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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陶惜梦那声凄厉的“皇上”,一股淡淡的龙诞香飘来,踉跄后退的若雪只觉手臂一紧——有人拉住了她。
她定睛一看,竟是周羿。
“你怎么样?”周羿的大手抓紧了她的手臂,素来波澜不惊黑眸里竟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焦灼,面瘫脸上也有一丝若有似无的紧张,就连他平平无奇的声音都透着浓浓的关心:“有没有伤到哪里?”
若雪怔了怔,疑心自己看错了,不过此时不是关心这些的时候。她借着周羿手臂的力量稳住身形:“多谢皇上。”
道完谢后,她动了动手臂,企图摆脱周羿的龙爪手,奈何周羿抓的太紧,她挣脱不开,只好出声催促:“请皇上放开臣妾。”
周羿高大的身体猛地一僵,佯装若无其事的松开紧扣的五指。
见若雪安然无恙,他颇有些气急败坏,训斥的话脱口而出:“你怎么这么笨?她那么重,你还接住她,是想被她压死吗?”
原本他已走远,可听到身后有女子的尖叫声,下意识的回头,正好扫到纳尔蕾娜肥硕壮阔的身躯,像座小山一样的倒向纤细苗条的若雪,偏生若雪不闪不避,居然还伸手接住了纳尔蕾娜。
那一刹那,他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以为若雪会被纳尔蕾娜压扁!
与此同时,他眼角的余光又瞥到陶惜梦非但不帮着若雪拉住纳尔蕾娜,反而还整个人扑上去加重份量。
他也不管陶惜梦是有意还是无意,是故意如此还是无心之失,反正他几乎是不假思索的飞掠了过去,毫不犹豫的抓住纳尔蕾娜随手一扔,也不知扔到哪儿去了——这不在他关心的范畴内……
抓纳尔蕾纳的同时,他的右脚用力一踹,一下子就把陶惜梦踹飞了!至于踹到哪儿去了,同样不是他关心的问题……
清空那两个障碍,他对她们的惨叫声恍若未闻,只迅速的伸手拉住了步履不稳的若雪。
紧张的情绪过后,他觉得有必要给若雪好好的上一课,让她以后遇到这种事不要逞强,先顾好自己要紧,于是他就管不顾的训起若雪,也不管两人的身份合不合适。
若雪被他训的满头黑线,心想我救的是谁啊,还不是你的老婆,不过他是皇上,他说了算。
她只是提醒他:“皇上,还是去看看陶婕妤和纳尔美人吧。”话落,她已越过周羿,向杀猪一般嚎叫的纳尔美人奔去。
若雪走后,周羿黯然地看着空空如也的掌心,只觉怅然若失。
他紧抿丹唇,怔怔地望望着若雪窈窕袅娜的背影,修长如玉的五指捏紧了又松开,随后又捏成拳头。
纳尔美人运气尚好,她份量重,吨位大,没有被周羿扔多远,还好死不死的离莫公公较近。莫公公一看空中飞人,吓得一个机灵,不敢怠慢,硬着头皮接下了纳尔美人。
所以纳尔美人几乎毫发无伤,可是这个过程实在惊险,她早已骇的魂飞魄散,神魂不在了,只管软瘫在地上嚎啕大哭,声声凄厉如杀猪。
陶惜梦却没有纳尔美人那么幸运,她纤细如柳,身轻如燕,加之周羿恨她帮倒忙,出脚那是毫不留情,几乎是“嗖”的一下就朝前方飞去!
她“飞”的快且远,不管是莫公公还是侍卫都救治不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狠狠地撞到一颗大树上,继而惨叫着落到修剪整齐的花圃中,噗地吐出一口鲜血。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了,那些宫女和太监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惊惶失措的往花圃里跑去。
“陶婕妤!”
“婕妤娘娘!”
若雪觉得陶惜梦那一扑大有文章,直觉这位娘娘恐怕不如表面上那么单纯,所以她先去看纳尔美人。
好在纳尔蕾娜只是受了些惊吓,她安慰了纳尔蕾娜两句,正要去看陶惜梦,不意却听道周羿冷冰冰的声音。
“来人!”周羿俊美无俦的脸冷若冰雕,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冷厉,眼神更是前所未有的严厉和冷峻:“将陶婕妤和纳尔美人打入冷宫!”
哇擦!
不光若雪一愣,便是莫公公和宫人们也愣住了——皇上这是要唱哪出啊?无缘无故的,怎么就要将人打入冷宫?
尤其是若雪,她觉得周羿简直太奇葩了——他宠幸嫔妃不积极,将妃子打入冷宫却好似娴熟无比,真是怪胎一个!
周羿祭出冷宫,纳尔蕾娜吓的收住了眼泪,一脸害怕之色,犹有些懵懵懂懂:“……皇上,为什么要将蕾娜打入冷宫啊?”
一直捂着脸在惨叫的陶惜梦也陡然收住了声音,惊慌地嚷道:“皇上,不要!”
她在宫女的掺扶下艰难的爬起来,发髻散乱,一张如花似玉的脸被血水染红,早看不出本来的面目,连她华丽的衣襟上都是鲜红淋漓的血液,令人触目惊心!
吸气声此起彼落,几个宫女用手捂着嘴,一脸惊恐的伸出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她的脸:“婕妤娘娘,你的脸……”
“娘娘你的脸……”
陶惜梦痛的吡牙裂嘴,整个人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完全靠在宫女的身上。她伸出颤抖的手想摸摸自己的脸,最后却作罢。
她心里明镜似的——方才撞上大树,反弹中她掉到花圃,脸被细枝和那些花刺扎伤了,严重不严重她目前不知道,但想必伤的不轻,因为她的面皮钻心的疼。
一想到有毁容的可能,陶惜梦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最大的本钱可就是这张脸啦,如果毁了,那还真是生不如死。
恐慌使得她的眼泪汹涌而出,她拼命的推攘宫女,状若疯狂地叫道:“都是死人吗?快去叫太医,快去!若本婕妤的脸有个什么闪失,定要你们的狗命!”
周羿冷哼一声:“好大的威风!都要进冷宫了,还要那张脸有何用?”
陶惜梦气息一滞,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指使着宫女将自己扶到周羿的面前,噗嗵一声跪了下来,娇声的哀哀哭泣:“皇上……臣妾何错之有?为什么要将臣妾打入冷宫?……皇上,您看臣妾的脸……求皇上快宣太医吧……”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滑落到脸上,将脸上的血水冲涮去了不少,露出些青青紫紫的痕迹,整张脸显得更加诡异了,与原来貌美如花的模样判若两人。
然而陶惜梦并不知道自己此刻面目全非了,在她的想像中,即使她脸上有伤,可她哭起来肯定依旧是梨花带雨般动人的。
陶惜梦在未进宫以前,美貌是她无往不利的最佳武器,而眼泪,会让她显得格外的楚楚可怜,是她博取男人怜爱和同情的法宝!凭着这两样,她在靖城过的如鱼得水,许多世家子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求亲的人都快踏破门槛了。
所以她习惯性的以为,只要她娇娇弱弱,妖妖娆娆的一哭,掉上几滴似是而非的眼泪,哪个男子都会觉得她可怜,任她予取予求。
未料她屡试不爽的招数,在周羿这里却碰了壁——周羿此人压根不懂得怜香惜玉,若懂,他也不会输给卫离,还输的那么惨!更不会干出放群蛇咬世家贵女的荒唐事来。
对于陶惜梦的眼泪,周羿无动于衷,无情而冷酷地道:“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有数,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瓜,任你玩弄于股掌之间!打入冷宫已是便宜你了,你就知足吧!”
陶惜梦一听周羿的话中有话,好像知道她暗中干了什么一样,不禁遽然变色!
正在这个时候,纳尔蕾娜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撑着肥胖的身躯,十分困难的跪倒在地:“皇上,蕾娜没犯错,你不能将蕾娜打入冷宫。”
周羿目露厌恶的看了她们一眼:“你们两人品行不端,心思歹毒,一门心思的在后宫兴风作浪,还差点害到瑞国夫人,这难道还不够打入冷宫吗?”
