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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轻轻的流淌而过,窗外的树叶被吹得簌簌作响,从不知道多远的地方,传来了清脆的鸟鸣之声,其音婉转清亮,悦耳之极,半梦半醒的玄月便在此际,醒了过来。
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玄月才推被而起,穿上放在枕畔的衣裳,下床走出房门,门外,随着她的出现,传出两声轻微的椅子与地面摩擦而起的声响。
“叶儿。”这是安叔忧心的声音。
“叶儿,早餐送来了,有你爱吃的百果粥呢。”欲竭力表现出欢快,偏偏心有余而力不足,景姐姐的声音有着藏不住的颤抖。
玄月唇边露出一丝微笑,那些她曾经因为习惯而忽略的关切,在她目不能视之后,却如此清晰让她地自身畔众人的声音里听了出来。
“安叔,景姐姐,早上好。”
数着脚下的步子,玄月领着陆易安与陆易景,轻车熟路地在一片黑暗中,走进了前院,站在了平日修炼的位置。
元气流动,原来是有迹可寻的……练剑多年,她这些日子才知道,原来剑的轨迹,也可以通过耳朵捕捉到……曾经她以为自己的幻影步已至大成,却原来,起落之间,衣袂的响声其实早已暴露了她下一步的落脚点……饭端上桌,沸腾的热气,会掀动静止的空气……碗筷碰撞,其声清越如磬,昨天碗碟的声音还没有这么好听,不用说,一定是师傅又让她身边的侍者去领了新烧制的上等瓷器。
耳中的世界,原来可以如此丰富多彩,在目不能视之后,她便一直处于这种发现的惊喜之中。
目不能视,害怕吗?
怕的!
最初当她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时,师傅的忧急,师兄们的惊呼,斗王的歉疚,都被她听在耳内,也因此,她不得不坚强,试着适应黑暗中的世界。
四绝之地,修士们的绝地,自那片世界走出,所有人都瘦了一圈,唯有她,还保持着最好的状态,没有师傅、师兄、斗王的处处关照,时时鼓励,耐心劝导,也许,她如今仍然陷于恐慌之中不曾走出。
为什么会失明?
斗王怀疑是洞府之中她强记周天星辰阵而致,他说,等到她神识强大之后,便会再次看到东西。
师傅狠狠揍了斗王一顿,直到斗王答应传受她失传的地听之术,师傅才满意地暂时放过了斗王。
“玄月,该去练功室了。”
斗王的声音,离她有五米远,人还没进大门呢,这声音倒先传了过来。
“哼。”
陆易景不满地轻哼,玄月知道,景姐姐对于几天前跟随他们一起回到凤仪宫后,便霸占了她大部分时间的斗王意见极大,只是碍于师傅的命令,不得不让步罢了。
脚步即将踏进静室之时,安叔的声音从身后传进了玄月的耳中:“叶儿,族长中午便到了。”
玄月的脚步一滞,“我知道了。”
练功室的门被轻轻合拢,玄月坐在蒲团之上,心神一时难以收拢。
冰冷而锋利的利器突然出现在颈侧,玄月一惊,一个侧翻躲了过去。
“你已经死了。”
斗王的声音平淡而无情:“要见亲人,你首先需要活着。”
知道斗王这是提醒她不可乱了心神。
玄月吐出一口气,“我明白。”
看着玄月那双映着晨光,流光溢彩尤如宝石一样美丽的眼睛,斗王的眼睛闪了闪,如此美丽的眼睛,如今却不能视物,也难怪凤仪宫主要对着他大发雷霆了。
“地听之术,源于太古神魔之时,你体内神魔血脉虽然淡薄,却也可以修炼,从今天起,我会用一个月的时间将其传授予你,你要用心修习。”
“是。”
“地听,首听声音,其二为心音,其三为神音。声音篇易成,心音篇难炼,第三篇神音篇……我也不曾得见,若你以后有机缘得到,不妨传信予我,界时我拿物与你交换。”
玄月唇角动了动,不过,却没吱声,静静听着斗王的传授。
“……声音篇修至大成,世间万般声音,皆逃不过你的耳朵,神音篇修至大成,万事万物便都如你自身经脉之中流动的元气一般,其来拢去脉、运行轨迹,皆可洞明于心……
当日在生死斗场,我正是凭借此术,才能自那百场死斗之中胜出,后在炼魔狱中,也是凭借此术,我才能在炼魔阵、地狱之火与魔种的三种折魔之下,保持着清醒的神志,最终得到机会,走出炼魔狱,寻机混入死斗士队伍进入临江仙人的洞府,最终得以摆脱魔种之危。”
将地听之术入门篇传予玄月后,斗王便静静坐在一旁,闭目修炼。此前用了足足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一行人才自四绝之地中走出,这段时间,多亏了有玄月的存在,他才不曾在那片没有灵气的世界被地狱之火焚毁,不过,也是在一个月里,他也终于找到了吞噬体内地狱之火的方法,所谓一饮一啄,盖莫如是。
因此番种种,斗王才会将地听之术传予如今不能视物的玄月,一则是如凤仪宫主所言,玄月出事,他负有责任,二则,也是他对于此前受了玄月种种恩惠的报偿。
…………
凤仪宫主殿
凤仪宫主坐在凤座之上,殿中两侧,分宾主而坐的几位修士,一方是凤仪宫的几位峰主,另一侧,则是被招而来的几位宫中弟子的亲眷。
右侧第一位脸如婴儿、须发皆白的修士,身上有着长期身处高位的威重之气,此时,他的手里虚握着一枚玉牌,脸上,却有着掩藏不住的怒气:“……凤仪宫弟子能于魔狱之中护着小女神魂,本相无比感激,只是,本相想要知道,到底是何种危机,会须得小女放弃肉身求存?”
