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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静自己也觉得有些尴尬,但他也实在是没办法了。
如果不是知道自己亲自出面,只会让事情更糟糕,他也不会拉下脸来找一个小辈帮忙。
辰砂名义上是他的弟子,其实是他的亲生骨肉,这件事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整个九华宗高层却也都清楚。
辰砂的母亲是源丰郡一个小家族中人,天生变异冰系单灵根,却是天阴之体。
这般情况,若是在实力强悍些的大型宗门,倒也可保平安,偏她所在家族势力低微,在以拳头说话的修真界,毫无话语权。
在辰砂的母亲蝉衣的特殊体质泄露之后,顾家周围冒出许多觊觎其体质,欲将其带走当做炉鼎,也是蝉衣机警,在被发难前先一步逃离。
他那时在无极荒原上遇见她的,她已是强弩之末,差点就此陨落。
他救了她。
蝉衣是个很特别的女子,就像是是凛冬中独自绽放的寒梅,吸引着他的目光。
后来,他们相爱。
琴瑟和鸣,那是他此生最为快乐的一段时光。
某一天,她突然不辞而别,他几乎将整个源丰都翻了个遍,却得到了她和别人成为道侣的消息。
以明静的骄傲,被曾经的枕边人如此背叛,是绝对不会再回头纠缠不休的。
他回到九华宗,再没出过宗门一步。
他以为他们两人之间的故事,就此结束,此后再无瓜葛。
却在几年之后,接到她的传讯。
他静坐了一整天,最后还是重新踏足无极荒原,这个他们最初相遇的地点。
他以为他早就已经把那道杏色的身影在心底深深埋葬,却在看见那个眉目间依稀能看出自己的影子的男孩,还有他身边的那个无名孤墓时,再一次掀起惊浪。
她既成了别人的道侣,他们就是陌路。
他也没想过再和她见面,却不想,原来真的已是无法再见。
辰砂孤身一人守在她的墓前,脚下是一个北斗七星阵盘,周围围着一圈妖兽。
看见他时,无悲无喜。
只是扫了一眼,目光又重新回到了那无碑之墓上。
良久,风中才传来一声干涩。
“她死了。”
他带辰砂回了九华宗。
将他收为亲传弟子,倾心教导。
却从来没见过辰砂在他面前露过一个笑脸。
九华宗内与他年龄相仿的小孩不少,他却没不主动与人交谈。
修行结束之后,常常一个人坐在树上,吹一支骨笛。
那是他送蝉衣的定情之物。
他又出了一趟门。
蝉衣。
辰砂。
他要把事情弄清楚。
她既然背叛,又为何会有辰砂的存在。
这一次出门的时间并不久,他却觉得身心俱疲。
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
却偏偏,把两个人都困在了局里。
他不知道蝉衣清醒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却隐隐明白,她不愿来找自己的缘由——
明知道她将于别人成为道侣,却解释的机会都没有给她。
由始至终都不曾露面。
他知道,她对他失望了。
她没有和别人在一起,却也没再来找他。
哪怕有了辰砂,她也不曾来找过他。
若非发现意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她也不会给他传讯,告诉他辰砂的存在。
明静闭了闭眼睛,呼出一口浊气,复又睁开,又是那位沉稳持重的惊涛峰峰主。
“有劳师侄走一趟无极荒原,替我把人带回来。”
九华宗距离源丰郡,不知几千万里远,若是御剑,估计等他们回去,比武大会都结束了。
于是,景黎又搭了一次传送阵——出发前,明静赞助了一个储物袋,里面光是灵石就有不少,因而这趟出门,也算是一次公费出差。
传送阵就在城外的一个小山谷里。
出来后,两人很快就到达了主城之内。
源丰郡作为二十四大主城池之一,热闹远非游戏中的长安街可比。
景黎跟在苍麒身边,略带好奇的打量着街道两边。
“师兄,这里的人……身上似乎并没有什么灵气。”
“这世上,并非人人都能修仙。”苍麒顺着景黎的视线看去,“居住在外城的,都是些普通人。”
外城?那意思就是还有个内城了。“那内城里住的,都是修士吗?”
