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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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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启光帝第一次上朝,有些紧张。“父皇”在世时带着大皇子和二皇子听过政,却从没有带过他,是以面对诸多家事国事天下事,他多是一窍不通。再者,他从来都是不愿示人的,现在却要面对那么多文武大臣。

    只是他再怎么紧张,也是看不出来。本就是情绪深藏之人,现在深知自己处于怎样的境地,就更是收敛起来。坐于众人之上,一袭龙袍加身,只一副沉稳肃穆,难辨悲喜的样子。

    细微处,却还是露了端倪,袖子中的手攥紧,眼神也时不时的瞄向底下站着的那个人。

    新帝上位,暗潮汹涌,雍王站于人前,却仿佛定海神针。

    有他在,无人敢造次。

    有他在,他便安心。

    启光帝无比感激,自家七叔恨不能卸下一身包袱,如今站在这里,却全是为了他定下这江山。

    只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他是大燕的新君,他将挑起大燕的将来,所以他不能倚仗别人太多,只能让自己不停的强大。这些话,父亲跟他说话,而他也早已深知。

    启光帝再不敢分神,只打起精神仔细聆听着臣子的奏报,然后,一一记在心里。

    等到退朝,雍王没有停留,只是先行离开,启光帝则已前往了文华殿。另有大臣前来汇禀,桌案之上也有无数奏章,所有的事情都要应付。

    好不容易等到所有的人离开,启光帝已是深感吃力。却不敢懈怠,依然稳坐着,执笔将今日所知的内容梳理,又将今日却遭遇到的疑难记录。

    全部完成后,这才又前往西侧的崇光阁。

    崇光阁,原本一度空闲,如今却被收拾了出来。住的是谁,宫中上下却无人知道。

    启光帝走进院中,却是喊了声“父亲”,目光殷殷,尽是孺慕之情。此时的他再不是那位端庄沉稳的少年新君,而只是一位渴盼与家人共处的年少孩郎。

    祁明澜放下手中收拾着的卷轴,却是抚上了他的额头,“今日累不累?第一次上朝,会不会有些紧张?”他微笑着,目光温柔又关切。

    启光帝一颗心便彻底放松,他摇摇头,又笑着回了一声:“不累。”

    有父亲在,之前的辛苦好像都不存在了。

    顿了顿,又拿出自己整理出来的册子,“这些是儿臣不懂的地方,还请父亲赐教。”

    先自己思考,再寻求帮助,父亲住在皇宫是要辅助他,可是他也总要让自己成长。

    祁明澜一眼扫过,轻轻一笑,又拉过他的手在边上坐下,“这些问题暂且放下,今日我再给你讲些纵横捭阖之术,你听了,或许就知道如何应对这些事了……”

    启光帝看着他从容自若的样子,心中又忍不住一阵悸动。他的父亲,从来就是这般举重若轻,睿智英明。

    人前,他有七叔,人后,他又有这样一位父亲。

    这是他的大幸。

    祁明澜开始讲解起来,引经据典,深入浅出。启光帝认真听着,不敢遗漏一字。父亲在给他传授着毕生所学,这笔财富,无可比拟。他唯能做的,只是尽数吸收,然后尽快强大。

    他们为他保驾护航,而他也愿有朝一日,他能给予他们足够大的庇护。

    ……

    新帝登基,多少人提着心,多少人等着看笑话,然而随着时间过去,除了第一日政务有所生疏外,其余时候却只是越来越上手。就是大臣们刻意提出的种种难题,他也全是妥善解决。行事作风谨慎中透着果断,严明中又不乏仁义,浑然不像是一个十三岁初出茅庐的帝君该有的样子。

    有人怀疑是雍王暗中操手,毕竟先前之事虽有定论,却不乏太多可以想象的空间。雍王突然就拥护三皇子,随后二皇子出事,大皇子又主动让位,实在让人不得不怀疑。诸多人便揣测,雍王或许早有所图,拥立三皇子,无非就是借着他毫无倚仗想要做个摄政王。现在新帝种种手段,也无非是雍王授意,所有决策全是雍王做主,新帝不过就是一个傀儡。

    这种揣测言之凿凿,让人不得不信,不然实在难以说明新帝为何会有如此能力。然而很快,这些谣言全都粉碎,原因无他,雍王除了上朝之时露个面,其他时候根本不曾待在宫中。

    若是授意,那也得常在宫中才行,可是现在,雍王却整日待在雍王府,老婆孩子热炕头,根本不问朝事。

    于是有人就不明白了,不是雍王所为,难道真的是新帝自己裁定着一切?这么些年他一直不显山不露水,难道真的只是锋芒尽敛不为人知?他小小年纪,难道当真有安邦定国之才,有天生帝王之命?

