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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初秋,日头没有之前那么毒辣,阳光照着身上暖洋洋的,樊王府主苑子里,丫鬟将两把酸枝木雕如意云纹软椅搬到檐下,正好能晒着太阳的地方。项青妤摸着圆润鼓起的肚子由丫鬟小心搀扶着坐下,两把椅子中间的檀木小几上搁着一碟红枣糕和两碗核桃露。
“你们下去罢。”项青妤发话,因着项瑶来瞧她十分高兴,想姐妹俩的说说话。
随着侍候的两名丫鬟应是被交代过,面上显了为难,还是项瑶噙着浅笑开口解围,“在苑子外候着罢,有我看着,若有事会叫你们的。”
“是。”两人这才感激应声退下。
项青妤端起玉雪团花纹瓷碗,核桃露里掺了红枣碎儿,红白相间煞是好看,入口淡淡的浓稠,清香微甜,只每日喝的有些腻了胃口,瞧着仍在往这边张望的丫鬟,忍不住开口抱怨,“不知道的,还以为怀着个金蛋呢。”
项瑶莞尔,项青妤已经近足月的身孕,又因着显怀,瞧着特别大,樊王初为人父紧张是必然的,想到上辈子因着孩子夭折而落下心病的项青妤,别说樊王,就连项瑶都特别紧张。
“小心些总是好的。”
项青妤瞅着她那认真模样,弯了嘴角,拖长音儿,“知道。”伸手摸了摸肚子,脸上蕴着为人母的柔和光泽,“也快出来了呢。”
有丫鬟拿着礼单进来,除了宫里送过来的,还有几位皇子王爷的蛇王选妃,本宫来自现代。项瑶听着多是些进补的,已经成家的除了太子育有两女,其他不是未成亲便是成亲未怀的,项青妤怀的很可能是景元帝第一个孙儿,这些人面上恭贺,私下怎么羡慕嫉妒还不定。
项瑶微垂眸子,暗忖着这回定不让人有机可趁,私下又安排了一名经验丰富的产婆。
“子奚想要女孩儿,说女孩儿乖巧贴心。”项青妤谈起,眼中盈满笑意,“可以做好多好看衣裳。”也少了那些弯弯绕绕。
项瑶瞧着哪能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出言宽慰,“要是男孩,弘璟可以教他习武,将来还能保护你。”
项青妤闻言嘴角笑意更甚,摸了摸自个肚子。
像是有所感应似的,那滚圆肚皮忽然起了细微幅度,恰好让项瑶瞧见,忍不住好奇伸手摸着她的肚子。她上辈子服用避子药导致一直未孕,对孩子自是渴望,掌心忽然被踢了一下,蓦地瞠圆了眸子,“他他他……”
这回轮到项青妤失笑,“顽皮着呢。”
项瑶黑眸湛亮,心底泛起奇妙又柔软的感觉。项青妤看她呆怔,难得傻气的模样,嘴角咧开戏虐笑意,“这么喜欢,可得让将军加把劲。”
“弘璟定不负夫人厚望。”清润声音蓦然响起,尾音含笑。
项瑶猛地抬眸看向出现的人,面颊通红,“你怎么来了?”
宋弘璟食指微曲替她拭去嘴角残留的奶沫,眸底蓄满笑意,专注凝着她。
跟在宋弘璟身后进来的顾玄胤走到项青妤身旁,“事情谈完了,跟个冰块处,还不如来陪你。”
宋弘璟淡淡掠过去一眼,“妻奴。”
顾玄胤坦荡接受,“说的谁好像不是似的。”顺手握住项青妤搁在肚子上的手,狭长眸子透着春风得意。
“……”宋弘璟默默调转视线,落在项瑶平坦小腹上,漆黑瞳孔里还显出了一丝比输了的委屈,直把项瑶看得想找地儿钻。
这一幕惹得项青妤笑个不停。
……
从樊王府离开,马车驶在凌安街上,吆喝热闹声音交杂,马车里却仿若隔离开来般,项瑶微绷着身子,被宋弘璟圈在怀里,目光垂落处望见他的手,春水梨花的颜色与姿态。
“阿瑶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儿?”修长食指卷着她柔软发丝低低发问,依然蕴着清浅笑意。
项瑶经方才他们联手打趣,已是淡定,反转过身子,扑上去轻咬住他的下颔,含糊道,“没完了是罢。”
宋弘璟瞧着某人像只炸了毛的猫儿似的,嘴角弯起的那一抹弧度愈发上扬,激吻毫无预兆地落下,贪婪吸吮,大掌在项瑶腰肢上一紧,重重地把她箍紧胸膛。
“唔……”炙热的鼻息交缠,只吻得项瑶都快要窒息,感觉到一路沿着背脊向下的手掌,经过人事的身子不自觉轻颤,伸手抓住点火的那只手,“别……”
声音出口才发觉有多甜腻,宋弘璟沉暗了眸子,把人抵在怀中,低低叹了一声,似是怅然。
项瑶面上晕开绯红,抵着他的下颔微微喘息,亦是不乏情动。
宋弘璟勾弄她领子上的玲珑盘扣,踌躇一刻,提起道,“近日有两封折子上呈,禀的都是缁城水患之事,内容却是不一。”
项瑶闻言抬眸睨向他,“……和你来樊王府有关?”