纳尔蕾娜一听,忙替自己澄清:“皇上,蕾娜冤枉!蕾娜从未想过要害瑞国夫人,刚才蕾娜不是有意的。”
周羿尚未开尊口,陶惜梦却一指纳尔蕾娜,满脸气愤地道:“皇上,臣妾没有害瑞国夫人,这都怪纳尔蕾娜!她肯定是妒忌瑞国夫人的美貌,所以故意想撞倒瑞国夫人,又使计绊倒臣妾,让臣妾蒙受不白之冤!还望皇上明鉴!”
此言一处,众人哗然一片,皆有志一同的看向纳尔美人,什么样的目光都有,连周羿都沉默的看着二人。
一旁的若雪更是微蹙起黛眉,清冷而锐利的目光在陶惜梦身上睃巡。
纳尔蕾娜则惊呆了!她难以置信的望着陶惜梦,脸上黑黑的肥肉一抖一抖的:“婕妤娘娘,你说什么啊?这种玩笑可开不得!”
“谁给你开玩笑?可笑之极!”
陶惜梦用手掩住自己的脸,对着纳尔美人冷笑一声:“莫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自己打的什么鬼主意,你心里清楚!平日本婕妤看你憨厚老实,处处照顾于你,谁知你狼心狗肺忘恩负义,不但要害本婕妤,还要害瑞国夫人!”
“我没有,蕾娜没有……明明是你撞……”
纳尔蕾娜气的眼泪都流出来了,想要为自己辩驳。可陶惜梦压根不给她机会,伸手一指自己身后的两名宫女,声色俱厉地道:“你们两个说,刚才是不是纳尔美人撞的瑞国夫人,还伸腿绊本婕妤的?”
“……这……”那两名宫女面面相觑,额头渐渐的渗出了冷汗,心里惴惴不安。
她们正是陶惜梦的人,在这深宫里,宫女的命运和主子是息息相关的,所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她们不希望自己跟的主子出事,可现在皇上在这里,当着皇上的面撒谎,她们难免胆战心惊,怕事情败露。
“怎么,你们也被纳尔美人收买了吗?所以不敢说实话?”陶惜梦加重了音量,口气中隐含威胁。
两名宫女吓的伏地不起,战战兢兢、唯唯诺诺地附和陶惜梦指证纳尔美人。
纳尔美人被她们弄的六神无主,一脸惊慌地看着周羿,只会一个劲儿地说自己没有,是无辜的。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
陶惜梦脸上露出一丝胜利的笑容,突然对着若雪道:“瑞国夫人,纳尔蕾娜对夫人心怀不轨,方才差点害夫人摔伤,夫人想必也很生气,只是无凭无据,夫人不好指证她。但这会有本婕妤和两位宫女做证,夫人不妨说出实情,也好让纳尔美人心服口服。”
周羿抬眸望着若雪,深遂的目光平静无水,却叫人难懂。
“瑞国夫人,我没有……蕾娜没有……”纳尔蕾娜可怜兮兮的望着若雪,胖胖的脸上泪水横流。
若雪敛着眉,无视言辞木讷泪流满面的纳尔蕾娜,只是定定的望着陶惜梦,没有忽略她伤痕累累的脸上的那丝略带得意的笑容。
早就知道后宫女子之间的互相倾轧非常厉害,可女人为难女人,真的就让人这么有成就感吗?其实以陶惜梦的姿色来说,纳尔美人对她根本构不上威胁,可她一样不放过。
这让若雪想起了一句玩笑话——女人之间何必要那么计较,反正过几十年,大家都是要去跳广场舞的。
“瑞国夫人,你怎么不说话?”见若雪不语,陶惜梦的眼神闪了闪,忍不住出信相催。
若雪漫不经心的抚了抚自己还有酸疼的手腕,淡淡地道:“陶婕妤怕是眼花了,纳尔美人没有撞任何人,她自己都是受害者,若非我拉住她,她自己都要摔的头破血流。”
陶惜梦一呆,神情僵硬无比。
纳尔蕾娜见若雪竟然维护自己,脸上立刻现出惊喜,一迭声地道:“是的,蕾娜也是被人害的。”她怒指陶惜梦,对着周羿道:“皇上,是陶婕妤推的蕾娜,所以蕾娜差点摔倒,正是瑞国夫人救了蕾娜。”
本以为事情十拿九稳了,纳尔蕾娜当这个替罪羊当定了,岂料到纳尔蕾娜竟然逆袭,陶惜梦气的差点失去理智:“纳尔蕾娜,你休要血口喷人!我并没有撞你,相反是你绊倒了我,使得我脚下不稳!”
这会周羿话都懒得说了,直接挥手让莫公公将陶惜梦拖下去。
“皇上,皇上——”陶惜梦拼命挣扎,却哪里挣的开,一路哭叫着被拖出了晚照殿。
有钱难买早知道,陶惜梦原想借纳尔蕾娜的重量来撞倒若雪,制造点事端留住皇上,至于若雪会不会受伤,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谁叫若雪不肯乖乖配合她呢,摔死了也是活该!
反正有纳尔蕾娜这个替死鬼帮她顶缸,她压根不怕事情闹到自己头上。
本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纳尔蕾娜遭到她的陷害也无法反驳,谁知人算不如天算,若雪那贱人竟然帮着纳尔蕾娜,皇上还偏偏就信了她的话,根本不听自己的解释。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陶惜梦后悔不迭,却悔之晚矣。
至于纳尔蕾娜,周羿虽然没有再提将她打入冷宫的话,却面无表情的下了口谕:“好女不过百,纳尔美人过于肥美,命你在最短的时间内达到好女的标准。”
众宫人:“……”
若雪:“……”
纳尔美人乃番邦人士,不太听得懂中原的俚语,仰着一张肿肿的锅底面包脸,萌哒哒地问:“皇上,什么是好女不过百?是说好女人都活不过一百岁吗?”
噗!众宫人皆掩面窃笑,若雪抚额望天。
纳尔美人的贴身宫女羞的无地自容,赶紧小声的给她解释。
“啊!那怎么行?”
纳尔美人总算弄懂了好女不过百的意思,可她却仿佛天塌下来了:“不到一百斤?那岂不是瘦的像麻杆,皇上,蕾娜不要,蕾娜是第一美人,瘦了会变成第一丑女的,不要,不要……”
尽管纳尔美人为了维护自己的美丽,誓死不从,奈何皇上金口玉言,岂是她能左右的。于是纳尔美人哭的眼泪鼻涕一齐流,如丧考妣。
纳尔蕾娜有三多百斤,浑身上下都是肉,若在短时间内减到一百斤不到,那只怕比杀了她还难受。若雪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了,很是沧桑地说:“好女不过百,不是平胸就是矮。”
偏周羿耳朵尖,侧首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凹凸有致的曼妙体态,乌黑的睫毛轻颤几下,故作淡然地道:“你也没有一百斤吧,可你好像既不是平胸也不是矮子。”
“……”若雪倒,这算不算隐形性骚扰?
何况她是没有一百斤,可她却有九十九斤还带几两……
※※※※※※
若雪离开皇宫之后,周羿一脸黯然的回到寝殿,默默地坐在华丽无比的龙榻上,从白昼到天黑,直到宫人掌了灯,他才惊觉时间过的这么快。
摒退左右,他默默的起身,步履缓慢而沉重的走到龙纹铜镜前,再次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映在铜镜里的一双眼睛本是黑亮如星辰,可此时却显的那么空洞与寂寥。
“世子,照妖镜照妖镜,你都不怕照出原形来吗?”
少女的音容笑貌又清晰的出现在他眼前,言犹在耳,往事历历在目,心,像被钝锯慢慢的折磨着。
白日在晚照殿看到若雪的时候,他本想把真相告诉她,以揭穿卫离的卑鄙无耻。但是话到嘴边,他却又咽了下去,最终选择了隐瞒——既然都决定原谅卫离了,再提这些又有什么意义?
除非时光倒流,不然怎么也无法回到最初了。
他明明都做好了以后与若雪形同陌路的思想准备,可心痛和失落的感觉如影随形,让他非常非常的难受。
恍惚间,他像被魔幻所驱使,颤抖着把手指往烛火上伸去——心里的痛无法排解,希望身体上的痛苦能盖过内心的痛苦!
“皇帝,你在做什么呀!”
突然,东方太后似一阵狂风从外面冲进殿来,一把将周羿的手腕从烛上移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怎么能这样伤害自己?”
尽管太后抢救及时,但周羿修长如玉的手指上已烧出几个燎泡。
“母后,不要管我!”