    有人不愿相信,便又开始广出难题。雍王不管事,他们就再无拘束。心怀天下而已,又有何可指摘。

    然而不管他们的问题有多刁钻,埋下的坑有多恶劣复杂,新帝接手后,不假时日,全部解决。

    所有的难题都不再是难题,所有的坑也全部跳过反让挖坑者自己跳下。软硬皆施,恩威并用,所有手段,足让众人震惊。

    刁难者引火自焚再不敢造次,而其他的大臣在震惊之后,却是深思起来。新帝手段了得,多有自己的才干和魄力,可是深究到底,背后却也带着别人的影子。新帝纵使再聪慧,可是有点东西,也不是他如此年纪就能企及的。

    只是到底是谁在背后指点着新帝呢?雍王已经被排除在外了,那么不是他,又会是谁?

    整个朝堂之上,还有谁能有这样的远见卓识,还有谁能有这样的谋略大才?

    所有人又开始揣测起来,他们互相怀疑着,又都一一否定着,到最后,各个都对那位背后的神秘高人愈发好奇起来。

    而随着时间过去,“崇光阁”三个字开始渐渐的在人们口中提及。

    崇光阁里住着一个人,无人知道那是谁,可是据传,新帝每天晚上都会过去与之秉烛夜谈。

    ……

    纳海是宫里的老人了,打显昭初年进的宫,到现在已有三十多年。却一直默默无闻,三十年前在御膳房打杂,三十年后也就在直殿监管理着一应琐事。多少同僚早已飞黄腾达,多少同僚也早已埋骨荒丘,可他三十年如一日的,只是低着头穿梭在深宫高墙之内,把自己的事儿做好,举手之劳之下,再帮着把别人的事儿做好。

    至于其他的,从来不闻不问。

    岁月仿佛在他身上定格,再大的波澜仿佛也掀不起什么涟漪。就是听闻三皇子取代太子登基了,他也只是怔愣了一下后就又低下头做起自己的事来。

    三皇子他是知道的,早些年前,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交情。那时候还是七八年前,三皇子还是个五六岁的幼童。一日他在西北侧的殿内收整着,便隐约听到墙后传来一个孩童的哭声。他走过去,就看到一个小小的人儿抱着自己的膝盖,正坐在壁角哭得伤心。

    纳海虽然不问事情,宫中各种却都知道的清楚,当即便猜出了这孩童的身份。却也没点破,甚至也没上前,只是站在边上,静静替他守着。他虽然寡言少语,很多事情却能感同身受,孩童虽然只是哭着,他却大概能知道他为什么会哭。

    母妃疯了被锁深宫,虽有父皇兄长在,也多是孤苦伶仃。衣食虽足,心里的空落却终难填补。若不然,他也不会一个人跑到这无人的角落来。

    宸贵妃的长乐殿可就在边上。

    纳海是心疼的,他为人沉闷心思却柔软,此生再无后,看着这个孩子便是打心眼里怜惜。

    却也终究知道身份有别,是以等到孩子哭声渐止,他便又悄悄退后,然后眼看着那孩子拍着身上的尘土站起,又擦干眼泪离开。未曾露个正面。

    之后,又有几次察觉,也都是悄悄守着。荒殿野廊保不齐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是人心,也着实难测。

    只是,他原本以为自己做的不露痕迹难以觉察,可是有一日当他再要站在边上守着时,三皇子却突然抬起头看了过来。

    他说:“你不要守着了,到这来坐吧。”

    纳海吓得一跳,想要把自己藏起来,三皇子却又道:“我知道你在那。”

    三皇子早就知道有个人守在那了,所以他才会那么放心的坐在那哭。毕竟是孩子,冷静下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地方还是会感到害怕。

