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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的男人停止了开门的动作,啧了一声,停顿了几秒钟的时间,似乎是在判断应该置之不理,还是先去处理掉外面的麻烦,再回头来跟床上那个俊俏的美少年小贼继续玩儿猫鼠游戏,经过取舍之后,他还是选择了不留后患,率先去开门。
“呼……”李绰长吁了一口气,心说如果不是张涛,小答应这辈子基本上就告别侍寝了。
“嗯?”客厅的玄关离主卧并不是很远,李绰隐隐约约听到了男人有些惊讶的语气词,总觉得那惊讶的声音里似乎还带着惊喜的成分。
“你怎么来了?”男人的声音有些轻浮,给原本不错的声线减了不少分。
“在下张涛。”是张答应的声音!李绰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眼眶一热、心下一宽,曾几何时御驾亲征,被敌军围困数日生死未卜的时候他也没有过这样的心情。
“奉命为公子点心。”张涛的声音噙着哂笑,古风磅礴,活像武侠片。
“喂我点心?你喜欢这种……唔!”男人猥琐的语气在话说到一半儿的时候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相对于成年男子来说有些尖锐刺耳的哀鸣。
紧接着,卧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撞了进来,那男人倒退着闯进来,双手攥住了胸口上,那里是张涛的手,死死地按在了上面。
张涛的力气非常大,一手抵住了男人的心口,一直从外面把他推进了房间里,最终按在了靠窗的墙壁上。
男人的喉咙里响着嘶哑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心脏受制,竟然无法发出一声富有逻辑的声音,他在张涛的手中无助了挣扎了一会儿,忽然四肢剧烈地抽搐了几下,不动了。
张涛修长冷酷的手指从男人的胸口上缓慢地抽出,这个时候李绰才看见,他的手里握着一柄长剑,是李绰的佩剑——尚方宝剑。
上次在菜市口刑场上,李绰用这把剑给了那个被凌迟的犯人一个痛快,戾气纠缠在剑身上,把它封印成了一柄刮骨钢刀,现在沾了人血,又变回来了。
张涛抽剑的时间很漫长,男人的脸色随着剑柄抽出的长度变得好像纸一样惨白,没有了表情的脸看上去反而清秀了很多,随着张涛抽剑的动作,他的身体失去了支撑,顺着墙壁慢慢下滑,好像一柄金装玉裹,却被人遗弃了的剑鞘,最终滑落在地上,没有了一丝活气。
李绰从没见过张涛杀人,他杀人的动作干净利落,从刚才破门而入到一剑穿心,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和怜悯,他是个天生的杀手,李绰早就有了一点儿察觉,他在床上的时候温柔腼腆,可每次给他致命一击的时候却是那么的精准和决绝。
“张涛。”
“嗳!”跟想象中黑道大哥冷酷吹枪的动作不同,张涛的侧脸还那么的泠然,一回头,立刻绽开了一个傻狍子一样的笑容,堪比ab换头*。
这男人似乎从来都不想让自己分享他生命中任何有重量的东西,似乎他是个琉璃玉盏,只能捧在手心里护着,一松手,他就是个玻璃碴子。
艹。李绰心里不服气,摔了个脸子:“还不快点儿过来救驾!”
“喳!”张答应三蹿两纵跳上床,用李绰的剑尖儿一挑,手环应声而断。
“死了吗?”小孩儿语气淡漠地问道,多少有点儿第一次出去喝酒,一紧张一口闷了的不自信,他不想让张涛以为自己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不过是个人渣,折了就折了,显然小皇帝对于现代法律体系并不是十分了解,还生活在君让臣死,臣k的幻想里。
“没有啊,咱哪能干那种事情嘛。”张涛连连摆手表示臣妾是纯洁白莲花,杀人放火什么的我不知道,瞪着一双鹿眼无辜地看着李绰。
“你不是……?”李绰将信将疑,一脚踹开了张答应,翻身跳下床铺来到那个瘫软在地的男人跟前,伸手一探鼻息,又伸出两指按压了一下他的颈侧。
活的。
“你没杀他?”
“我杀他干什么呀,客户要送的外卖是点心。”张涛摇了摇头,走过去把李绰搀扶起来让他坐在床上。
“杀人不过头点地,小助理要的可是诛心的买卖,把那柄点心刀掼进去,替他刮一刮心口上的胭脂油。”
“什么是胭脂油?”李绰仔细看了看那男人的胸口,除了一颗被挣断了的扣子之外,暴露在外面的胸肌非常光滑,一点儿也看不出被人开过膛的痕迹。
“就是替他去去歪心眼儿,把这淫贼变成一个三观端正嫉恶如仇的好青年。”张涛比比划划地说道,还怕李绰不理解,又找补了一句:“哦,就像我这样的。”
“→_→”李绰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实在不是很理解这笔买卖。
“合着小助理付出了那么多的福报值,咱俩累的跟孙子似的,到头来就为了能帮助他改邪归正,重新做人?”
