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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熟悉的画面如浮光掠影一般闪过他眼前,应观雪脸色即使在一片漆黑中,也可见苍白如纸。
丹蓁姬白衣风华,在月下吹箫,回头对应观容嫣然一笑,道:观容,蓁姬此生,已别无所求……
彼时他在房中雕她的人像,只是没有送出手,已经化为了尘埃。
这场心劫即将临近尾声。
楼阁雅间中应观容与一名美人推杯换盏,笑意融融。美人的目光落在应观雪的剑上,好奇地伸手来摸,惊讶道:“这就是传说中东皇大帝赐给应氏的至宝——龙渊古剑?”
应观雪眸光锋利如刃,冷漠道:“你想死?”
美人不禁后退一步,眼看他起身自顾自出了雅间,才坐在应观容身侧,皱眉道:“他怎么回事?”
应观容笑道:“你别碰那个,那把龙渊比他命还重要,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平时我想使一下也难。四哥这德性,估计以后也只能跟那把剑过一辈子了。啧啧。”
“这么夸张……”
二人调笑戏谑时,雅间的门被人一脚踢开。丹蓁姬冷脸进来,直接五指一张,一根龙木藤划破半空,恰打在他们中间,桌椅碎裂一地。
那名美人身手敏捷地躲开,笑嘻嘻地问:“蓁姬妹妹,怎么今日火气这么大呀?”
丹蓁姬不理她,只神色冷若冰霜地凝视应观容。后者拂袖道:“我只是与你堂姐叙叙旧罢了,毫无他意,蓁姬别闹,我心中只有你一个。”
丹蓁姬根本不吃这一套,只问道:“你走不走?”
应观容笑着上前来抱她,道:“真的生气了?蓁姬,你最知道我,我本性一向如此,但从来并不当真的……”
她闻言推开他,转身就走。
应观容隔日来找她,她再也没有见过。一日应观雪送剑谱来,丹蓁姬倒是去了,不过很快又回来。
她本来已在不停地告诉自己,要忍住,要忍住,应观雪本来就是这种人,不能和他计较。
但是没有用。
在他第三次名为教她剑术,其实自己已经旁若无人地沉浸进去之后,她忍无可忍地扔剑走人了。应观雪的新剑术使起来的确行云流水,神出鬼没,令人眼花缭乱,防不胜防。
可惜她并不喜欢呆呆地看人练剑,她没那么无聊。
数日后,丹蓁姬在府内遇见那位堂姐,视而不见要走。堂姐却一把拦住她,挥袖将一幅画面呈现在她眼前。
那是应观容与一名女子春风一度的旖旎画面,活色生香。情到浓时,女子问他:“观容,你心里有我么?”
“当然……”他醉了,开口已迷离,低声笑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人呀。”
女子又娇嗔:“胡说,你那天还对蓁姬妹妹说,你心里只有她一人呢。原来这话你对谁都这样说。”
应观容沉默须臾,又无奈地笑:“她不理我了。她心里没我,我心里自然也没她了。这回我认栽,但是栽了还得爬起来呀,不然对不住我‘金陵第一风流公子’的名号。人生苦短,须及时行乐,哪管它什么地久天长,死生契阔。”
那名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眼前的堂姐。
丹蓁姬冷着脸看完,道:“什么意思?”
堂姐摊手,笑道:“没什么意思。蓁姬妹妹,你早该听过应六公子的鼎鼎大名,他是绝世天才,生性风流,又姿容特秀,这样的世家子弟,本不会一心一意对一个女子的。你自恃倾国美貌,要他改了本性,却是太难。”
丹蓁姬充耳不闻,执意要走。
堂姐拽住她的衣袖,低声道:“蓁姬妹妹,我如今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应丹二族的身份摆在这里,势必是要成亲的。我只希望你日后不要再撩拨他,或者更直白一些,不要再出现在他面前。好么?”
“我在哪里,与你们何干?”
“蓁姬妹妹言下之意,是不肯答应了?”
……
那夜雷电交加,大雨滂沱,应观容和应观雪被困在庭中,大门里里外外围了一圈的人。连长老家主也都被惊动。
火把点燃了又被大雨浇熄,只好弃之不用,草草在廊下提了十来盏灯笼。
二人一身湿透,衣袖袍角都在滴水。应观容凄厉地吼道:“你们让开!我不能让他们废了蓁姬!”
“观容你放肆!是否废了丹蓁姬的龙术核心是丹氏一族的内务,他族子弟不得插手。若你今日去了,非但救不了她,连你自己的功力也必须被废。”
“可是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若不是我……,蓁姬不会因为她堂姐的挑衅而大打出手,以致废了同族的秘术核心而受处罚。我的错,我来承担,蓁姬不应该受那样的痛苦。我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她,丹氏的长老,也不行。”应观容丽色逼人的姿容在雨中几近疯狂。
应家主气得一掌轰出,却被应观容轻松化解。
应家主只能收手,道:“好,倘若你去,你替她受罚,被废功力。你以为这对她的堂姐公平否?那才是你的女人,你不要承担责任吗?再者,你成一个废人,功力平平,你以为你还能留得住丹蓁姬的心吗?她本是九族之首,资质也不逊于你,又有倾国之貌,天下第一。纵使她肯继续和你在一起,丹氏会同意?”
“反观之,她若被废,你未来成就不可限量,若还能娶她,岂非更令她死心塌地?丹氏也必然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你若真为她好,想要保护她,就不能让自己成为废物。”
应家主早已看透他的心意,三言两语已使他败退。攻敌之策,攻心为上。
应观雪根本不听应家主说话,早已趁机冲出门去。
当他浑身浴血冲入重重包围的丹府时,他看见奄奄一息的丹蓁姬。她的白衣还是那么冰清玉洁,只因倒在泥水里而染了浑浊的污秽。
应观雪抱起她快速逃离这里,惊雷划破苍穹,映亮丹蓁姬雪白的脸,也映亮他自己滴着雨的下颌。
丹蓁姬长发随风散开,低低地问:“他呢?”
“被家主拦住了。”应观雪回答。
她又问:“你为什么没有被拦住?”
应观雪垂眼,良久才咬牙道:“对不起。”
“我不想听你说对不起,该他说。”
应观雪将她紧紧抱在怀中,灼热的胸膛瞬间冷却下去,也许是这夜雨太凉了。他道:“我知道。”
丹蓁姬闭眼,绝望道:“你不知道。”
“哦。”
应观雪听见她轻轻地说了一句:“没人知道。”他不懂那是何意,也不知她心里此时的感受,可是他忽然觉得自己快要痛得窒息了。
没来由的痛。
应观雪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已从蓝衣如冰雪的冷漠少年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还是无法忍受这样的揪心。
他浑身气血上涌,一路冲上喉咙。他的情绪波动越来越大,心境越来越浮躁,渐渐无力凝聚真气冲破桎梏,最后恐怖的真气在临界点已轰然爆炸。他猛地喷出一口血,一切风声都止住了。
刚调息少顷,密室外有长老传音问他:“观雪,这次情况如何?”
应观雪感受了片刻,睁眼道:“突破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突破的兴奋与喜悦,纵然这次突破还很特殊。
密室外,楼上几人听见应观雪回答,一时都松了一口气,相视而笑道:“总算没让人失望……”
话音未落,有人从楼下奔上来,面色古怪道:“几位长老,门外有人来访,说是来寻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