“羿儿,你别这样,母后看着心疼……”东方太后也红了眼眶,她是个坚强的女人,可她再坚强,也只有周羿这么一个儿子,他幸福,她也就无所求了。
见周羿这样折磨自己,太后心里难过极了,同时也开始后悔,悔不该让羽修为他治头痛,这样周羿就不会知道真相,也不会这么痛苦了。
太后温柔慈爱的拉着儿子的手,一边命内侍去御膳房找些狗油来给周羿抹在燎泡上,一边不胜唏嘘地叹道:“羿儿,母后曾经也爱过人,并且爱的很深很深!”
周羿微微一怔,在他的眼里,太后是位生性豁达,独立自强,值得他钦佩的勇敢女子。且她开朗风趣,幽默诙谐,极少有不开心的时候。纵使当初被父王和杞羽仙那样伤害,她却依然笑对人生,从容优雅的活。
但是,他从未听过她提过男女感情上的事,做为儿子,也不方便过问。这还是他头一次听到太后说起。
“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东方太后对儿子微微一笑。
周羿摇了摇头,是真不知道,横竖不会是父王。
“其实就是你已逝的父王。”
东方太后的话令周羿大感意外,这怎么可能?自他有记忆起,太后和端王爷就已势同水火了,她对端王爷深恶痛绝!除了做些表面功夫,她基本都不正眼看自己的丈夫。
这还叫爱得很深很深?怕是绝妙的讽刺吧!
“母后和他一开始也不是那样的,我们刚成亲的那会,也是夫妻恩爱,鹣鲽情深,好到蜜里调油。我弹琴来他作画,他舞剑来我题诗,每日过的不知有多么快活!母后一度以为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东方太后的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容:“你父王生的一表人才,英俊倜傥,我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喜欢上了他,就是人们所谓的一见钟情。婚后,我对他的感情日益加深,他的一举一动都牵着我的心,我甚至觉得我这一生就是为他而活!
爱之深恨之切,所以在他和杞羽仙那样对我后,我才会那么恨他!恨他的善变;恨他的薄性薄情,恨不得从来没有认识过他!恨不得亲手杀了他!以祭典我对他的那份深厚感情!
那时候,我过的异常的痛苦,每天都觉得度日如年,只要一想起跟他之间的甜蜜往事,我就泪流成河,恨不得痛苦的死去……”
周羿垂下眼帘,有种感同身受的痛苦萦绕心间。
“可是儿子!”太后突然话锋一转:“爱而不得的确会让人变得意志消沉,甚至一撅不振,可恨却能让人变得坚强,变得勇敢!每当我看到杞羽仙得意的眼神,微抬着下巴,骄傲的像只花孔雀的时候,我的浑身就会充满力量!我会不停的鼓励自己,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并且要比任何人都活的好,活的精彩!特别是要活给自己的仇人看!”
“哭泣和示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他人看不起。”太后眯起美眸,语气加重:“我要让我的仇人知道——我不需要人的怜悯,也无须因为一个男人不爱我,我就会觉得自卑,觉得没有这个男人活不下去!我只会活的更加自在舒服,让人羡慕。”
她勾唇一笑,意味不明:“有人分不清珍珠和鱼目,但总有识货的人,这个男人不爱我,可这世间多的是男人爱我!我又何必一定要缘木求鱼,水中捞月?!执着于一份不属于我的感情。”
“……母后的意思是,儿子是在缘木求鱼,水中捞月吗?”东方太后推心置腹的一番大胆言论,给周羿带来了强烈的悸动。
“你觉得呢?”太后不答反问:“你难道想每天这么痛苦的活着,让卫离看你的笑话吗?”
当然不。
“你难道不想活的比卫离更幸福更美满吗?”
太后幽默地道:“其实你比卫离幸运的多,他堂堂男子汉,却是个惧内的,连个妾都不敢纳,此生搞不好只有若雪一个妻子。可你呢,后宫美如成群,个个都全副身心的扑在你身上,人人视你如珠似宝,你还要怎样?”
周羿抿唇不语,他很想说,我拿这么多美女和卫离换,只要他怀中的那一个。我也不要别人待我如珠似宝,只要那个人肯对我好,我就知足了。
不过他心里清楚,太后的话有道理,若雪于他,就像暗夜中的幽幽星辰,让他无波的心湖荡起层层的涟漪。只是,他们之间根本没有开始,也就无谓结束。
身位一个要以国家和社稷为重的帝王,情情爱爱对他来说也许是奢望。与若雪的一切,只能当做一个美好的梦境,闲暇时拿出来想想就可以了……
似乎,一切都已风流云散了!
周羿淡淡苦笑,眸内精光尽敛:“母后不必为儿子担心,我一定会比卫离活的更好!”
“这才对,儿子,明珠虽好,却非自己所有之物,再说了,天下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东方太后见儿子重拾了信心,不再执迷不悟,不由高兴的露出笑意。
坦白说:人的一生,总是有那么几个刻骨铭心的人,而若雪毫无疑问会成为周羿心目最为特殊的女子——她让他懂得情为何物,却爱而不得,忘却不能!
换句话说,若雪是周羿的情劫,跨过去,前面是豁然开朗的一片睛天碧海,春暖花开!跨不过去,一生注定沉沦,苦海无边!
但东方太后坚信:人生只有回不去的过去,没有过不去的当下,无论多么糟糕的事情,都会在时间的流逝中被冲淡,成为漫长岁月里只可追忆或忘却的往事。
※※※※※※
日子在平平淡淡中度过,除了陶婕妤因触怒皇上被打入冷宫以外,几乎没有发生什么能引起轩然大波的事情。
卫离不在家,若雪便深居简出,一心一意陪着风三娘。
冬季天黑的早,这一日,用过晚膳之后,深灰色的天幕已沉沉的压了下来。
若雪陪着风三娘在抄手游廊走动消食,眼见风越来越大,天色也越来越黑,母女俩正要进屋,卫管家突然差人来报,有贵客到。
的确是贵客——本应在旭国的燕晗夫妇,还有登徒歌。
本来是一件让人意外又惊喜的事,可看着马车里受伤昏迷的燕晗,还有全身染血,显然是身受重伤的登徒歌,除了惊,谁都喜不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瞪着血人一样的登徒歌,风三娘的俏脸发白,扶着眼盲的赵氏,语声严厉地问护送三人的两个护卫:“是谁把登徒歌伤成这样?还有伯父的伤,谁干的?”
若雪抿着唇,粉脸寒透,她冷静地吩咐人快请郎中来,十分沉着的命卫风火速带领府中的侍卫加强戒备,以防不时之需。
燕晗受伤不轻,但好歹没有生命的危险,喂过药后便沉沉的昏睡。赵氏神色凄迷,守在他的身边不离须臾——她被保护的很好,几乎没受过什么伤。
唯有登徒歌的情况不理想,他一身红透,几个致命处都被刺伤了,伤口深可见白骨,整个人昏迷不醒,俨然奄奄一息,命在旦夕了!
护送他们的那两个护卫是飞龙刹的人乔装改扮的,同样受了不轻的伤,浑身浴血,伤痕累累,只是外表掩饰的很好,暂时被安置在客房里。见若雪来看他们,两个人挣扎着起身,单膝跪地:“郡主……”
想了想,两人又改口:“少夫人。”
“不必多礼。”若雪冲他们摆了摆手,示意卫雷和卫朗将他们扶上榻:“究竟怎么回事,是谁把你们伤成这样子?”
两个护卫看了看卫雷他们,欲言又止。
“但说无妨。”
“少夫人,属下们不知道究竟是谁要杀我们,但是请你尽快赶去旭国救王爷王妃吧!”两个侍卫这才露出焦灼的表情:“若是晚了,恐怕王爷和王妃……”
若雪眸色一利,拳头不由攥的死紧,指甲掐进肉里都不自知——果然是昱爹和燕双飞遇到了危险!不然武功高强的登徒歌也不会被人伤成那副鬼样子。
“属下们本来有二十几人,都是飞龙刹,受王爷和王妃所托,由歌主带领着,秘密护送老太爷和老夫人回祈国,可是从旭国到祈国,一路上都有神出鬼没的杀手意图剿杀我们!他们人数众多,且身手不凡,属下们二十几个人……”
两个侍卫虎目含泪,哽着嗓子道:“除了我们两个……其他的兄弟全部壮烈牺牲了……死相极惨!就我们,还是歌主拼死挡刀,才保下一命……饶是如此,还是让老太爷受了伤……属下们愧对王爷和王妃……”
“不怪你们,你们已尽力了,能保下命来已是不易,用不着自责。”若雪松开手掌,美目清冷一片,看着两个飞龙刹精疲力尽的脸,一字一句在问道:“一路上,你们可有王爷和王妃的消息?”
