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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司。”
听到一声刻板严肃的男低音,凭声辨人的真季手上还握着水杯,就能在抬起头之前叫出对方的名字来。一缕长发随着她俯仰间的动作从肩头俏皮地划过,真季闻言顺手撩到了耳后。
“哎?真田学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今天没课的她已经窝在图书馆看了一上午的书,刚出来接了杯水。一抬头果不其然看到了满脸浩然正气的真田弦一郎,他的相貌依旧是真季在立海大初见他时的,如同刀刻般的棱角分明。不过和赛场上的热血疯狂不同,私下里几乎很难从他脸上看到笑容。
从高中时代的比赛来看,迹部景吾和他倒颇有些相看两厌的意思,即使是现在,每次见到都得讽两句先。
但他跟女生讲话时显然要客气许多,虽然眉头微皱,看得出他现在很不满,可也绝无可能一言不合就铁拳制裁。以前的那顶帽子虽不戴了,但他还是下意识地向右微微颔首道:“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真季:=____=???
有点不懂大禅师真田君想表达什么,无知的真季同学只能按照字面意思探头探脑往前方看了看,但实在不得要义,对方才终于恨铁不成钢地给了个提示,怒朝她的身后看去。
忍足侑士施施然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他双手插在口袋里,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
察觉到真季的目光,他这才挑挑眉,主动走了上来。
从周围时不时晃过的数只频繁侧目的小女生来看,保不准从自己慢悠悠晃出来,他后脚就站到了那里,要不是真田弦一郎的路见不平,真季估计要等到走到近前才能意外撞上去。
谁叫她走路经常注意力zero,刚才还闷头在想上午看到的经典案例。
忍足侑士无奈地看着还在瞪他的真田弦一郎,“喂,真田,别这么看我,迹部都很温柔的,我可是温室花朵,不像你们的切原君那样坚强啊。”
“哼,你还是这么花言巧语爱耍小聪明,实在不足为训,忍足。”真田弦一郎义正言辞地教育道:“你们……也就算了,不要引起无谓的骚动!”
真田弦一郎指的显然是忍足侑士刚才风骚站姿在图书馆引起的一小阵窃窃私语。
“好的,好的。”忍足侑士竟然很快就洗心革面,但他旋即从听训的小学生转换身份,开启了人生导师模式,扶起眼镜一本正经道:“哎,虽然我这么说你可能也听不到心里去,不要总是愁眉苦脸的,后果比较严重。毕竟我听说你是立海大网球部现在唯一的……嗯。”
这个恶意的略过和真田弦一郎之前话语中的停顿可谓交相辉映。
对于这个比高中时还要狡猾难缠的家伙,真田弦一郎选择了正义的蔑视。
可没想到忍足侑士立刻又摇头晃脑地接上了一句话,这显然有技巧地踩了未来检察官的底线,然后转身就跑,“不是说王者立海大没有死角吗?真是让人万万想不到啊,有朝一日成为缺口的居然是真田君。”
曾经因为败于一年生越前龙马之手,而让每位部员甩自己一记耳光。可见“皇帝”真田弦一郎对于荣誉和尊严的极端重视,即使是已经从立海大附属毕业四年了,真田弦一郎还是不能容忍自己在立海大网球部的脱团大浪潮中变成“拖后腿”的事实。
——不可饶恕的耻辱!!!
真季目瞪口呆地看着硬汉真田君居然就这么接受了忍足侑士那门子乱七八糟的歪理,以至于她都能从他那萧瑟离去的背影中发现肉眼可见、斑驳脱落的僵硬裂痕。
她冷漠地乜了忍足侑士一眼:“其实我觉得真田学长这种性格真的十分适合佩戴秋霜烈日章,另外,侑士,你最近转攻心理医生了嘛。或者是你终于发现自己的真正才能,准备修炼成一个合格的变态,等着在法庭上大战真田检事?”