“姚相想知道详情,本宫自不会隐瞒,此次魔狱试炼,不仅姚相之女蒙难,就连本宫亲传,也同样身受重劫双目不能视物,其余亲传,也同样是险难重重……便是本宫前去救援,也曾险些陷入危境。”
凤仪宫主之言,让姚相前倾的身体微微向后靠了靠,不过,他眼中暗蕴的怒火却仍不曾消褪:“宫主即如此说,本相自是洗耳恭听。”
凤仪宫主扫了一眼姚相下首的陆恒,却见他虚搭在扶手上的手不停地搓着手下的木椅,很明显,相较于姚相的愤怒,自家小弟子的父亲更多的是焦急与担忧。
“陆家主,魔狱之行,玄月立有大功,你放心,本宫会竭力找到办法,让她不至于永久失明。”
陆恒吐出一口气,起身冲凤仪宫主抱拳一礼:“宫主,恒想先见见小女。”
凤仪宫主看了看天色,“陆家主稍安勿躁,日至正中之时,自然让你见到她。”
陆恒只能又坐回座位。
凤仪宫主斜倚在凤座扶手之上,凤目微垂,朱唇轻启:“这几天,我也听到了关于魔狱之中出现仙人洞府的传闻,想必,大家也都听说过了。”
此话一出,不只怒气尤存的姚相神情一凝,便是几位不知情的峰主,也同样坐直了身体。
凤仪宫方目光一扫下方的几人,唇角轻翘:“说起这仙人洞府之事,本宫首先想要提的,却是三十年前的一段公案,
三十年前,秦国皇帝赢川被亲子赢余轼杀于金鉴宝座之上,其时,秦国文臣武将亲眼目睹,却无人阻止,其后,更无一人提及,此案一时轰动各国,只是内中因由,至今也无人得知。”
姚相衣袍轻拂:“宫主所说赢氏血案,老夫倒也知道一二。”
凤仪宫主轻笑:“既如此,不如由姚相来说。”
姚相靠回椅背,双目微阖:“赢川为皇子之时,不顾秦皇反对,执意迎娶了一个平民女子,此女姓公孙,名婉,其貌美容天人,更兼资质绝佳,最后,当时在位的秦皇拗不过儿女,只能应允了这桩婚事,不过,秦皇又指了朝中一位重臣的孙女为赢川侧妃,于是,赢川于同日迎娶了正妃与侧妃,也正是因此,秦国上下视其侧妃如正妃,公孙婉反倒退了一射之地。
婚后,公孙婉很快诞下一男婴,不久,赢川的侧妃,也诞下一子,于是,世子之争,由此开始。”
“后院争斗还不曾有结果,公孙婉之子赢余却为一来自神洲大宗丹宗的化神真人收为亲传弟子,此人将赢余带在身边教导。
二十岁时,赢余回到秦国都城,其时,公孙婉已难产而逝,唯余一女在当时的秦皇宫艰难求存,赢余在都城住了一个月后,某一天突然暴起,在秦皇宫大殿之上轼父、轼兄,而后更将皇后即当日赢川的侧妃一家满门灭绝,此事之后,赢氏皇族隐退的几位帝王一起出面,压下动荡的朝廷,重新立了一个皇帝。
而后又十年,赢余于魔狱以金丹之力诛杀其师,最后力竭为魔狱守卫擒获,压入炼魔狱之中。”
姚相说完,抬目看向凤仪宫主:“宫主突然提起此事,不知与如今所传的仙人洞府有何关连。”
凤仪宫主抬起左手,虚虚点了点站在法峰清阳真人身后的归安:“归安,你来说说当日魔狱之行的详情。”
归安自清阳真人身后走出,冲凤仪宫主恭敬一礼后,开始将当日所遇详细讲述了一遍:“……自那处镇魔洞府传送而出后,我们便落进了安国与雍洲之间的四绝之地,那里没有一丝灵气,不只千里传讯符无法使用,便是宫主的飞舟也只能饮恨,若非斗王早有准备,我们一行人,只怕就要困死在那里,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在那片死寂的区域如同凡俗中人一样,足足走了一个月,才走了出来。”
姚相看着归安的眼中精光暴闪:“你说,只有赢余有进入临江仙人府的钥匙?”
归安恭敬地垂着头:“相爷没听错,斗王收服了府灵,掌握着进入洞府的钥匙。”
姚相目光一转,看向凤仪宫主:“既然赢余此时在凤仪宫作客,不知是否能让姚某等人一见。”
凤仪宫主目光一闪,脸上笑意盎然:“此事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