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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第一生产力。——佐泽·塔·资基梭德
+试探+
贾瑛把那只珐琅怀表推在桌案的中间,双肘撑着桌面,死死盯着穆莳,回想起迎春平日里的样子,恳切道:
“我听说,这个人有法力救很多人,你能找到它吗?”
这一记直球打出来,贾瑛也没再多说别的话,只静静看着他。
穆莳听了这句话,先是一愣,盯着那块怀表,陷入了沉默。
他不会说这个金发鸟人根本不存在,毕竟他也不确定这到底是什么,说不定在西洋真的有呢。倒是她的话,给他提供了思路。西洋那几个国家的传教士有说过,他们掌握了治疗疟疾的药物。
这样一来,确实可以考虑一下……
良久后,穆莳轻轻笑了笑,暮色染着眉眼,整个人都变得温和起来:“我知道了,我会试试看的。”
贾瑛跟着甜甜笑起来,却留意看着他的表情,见他样子无异,稍微放下心来。
并不是她不想多铺垫一下,一是,贾珠的事实在拖不得了,二是多说多错,她根本不想低估轻视任何人,与其一边试探或者去引导对方,还不如就只说一句,至于要怎么猜她,就是他的事情了。
贾瑛只有在心里安慰自己道,反正过了这次之后,两个人就不会再见面了。到时候,论他怎么觉得不对劲,她一口咬死了,难道还能有别的变数去吗?
这么想着,她松了一口气。既然要做,就要承担一定的风险。在贾瑛眼里,比起贾珠来,这算不上什么。
穆莳将那只丘比特的怀表递还给她,揉了揉她的发顶。
“小家伙,你要在这里呆多久?”
贾瑛道:“一个月。”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叫小家伙。”
上辈子她就比贾珠如今大了两岁,穆莳她不知道多大,看着也就和元春差不多,被一个初中生叫小家伙,总觉得很奇怪。
穆莳好笑道:“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善端的妹妹吧。”他下意识想问名字,却觉着不太妥。虽然心里并不在意这些,但是本质上他还是非常了解一些规则的。对方是好友的妹妹,更是个还不太懂这方面的小孩子。
何况……
他想着,便似乎遗憾道:“你要是有个号,我便好称呼你了。”
字和名都比较*,虽然觉得这么大的小姑娘也不会有字,要是起号,那就更不可能了。这样一来,倒也能轻松揭过。有也行,女子少有起号的,他真称呼了,也没人联系得上她,没有更好办,让她找家人起了,这样顺势把话题转给贾珠,也不突兀。
作为现代人,而且因为年幼还没被教这方面规矩的贾瑛并不知道他的照顾,被这个问题问住了反而出乎穆莳打算,非常认真思考起来。
号什么的,她也就知道五柳先生,东坡居士之类的。
贾瑛苦恼起来。
怎么来这个世界后都要自己起名呢,她以前玩网游的时候,起名就都是那种脸滚键盘流的。
现在来这里了,又是各种起名,每次起出来,还都要暴露一下自己没文化,只是想着就简直要对这个充满了文科生艺术生的时代绝望了。
然而她只是技能点点歪了啊!
既然五柳先生,东坡居士,都是四个字,还都是名词+称号后缀的格式,照着来没问题吧。
这么想着,贾瑛努力把“黑暗骑士”,“烧酒殿下”从脑袋里排除了。
说起来,不是有一个现成的吗。
她得意道:“神瑛侍者。”曹公可是这个世界的神,感觉只要挂上这个号,自己都带上了主角光环的buff呢。
穆莳看她刚刚陷入沉思,明显是要临时起一个,本来有些头痛,没想到还真让她想了一个出来。看到对面的小家伙一脸“快来夸我”,穆莳按捺下先前的怀疑。
毕竟从这次见面到现在,她也只和他说了几句话,其他时候一直都是安静听他说话,看起来就是一个乖乖巧巧的小姑娘,信息量实在有限。
上次叫他“叔叔”来嫁祸他,倒也可以理解为一个意外,小孩子记忆力好了,混乱了也有可能。她才这么一点,若说口齿清晰有条理,也可以被归结为比较有天赋的孩子。
他心里笑自己多心,却也觉得太巧合了些,上次主动来找他,她就是想说这个事情吧,想要救贾珠倒也能够理解,但是她为什么不去找自己的父亲,而是来问他呢。
可能贾珠同她说过自己,但是也不足以让她判断出让他找那个所谓的天使是最优的选择。
穆莳垂眼看着贾瑛,忽然轻轻笑起来:“这个号好听,我便唤你阿瑛怎么样?”
