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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穿来时较晚,一身大红袍,手里正挽着大红绸的另一端,彼时正朝着大红绸的另一端躬身着礼。抬眼望去,只能瞧见她那小新郎一树梨花争相斗艳的饰物足足压了半个脑袋,此时正摇摇晃晃的在喜婆搀扶下慢悠悠地直起腰杆。
打一见那套沉甸甸的头饰,她便知道,此人应是穆国公府上那位了。
书里,这炮灰羡王着实也不是个有什么担待有责任的良人,这头拜了堂,转身就搁烟花巷里留了夜,仗着酒壮怂人胆,掳了一直以来藏在心中的白莲花,就在这酒醉灯谜的气氛里毁了人良家子的清白。
御赐的正夫她不爱,偏就魔怔了那,名草有主的户部侍郎二子,柳听雨。
柳听雨人嘛,才貌双绝,堪称帝都第一公子,再等等,等七日就能如愿以偿嫁给他梦中情人十一皇女,虽说并非正室,好歹也是个平夫,称得上一声侧王妃,何况那人是他钟情所在,想想以后,算得上圆满了。
可偏偏羡王这货临门横插一脚,背了个夺姐之夫的骂名,不懂强扭的瓜不甜,搁着自己新婚的日子,干下这混账事,无端端累她那刚进门就独守空房的小正夫,最终在她那即荒唐又滑稽的爱情故事里,这孩子的结局仅仅是一条白绫,一封休书,彼时还未满十六。
这前羡王妃,前后出场加起来不过数笔,从未干过一件坏事,也从未拥有过卓越的人生,如今活生生站在她面前,芙蓉如面,稚嫩的小脸庞上一双望着她熠熠生辉的清澈大眼,唇角是藏不住的笑意,一树梨花没把这小人儿给压得喘不过气来,倒是显得越发的神采奕奕,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彼时正映照着她一身喜红,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面前这孩子实际还没满十四周岁!
可原主即便是向主神提出愿望,也未曾提及她亏欠的这孩子哪怕一星半点,按照原著,这孩子嫁进来也才一年,就被原主给逼着一条白绫上了路,死了还落得一封休书给抬回了娘家,可见这原主着实不是个什么好人。
想到原主,一身大红喜袍的十四不禁微微皱眉,那个最终落得人人唾弃的怨灵,被主神系统捕捉到的时候,颠来复去合念着只有一件事,不是复仇,相反,这货仍旧希望那个把她逼到绝境的男人可以过得幸福美好,愿望很简单,用一世免他惊扰、免他烦忧。
在十四看来,这任务是她接过最简单的一个。
只需要“羡王”不再招惹他柳听雨,什么大惊扰、大烦忧、大痛苦自然而然也就没有了,换句话说,原主以自己的魂魄作为代价,购买下来的任务或许是她思虑不周的缘故,导致这个交易没有什么太大的价值。
不过,十四只要一想到那盏魂灯,她也会毅然而然的,尽其所能去完成任务,原因无它,她只不过是想早些点燃魂灯,让那个人活过来!
只差七十一个小世界的书魂,就能混成灯油,重燃那个人的生命!
十四已经完成了十次小世界任务,却依旧想不起来,想不起来究竟自己是为了点燃谁的魂灯?
在一个连自己都遗忘的世界中,活着仅仅是一个代号,编号14,没有过去,就像是从不曾存在过一般,唯一支撑她的,仅仅是她记得,记得自己是为了点燃一盏魂灯,救活一个人。
在别人眼中或许很荒唐,但这却是她唯一的归属。
十四,不,应该说是羡王,牵着那大红绸另一端的小王妃,在花郎们的簇拥下,被赶鸭子上架的送入了洞房。
一群花枝招展的男人们你一言我一语,让人总有种莫名的违和感,或许是因为十四头一回接触女尊小世界罢!