这也太圣父了,早知道自己才懒得蹚这一趟混水,李绰不是个暴君,但也绝对有自知之明够不上致君尧舜,充其量就是个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正常君主,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礼让三分,人再犯我斩草除根的类型,可是现在看起来这个人渣明明就逼死过人命,竟然还被塑造成了五好青年,让是非分明的小皇帝李绰心里很不舒服。
“改邪归正嘛倒是真的,重新做人可就难咯。”张涛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是按照合同收钱办事,其余一切跟他没关系。
“怎么说?”
“因为点心这种刑法不会抹去人的记忆呀,这么说吧,这货醒了之后将是一个三观端正悲天悯人的好青年,同时他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之前都干过啥,这种感觉你懂吗?”
懂,李绰太懂了,本职工作就是这个,口蜜腹剑笑里藏刀是他必须接受的专业素质培训,皇帝这玩儿意跟他妈藏獒一样,爹妈生一窝,关在窝里看崽子们咬,谁咬赢了谁就是头犬。
小皇帝当年登基坐殿的时候还都是一嘴的狗毛,剩下的崽子们也算是得了善终,只不过一个个都被收拾得老老实实的关在王府里傻吃闷睡,良田千顷妻妾成群,就是万年宅男走不出自己前后二十五进的大院子外加一个苏州园林,怎么说呢,只能说现代男人穷其一生所要达到的目标不过是成为李绰的手下败将而已。
不过就算是这样,小皇帝午夜梦回的时候也会想想自己下手是不是太狠,毕竟都是一个爹生的崽子,自己又不是真·原毛儿畜生,咬得太狠了还得合计合计,更何况是现在这男人的情况。
这就等于把一个杀戮机器人格式化为严格遵守三定律的普通机器人,可是只有c盘格式化了,其他硬盘里还残存着他用各种残忍手段杀害人类的视频资料。
机器人一开机就会不停地计算自己为什么之前会做出那些现在在他眼里看上去是违背三定律的疯狂的事情,搁在一部机器身上,也许最后他会被烧坏,如果搁在一个活人身上呢?诛心呐……
“他醒过来会怎么样?”李绰看着滑落在地上眼神直勾勾的男人,这会儿他被格式化了,眼神没有了原来那股子下作奸猾的劲儿,倒显得挺清澈的,五官也不再被私欲扭曲,长得端端正正,说实话胚子真不错,如果从来就没有学坏,也算是个才貌出众的青年。
“后悔?出家?自杀?谁知道呢,吃下点心的人反应都不太一样,目前我伺候过的客官反正最好的结局是疯了。”张涛满不在乎地说道,他做餐饮业时间挺长了,不可能记得每个外卖订单最后的客户都有过怎样离奇的遭遇,更何况他也不怎么关心一个人渣的死活。
“那个小助理为什么要整他?”
“这货勾搭了他家老板,拍了视频,还威胁如果不参加酱油盛宴就把视频传出去,可能他老板还是小孩儿吧,刚出道的十八线,没经历过这种事,一时想不开,唉……”张涛觉得那个土了吧唧的小助理倒是挺局气的,以后再来自己肯定给他打个八折。
“他没有告状?”跟张涛混久了,李绰也知道去十王殿里击鼓鸣冤这种事,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不过种种迹象表明,也不由得小孩儿不信。
“没有,可能是做了鬼也嫌寒碜吧。我还特地问过我一朋友——就那个陆寒,他家孩子有时候过来买麻薯的。”
“哦,蚕豆。”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孩儿,身边还常常跟着一个拖油瓶似的小帅哥,让人印象很深刻,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李绰总觉得那个大个子才是个真正的婴儿。
“来的客人那么多,你怎么就记得那个熊孩子啊……”张答应非常警觉,莲花漂得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小孩儿蛮可爱的啊。”李绰虽然号称一代令主,对于毛绒玩具和婴儿似乎并不比其他的青春期少女更具有抵抗力。
“不过养只狗也不错,doge那种的,或者布偶猫?”李绰并没有注意到张答应嘴角抽搐,萌点很快就从婴儿转移到了小动物,最后又偷瞄了一眼张涛的屁股,有点儿怀念他的松鼠尾。
“→_→”张涛吐了个魂,把心装回了肚子里,什么嘛,还以为自己要解锁新功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