    纳海并不敢,可是看着三皇子孤单落寞的样子,还是心软,又坐了过去。

    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从怀中掏出藏着的糕点放在了石阶上。他已经藏了好久了,总想着什么时候再遇到那个孩子可以拿着糕点去哄一哄,可是一日日的藏着,却始终不敢拿出来。

    那一天,两个人在石阶上坐了很久,却谁都没有开口。

    等到天阴下来了,三皇子才说了一句,“以后我再也不会哭了。”

    他不会再哭了,因为哭也没用,那一瞬间,纳海觉得他长大了,可是他只是更加心疼,这个孩子,不过才六岁而已。

    但是他无法劝阻,只能说一句,“殿下保重。”

    三皇子又问他的名字,纳海不想回答,可是想了想,还是恭恭敬敬的回道:“奴婢纳海,海纳百川的纳海。”

    他并不想让他记得他,他只是想要表达出自己的尊重。

    三皇子不再哭了,也就不会再来这个角落,至此,两人之间短暂的交集也彻底结束。之后纳海也曾见过他,却都是远远的,隔着人群,隔着建筑,有时甚至都看不清脸。

    不过总归是一次比一次长大,也一次比一次沉稳,而在这个宫里,能活着,就是最好的。

    只是没想到,一转眼,那位握着膝盖躲在墙角后哭的孩子有朝一日却成了帝王。纳海面上无甚波澜,心中却又有些忧虑。

    别人所想的,他也想到了,新帝幼弱,雍王强势,一切会不会只是傀儡之术。新帝如若只是棋子,会不会哪天就被抛弃。再者,新帝那么年少,他真的能够扛起一国的重任?

    当年的三皇子已经长大了,也跟他再无关系,可是纳海却又莫名的为之牵挂起来。

    他依然只是兢兢业业的做着自己的分内事,然而暗地里,却又默默的关注起来。

    庆幸的是,雍王的摄政谣传被粉碎,而新帝也并未如他人想的那般孱弱,当政不到一个月,便已将整个朝堂运营的有条不紊。

    纳海很欣慰,他看中的孩子,自然有不凡的才能。然而他也同样好奇起来,崇光阁的那位,到底是谁。

    朝堂之下在揣测,深宫之内,却也多有议论。

    而这一天,纳海正在执勤,殿前太监跑来,却说皇上要见他。纳海依然有些怔愣,直殿监一个小小的副总管,皇上根本没有缘由见他。却也不敢怠慢,赶紧收拾了一番便快步去了文华殿。

    觐见,参礼,低着头,不敢逾越。

    跟前却走来一个人,伸手将他搀起,“海总管,无须多礼。”

    陌生的声音,却别样的熟悉,纳海不由自主的抬起头,曾经的稚童却已长大成人。

    龙袍着身,英挺无双,贵不可言。

    一双眸子里,却始终浸含着浅浅笑意。

    纳海悸动,他知道,皇上是记得他的。

    新帝却又问道:“海总管,朕若让你前往崇光阁伺候,你可愿意?”

    纳海赶紧拱手,“谨遵圣意。”心跳却愈发的热烈起来。

    崇光阁已是整个宫中最神秘的所在,无人能够靠近,得以进出者,不过寥寥。而现在新帝让他过去,便是给予了最大的信任。

    纳海这些年来看尽世事早已淡漠,可如今却还是难掩激动。

    而随着新帝一路往崇光阁走去,他面上无波,心思却更加蠢动。崇光阁那位是谁,即将揭开。

    入门,穿廊,步入正庭,崇光阁并不显眼,此时更觉寂静。

    跨入门槛,却是一室光明。有人着素袍,正在翻晒古卷,新帝轻唤一声,那人转过头,视线却落在了他的身上。

    轻轻一笑,眼若含光,“你来了。”

    不见陌生,只像是老友重逢。

    纳海见着,终至动容。

    “太子殿下!”一声出口,泪已落下。

    ……

    彼时还是直殿监的一个小管事,带着底下十来个小太监,分理着西北边那一片的宫殿。本来一直太平无事,谁曾想一不小心却遇到了大麻烦。

    当时升得快,遭人红了眼,暗中便设下了陷阱。他没有察觉,落了套,硬生生挨了一百大板,命悬一线。

    本已是躺在床上等死了,谁知道太子殿下突然到访,给他把了脉,还给他送了药,最后硬生生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那一次太子殿下过来是来找人的,看到他只是碰巧,只是救完他后并没有作罢,问清了来龙去脉后,又对他说: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纳海不知道太子殿下后来是怎么做的,他也再未来过,他所知道的,是他痊愈后出来,那些当初算计他的人再也没有出现。