两人果断地摇了摇头,其中一个道:“就是没有,所以歌主和属下们才觉察出不妥。歌主怀疑王爷传给我们的消息被人截取了,一路上的杀手和刺客,可能就是截取消息的人派出来的,目地是杀光我们!”
另一个补充道:“歌主怀疑有人要对王爷和王妃不利,不然不会下此狠手。而且……”
他顿了顿,攥紧拳头,咬牙说道:“原本老太爷和老夫人在瑞王府里生活的好好的,再加上王妃身怀六甲,王爷和整个王府的人不知有多高兴!满王府都是喜汽洋洋的。可是那天,很突然的,王爷和王妃神色严峻的命属下们送老太爷和老夫人回祈国找郡主。”
“事先毫无预兆,现说起的,属下们都觉得很奇怪。原本王爷还打算让王妃也一起的,可王妃坚决的摇头……说要陪着王爷……于是王爷没有强求,只吩咐歌主亲自带队,务必将老太爷和老夫人平安送到。”
先前那个飞龙刹一脸后悔地道:“想来王爷已察觉到有人要对他不利了,所以才做出此等安排。”
若雪默默的在心里计算时间,从旭国到祈国,用最快的速度也要二十来天,可在此期间,她却收到过燕双飞的平安函。
但是,她却没有收到过登徒歌的任何信息!也不知道外公外婆要回来。
是谁?
是谁这么神通广大,不但能将瑞王府的消息截获,还能将黑手伸到祈国,以至于登徒歌无法向卫家求救?甚至还能模仿燕双飞的书函传假消息给她?
果然,飞龙刹的话证实了她的猜测。
“少夫人,不光属下们收不到王爷的任何消息,在我们死了一半的兄弟,千辛万苦抵达祈国之后,歌主曾无数次的向卫家发出求救的信息,可却如石沉大海,半点都没有收到卫家的回应。”
若雪面无表情颌首:“这个人的爪子伸的太长,既然他都能从你们王爷手中截到消息,自然能封锁你们的消息。”
东方昱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他手下的军队和飞龙刹俱是些强兵猛将,等闲之人根本不可能动他分毫,由此可见这个人的势力非同小可。
她正暗自揣度有哪些人能够威胁到东立昱,红玉找了过来,她一脸不忍之色:“少夫人,歌主醒了。”
“登徒歌醒了?”
“歌主醒了?”
这下不单若雪眼中的阴霾消了几分,那两个飞龙刹更是一脸欣喜。
“……醒是醒了。”红玉微低着头,不敢看众人期盼的眼神,因为她觉得登徒歌那样子比较像回光返照,离死期不远了……
登徒歌也觉得自己是回光返照,从他学武至今,亦或是跟了王爷这么长的时间,经历了无数的大小战事和惊险场面,可从未有哪一次像这次伤的这么惨不忍睹!全身上下都是大小血洞,致命或不致命的,除了老二和子孙袋,以及侥幸没有被开膛破肚以外,基本找不出一块好皮肉了。
这样都还还死?连他都会觉得匪夷所思了。
所以当他忍着钻心的痛楚,吃力的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有个模糊的白色人影时,下意识的发出嘶哑的声音:“白无常大哥,这是……阎罗殿……还是十八层地狱?”
所谓的“白无常大哥”怔了怔,反应极快地说:“欢迎你来到十八层地狱。”
声音不辩男女,比女人低哑,比男人略尖细,登徒歌正觉得有些熟悉,不料一道娇叱声传来:“臭丹楹,你敢说卫家的客房是十八层地狱?你是不是皮痒了?”
哦,是丹楹啊!他那个力气超大的的小未婚妻,怪不得声音耳熟,原来他已到了卫家,安全了!
他想动一动,却被丹楹制止:“你别动,你伤的这么重,一动又止不住血了,那就真挂了啊。”
“……”敢情还真活着,没死,都到这会儿了,登徒歌才想到这个问题。
瞬间又想到燕晗夫妇,他正要问,丹楹却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燕老太爷和老夫人都没事,那两个飞龙刹也保住命了,就你……”她有些迟疑:“就你的情况不乐观。”
也就是说,还是得死?!
登徒歌早有思想准备,此刻倒也做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英雄模样,颇有气慨地说:“死就死吧,只是苦了你……”他艰难的喘了口气:“苦了你……这么小就要替我守望门寡。”
这人,都快断气了,还在耍嘴皮子,生命力真是顽强。
丹楹一脸淡定,她心胸博大,不跟将死之人计较,非常豪气地道:“你安心去吧,你的大仇,我会帮你报的。”什么望门寡,她耳背,没听见!不过两人好歹订过亲,是名誉上的未婚夫妻,为他报仇是她的责任。
“……那真是太感谢了。”登徒歌嗓子里似火烧,忍不住央求:“小娘子,能给我点水喝么?”
“……”望门寡还没守,怎么就成他的小娘子了?这人的脸皮真是忒厚了!不过转而想到蛮多地方都是这么称呼女孩子的,丹楹也就释然了。
她斜睨着登徒歌要死不活的样子,非常干脆地道:“喝了也是浪费,还不如省下来。”
噗哧!罗郎中在一旁听了半晌,此时终于忍俊不禁笑出声来:“丹楹,你够了啊,哪有你这么照顾病患的?人还没死呢,只怕要给你气死了。”
丹楹懊恼的拍拍脑瓜子,都忘了有外人在了,忍不住横了那个回光返照的家伙一眼。
罗郎中端着一碗晾好的药过来,递给丹楹,促狭地道:“先喂你相公喝药。”
“……”丹盈怒视罗郎中。
登徒歌打蛇随棍上:“那就偏劳小娘子了。”
“……”怒!这么嘴碎,怎么还不死?
※※※※※※
皇宫。
养心殿,周羿正负手立在精雕缕刻的窗前,默默眺望着远处风景,羽修却在此时求见。
“陛下,草民要回自己的家乡去了,特来向陛下辞行。”羽修是来向周羿请辞的。
周羿微微侧首,淡淡地觑着这个银发少年,半晌不语——他对这个少年的感觉可谓一言难尽,他竟然不知道自己是该感谢他,还是该恨他,比对天纯子的感觉还复杂。
略一沉吟,他状似不在意地道:“朕以前问你是何方人氏,你不是说不知道吗?朕正想着不如升你做国师,你怎么就要走了呢?”
羽修不慌不忙地道:“草民谢陛下的好意,不过草民喜欢四处游历,野惯了,怕是做不了国师。至于草民的家乡,乃是从卜卦上所得,预示在旭日东升的地方。”
“旭国吗?”
羽修笑而不语,静好的模样唯美而安详。
“不说就算了,走吧,都走吧,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周羿神情恹恹,觉得老没意思,也没有挽留他的必要——最近,他觉得自己的心态苍老了不少,整个人也好似活力不再老太龙钟的老人。
羽修离开后,周羿倚窗而立,精致玲珑的五官显出几许落莫,整个人好似一尊寂寥的透明雕像。
在羽修向周羿辞行的时候,若雪却在指挥丫鬟们帮自己准备行李和收拾药草。
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卫焰大步流星的直接闯了进来,清朗动人的声音显得十分坚决:“若雪,我陪你去旭国!”
此时也不是讲那些繁文缛节的时候,若雪毫不犹豫地拒绝:“大哥不在家,如果你我都走了,家里只留下娘一个人,你放心我也不放心。再说你军营里公务繁忙,朝廷紧盯着呢。你还是留在家里好了,还可以帮我保护我外公外婆。”
虽说燕晗夫妇住在卫家,她也在第一时间封了口,不准任何人将消息泄露出去,以免给有心人可趁之机。但保不齐那些杀手不死心,会来卫家滋事,有卫焰在大后方,她才能无所顾忌的行事。
“可你一个人去,那太危险了!”