苍麒颔首,“自然。”
景黎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已经看不见了的城门,觉得有些奇怪。“住的这么近,没关系吗?”难道修士的活动区域不应该和普通人划分开来吗?不然要是有两个修士忽然大打出手,“哗啦”倒了一片城墙,那那些普通人不都被压死了么……
而且,和这么些潜在的危险人物隔墙而局,这些人的心理素质是不是也太强了点,换作是他,绝对搬家。
苍麒摇了摇头,“虽称内城,离此地却也有数十里远。彼此之间并不打扰,且外城亦在内城保护之内。”
整个东陵州,修士的数量自然是要比普通人少的多,除开某些宗派所在地,刻意避世,其余皆是混居。
虽然普通人在修士面前,不堪一击,但若是有修士无故便向普通人出手,其他修士自然不会放过他。
更何况,若是混居之地,普通人所居之处,往往都由许多大能事先布置下一些防护咒,以防止出现意外。
几千年下来,皆是如此,也不曾出现过什么意外。
等穿过了外城,路上的人明显就少了起来。
景黎抬起头盯着天上看了一会,奇怪道,“这一路走来,我都没瞧见有人御剑。”
苍麒答,“城内禁止飞行。”
这规定倒是和长安内城一样,内城里也禁止使用轻功,若是不想走路,就只能骑马。
苍麒也抬眼看了眼,关注点却与景黎不同,“今日天色已晚,你我现在城内找一家客栈住下,打探一下消息,明天再前去无极荒原。”
这一点,景黎完全没有异议。天都要黑了,当然是先找一个地方过夜。
和外城的熙攘不同,内城里的人虽然也不少,却不喧闹。
这会天色已晚,路上的行人并没有许多,倒是两边的客栈里,生意红火。
进城后,苍麒毫不犹豫的带着景黎进了看起来最贵的那一家客栈。
景黎总觉得苍麒这么大方,和明静给的那个储物袋不无关系。
一个炼气三层的修士满面笑容的迎了上来,“两位前辈可是要住店?”
景黎点了点头。“住店。”
修士笑道,“本店有天、地、人三字号房,不知两位前辈要几间房?”
反正是公费出差,既然苍麒都默许了,景黎当然也不会客气,“天字房,两间。”
那修士脸上笑容更甚,将他们引到楼上,相邻的两间房间门口,又殷勤的询问,“不知两位前辈可要用一些饭菜?”
景黎刚要推门进去,听见这话才想起两人还没吃饭,“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菜?”
修士笑眯眯的报了一长溜菜名,景黎只记住了前面几个,索性让他上五个特色菜,三荤两素。觉得没必要分开吃饭,又让他将饭送到苍麒房里。
那修士笑着应下而去。
这家店虽然贵,却也贵的有道理。
房间里被布下了高级阵法,除非手里有该房间的门牌钥匙,否则其他人等都无法进入。
只安全性这一点,就远胜景黎从前住过的那些大酒店。
房间内的布置也是匠心独运,物有所值。
除了一张大床外,还有一张软榻,上面放了一个蒲团。
大多修士在筑基之后,就不睡觉了,应该说,不再像普通人那样睡觉。
基本都是坐在个蒲团上,边打坐修行边休息。
看见这房间里既有床又有蒲团,景黎就忍不住笑了,这里的床可比夕照峰上的那张石床看起来舒服的多了。
又打趣起苍麒来,“师兄,今晚住店,你总不会还是在蒲团上过一夜吧?”想想都觉得不值,不过,这里的修士都这样。
在景黎参观房间时,苍麒已经进了内室,见里面有一池药泉,晚餐也要一会才到,便宽衣解带,下水泡药浴。
靠在池壁上,将垂落的发丝耙至脑后,感觉到药水里的道道灵气浸入体内,化作阵阵暖流,行遍全身,所过之处,疲惫尽去。
调制的这药泉,效果颇好,却让苍麒不期然的想起,在沧澜秘境内,景黎救他时所用的真元。
这药泉里虽然也有生机,却与景黎当日所用真元截然不同。前者里只有一道生机,后者却是生机阵阵,完全是以摧枯拉朽之势,游走遍他全身脉络,修复淤积暗伤。
苍麒不由眯起眼,这段日子接触下来,他发现,景黎对于术法的掌控力,完全为零。
这未免太过奇怪。
一个已经筑基的修士,别说是御剑术,竟然连一个术法都不会,他还真是好奇,景黎是怎么筑基成功的。
从他回到宗门之后,就让人盯住了白蔻,目前为止,还没发现什么异常,只是白蔻对景黎的态度,让他不得不在意。
白蔻一定知道些什么,才会一再在他面前提到景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