    宫内那些专干阴私事的人被清理了个干净,谁也不敢再胡作非为。

    有人说,太子早就想整顿那些污糟事了,你不过就是一个突破口,整件事与你有关,却也与你无关。然而纳海却还是将事情全部推在了自己身上,不管别人怎么想,太子毕竟救了他一命,这份恩情,永世都不能忘。

    他开始暗中关注太子,又默默的跟随起他,不为人知,却足够赤诚。

    而越了解,越敬佩。在那个时候,他总想着他的太子终有一天会光芒万丈,而到那一天,他也与有荣焉。

    然而到最后,传来的却只是太子战死沙场的消息。

    仿佛流星陨落,满朝皆惊,纳海听到这个消息,却是久久都不能反应过来。

    等到回过神,先帝驾崩,新帝继位,历史的车轮滚滚前进,那位太子仿佛一下湮没在了尘埃里,再也没有了声息。

    他很想做点什么,可什么都做不了,到最后,只能越来越沉默。

    他也有过热血沸腾,因一人起,也因一人而灭。二十年往复,他便也只从一个小太监熬成了一个老太监。

    功名利禄都已不再重要,活着,才是最值得做的事。

    说是平平淡淡,其实也是麻木不仁。

    然而现在,太子却又回来了。

    纳海感受着自己跳动的心脏,感觉自己仿佛又活了过来。

    ……

    纳海开始在崇光阁伺候,每天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沧桑的眼中也有了神采。

    而在一日一日的所见所闻中,他也渐渐明白了很多事,只是他什么都不说。

    有不少小太监抱着好奇心前来打听,他便拿着拂尘敲敲人家的头,回道:“不该知道的事别瞎打听。”

    他不管别人怎么猜测这件事,可是他不会多说一个字。他守着这个秘密,就像是守着崇光阁的门一样。

    ……

    纳海闭口不谈,然而崇光阁里的那位还是渐渐被人觉察出来。

    宫中不乏老人,见过那位的也不止纳海一个,暗中一比对,答案便有了端倪。只是谁也不敢确认,因为这件事太过震惊。

    几位老臣也在私下交流时听到了风声,却也是各个惊心。他们无法直面圣颜,便又开始暗中试探。奏章之中开始隐含了深意,多种言语也自带玄机,为了证实崇光阁那位真的是已故的那人,他们费尽了心机。

    可是如果当真证实就是那位,他们所做的一切又何足一提。

    而在多番试探之下,答案终于清楚,崇光阁的那位不是别人,正是他们已故多年的“太子殿下”。

    当答案昭显出来,所有的人都不敢呼吸,往日所有的疑问都得到了解释,有这样一个人在,还有什么难题可以称之为难题!

    那一个“睿”字,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都能担得起的!

    曾经几番“生事”的大臣再不敢乱动,有那一位在,他们的所有作为都只是自取其辱。

    而在惊心之下,他们又开始揣测起来。既然那位还活着,为什么不出面,只躲在崇光阁辅佐新君?再者,既然他还活着,为什么十年来下落不明,为什么十年前又被告知战死沙场?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所有的疑问全堆杂在一起,所有的线索也全被理了出来,而当千头万绪之下,一条完整的脉络被推敲出来时,所有人又都惊惶起来。

