了她的身边。
“伽罗,你告诉我,是不是杨坚那个小子杀死的小灰?我要替小灰报仇!”柳春悲伤中是满满的仇恨。
“只是……”小伽罗本来也想依着柳春的情绪,痛骂杨坚,当回想起杨坚取下的那封信里,有父亲的姓名,小伽罗转变了态度:“那封信,为何会有我父亲的姓名?”
“这……”柳春想想应该如何回答:“许是南熏姐姐想替你父亲请救兵吧!你的母亲都被宇文泰囚禁着,南熏姐姐也很替你担忧!”
原来南熏是为了自己好,小伽罗稍稍心安,便将烤兔肉端到了柳春的面前:“柳春姐姐,吃些东西吧!”
“我不要吃杨坚弄来的东西!”柳春扭过头去。
“我知道你恨杨坚,可是,不能因为他跟自己过不去嘛!吃饱了,才能有力气找那小子报仇!”望着小伽罗那诚恳的目光,柳春也被她的一席话给逗乐了:“对,对,吃饱了才有力气去报仇!”
柳春便拿起兔肉,狼吞虎咽着,她把兔肉幻想成杨坚,一口口狠狠地咬下去。
又过了一日,正如杨坚所说,杨忠带着八万精锐,离长安城百里之外驻扎。那日早晨,一群受惊的鸟儿如乌云一般,黑压压地从南边飞过,遮住了半个天空。
南熏望着天空:“想来是杨忠的大军已到,驻扎于城南!”
小伽罗心中自然是欢喜的,可是,从南熏的眼神里,却看到的是忧虑。依理,为小伽罗忧心的南熏,此时应该和她的心境一样才是,大人的世界,终究还是难以让人懂得的。
午后,南熏和往常一样抚琴。十余骑飞驰而来,都身着铠甲,披风随风摆动。骑赤练马的便是杨坚,和之前一身便装的他全然不一样了,威风上又加了几分。还没等碧螺和柳春来得及阻拦,他们都就已经走了进来,齐齐给南熏下跪:“臣杨忠见过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南熏依旧抚琴自如,这十位将军便一直跪着,待到一曲终了,南熏轻轻摆手。碧螺会意,代南熏言:“娘娘赐尔等平身!”
诸位都平身而起,侍立于南熏的面前。
小伽罗这才看清那杨忠的容貌,器宇轩昂,长须飘然,果然是英雄气十足。小伽罗心中暗暗忖度,想来父亲也是这样的容貌吧?又见杨忠身旁的杨坚,无明业火又生了上来。
比小伽罗更心急的是柳春,上前将杨坚揪了出来:“是你害死了我的小灰,我要让你偿命!”
“柳春,在大将军面前,休得无礼!”南熏呵斥住了柳春,柳春不得已松手,杨坚做了一个鬼脸。
“杨大将军,娘娘并未有旨意,你不请自来所为何事?”碧螺代南熏问话。
“启禀娘娘,臣等听闻宇文老贼意图谋反,前来救驾勤王。犬子坚儿说娘娘在此,便前来听娘娘差遣!”杨忠回禀。
“难得杨大将军一片忠心,还能来见本宫!本宫隐居多年,本要淡却世俗之事,安度余生,不想尔等来扰了本宫的清净!”
“娘娘恕罪,容许臣直言不讳,臣妄自揣测,恐娘娘并非要与世无争吧?”杨忠的语气里,有试探的意思。
“大将军何出此言,莫非,是疑心本宫?”
“臣不敢!”杨忠从袖子里拿出那封被杨坚截获的信,呈给身边的碧螺:“娘娘的笔迹,臣还是记得的。只是不知,娘娘欲将此信寄往何处?”
小伽罗看到那封信,胸中的小鹿又跳跃了起来,实在是太想知道信中所说的是什么了!
碧螺接过那封信,转呈给了南熏。
“想必,这信你是看过的?”南熏的语气里,已经显露出了对杨忠的敌意。
“臣冒昧地看了,只是不知,娘娘为何如此设计,陷大司马于不义,陷大司马家人于险境!”
杨忠的言语让小伽罗的心提了起来,南熏姐姐要陷害自己的家人?怎么可能会呢?难道南熏姐姐跟宇文泰是一路人?可是,宇文泰确然是恨死了那宇文泰的呀!
“大将军言过其实了吧?清君之侧,诛杀奸臣,乃是大功一件!此事若成,于家于国,都是幸事,尔等都将名留青史,何谓陷大司马于不义?”南熏的语气里,像是在对杨忠的训责。
“如若大司马此时就在城下,便中了宇文老贼的奸计,背上谋逆叛乱之罪,到那时,落在宇文老贼手中的人质,又怎能活命?娘娘可曾想过,这驱虎吞狼之计会害了大司马,害了陛下!而今,宇文老贼实力依旧雄厚,非是我等所能敌,这哪里是驱虎吞狼,分明就是以卵击石!”杨忠已然激动得难以控制情绪。
“你带来的八万精锐,还对付不了那瓮中之鳖的宇文泰么?”
“娘娘又岂能不知,这兵马名义上由臣等统领,实则遍布了宇文泰的爪牙。除去臣身边的这些亲信,如若其他将领得知臣等是来勤王的,必然哗变,到那时,莫说清君侧救陛下,恐臣等也灰飞烟灭,反倒成全了那宇文老贼!”
“哈哈,哈哈哈!”南熏大笑,那笑声让小伽罗有些恐惧,仿佛不是昔日那温顺的南熏姐姐了,“想不到陛下倚重的重臣,竟如此怯懦!好,好啊!枉费了陛下对尔等的信任,却可惜了本宫的赤练驹儿,赏赐了你这样的臣子!”
南熏吹起口哨,只见门外的赤练马一阵狂躁,挣脱了缰绳,向屋子里奔来,惊吓得诸位将领向两边退去,杨坚也趁势护住了小伽罗。
小伽罗误以为杨坚要对她不利:“你又想做什么?”
“怕你被马儿伤到!”
“我自己能躲,不需要你掩护!”
那马儿跑到了南熏的面前,很温顺地低下头,任由南熏抚摸撒娇,吹着鼻息。南熏亲吻了赤练的额头:“赤练啊赤练,而今只有你忠心还似以往,可愿随本宫为你父亲报仇!”
赤练扬起那高傲的头颅,仰天长鸣:“咴——”,良久不绝。小伽罗听那鸣叫声里的哀伤,也被感动得想哭泣。
南熏起身,拿起墙上的佩剑,纵身上马,却被柳春和碧螺拉住缰绳:“娘娘要去哪里?”
“去长安城,和赤练一起,手刃那宇文老贼!你们休要拦本宫!”南熏激扬着仇恨。
杨忠等诸将围了上去:“娘娘息怒,容趁等从长计议,万不可只身犯险!”
“还要如何计议,尔等不愿救陛下,本宫亲自去便了,让开!”
杨忠等人又跪了下来:“臣等愿听从娘娘调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