若雪微一挑眉:“谁说我一个人去?我不是还带了好多侍卫吗,再说我又不是正大光明的去,谁又能认出我是谁啊!你放心好了,我不会轻易的拿自己和别人的生命开玩笑的。”
卫焰剑眉紧拧,还想阻止她,若雪却于他开口之前道:“卫焰,遇到危险的是我的爹娘,你设身处地替我想想,我对别人尚且不能做到见死不救,何况自己的爹娘?换了你,你会怎么做?”
卫焰抿唇不语,灿亮的星眸显出几分纠结。
他承认若雪话是对的,但如果放她一个人去,他实在不放心。可恨现在大哥不在家,师兄又不知所踪,让他想陪着她去都成了奢望。
病急乱投医,他思索道:“我代你去旭国救出你爹娘。”
“嗯。”若雪赞赏地点点头,夸他:“这点子真高,你男扮女妆代我去做郡主,我易钗而弁代你去做将军,真好。”
卫焰:“……”
想了想,他自信十足地道:“不曝露身份一样可以行事。”
若雪伸出春葱一样的食指冲他摇了摇:“别再想你的馊主意了,去旭国,没人比我更合适!在那里我可以见机行事,需要我出面的时候,我自然会以瑞王府郡主的身份出面与人周旋,倘若不需要的话,我也不会自曝身份。”
她斩钉截铁地道:“总之,我去会比你便利,这件事我说了算,娘都同意了,你也不许反驳!设若你真为我担心,不如给我找一些旭国的作战地图,以及风俗民情给我,这样我也可以知己知彼,不至于跑到那里就手忙脚乱,方向都搞不清楚。”
卫焰皱着眉,俊美绝伦的脸上憋着气,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若雪望着他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她也知此去旭国困难重重,前途未卜,可她不亲自去一趟的话,实难安心。
这厢若雪一切准备停当,正乔改扮的时候,旭国的瑞王府里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瑞王府是恢宏大气的,豪梁朱门,华丽异常。
由于东方昱手握重兵,权势如日中天,是众多大臣讨好巴结的对像,因而瑞王府的门前经常车水马龙,热闹非凡。
只不过,以前东方昱为人冷峻,不苟言笑,又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那些大臣们往往会扑个空。
而且东方昱性子古怪,一不爱金银财宝;二不爱美女,送这两样来,他都会拒之门外。久而久之,弄得那些大臣非常尴尬和无奈,都不知道送什么才能打动这位冷面白发的年轻王爷。
然而,这种情况在他找回自己的王妃和爱女后,稍稍得到了改变。
尽管东方昱还是不爱金银和美女,可他却对自己那位美若天仙的王妃非常好,几乎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
每每对着王妃的时候,他的脸上就会不由自主的露出宠溺的笑容,黝黑的眼中闪着幸福的光芒,显得格外的英俊逼人,高贵不凡。
于是,那些大臣个个心有灵犀一点通,都不来巴结谄媚东方昱了——改巴结他的王妃去。
要和王妃拉近关系,大男人肯定是不行的,这时候便显出各位夫人们的外交手段了。
能做到高官夫人的,也都不是简单的角色,和瑞王妃搞好关系,既能帮到自己的夫君,又能给自己长脸,何乐而不为呢。
因而这些夫人们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找着这样或那样的理由来拜访瑞王妃。
对比瑞王爷,瑞王妃要显得平易近人许多,只是老话说的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瑞王妃和气归和气,美丽归美丽,却并不怎么好接近。那些夫人们往往兴冲冲而来,最后铩羽而归。
正当众人黔驴技穷,对瑞王府有种狗咬刺猥,无从下口的感觉时,王府传出喜迅,瑞王妃怀孕了。
这下举国哗下——瑞王爷后继有人了!
瑞王一直没有子嗣,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尽管后来找回了女儿,可那位郡主并没有跟着他回旭国,据说是因为那位郡主嫁人了,并且嫁的非常好,是祈国大名鼎鼎的卫家。
因为大家都没有见过那位郡主,感觉就像传说似的,一点都不真实,而且女儿毕竟是女儿,怎么能和儿子相提并论呢?所以在大家的心目中,瑞王的香火还是未能得到延续。
如今瑞王妃一怀孕,百姓们争相替瑞王高兴,简直是举国欢庆,普天同乐。
众大臣则又找到了往瑞王府跑的理由了——恭喜瑞王要当父王了,他总不会铁面无情了赶人滚了吧!
只不过,有人欢喜就有人忧!
相比东方昱觉得苦尽甘来的喜极而泣,他的皇兄熙帝就没那么高兴了。照说,自家的亲弟弟有了孩子,做兄长的不是应该替他高兴吗,可熙帝不。
熙帝非但不高兴,反而震怒不已,一连摔了几方玉砚,气急败坏的对随伺在侧的内侍总管发出雷霆怒吼:“不是说不会怀上孩子吗,你当初是怎么跟朕许诺的?如今那女人的肚子是怎么回事?”
内侍总管一脸愧疚的垂着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瑞王带回瑞王妃后,皇上便暗中对他下了旨意:瑞王可以有王妃,可以有一百个乃至一千个女人,可他不能有子嗣,否则让他提头来见!
他已经派人潜入到瑞王府,给那位瑞王妃下了绝子药,可不知是怎么回事,那位王妃不但没有绝子,反而怀上了。
真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哑了吗?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觉得朕太狠心了,所以对朕阳奉阴违?”熙帝依旧暴怒不已。
内侍总管忙跪地请罪:“皇上,奴才不敢,但奴才以项上的人头保证,瑞王妃是喝了绝子药的,只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
“蠢货,你知不知道这对朕意味着什么?”熙帝暴跳如雷,恨不得一脚踹翻内侍总管:“这意味着他不会把四成的紫金帝国交给朕,只会传给他的后代!”
内侍总管冷汗涔涔,他当然知道,这么多年来,熙帝之所以对瑞王恩宠有加,一是因为瑞王能征善战,治军有方,在军事方面极有才干,熙帝靠着瑞王才能坐稳九王至尊的宝座;另一个原因,正是因为瑞王手中的紫金帝国。
说白了,熙帝一直在暗中觊觎着瑞王爷的紫金帝国,且他从小就妒恨瑞王爷,因为他们的父王将紫金帝国传给了瑞王,却未传给他。
想当初,瑞王找到紫金帝国的时候,熙帝欣喜若狂——那时他尚对瑞王抱有幻想,认为他没有子嗣,总有一天会将紫金帝王交给自己这个皇兄,或者是传给侄子们。
谁知瑞王非但找到自己失散多年的妻女不说,还擅自己做主将紫金帝国分给了别人。
给祈国四成,熙帝就不说了,这远非他的能力能阻止的事,尽管他心痛如刀绞,却也无可奈何。
可是,为什么他只得了一成?
东方昱为什么不把余下的紫金帝国全送给自己?
熙帝越想越气,然后得知东方昱是打算将剩下的紫金帝国传给他的女儿。熙帝气坏了,毫不犹豫的派了大批精锐的杀手潜入祈国,去刺杀那位名叫若雪的女子——只要他弄死了这个他所谓的侄女,看东方昱还打算传给谁?
奈何事与愿违,那个卫离难缠的紧,派了那么多杀手过去,竟然次次失手!熙帝不得不另想他法。
他想:那终究是在别人的地盘,行事不方便,不如把那个东方若雪骗到旭国来,这里是自己的天下,要弄死她简直易如反掌!
于是他以封若雪郡主之位为诱饵,想诱骗若雪来旭国。谁知若雪压根不为所动,让他的计划再一次落空。
熙帝真真气的吐血!为了笼络东方昱,表面上他还得做好人——尽管若雪未来旭国,他还是兑现了自己的金口,封了若雪一个郡主之位。
后来得知若雪和卫家并不要紫金帝国,熙帝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却也不敢掉以轻心——只要若雪一日不死,他一日都要防着她,谁叫她是东方昱唯一的传人呢。
所以他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在送东方飞鸾去和亲的时候,派了那名叫采儿的宫女去对付若雪。
而就在东方飞鸾去和亲之前,魔族的魔王主动来找熙帝,表示要与他合作。魔族的能耐和富有,熙帝早有耳闻,巧的是魔王的目标与他相同,都是若雪!熙帝自然求之不得,于是两人很快达成协议。
那一晚若雪被魇住,正是魔王和天玑子搞的鬼,而潜进若雪屋中的阿宝,却是采儿设的毒计——采儿本想让阿宝咬死若雪,结果未成功。
但很可惜的是采儿行事太过激进,不够稳重,最后不仅没有伤到若雪一根毫毛,反而被若雪设计弄死了。
正当熙帝无计可施的时候,偏偏传来瑞王妃怀孕的消息,你说这不是火上浇油么。
还能不能让人愉快的活着了!熙帝发了一通脾气后,立刻吩咐内侍总管:“不能让这个孩子生下来,务必弄死!”