忍足侑士坦然地撇撇手,耸肩道:“毕竟相识一场,我怎么忍心看老对手孤独终老呢?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德医双馨’吧。”
真季:“……你赢了我快被你说服了。”
另外她觉得幸亏耿直boy真田君刚才被他忽悠走了,不然听完八成要知法犯法砍了他。
今天傍晚,忍足谦也将会和大阪大学的队伍一起来到东京参加学术比赛,虽然是跟学校一起住在酒店里,但还是嚷嚷着要来他们这里蹭一顿晚饭。
忍足侑士上午的课提前结束了,下午也是空闲,本来就约好去看由梅垣和美作品新近改编的电影《悬顶之剑》,也没有因为好兄弟忍足谦也的来到而搁置,反正也可以看完电影顺路回去采购食材。
因为真季在路过电影院门口的小吃摊时,突发奇想地买了一盒热气腾腾的章鱼小丸子,还因为不想弄脏自己的新围巾而吃得小心翼翼的,导致他们两人踩着点才匆匆跑进场。几乎是刚找到他们的座位,影院的灯光就骤然关闭,在大荧幕的映像还未投射出来的短暂间隙,整个场地里一片漆黑。
因为是工作日,来看这个场次的人并不多,真季才没有因为脚滑砸到别人。
真季只感觉腰上一紧,显然是忍足侑士及时伸出手臂揽住了她,也亏得他多年来的网球锻炼,真季趔趄了两下,就被他半拎着,像对付小朋友一样抱到了座位上。真季堪堪坐稳,荧幕上的光影终于开始跳跃,但片头是俯瞰都市夜景,所以光线仍旧比较暗淡。
趁着正片还未放映,恼羞成怒的真季同学一把抓住忍足侑士的手腕,准备声讨他刚才的变态恶趣味。没想到因为转头过猛,忍足侑士又恰好在此时低下头去整理他们刚买的黑醋栗果茶和酸奶气泡酒饮料,以至于真季居然达成了电影院约会必备的恶俗场景,就这么正正好好地蹭到了忍足侑士的嘴巴,但遗憾的是“电影院深吻”的d没有达成。
死洁癖忍足君:“……”
——默默转头。
要不是镜头聚焦向女主角,真季现在就想把这个混蛋给杀了,不就是刚才吃了一盒可爱的章鱼小丸子吗???居然还敢嫌弃她!!!
虽然眼睛黏在佩戴天秤葵花章以雷霆万钧的磅礴气势出场的最上京子身上,脚下却丝毫不留情,狠狠地朝他的小腿肚上踢了一脚。不知道是不是被忍足侑士的邪恶气场所影响,真季居然也从自己的嘴巴缝里闻出了分明莫须有的气味,愤而抓瞎地朝忍足侑士的座位那边掏去,想把自己的黑醋栗果茶给捞过来。
她碰到一个瓶子就拽了出来,忍足侑士却叹了口气,按住她的手,把这听饮料给拔掉,再把正确的那瓶的拉环给起好,慢条斯理地塞到真季的爪子里。
……他的那瓶可是酒精饮料啊就算他能把一杯倒真季少女抱走她醒了也得反咬一口。
对真季的习性再了解不过,忍足侑士在闪烁的光线中以食指按住嘴唇,又很没有男子气概地双手合一做了个认罪的姿势,示意她电影要正式开始,申请暂时休战。
“哼。”
忍足侑士听到她咕噜噜地咽下去一口果汁,还特意在嘴巴里转了一圈。
这部影片由既《梅见之雨》后二度改编梅垣和美作品的新开诚士执导,讲述的是以一名年轻女性律师为中心的司法斗争事件。新开诚士在最开始使用了一组冲突感十足的交叉蒙太奇,使得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呼之欲出。尽管身为一个忠实小粉丝,真季国三时,就在正式出版前拜读过姨母的书稿。但两种艺术形式所带来的是截然不同的震撼,鉴于新开诚士近几年来愈发成熟的导演技巧,真季很快就被高超的电影叙事牢牢抓住。
六年来,最上京子已经凭借过硬的演技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女演员,堪称新生代翘楚。
这不是她第一次出演女主角,但对她本人却意义非凡。
毕竟她的母亲最上冴菜,就是一名出身东*学系首席的女性律师。
所以这次她不仅在《悬顶之剑》的选角阶段不遗余力地尽心准备,甚至还罕见地通过真季的关系,想和梅垣老师面谈一次。真季知道姨母从《》的本乡未绪起就对最上京子有一份特殊的温情关注,加上最上京子那份势在必得的强大自信,最终成功地征服了原作者和导演,一举拿下了这个角色。
电影院的灯光最终打亮时,真季长舒一口气,看来京子毋庸置疑地兑现了她的承诺。
真季和忍足侑士刚走到电影院的走廊边上,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并不很响的熟悉声音。
“真季!”