贾瑛一愣,这个称呼。
一直的三姑娘和宝玉,她都快忘了。
这个号是她自己“起的”,如果表现出反对就太奇怪了,她垂着头,死死压抑住异样。没有发现对面的人带着微笑,毫不掩饰用审慎的目光一点点打量着她。
接着,贾瑛就听得对面的人道:“既然要在这里呆一个月的话,阿瑛你倒是可以时时来我这里玩,恰好我最近都在这里。等找到救治的人,我也能尽快告诉你。”
这个对于她来说太有吸引力了,能够跟着进度,如果能够帮上忙更是再好不过了。毕竟她的历史不好,何况这还是个小说的世界,完全架空的朝代,所以对西医具体的能力也不太了解,只是因为中医已经实在没办法,才转向这一点的。
如果能知道这边的后续当然很好,只是如果继续和对方打交道……贾瑛心里觉得这种忽然送上来的机会不对劲,但是结合起之前他对待自己完全不是对小孩子敷衍的态度,也有些疑惑了。
这个时候,她也许应该快点跑开了,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她可以继续向其他方向努力了,这样穆莳这边走不通,她还能想办法找到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这两个已知的神仙。
贾瑛绷紧了后背,笑嘻嘻道:“好呀。”
这一会,穆莳已经收拾好了桌案,撑着头看着她,见她回视,提起那包之前要给她的纸包。
他漫不经心环视了一圈屋子,掩上门,牵起了她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去。”少年的手很大,轻易就把她握了个全,指腹薄茧粗粝,温暖自掌心传过来。
踩在石子路上,穆莳因为牵着她,所以走在路边,贾瑛侧过头,果然他的鞋履已经变得灰扑扑的了。这才注意到他的步子迈得极慢,她轻易就能跟上,秋日的暮风吹过来,一时间只有衣袂翻飞的声音。
贾瑛心里叹气。
目前为止她还算小心,但是这次跨度太大了,用力过猛,肯定会有不对劲的。
不来似乎她心虚了,但是穆莳这边的线她也不会再插手了。主要是他提出来的邀请……太突然了。
就像她突然找上他一样突然。
头一次提出怀表倒也无妨,因为是他主动找到贾珠的,这是她控制不了的,所以怎样也怀疑不到她是有预谋找他帮忙的,只是贾政忽然出现,她没能继续说下去。至于这一次,她忽然出现在这个道观的原因根本站不住脚,这么看起来,自己这样简直是挑着他去找西医,太有目的性了。
这就是问梅小朋友“只捡牛肉和鱼翅吃”方案的弱点了……暴露了自己不喜欢香草。
现在她似乎也要暴露了。
虽说之前给王嬷嬷挖坑她比较小心,贾府的人肯定不会觉得如何,但是在穆莳的视角看来,巧合似乎太多了。
贾瑛对当妖孽和神童都不感兴趣。
将贾瑛送回院子,迎着那位老嬷嬷警惕的目光,穆莳也没多管,与贾瑛道别后,当夜就去了教堂。
穿着黑袍的金发男人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汉话:“要治,难。我没有听说过这种病症,不过几日后,我可以将帝国的药剂师介绍给您……”
蜡烛的光跳动着。穆莳听着对方的话,一点点皱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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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政刚刚走进书房,就见到贾赦坐在安乐椅上,老神在在吃着茶,旁边还放着个笼子,八哥蹦跶着,时不时冒出几句吉祥话。
贾政忍不住感慨起来,他哥这次挺长性的,这只八哥一耍就是大半年,感觉已经好久没赌钱了。
贾赦见他来了,摆了摆手,屋里的人便都退了出去,带上了门,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引得火光摇曳。
贾政正要开口问他夜里找自己何事,就见贾赦手里的三炮台不断颤起来,脸色也渐渐白了。
“大哥,你这是……”贾政大奇,就见贾赦嘭地把茶盏放上了桌案,站了起来,几大步走过来,一把攥住了贾政的手。
贾赦的手冰凉,汗涔涔的,他一脸机警左右看了看,才压低了嗓子道:“要出大事了。”
贾政脸上平静,心里却也跟着打起了鼓,知道兄长不会在这事上开玩笑,现在找到他了,想来是跟整个荣国府有关。
他拉了贾赦坐下,兄弟俩相对坐着,皆是面色凝重。
至少此时还有个可以商量的人,望着桌上被自己砸出来的水渍出神想着,贾赦定了定心神。
“我这些日子里,不是和临安伯走得近吗。”贾赦道,“就刚才,我和他去喝花酒……你先别那表情,要不去那,我能知道这么个消息吗。”
贾政叹道:“这几日里母亲不是风寒了吗,你也别说那么详细了,权且说他吃醉了酒吧……”
见这副他熟悉无比的表情,贾赦觉得比起以前顺眼多了,因缓和了面色,道:“这老头吃醉了酒,说溜了话。他说近日里大营那边,不太平。”说着,他抬手指了指一个方向。
贾政脸色变了变。
贾赦已经缓过神了,这时看到贾政这个表情,非常满意。至少不是他心理脆弱,实在是这事本身太震撼了。
贾政才回过神,抱着最后一丝期待,忍不住说道:“许是近日草原那边部落动乱呢?”
