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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允沣和苏念秋的婚事定在了五月初八,是贺氏与柳姨娘一块找算命的合了日子,到了迎娶苏念秋过门那日,项允沣这个财大气粗的几乎是撒银子的架势轰动全城,盛极一时。
而项瑶已是七月余的身孕,肚子大的惊人,临到出门要上马车之际却是忽感一阵腹痛,霎时白了一张小脸抓住宋弘璟衣袖,疼得说不出话,下一瞬便感觉整个人腾空被抱起,只瞧着宋弘璟紧绷的下颔线条,以及抱着自己微是僵硬的身子。
接下来丫鬟仆从忙得人仰马翻,速速请了产婆前来,随着婆子一到,总算有了个主心骨,这些人在宋弘璟眼皮子底下能喘口气,里头传出项瑶断断续续的痛呼声。宋弘璟早在第一声时就贴了门板,若非宋老夫人拦着,只怕要拆了门板进去了。
“做女人的哪能不挨这一遭的,等等,兴许快点就出来了。”宋老夫人在一旁见宋弘璟黑着面儿,即是欣喜又是担忧道。算着日子该是还有好一阵,孩子来得这般着急都是料不到。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宋弘璟的脸色一分一分沉了下去,暗暗攥着手,紧紧盯着门,仿佛能看到里头似的,突然听不到项瑶声音,宋弘璟猛地一顿,当即不顾就要撞门进去,却听得一声婴儿啼哭。
“生了……”宋老夫人拄着拐杖抑不住激动,脸上笑开了褶子。
宋弘璟却是紧抿着薄唇,始终盯着那道门,抱着孩子来开门的云雀生生止步,“恭喜将军,老夫人,是个公子。”
“让我瞧瞧。”宋老夫人激动地上前,正要拉着宋弘璟一道看,就发现人直接闯了里头,快的没影。
屋子里产婆手里还抱了一个,脸上不掩高兴,一个劲儿地同宋弘璟道喜,却被后者直接忽略,抱着娃愣在了当场,宋将军……好可怕。
冷面将军遇着床上阖着眼大汗淋漓的苍白女子,周身寒意化作虚无,因着她胸脯微小起伏而放下了心,轻声唤了阿瑶。
前后反差叫产婆看得怔怔,直到老夫人进来才缓过神,把孩子给老夫人瞧,“这个乖得很,打娘胎里出来就睡。一开始以为就一个,估摸是出来的时候费了老大力气累着了。”
宋夫人闻言更乐,瞧着两个宝贝疙瘩笑眯眼了,多看了两眼后,近了项瑶跟前,让婆子端上红枣汤,“这会儿虚,喝点补补,好好休息。”难怪瞧着肚子那般大的,原来是一举得俩,难怪没足了月就出来了,老夫人心里头直念多谢祖宗保佑。
项瑶只是短暂昏睡了会儿,被宋弘璟唤醒,此刻扬了虚弱笑容,得知老夫人亦是跟着在外头等了一天,便劝老人家也回去休息。
云雀抱着的那个大抵是哭累了,也呼呼睡了,兄弟俩被搁回了项瑶身旁安睡,老夫人欣慰地瞧了又瞧后点头带着下人产婆等一块出去了,留了小两口温存。
项瑶的注意力全在俩个小的身上,婴孩的手小小软软,有些小心翼翼地抓握着,体会着两辈子加起都不曾有过的特别感受,一低头地霎时觉得一阵晕眩,就被宋弘璟紧张揽住,落入一双漆黑幽沉的眸子里,不掩担忧。
“只是有点脱力,不碍的。”项瑶靠着软垫坐着,宽慰他道,余光仍不自觉向身边躺着的孩子看去,“你瞧,多像你。”
宋弘璟拿着汤碗,舀了一勺喂向项瑶,这时才仔细看了去,良久道:“……丑。”
项瑶险些噎着,宋将军你脸上的嫌弃有点明显!
宋弘璟心里嘀咕,怎么就不是像阿瑶那样的女儿呢,能带着她一块扑蝴蝶,帮她扎小啾啾多好……
完全不知宋将军少女心的项瑶直勾勾瞧着略是走神的人,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蓦然伸手捂住他鼻子下半部分,在他不明视线中弯起了嘴角,悠悠启口。“竹林上下一寒寺,他儒我僧少一仙,风中一人丘上立,矢口否认想成仙,尔等一人身旁站,百驹过隙空长叹,低头不语连疾走,遍山找寻头顶冠?”
宋弘璟蓦然一怔,险些洒了汤水,一双漆黑眸子凝了她,暗潮翻涌。
“宋将军下回要表白该先刮了胡子,好好收拾一番,这样定有不少姑娘愿意的。”就是方才昏迷,竟不知怎的忆起了当年元宵节出游的情景,在遇上顾玄晔之前,她还叫一个满脸络腮胡的高大男子搭讪过,当时还给吓着,被硬塞了字谜后连解都未解就跑了,而今与宋弘璟熟悉,自然能分辨得出,将他与络腮胡子一联系,不得不感叹当时缘分。
宋弘璟默然,当年进京匆忙,在塞外多年便有了这等伪装,向来对容貌不甚在乎的他见着认定的小媳妇难掩心绪激动,抢了旁边书生用来跟某家小姐表白的字谜上前,没成想愣是把人给吓跑,事后才反应过来是胡子碍事,正犹豫要不要用环首刀刮一刮却看到她与蔺王走到了一块,英雄救美,入了他人怀抱,生生……错过。
察觉到身旁之人蓦然低落的情绪,项瑶反手抓握住他的大掌,在他腕上用力咬下,印了两排深深牙印。“打了标记,就不会再认不出了。”
宋弘璟望着腕上渐渐泛红的齿印,蓦地倾身吻住她的唇瓣,辗转描摹,轻轻压着厮磨,“这样才算是标记。”
项瑶脸颊绯红一片,气息不稳,宋弘璟顾忌她的身子片刻即离,将人扶着躺下,守着她睡。
不知过了多久,项瑶闭着眼睫毛轻颤,显然在宋弘璟柔情目光注视下并未睡着,听了外头响起的叩门声睁开了眼。
宋弘璟拧着眉去开门,却见宋闵站在门口一脸纠结,禀报了道,“宋将军,曦城破了,宫里来人请您即刻入宫。”
项瑶等宋弘璟走后再没睡着,右眼皮跳着,总觉得不妙。待宋弘璟沉凝着脸回来发现她还未睡,拧眉坐了榻前,眼中流露愧疚之色,半晌踌躇开口,“耶律宗率族人破了曦城,边境垂危,此人极是狡猾,我与他交锋数次,结怨甚深,他当年被我弄断了一只手臂,直言要我付出更大代价,此人不除,我心难安。”
言下之意,便是要出征,无法陪伴项瑶左右。
“……嗯。”项瑶沉吟良久,轻声应道,“等你回来给孩子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