然后又对始终站在暗影里的一个黑衣人道:“你去通知魔王,让他加快速度,早点结果那个若雪。”
得了熙帝的旨意,内侍总管就着手去安排了,将一个未成形的胎儿悄无声息的弄掉,内侍总管早就做的驾轻就熟,得心应手了。
东方昱对此也不是一无所知,只不过他总是不相信自己的皇兄会这么狠毒。至于燕双飞,她从刚来瑞王府时就察觉到了异样。
由于水土不服,她到旭国后病了一段时间。正是在那段时间里,她发现自己喝的药中有让人绝子的药材。
燕双飞能认出这些药材,说起来还多亏了若雪——她与若雪生活的那一段时间里,不仅认识了一些毒药,也认识了一些与女子身体息息相关的药物。
这些绝子和无子一类的药物,对女子的身体残害相当大,若雪当时还专门给她讲解过,逼着她闻过味道,所以她记得牢牢的。
那时候,燕双飞就多了一个心眼,装着喝掉那小碗药,实则全倒在宽大的袖子里。这也是那个内侍总管弄不明白的地方,他以为燕双飞喝掉了绝子药,谁知她几次都用巧法倒在别处了。
燕双飞这招很好的麻庳了对方,几顿之后,那药里就没绝子药了——因为内侍总管以为药效达到了,任务也完成了,不必再费尽心机的下药了。
燕双飞把这事告诉过东方昱,东方昱为了配合着她,也伴装不知情,其实却在暗中查是谁下的手。
燕双飞本以为是哪个喜欢东方昱的女子所为,东方昱起初也是这么想的,以为是王府里哪个想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丫鬟们所使的卑劣手段。
结果全不是,茅头竟隐隐指向皇宫!
不过熙帝也很狡猾,东方昱即使有本事彻查到皇宫,找到的幕后主使人却不是熙帝,也非内侍总管,而是一个并不怎么受宠的妃子。
东方昱觉得这个妃子是替个罪羊羔,只是不知道真正的幕后主使者是谁。不过为了继续麻庳对方,他未说出真相,只让对方误以为飞飞喝下了绝子药。
直到燕双飞有身孕后,欣喜若狂的东方昱就加强了府中的戒备,燕双飞基本闭门不出,只在王府中安胎。
因为东立昱防范太严,内侍总管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急的头发都快赶上东方昱了。
但是几个月之后,宫里的贵妃娘娘却来邀请燕双飞去宫里为自己庆生,东方昱毫不客气的帮燕双飞推掉了。
然而这只是个开端,不久,皇后亲自来请燕双飞去宫中小住,美其名曰——帮她安胎。
明知宫中有人在搞鬼,东方昱怎么可能让燕双飞去呢,然而皇后却搬出皇上的圣旨,态度很强硬,说是要按陛下的旨意办事,若他们不去,那就是抗旨不遵。
事情隐隐有水落石出的迹像了,东方昱并不怕抗旨,他手握重兵,皇上不敢真拿他怎么样,何况杀了他对旭国并无好处。
只是,他忽略了人性的贪婪,熙帝此时已和魔王勾搭上了,不但动了要除去燕双飞的心思,甚至决定索性连东方昱一起杀掉,把紫金帝国和兵权夺过来。
因为东方昱的态度比皇后还强更,即使抗旨也不让燕双飞去皇宫,这件事情最后不了了之。
可不久之后,东方昱却发觉得自己莫明其妙的中毒了,这毒还不时会触发他的旧疾,让他痛不欲生。他的身边常年跟着几位名医圣手,但是他们每个人都对他身上的毒束手无策。
他心知有异,马上着手安排送爹娘回祈国去找若雪,甚至连飞飞都打算送走。
只是燕双飞的身子日益沉重,实在不适合长途跋涉,搞不好会一尸两命,何况燕双飞知道他的身体出了问题,并不想在此时离开他——他们分开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才能够在一起,都不想也不愿意离开对方,不管前方是什么难关,只想一起面对一起闯!
因此登徒歌就护送燕晗夫妇回祈国了。
登徒歌一走,东方昱一面与他保持联系,一面召集自己麾下的幕僚和武将,打算与想置自己于死地的那个人决一死战!
他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人,做起事来雷厉风行,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安排,人手都布置下去了!只等对方一动手,他这边必会反扑。
然而很奇怪,过了许多天,对方却一点动静也没有,就像任何事都没有发生过,他身上的毒也未发作,与解了毒一般无二。
敌不动,我不动,东方昱时刻保持着警惕。
天气越来越冷,又过了许多日子,直到他和燕双飞接到了登徒歌传来的信息,他们已经平安到达卫家了。对方却还未动。
然而,在燕双飞的身子愈来愈沉重的时候,熙帝神色如常的微服来了瑞王府,他什么人也未带,只带了一个约摸十六七岁,非常漂亮的银发冰眸的少年,还有一个身材中等的黑衣人。
“昱弟,皇兄来看你了,听说你前些日子中毒了,要紧吗?”
东方昱心想,这可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吗,如果先前他还不能肯定是谁对他下的毒,现在听到熙帝这么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他中毒的事,连登徒歌都不知道。
他神色淡淡,玉面冷眸,若无其事地否认:“臣弟并未中毒,不知皇上从何听来的谣传?”
熙帝哈哈大笑起来:“昱弟你就不要否认了,你明明身中剧毒,却还强撑着!皇兄知道你在怀疑皇兄,以为是皇兄派人下的毒,可你也不想想,你瑞王府戒备森严,你的警惕性又高,皇兄若派人毒杀你,只怕是出师未捷身先死,怎么可能毒得到你呢?”
东方昱并不相信这位兄长的话,从抗旨的那天起,他便在怀疑他了。
忽然,熙帝一指银发冰眸的少年,厚颜无耻地笑道:“昱弟,就是他给你下的毒,厉害吧!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中毒的。”
东方昱早就不动声色地在打量这个少年了,吸引他注意力的不是对方分外俊美的容颜,也不是他奢华炫亮的银色衣袍,而是他那头如瀑的银发。
与他有点相似,都属长相怪异的人。
熙帝正要开口曝出少年的身份,少年却轻轻一扬白皙的纤指,一股凌人的气势瞬间从他身上暴发出来!仿佛君临天下的帝王,不怒自威!
熙帝讪讪地住了口,光从气势上就输人家半截,长相也被人家甩几条街。
只见少年微仰着精美的下颌,浅眯着眼尾微翘的冰眸,长长的雪色睫毛半覆在他的眼睑上,形成让人叹为观止的美丽。
这少年美的不真实,美的令人叹息,那脸庞好似易碎的极品玉!
但是他的神情颇为倨傲,好听的声音冰冰凉凉,冻得人一个激灵:“东方昱!”他年纪轻轻,却直呼东方昱的名,且带着一股纡尊降贵的气势:“吾乃魔族第十二代魔王,亦是转世的冰语王。”
魔王?转世的冰语王?
东方昱微一挑眉,他对魔族了解不多,因为这个古老而悠久的种族甚为神秘,想打听什么消息,那真是比登天还难。
据他所知,魔族的前身是冰语国,几百年前,不知因为故改成魔族,而魔族的王不是传承制,亦非禅让制,而是通过寻找转世灵通的方式,来寻找自己的王。
这个少年倘若是魔王,说自己是转世的冰语王也没错。
但他也只查到这些,再多一点都没可能了。这少年的气势倒像一个睥睨天下苍生的王者,然而他说自己是魔王,难道就真是魔王吗,以为自己是三岁小孩吗?
东方昱眼皮都不动一下,英俊迷人的脸上波澜不惊,镇定的出奇:“有什么能证明尊驾就是魔王?”