真季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居然真的是最上京子!
这简直像是从大荧幕中直接走出来的!
她戴着帽子和墨镜,好在现在已是冬天,不会显得太突兀。因为和最上京子认识这么多年了,真季还一眼就认出了她身旁遮掩得同样严密的敦贺莲。最上京子很快走上来抱住她的手臂,“你和忍足君不忙吧?嗯……去车上聊聊可以吗?”
如果是普通的大学生朋友,当然可以大喇喇地顺势去旁边的奶茶店里喝一杯,但对眼前的这两位偷偷来看电影的大明星显然不成立。真季跟忍足侑士眨眨眼,示意他跟上,就四个人一起走到了车库,直到忍足侑士最后关上车门,最上京子才把她的针织帽子和围巾给拔掉,露出真季所熟悉的灿烂笑容。
“你们来看电影啦!真季!真季!”她的脸红扑扑的,一方面是天气太冷,另一方面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那、那个……我演得怎么样?”
真季趴到座位前揉揉她的脸,“太棒!”
讲了一会儿,最上京子才眼神亮晶晶地说道:“欧耶!万岁!这下我母亲也不会说我都是在乱打扰她了吧?”
既然是饰演律师,找母亲最上冴菜当然是最好的取材选择。真季之前就听她讲似乎被工作狂母亲当做了大烦恼,好在就算面子上不耐烦,该教的还是没少教。最上京子在电影里那专业精到的表现,也是与此分不开的。
忍足侑士敏锐地提醒道:“真季,你昨天不是才见过最上律师?”
真季也掐掐下巴说道:“对,我感觉她心情很不错,嗯,我猜她已经看过电影啦。”
已经隐隐有晋升“全球男神”势头的敦贺莲先生安静地坐在驾驶座上,带着一脸温和笑意地听她们聊天,过了一会儿才一点架子都没有地跟平凡的大学生忍足侑士询问道:“忍足君,你和赤司小姐等会儿要去超市购物?我开车送你们过去好了。”
坐电车来的真季和忍足侑士就这样享受了一把巨星敦贺氏的车接车送。
下车前真季就跟最上京子提前打了招呼,一下车就挥挥手快速关了车门,以免为这两位公众人物带来什么麻烦。直到在离家很近的超市里挑选杏鲍菇时,真季还听到身边的女生在谈周末去围观敦贺莲,不知道能不能挤进去看到男神的话题,不得不站在原地与有荣焉地感慨了下这奇妙的人生。
她俯身把一盒饱满的杏鲍菇放进身后的购物车里,又想起了刚才在后视镜里无意看到的敦贺莲的眼神。她还记得当年赤司真史跟她讲过的那句话——“他和我是一样的人”,真季起初不能理解,后来以为他是说敦贺莲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温文尔雅,这也正常,毕竟他的本职是演员。但后来和京子接触更深,特别是看到敦贺莲在那部《tragicmaker》中所饰演的戾气深重的杀人魔b·j,真季才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结论。
赤司真史所指的并不是性格,一个眼神很难看出所有。
他所看到的是敦贺莲眼中那真实的血色暗影,这是只有同类才能嗅到的腥气。
联想到自己父亲十岁时被迫夺枪击杀绑匪的经历,真季那时也揣测过敦贺莲的过去。
想明白后她也曾旁敲侧击的提醒过最上京子,但看到对方那澄澈的目光,真季不得不怀疑她是否和自己的母亲一样具有镇定剂的奇效。她很难说这种危险的本性是好是坏,普通人也根本无法像赤司真史当年那样从□□猛烈的枪口下救人,因为太过罕见,这事当初差点借由目击者被媒体大肆报道,还多亏迹部家借势暂且压下。
“选好了吗?”忍足侑士叹气道:“去买牛肉吧,我刚看到那边有不错的特价。谦也这个大胃王……总之别指望我用a5级的和牛填饱他,这实在是暴殄天物。”
回过神来的真季撇撇嘴:“明明是我来做好不啦?是我在投喂你们!”