贾赦叹气:“真要如此就好了……如果真是草原那边,会这么小心动那个营吗,连我们都不知道。”
贾赦袭的爵位是一等将军,在现代等于省军|区司令。他虽然不用管事,但是该知道的,还是能知道的。
宁荣二公都是以军功起家的,贾家怎么也算是个武将世家,贾赦和贾政在这方面还是有足够的敏锐度的。
贾政沉思半刻,道:“你的意思是,京城要乱了。只是,皇上如今既然已经发现了,就已经有了先手,最后的赢家只会是皇上。”
贾赦道:“这便是我怕的地方了,你说,皇上有这动静应对,最有可能是太子爷,我们把蛋都放在太子爷那个篮子里了。”贾赦揉了揉眉心,接着道,“若是太子爷沉不住气,现在去撩虎须,只可惜现在老虎不是真打盹呢,怒了一拍,虎崽子没事,我们这篮子就都要碎了。”
贾政被这话唬了一跳,忍不住道:“大哥慎言。”
贾赦无奈看着他:“知道你是为我好,让我小心些,只是我是真的接受不了,至少许我发泄一番吧……你说,我这也就是想借个顺风。想着大皇子倒了,张家被牵连,婆娘都为了这个疯了,风雨已过,我觉着太子怎么也没别的阻碍了……”
贾赦心里苦。
皇帝活得久了,太子在那个位置也要待得久。听得那些戏里,这位置待久了的,没一个成功坐上去了。
而且要是太子真有事,那以后新皇说不定要收拾他们。
贾政纠结了一会,他受的教育还是不允许他说出“也许太子就成功篡位了”这样的话来安慰兄长,他叹道:“如今要年关了,几个皇子都从封地回京了,太子是不会选这个时候的,许是哪个王爷……”
兄弟俩对视,皆是叹了一口气。心里都亮堂着,这样悄声的动静,也只会是太子。如果是哪个封地的皇子,皇帝哪会留面子,直接让太子去收拾了。
贾政郑重道:“我想着,使一个妥当的人,给如海去一封信。他看着,总是比我们通透些。”
贾赦直了直身子,道:“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若说这两年有变,他在外面倒也好,调任也不急,只是若真换了新……在外头,就难回来了。”
贾政点头。
“何况,母亲想妹妹也很久了。”
贾赦斜了他一眼:“你们两个关系是最好的,她回了京,两个人又聒聒嗦嗦管起我,到时我要再出去,你可得说服她了。”
贾政忍不住笑道:“你便直接说了要同临安伯出去,母亲说不定夸你。”
临安伯的地位不高,除了吃喝吹胡,这老头也没什么别的能耐,贾赦觉得,这位可能连玩这方面都不如他。
只是耐不住临安伯有个好女婿。
临安伯的女婿,神武将军冯唐,光是这封号便威风凛凛,冯唐与贾赦差不多大,只是比起他的一等将军爵位,这个将军是真的赫赫战功堆出来的,深受皇帝的器重,如今跟前数一数二的大红人。
是以,临安伯虽然爵位不高,在京里,大家也都借着卖他面子来讨好冯将军。
很显然,临安伯能醉后吐露出换防的事情,是来自于神武将军。
听贾政提起临安伯,隐隐还拿幼时的梗顽笑,贾赦也忍不住哈哈笑了,指着他道:“你也莫拿这宗,我这也有新的计较了,你猜我如何同临安伯拉上关系的?”
临安伯算是权贵一流了,冯唐攥着实打实的兵,太子都极力拉拢,照以前,比起他们这样啃老的勋爵,是不大与他们来往的,只是贾赦不知怎的入了这位老先生的眼,去哪都叫上他。
这几个月里,贾赦带着临安伯四处闲玩,被贾瑛盖过“天生的销售”章,贾赦是地地道道的纨绔子弟,各种玩法花样百出,今天喝这家的花酒,明天听那家的小曲,拉了个赌局专门让人出千给临安伯,不过几天就让临安伯引为知己,两个人醉了还乱辈分称兄道弟。
贾政就觉得挺神奇的,如今听贾赦主动提起,也好奇起来。
贾赦笑道:“还不是我那小侄女。要说,那次我碰着那群给临安伯拍马的,拿我做筏子,我便和临安伯打赌,若是我把那八哥……”说着,又将看到贾瑛对着金蝉咽口水,自己突发奇想让临安伯吃炸金蝉给说了出来。
愿赌服输,临安伯输了赌后也不让人代劳,当着众人的面吃了炸金蝉,贾赦还为这事担心了一会,就怕老先生告状到贾母那去。
“谁知道这临安伯也是个古怪的,吃了竟然好几日忘不了,又寻我去问了,我只想到了煎炒烹炸,又问小侄女,想怎么吃金蝉。结果各种各样轮换来了一周,我就跟临安伯熟了”
贾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