真的很难接受满屋子的“血色”,还窝着一群搔首弄姿叽叽喳喳的男人,恕她代入感不够,毕竟刚从前十个充满血腥与杀伐的小世界挣扎出来的执行代理,面对主打言情的女尊文,多少是有点难以适应。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罢了庆词,便有序的离开,还这新房静好,十四还来不及与那孩子说点什么,外头便来人催促了。
“殿下?殿下…”小心翼翼的声音似乎在无声的指控,从前那个原主可不是个什么好相与的脾性一般,刻意压低了姿态,战战兢兢地说道:“殿下,外头宾客还在等着殿下开宴。”
“知道了。”
十四应下,临门回望了一眼端坐在喜床上,目光也随她看来,却不知双手该如何安放,紧张得频频张口想要说点什么,却一个字都蹦不出来,硬生生憋红了小脸的羡王妃,那双清澈的眼连基本情绪都不懂得隐藏,上面流露出的期待,能瞧得一清二楚,或许这孩子是希望她说点什么,又或许是别的,只不过,最终她还是什么也没说,只跟着小待出了门,走远。
在原著中,羡王是最得宠的,可以说是被女皇极端的偏宠着,一岁封爵,哪怕成亲生子直到女皇薨,这羡王一直被女帝呵捧在羽翼之下手心之上,是唯一一个封了王爵却长留在宫中的皇女。
在这份盛宠之下养出来的熊孩子,上一世拜了堂就逃之夭夭,让女帝一众晒在一边,自给跑去那头悲伤秋月,哭着哭着就熊胆上头,干下那混账事,到头来,女帝都未曾真的迁怒于她,这份盛宠可谓是无法无天,这样的环境下塑造出这么一个没责任、没担当、又爱得我行我素的皇女说实话不稀奇。
说起来,十四与原主勉强还是算有一个共同点的,那就是固执,一旦十四认准了任务目标,拟定下了任务路线,不出太大的意外是不会更改的。
她收人灵魂作为代价,出售的任务攻略自然要选取最优,面对这个小世界,权势不说要滔天,至少得能自保,其次才是保全旁人,变相成为任务目标的隐藏后盾,才可能最完美的全译‘免柳听雨惊扰、烦忧’。
羡王跟着那待从赴宴,回头不忘交代了一声差王妃那送点吃的去,她想着这一去便不回新房了,到底任务也没要求她攻略羡王妃。
顺道也借着酒宴高官都聚在一块的由头,趁热熟悉熟悉新环境,认认脸。
歌舞升平,击乐穿透了道道围墙,宫中庆喜自然宫人碌碌奔走不停,还未靠近宴场,隔着一堵厚厚的宫墙,便能听见衬着乐声高高扬起的一道道高呵:
“赏~~~户部侍郎金玉满堂、百福萌余一尊~~!柳侍郎携家眷入席~~!”
令一人则高唱:“上前品~~~四喜乾果:虎皮花生、醉妃葡萄、雪山梅、油果。四甜蜜饯:蜜饯苹果、蜜饯桂圆、蜜饯鲜桃、蜜饯青梅。”
过了禄门,映入眼帘的则是那华宴满堂,此时此刻但凡受邀入席的臣子都已携家眷入座,男女各占据一片广场,左女右男,飞忙如同勤奋蜜蜂的宫人穿梭来去的宫男们各个言笑倩倩,姿色俏丽。
那姓柳的户部侍郎一家因着她掐点的正好,正是落座时,在乌压压一片正襟端坐的脑袋上头一眼便能辨认出来正弯腰落座几人的动作,十四视力好,一眼就能看清那举手投足间皆透着翩翩风度又不失静娴的少年人,顶着一张天姿国色的脸蛋,落座时不知是不是天生对皇十四有着雷达般的厌恶,故而才如此恰好的将一双春波流转到她这,将她打量他的眼神给逮个正着,那骨子里的这份清傲毫不掩饰地就触发了出来,整个人瞬时就失了静娴的美好,化为一尊冰山美人。
此人不用猜,她也断定必是攻略对象柳听雨了。
不过羡王的里子早已换了个人,哪里会如同以往那般一瞧见美人就直了眼珠子,转都转不动的蠢相?只瞧了一眼,她便收回了视线,迈步继续。
一声高唱“十四皇女羡王到~~!”高坐上的女帝便亟不可待的催促她上来,叫一旁的爱妃挪了位置,让女儿坐自给旁边,一声声庆贺之词此起彼伏,女帝扬了扬手,正准备开正宴,那头又有人唱报“十三皇子静德到~~”!