他们买了满满两大袋的食材,真季最后手上只拎了一个装调味料的袋子,她一蹦一跳地走在忍足侑士面前,在冬日冷凝的空气中呼出一道道白雾来。
等到她的牛肉寿喜烧刚刚煮好,就传来了忍足谦也和忍足侑士勾肩搭背进来的声音。
忍足谦也毫不客气地把“侑士家就是我家”的信条贯彻到底,冷酷无情地抛开忍足侑士的脖子,径直以大阪浪速之星的speed冲进厨房,视察了下锅里满满的肉类。
冬天吃火锅实在是享受无比,最后忍足谦也果然不负堂兄的“饭桶”吐槽,差点把汤汁都给喝个底朝天。而且他还在忍足侑士红果果的嫌弃目光下掏出手机来,报告带队老师他在亲戚家暂住一晚,明早再回去。
慈眉善目大忍足君:“谦也,你这么松散的参赛态度,不得不让我对你哭鼻子时眼泪剂量的预估再调高几升。”
“真是侑士的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是不可能会输的!”忍足谦也拍桌说道:“别开玩笑了,我们这次可是人才济济,哼,别以为你就天下无敌了,天外有天懂不懂?”
“呵呵。这点你说得倒是没错,谦也,我的确不是无敌。我的队里有个比我还晚期的强迫症学弟,你可千万别爱上他缠着绷带的左手,毕竟我知道你就好这一口。”
无视忍足侑士对他“恋绷带癖”的恶毒指控,忍足谦也抓住小辫子就不放,“哼哼哼,你终于承认自己是个死强迫症了!!!”
忍足侑士面无表情地把这两个最喜欢给自己戴帽子的家伙扫视了一遍,“抵抗有用?你们这些强盗,还不准我享受吗?”
真季&谦也:“……你好污快滚。”
等到吃过饭后,忍足侑士被赶去独自洗碗,忍足谦也才笑嘻嘻的凑到自己的好哥们真季身边,两人一起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真季刚放下遥控器,忍足谦也就冷不丁地问了一句:“真季,你和侑士什么时候结婚?”
懵逼了三秒钟的真季同学:“……毕业?”
“我猜也是。”忍足谦也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转而又呈大字型地靠到了沙发的布靠垫上,拖长音说道:“你们!当初真是瞒得我好——苦——啊——”
这让真季想起了当时忍足谦也得知他们升级为男女朋友时那天塌地陷的表情,他甚至长达一个月拒绝与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人通话。就连远山金太郎也升入了四天宝寺这样值得跟忍足侑士互炫的消息,他都活生生忍住了。
但他旋即一个挺身,双手交叉放到了膝盖上,这也是忍足侑士常有的一个动作,他朝真季咧嘴一笑,“不过我早就看出来了,真季你看侑士时的眼神,从小就不一样。”
真季闻言一愣,她自己分明是上了高中后才有了这个清晰的想法,“呃,有吗?”
“有!”忍足谦也竖起大拇指,闭起左眼得意道:“相信我的直觉!”
真季看到他那熟悉的好伙伴笑容,当即也和他对拍了下手掌。
“其实你们很合适啦。”忍足谦也双手背在脑后,讲了一个和他的性格非常贴切的比喻,“大概就是你们都很慢吧,只不过侑士在慢悠悠地走,真季你在飞……嗯……飘吧,有个词怎么说来着……殊途同归?而且都在走的话也很闷吧,就像侑士那家伙从小就死气沉沉的!哼!”
——的确很像“浪速之星”的回答。
忍足侑士刚擦干手走出来,就被堂弟抱了个满怀。
“侑士!今天我心情好,赏你跟我一起睡床吧!”
原本准备不客气地赶这个不速之客就睡客厅的沙发,毕竟隔壁公寓已经空置一年了。
但忍足谦也忽然凑到他耳边,猛拍他的后背,还要以真季能听得到的音量讲道:“侑士,你慎重地考虑一下,不然你求婚时我就临阵倒戈去帮真史叔。”
忍足·魔王的勇者·侑士:“……好。”
当大半夜差点被堂弟甩过来的那硬邦邦的小腿给踢下床,忍足侑士头疼地按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以前也没少跟谦也一起睡,但现在居然觉得颇为忍无可忍。
……为什么他要跟这种没有轻重的糙汉子一起睡啊?
……可以溜去隔壁的侧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