    只是,所有人又都选择了闭口不提。

    如果那些事情都是真的,那他们大燕朝便是在他们毫无察觉的时候变了天地。

    或者说,曾经乾坤被扭转了,现在又被扭转了回去。

    现在的新帝是新帝,而站在他背后的不是别人,而是十足意义上的太上皇。

    所有人都不敢再质疑,所有人都不敢再声张,这样的局面,谁都不敢再打破。

    崇光阁那位为了大燕的太平,甘愿将自己隐于人后,而他们,又怎能将一切揭开。

    他们能做的,只是更加全心全意的辅佐新君,然后将所有的秘密埋葬。

    ……

    大燕王朝彻底运作起来,这一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顺畅,都要快速。

    启光帝一日日的长大,对于朝事也越来越顺手。他汲取着所有的知识充盈着自己,短短五年,真正成了一国之君。

    如今他坐于龙椅之上,再不见当初的紧张,只是壮志凌云,意气风发。

    然而,在启光六年春,封闭了五年的崇光阁的门却终于打开了。

    祁明澜一袭素衫,从容俊逸,站于晚霞之下,恍如仙人下凡。

    然而启光帝赶到时,却是红了眼眶。

    “父亲,您就留下陪着儿臣吧!”启光帝再没有往日的威严,只像个孩童一样苦苦哀求。

    这些年来他已能从容立于众人之上,却是因为知道身后一直有着他们的庇护。他不敢想,他离开了会是怎样。

    祁明澜却是淡然一笑,“玉麟,这五年,我能教的都教给了你,你也学得很好,现在,我是时候该离开了。”

    启光帝听着这话,愈发悲恸。这些年,他一直想尽办法让父亲恢复记忆,可是不管他作多大的努力都是无用。而父亲一日不曾想起过去,对于整个皇宫就永远没有归属感。

    他就像闲云野鹤,心属自由,留下来,只是觉得他该留下来,当觉得他已没必要留了,他就会毫不犹豫离开。

    就像现在这样一样。

    “父亲……”启光帝哭着,泣不成声。

    祁明澜也是悲伤,却终究没有心软。

    “玉麟,我在宫中待了五年,确实有些疲倦,而我虽然离开,也终究会回来的。你还要大婚,还要生皇嗣,这些时候,我总是会到场的。”

    “父亲……”启光帝无法言语,只是悲泣着。确实,这五年间,父亲耗费的心血又岂是他能比的。他所要记得的,他全部都要记得,因为对于那些,他比他更要空白。

    而他虽有出入,可是为了避免纷杂,多是待在崇光阁里。皇宫对于他,便真的只像个牢笼了。

    偏偏他又是那么热爱自由的一个人。

    “父亲,您一定要回来。”所以他再不能言语,只能低声哭泣。

    祁明澜抚着他的肩,却又道:“玉麟,你要时刻记得你曾经的心愿,万邦来朝,君临天下,我会一直看着你。”

    他说着,目光中满是深意。

    ……

    城门外,祁明秀与祁明澜做着最后的送别。已有太多的默契,所有分离的话便再不用多说。

    “三哥,一路顺风。”祁明秀只道。

    “你也保重。”祁明澜也只是这样应对。

    马车很快前行,祁明秀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却迟迟没有离开。

    三哥要去哪里,他知道。一路往北,直抵大漠。玉麟已经长大,再无需他们的庇护,而一个王朝不能打上两个人的印记,所以三哥选择离开。

    只是他们却也不会放任不管,玉麟想要万邦来朝君临天下,那么他们就助他完成这个心愿。

    这个计划他们已经谋划已久,他也相信,他们终将实现。

    马车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祁明秀望着,却是从未有过的豪情。

    ……

    马车上,纳海亦是如此。他已经四十来岁了,本以为一生就是如此了,可是峰回路转,人生即将开启新的篇章。

    他感受着骨子里的热血,夕阳下,嘴角忍不住抿出了一丝笑容。

    ……

    五年后,大漠平定,向燕国称臣。边疆再无戈乱。

    六年后,启光帝大婚,一辆马车从南疆驶回。

    大婚大日,祁明澜易容出现,“崇光阁那位”首次露面人前。

    数位老臣欲泪流叩拜,祁明澜却只是淡笑,未作回应。然而当启光帝携新后私下底朝他叩拜时,他却十足受下。

    新后名叫沈怀音,京兆尹之女,娇俏活泼,笑有梨涡。于元宵夜女扮男装出行,在闹市街区偶遇乔装出行的启光帝。

    据闻,沈皇后着急观赏烟花,误将身旁路过的启光帝当成了自家兄长,然后拉着一路前行,及至发现时,已是为时已晚。

    具体情况已是不知,最后知道的,只是那夜启光帝将沈皇后送了回去,并收获了一包糕点作为谢礼。

    然后,从此将她记在心上。

    足等两年,直至将她迎娶进门。

    ……

    大燕强大,父亲又归,红烛燃烧之下,启光帝看着坐于床头的沈皇后,笑容盈面,终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