原来最后姗姗来迟的除了她,竟还有正朝着宴会中央高坐上女皇盈盈一拜的十三,这人与原主是同日同时出生的,也就早了羡王半刻时间,八字是一样的,却排在了她前头,于是她才成为了皇十四,正好执行者也叫十四,还真是巧。
“皇妹今日大喜,皇兄一时喜难自禁,昨个里一夜高兴的未眠,结果这会儿贺礼又丢三落四,返了去取,这才姗姗来迟,望皇妹切莫见怪。”
再拜:“恭贺母皇的大宝贝羡王爷娶得娇夫美眷,愿羡王妃早生贵女,让母皇早早抱上宝贝孙女。”
女帝心喜,应道了几句便又把注意力放在了身旁的十四身上,十四只听到那声高唱:
“赏~~~静德皇子鸾凤双钗一只、万事如意一对儿~~!十三皇子入席~~!”
随着那摇曳的身子入右上角落席,那般一个在宫里最受女帝宠爱的皇子,与原主同八字的皇兄,若非看过原著,她只怕也会真以为这是个好相与的主,事实上这位皇兄可是对原主的态度可总结为四个字:恨之入骨!
此子真的太能演,那眼神语态无一都彰显着亲近与真挚,叫人佩服。而在座的,对原主带有负面情绪的又岂止大半那么简单?
一眼看去,下座那华压压一片人海,哪个不是笑呵呵地演得一手好戏,这真是苏文吗?
她不禁苦笑。
这本来就是苏文,只不过苏的前提是与女主有关,从而在女主光环照耀下会导致各角色之间的间歇性逻辑混乱,换言之,没有这份光环的自己,只能硬着头皮上,一点不容马虎!
是以,新婚第一日那场宴礼中宾客会面成为了她熟悉宿主人生的第一步,一顿应酬下来,她硬生生将到场的每一个人都记在了脑海,直至三天后才完全把所有的人物关系,包括对照了原著,将那天宴会到场的每一个人都在脑海里整齐列队,附上备注。
这样的事并非她头一回做,只这样一下子就弄这么多人、名、特征、站队等一股脑塞进脑海当是首次。
批阅了桌上最后一份折子,招来管事将之返回,什么可以往朝堂上递交,什么不可以都已标注写明,虽说羡王不是皇太女,可受到女皇的重用程度却远远高于她皇长姐,哪怕如原身一般的废柴,都能有半数人臣自觉站队到羡王这里来,论说私底下不是女皇授意的,只怕没人信,也只有原主那不长智的看不清女皇的良苦用心了。
私底下,每天都会有不少的折子递交到她这,虽说它们本身只能算是草稿非正式呈交的奏折,但架不住量多、频频,哪怕是太女府,底下的人臣都不敢做得如此明晃晃,这般嚣张的气焰,足可见女皇的私心是有多为偏颇。
她敢说,但凡羡王有点能力,这位私心的母亲只怕都可为了羡王废太女改令,哪怕荒唐的是太女即恭顺又沉稳,综合能力其实合坐那把龙椅的。
若非这般盛宠无边,原主那单细胞组成的脑子又何德何能挣扎一跃成为本书的反派boss之一呢?
或许是剧情为了照顾玛丽苏女主,故而在安排反派boss的设置上大笔一挥,给人脑袋弄的残得不能再残,也方便日后彰显女主的智勇双全。
自然,虽说理论上如此,但执行过不少任务的十四清楚,小世界里的剧情一旦被打破,没了剧情约束的角色们,特别是主角,便会如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十四不会因着误入苏文就轻视里面的角色能力,整理好她手头上可以整合的资源,做好万全的准备永远是基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