少年红唇一弯,冰眸也弯成月芽儿:“反正你都是要死的了,给你看看也无妨。”
话落,他右手五指倏地张开,东方昱还未细看,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大喝:“王爷,府里走水呢,快跑!”
东方昱的心蓦然一动,是丹平的声音,他带着飞龙刹负责保护飞飞。
“哈哈哈!”毫无预兆地,熙帝仰天大笑起来:“真是天助寡人也,怎么会走水了呢?”
少年对着他微微一笑:“是本王做的。”话音未落,他纤指优雅的一弹,一族火苗在熙帝身上如鲜花般瞬间怒放开来。
熙帝吓了一跳,顾不上别的,手忙脚乱的去拍打着火的地方。好在少年不再顽皮,火苗很快就熄灭了,但是等熙帝抬起头时,屋中已没有东方昱的身影了,黑衣人也不见踪影。
熙帝惊讶地道:“他逃了?”随后他遽然色变:“糟糕!若让他跑了,我们的心血就全白费了!他麾下的军队会攻进皇城的,朕的人马绝计抵挡不住,到时候就该他称帝啦!”
少年红唇边的笑意加深,仿佛拈花而笑的佛祖般充满神秘莫测:“你放心好了,他跑不掉的,本王早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且你放一百二十个心,他没有帝王命,威胁不到你什么。”
“那真是太好了。”熙帝放心了,就怕东方昱抢了他的宝座。
然而一个时辰之后,熙帝才知道自己放心放的早了点——东方昱抱着燕双飞,带着他的近卫和数十个飞龙刹,竟然杀出一条尸横累累的血路,将魔王设置的重重包围圈撕开了一个豁口,带着人马逃了出去。
熙帝听到消息后,脸色都有变白了,天啊!这样都还拦不住那个煞星,要是等他逃了,他非回来宰了自己不可!
银发少年的脸也沉了下来,冷哼道:“到是本王小瞧了他,居然还有两把刷子。”
“魔王,怎么办?”熙帝简直六神无主了,本以为有魔王助阵,消灭东方昱是十拿九稳,谁知连魔王都在夸东方昱,那是不是表示东方昱会带着人马杀回来啊?!
“你忘了吗?他还中着本王的的毒呢。”银发少年侧目冷笑,漫不经心的一扬玉指:“都给本王追,看瑞王能不能逃到天涯海角!”
※※※※※※
“噗!”东方昱运着轻功,带着人马往后山上飞掠,呼呼的风声中,他忽然感到胸口一闷,心里一惊,他立刻如闪电般的落地,不待站稳,他嘴一张,喷出一口热血。
“昱,你怎么样?”他怀中的燕双飞伸手去摸他的脸,她被裹在狐裘里。
丹平也一脸紧张:“王爷,你怎么样?”
“王爷?”
要命,怎么偏偏这个时候毒发!望着燕双飞颦紧的眉,东方昱强忍痛楚安慰她:“没事……噗!”第二个字还未说完,他一偏头,又喷出一口浓烈的鲜血,但手臂依旧将燕双飞抱的紧紧的。
“放我下来!”
燕双飞托着圆滚滚的肚子,掀开身上厚厚的狐裘,试图从他身上下来。正在这时,断后的飞龙刹浑身浴血的奔过来:“王爷快带王妃走!追兵来的好快,属下们会拼死拦住他们。”
飞龙刹已经折了不少好手了,这些追兵不是旭国人,个个身手不凡,应该是那个银发少年的人马。
东方昱尽量忽略胸口那种蚀骨的疼痛,冷俊的面容似凝了一层霜,下巴往右边一点:“我们往那边去。”
“瑞王爷!你要往哪里逃?乖乖跟本王回去。”冰凉浸人的声音慢悠悠从他们后面传来:“不然你毒发,可就没人救你了。”
是那个银发少年,他追来了,这个人才是个最可怕的角色!
东方昱仿若没有听见那少年的声音,兀自带着人往右边奔去。忽然,左边的峡谷里传出非常一道威猛的声音:“老瑞,不想死的就往这边来!右边有埋伏!”
居然有人喊老瑞,右边有埋伏?众人有些发懵,最主要的是,峡谷底下是一条宽大的河流,天气这么冷,怎么会有人在那里?
后面的追兵步步紧逼,来势汹汹,如果不是毒发了,尚可以放手一博!但现在情况刻不容缓,冲着那句“老瑞”,东方昱别无选取的带着人往左边的峡谷而去。
刚到峡谷边缘地带,峡谷底下的人就发出催促声:“快跳!快,再不跳就来不及了!”
东方昱将燕双飞托高一点,仿佛怕吓着她一般,轻声问:“怕不怕?”此刻他唇边血迹淋漓,眼前已有些模糊了——毒发的情况加剧了!
“跳吧,要死我们死在一起。”越到危难关头,女人似乎越冷静。
“好!”东方昱抱着燕双飞,义无反顾纵身跃下深深的峡谷。
“王爷——”丹平和众侍卫发出一道撕心裂肺的吼声。紧接着,他们也一个个视死如归的跳了下去。
峡谷里寒风凛洌,越往下坠落,有眼睛尖的飞龙刹已发现了端倪:“船,下面有好几条船!”
“是不是仇家的?”有侍卫惊。
不管了,横竖是一死,到了这种时候,大家反而不怕了。
有人落到船上,有人落到水里,落到水里的溅起了老大的水花,险些被冰冷的河水冻僵,万幸不一会就有人拉了他们上船。
而东方昱固然毒发,但他的功夫实在太高深了,竟然平平稳稳地落在船板上,没有让燕双飞感到一丝的颠簸。
他刚刚把燕双飞放到船上站稳,就听到一道清润悦耳的声音:“你们不要紧吧?”
伴随着这声音,一个锦衣华服,身披玄色大氅,生得十分俊秀的男子,风度翩翩的朝他们行来。
燕双飞定睛一看,错愕的张着嘴:“况小候爷!”
东方昱的视线有些模糊,但曾经的情敌,那是打死也不会忘记的,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谁了:“况岛主,多谢相救之恩?”话落,他英挺的身躯晃了晃,笔直的向后倒去。
“昱——”燕双飞发了肝肠寸断的声音。
※※※※※※
旭国在煮豆燃萁的时候,与旭国一衣带水的近邻北洛国却是歌舞升平,普天同庆,一派太平盛世的气旺景像。
赴北洛国的迎亲使团,在迎亲特使卫离的率领下,一路日夜兼程,紧赶慢赶,于前些时日到达了北洛国,在祈国的驿馆里住下。以卫离的身份,本来有更好的住处,却都被他冷漠的拒绝了。
北洛国的国君为了欢迎卫离的到来,特在皇宫里设宴招待祈国的迎亲使团。
席间美酒佳肴,觥筹交错,丝竹悠扬,歌舞翩翩。卫离面无表情的端坐席上,长眉斜飞,眸若寒星,着一袭月白金纹锦袍,外罩油光水滑的紫色狐裘大氅,腰悬美玉,在众多人的陪衬下,愈发显得他丰神如玉,清俊逼人!
只是他俊美无匹的五官写满疏冷与清傲,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与华堂里宾主欢笑宴饮的场面格格不入。
但是因他生的实在出色,兼之名声显赫,还是有不少北洛国的官员在他的低气压下,硬着头皮向他敬酒。
卫离很给面子,几乎来者不拒,倒让一旁祈国的几位官员大开眼界,他们都知道,这位爷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你别看他外表生的温润优雅,像个谦谦君子,实则不然,他的个性喜怒无常,经常拒人于千里之外,偶尔还毒舌。
皇后坐在国君的右侧,珠冠凤裳,甚是端庄秀美,不时频频朝卫离的方向看上几眼,尔后笑容满面的点点头,对国君道:“陛下,卫少庄主生得一表人才,臣妾观其外表,半点也不像一个武将世家出生的莽夫,倒像一个风流蕴籍的翩翩贵公子,配梦姬半分不差。”
国君不住颌首:“皇后所言不差,卫离的俊美可是天下闻名的,梦姬的眼光好。”
皇上脸上的笑容有增无减,附和国君的话风趣地道:“百闻不如一见,看来祈国盛产美男子,臣妾听说羿帝也是百年难遇的美男子,就不知比卫少庄主如何?”