宋弘璟颔首,“景元帝下令彻查,但是个苦差,捞不着好不说,反有可能得罪人,最后推落到樊王身上神龙都市行。”话音一顿,凝向项瑶,“樊王妃临近待产,就与樊王商议由我代为前往调查。”
项瑶敛眸,揪着他腰间垂着的穗子绕在手指上把玩。“何时回来?”
“若是快的话,能在中秋赶回来。”眼下已近七月末,十天半月的功夫应是够了的。
“唔。”项瑶应声,虽然觉得应该,可心底还是有些不舍分别。
“回来就把孩子的事提上议程。”低沉的声音,带着揶揄的笑意响起,近在耳畔。
项瑶不自觉地想到某人如何身体力行,不由耳根发热,故作看了外头不敢与那道灼热视线对上。
也正是这一看,忽然发现人群里有道纤瘦身影似乎有些眼熟,正要细看之时,马车陡地急停,身子不受控地前倾之后猛地又向后撞去,却未有预料中的疼痛,项瑶枕着宋弘璟的臂弯微蹙了眉心。
宋弘璟撩了帘子,外头马夫忙是解释道。“将军,有人挡路,不过没撞着。”
项瑶顺着瞧过去,见马车前倒着的柔弱小妇人挑了眉梢,原来自己刚才并未看错,还真是她,大抵是要去庙里上香,篮子里搁着的金箔蜡烛散在地上,好不狼狈。
“怎么走路的,不长眼啊!”一旁还站了个胖妇人,刻薄道。
“云雀扶人起来。”项瑶在马车里出声道,此人正是项蓁的生母,项善昊的外室。
小妇人被云雀扶起后连连道谢,瞧见项瑶略是尴尬一笑,赶忙将地上的东西收拢,原先出声的妇人还在骂骂咧咧说些不干净的,引来周围指指点点。
云雀帮着一起,听她咳嗽,便递了帕子。“没事罢?”
“噫,也不晓得得什么毛病的,姑娘你还是离她远点儿。”胖妇人吊着眼,嘴上不饶。
“你——”陶官儿又是一阵气急咳嗽,指着她道,“别欺人太甚!”
因着马车停滞,项瑶从马车上下来,宋弘璟随在一旁,往那一杵,那胖妇人说话的音儿渐渐小了下去,不敢嚣张。
那胖妇人瞧着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可说话委实难听,项瑶拧眉,“冲撞将军府马车,你也难逃其咎。”
胖妇人面上讪讪,忙是赔礼灰溜溜走了,围观的人群没了热闹瞧自是散去。项瑶睨着陶官儿,见她面色略显苍白憔悴,便道请个大夫给看看。
陶官儿忙是谢过,道是不劳烦,大抵也是觉着丢人,提着篮子离开。项瑶睨着那背影,想起当年戏台上称作金嗓子的陶官儿,风华正茂入了项善昊的眼,金屋藏娇,一晃这么多年,年华逝去红颜易老,落了今时境地不免令人唏嘘。
便嘱了云雀跟上去,既然瞧见了,能帮就帮下。
马车回到将军府,时近傍晚,云雀才从外头回来禀告,那胖妇人是隔壁宅子的,因着她男人帮过陶官儿一回被撞见,就疑心两人有勾搭,处处为难。而项善昊那头,有了新人忘旧人,自然顾不上,身边只有个婆子侍候,还不尽心。这阵儿染了风寒,连喝的水都是凉的,这些都不打紧,就是念四小姐念得紧,一提起就哭,瞧着很是可怜。
项瑶听着蹙眉,项蓁是十岁过的府,与陶官儿感情深厚,若是知情怕是又得哭成兔子眼,便吩咐了道,“使些银子,有什么需要的,尽管置办。”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