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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喜庆与司马府的气氛截然不同。
胡律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喝着闷酒,看起来不太开心。
赵区区到的时候,那满院子都是酒味,风一吹,整个人都醉了。
“怎么,心情不好?”她随意在旁边搬了个小板凳在旁边坐着,捂着鼻子,“我觉得吧,人有伤心事在所难免,可借酒消愁是最无用的。”
“那…那你…你说怎么办?”胡律咬着大舌头,面目通红,眼睛带着几分血丝,憔悴至极。
赵区区摆了摆头,继续教育,“你看你,喝酒还脸红,知不知道喝酒脸红的人最不能喝酒了,这是毒药,你得放下!”
她夺过酒坛,盯着胡律的眼睛,“遇到伤心事,就要出去走走,这世上比你悲伤的人多了去了,同样,美好的事也有很多,还是那句话,你得学会放下。”
胡律静静的看着她,目光渐渐转而哀愁,像个没糖吃的小孩子,哭丧道,“我是个忘恩负义的废人!”
他使劲拍打着自己的胸脯,咚咚作响,痛心疾首。
赵区区被他的自虐的行为给震惊了。
“行了,跟我讲讲,我给你开导开导。”赵区区使了个眼色给门口蹲着的姚寻,意思是你先一边玩儿去,随即拉下胡律拍打胸腹的手。
胡律此时俨然是一个悲伤的孩子,赵区区的话给了他发泄的口子。
“少年,家道中落,流落街头……”胡律抽泣说道,眼里回忆越深。
赵区区托着腮,想着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是须野看我可怜,将我带回番地,予以重任,平复………”
“停停停”她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说道,“这些话我已经在书屋听你过了……换个话题……那个须野的人现在如何了?”
胡律嘴巴微张,刚开始要说的话被悉数憋了回去,对于这个问题,他有些失措。
“上次,那小白脸不是说带你去见他吗?”
看见四处无人,赵区区对第五晨涧排斥感油然而生,大抵还是记恨那人无缘无故将她关押起来。
好在胡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没有注意这个称呼。
“他……他过的不好。”胡律低声呢喃,赵区区凑得近了些,依旧没听见他在说什么。
院子外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赵区区端正做好,拍了拍胡律两三下。
可惜没反应。
“大人,大人,有贵客到了。”这是太康府新上任的管家,留着两撇小胡子,莫名喜感,这时候,他微微喘着气,面上带着几分激动与急切。
“是,是……”剩下的几个字没开口,院门处就出现一片衣角。
玉白色,很扎眼。
赵区区看过去,心说这人肯定是个装逼惯犯。
穿什么不好,穿白色,这种最考验气质的颜色是一般人能穿的?
下一刻,那一袭身影出现在院子门口。
赵区区一怔。
春光忽然明媚起来,浓丽鲜活,微风吹过,桃花瓣漫天飞舞,清丽烂漫,院子里的玉兰开的灼灼,花托盛大如玉,盛放在那人身侧。
如画中走出来的少年,很美,立在院子门口的春景里,春光便停留在那儿。
奇异的是,这种美,并没有她想象的那样扎眼,那是一种温淡平静的美,如水墨,如流云,刚被微雨洗过。
不容忽视。
赵区区忽然就想到一个词,有匪君子,温润如玉。
这个温润,在他光辉内敛的容颜里,在他玉白锦衣里,也在他含笑看过来的双眸里。
不知为何,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了第五晨涧,诚然一样的俊美,近乎谪仙,但一身玄衣,冰冷似乎不是红尘中人,可面前这个少年却截然不同,他如一尊明月,自有他的光辉,可是却平易近人,对谁都一样的温良笑意。
笑意真挚,眼里似乎落了日色霞光,璀璨温柔。
“请问,司马府君在吗?”他对着院子里的胡律问道,目光看了一眼赵区区,点头微笑致意。
赵区区也笑了笑,但回想起自己脸上戴着面具,那人也看不见。
索性拍了拍还在失神的胡律,“问你话呢!”
管家这时候已经退了下去,临走前还好好的欣赏了一番那少年的风姿。
胡律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并随着她目光看去。
这一眼,过去。
扑通,胡律猛地站起来,屁股底下的凳子翻倒在地。
他张了张口,目光通红,似乎急切的想说些什么,但硬是说不出口、
赵区区都替他急。
那少年依旧风轻云淡的笑着,站在门口,不慌不忙,玉白色的锦衣将他衬出些许尊贵。
这是哪家的人物?
院子外脚步声叠乱。
似乎有一大群人。
赵区区站在院子里,听见一些人的话语。
“快些快些,是秦国明城城主。”
“啊”
“靳明月?”
“是他!”
惊呼声连连,那些人仿似不可置信。
赵区区歪着头看着那少年,心里默念。
靳明月。
真是好名字,她暗自赞道。
“贵客,贵客啊!”有人失声尖叫。
“小声点!”到了近处,那些脚步声渐渐稳健许多,十几个官吏信步走来,衣冠整整。
胡律脸更红了,不知是为他们的装模作样羞愧还是那酒给醉的。
“明月公子”领头官吏上前揖了一礼,似乎还是掩饰不住激动,打了个招呼之后,居然没说话。
靳明月颔首,没有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请问,司马府君在吗?”
所有的视线都投向胡律。
胡律面色依然红润,但表情镇定许多,他理了理衣衫,往前走了几步,同样的向李明月揖了一礼,“我便是新上任的太康府君。”
靳明月坦诚问道,“前任府君何在?”
胡律看了看院子的环境,觉得这不是谈话的好地方,便说道,“明城主不远千里来贺庆典,想必舟车劳顿,不若先住下来,剩下的事,我们稍后再说,如何?”
靳明月微笑点头,转身欲走。
后面的官吏这时候才明白了他们的头头是谁,纷纷跟在胡律后面,左挤右抢,赵区区站的不是好位置,身材矮小,一下子不知道被谁挤在地上,面具扑通一声掉在地上。
“啊”有人惊呼
“好黑!”
“怎么长这样子?”
赵区区皱着眉,准备将面具拾起。
谁知,就刚才那几步间,面具不知道滚去哪儿了,耳畔的声音越来越杂。
”小声些,似乎与府君的关系很好”
“黑成这样子了。”
“怎么搞的!”
“好可怕。”
“我太康何时有这种百姓?”
赵区区抿嘴,继续寻找地上的面具。
忽而,一阵清晰的脚步声响起,那些嘈杂的声音也渐渐远去。
“给你。”那少年不知何时走回来,到她面前,蹲下身,将面具放在她的手上。
温润的触觉让赵区区目光一愣,她抬首望去,看见靳明月干净好看的面貌,淡淡玉兰香萦绕在她的鼻尖。
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