“皇后放心,羿帝年轻有为,不会委屈我们的倾城的。”国君知道皇后担心什么。
皇后叹了一口气,颇为遗憾地道:“可惜他早立了后,不然……”又看着卫离道:“这个也是,家里都有一只母老虎了,虽说姐儿爱俏,可梦姬也太委屈了,只愿做个地位低下的妾,连个平妻都不是。”
北洛国君闻言,眼珠一转,悄声向皇后耳语两句,皇后连连点头称是。
洒过三巡,菜过五味,就见国君笑容可掬的拍了拍龙爪:“诸位,我国的梦姬公主要献舞一曲,以示对祈国迎亲使团的欢迎之意,请大家尽情欣赏。”
“梦姬公主要献舞?”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在场之人的视线都投到卫离身上,脸上露出耐人寻味笑容。
“卫少庄主真是艳福不浅,那梦姬公主丽质天生,明艳照人,却心甘情愿下嫁……啧啧。”
“那羿帝也是好福气,倾城公主国色天香,美憾凡尘……”
“咚咚咚!”
突然,一阵密集的鼓点由远及近的响了起来,打断了众人交头接耳的议论。只见十几名美貌的宫女簇拥着一位戴着粉色面纱的女子,踩着莲花小碎步,如行云流水般的涌进殿内。
众人立刻正襟危坐,开始欣赏梦姬公主的舞蹈。唯有卫离仿佛置身世外,兀自垂眸把玩着手中的白玉杯,不曾抬眼看一下场中舞动的女子。
难道是害羞?坐在卫离旁边的上官玉朗,不住用狐疑的目光打量卫离,想看他是不是脸红了,不然怎么老不抬起头来?
这家伙也是个多事的,当下就摇头晃脑的念道:“云雨半罗衣,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雾轻红踯躅……啊……面纱掉了……啊,真美啊,百闻不如一见……”
原来,梦姬公主在舞蹈接近尾声,踮起脚尖用力旋转的过程中,脸上的面纱晃晃悠悠的掉了下来,露出了她如花似玉的脸蛋。
但见她肤如凝脂,眉似拢月,盈盈美眸如泣如诉,柔柔长发乌黑亮丽,樱桃小嘴一点红。虽称不上国色天色,倾国倾城,却也是一个清丽无双,妩媚动人的大美人。
一曲舞毕,梦姬公主微微喘息未定,亭亭玉立于殿中,粉腮带着动人的红晕,竟平添了几分颜色,美不胜收。
众人赞誉声不绝于耳:“公主的舞姿当真是翩若惊鸿,宛若游龙……”
梦姬公主对这些夸奖声充耳不闻,只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含羞带怯地看着卫离,神情充满期待。
卫离事不关己的把玩着酒杯,眼皮都不撩一下。
上官玉朗真是看不下去了,这人是个铁石心肠吧:“卫少庄主,人家公主看你半天了,你好歹给点回应啊?”
卫离的薄唇勾起一抹不屑的弧度,语气恶劣地道:“干卿底事?皇帝不急太监急。”还挖苦别人:“你是没见过美人吧?井底之蛙,所以随便一只阿猫阿猫跑到你面前晃几下,你都会喊美人。”
“你!”上官玉朗为之气结,他年纪小入江湖早,且因为是上官家的人,这次北洛国之行几乎是一路被卫离欺负过来的。
没有认识卫离以前,他听到的都是人们对卫离溢美之词,可接触过卫离后,他才晓得“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家伙活生生就是个两面派,禀性坏透了!
实在气不过,他忍不住回嘴:“知道你家里那位美翻天了,可家花不如野花香,你确定一辈子看不厌吗?”
卫离心情不好,也不耐烦哄小孩子,淡淡地道:“哪有野花?我只看得见我家里的那一朵花,其它的都是杂草。只有你这种不学无术、有眼无珠的蠢材才会把杂草当野花。”
“……”上官玉朗瞬间泪流满面,他被完爆了,每次都是越回嘴就被骂的越惨,鲜少有能找回场子的时候,他甘拜下风好吧!
“卫少庄主,梦姬敬你一杯酒。”忽然,梦姬公主端着一杯酒,莲步轻移的行了过来。
原本梦姬公主一直在耐心的等卫离看过来,好与他来个四目相对,脉脉传情。可卫离还是像她跳舞的时候一样,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让她大失所望,却也心有不甘。于是,她大胆的接过宫女手中的酒,以敬酒的名义过来与卫离搭讪。
只可惜,梦姬公主端着那杯酒,手都快举软了,卫离却始终面沉如水,垂眸不语。
梦姬公主终究沉不住气,娇声开口:“卫少庄主,梦姬诚心敬你一杯酒,待他日到祈国后,望少庄主垂怜。”
她的神情娇娇怯怯,当真是我见犹怜,一个公主,姿态却摆的如此之低。不光上官玉朗对卫离的态度不满,便是在座的众人都觉得卫离这样做太过份了!这要人家公主的面子往哪儿搁啊?
可是卫离神色不对,脸上仿佛写着“谁敢惹我,我就要谁好看”几个吓人的大字,这些人俱是有眼色的,纵然有那怜香惜玉的,也不敢掠其锋芒。
上首,北洛国君的脸沉了下来,皇后见势不对,向一旁的贵妃使了个眼色。贵妃娘娘嫣然一笑,扭着细细的腰肢就过来了。
“卫少庄主,梦姬迟早是你的人,你又何必如此不近人情?一杯酒而已,喝了不是皆大欢喜吗,有何不好?”
有贵妃娘娘出面,卫离这才抬起眸子:“贵妃娘娘,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贵国的梦姬公主与卫某八竿子打不着,现在没有任何关系,以后也不会有任何瓜葛!所以请贵妃娘娘谴词用句要小心了,不要污了卫离清白的名声。”
“……你……”贵妃娘娘被他损的简直下不了台,一张脸青红交加,不知有多难看——还清白的名声?他以为他是姑娘家啊!
一旁的上官玉朗顿时圆满了,人果然是要有比较才有幸福。
“卫离!你这是什么意思?”
卫离气焰嚣张的态度终于惹怒了国君,他生气的从宝座上站起来,气愤地道:“什么叫梦姬与你没有关系,她马上要嫁给你了,待举办了和亲仪式,她生是你卫家的人,死是你卫家的鬼!你还敢说她和你没有关系?”
卫离微抬下颌,眯目直视北洛国君,面上看不出喜怒,话却颇为冷峻:“是么?难得北洛国君和梦姬公主看得起卫某,只是可惜,卫离却注定要辜负两位的厚爱——我不会娶贵国的梦姬公主的!即便给我做妾,我也不要!”
他的话音一落,满堂寂然,鸦雀无声,诸人都被他的答案惊呆了——这都板上钉钉的事了,迎亲使团都来了,你却说不娶?你这是要闹哪样?
梦姬公主早已脸色惨白,僵硬无比的站在那里,一双盈盈美目定定的望着卫离,眼圈都红了,那模样真是楚楚可怜。
卫离却无动于衷。
“卫离,你好……好样的!难道你想毁约?”北洛国君气的肝儿疼,话都说不连贯了。
“毁约?我看想毁约的是陛下你吧!”卫离的的话语尚算恭敬,但语气却透露着一丝不怎么明显的嘲讽:“当初两国盟约,说好的可是只有一位真公主,白纸黑字的写着,陛下却出尔反尔,派了两位公主和亲,到底是谁要毁约?”
“……”这下子,北洛国君气的五脏六腑都疼——有这么不识好歹的人么?买一送一的好事,谁不说这事儿划算啊,他得了便宜还要卖乖?
卫离可不管他气不气,慢条斯理的起身,优雅的轻掸纤尘不染的袍袖,漫不经心地道:“既然贵国想毁约,卫某也无可奈何,多说无益,我看我们还是先向陛下告辞吧。”言罢,他一甩华贵的大氅,示意上官玉朗等人跟着他走。
上官玉朗等人如梦初醒,懵懵懂懂的跟着起身,他们被卫离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敲的头都是晕的,不过都在心里呐喊——卫离他是想灭了北洛国吧,是吧?这个阴谋家!
见对方如此猩狂,是可忍孰不可忍!国君龙爪一挥:“来人,给朕拦住他们!”
“看谁敢拦我?”卫离冷哼一声,卫一和卫电等人迅速成挡在他的身前,严阵以待。
他从容不迫的命令侍卫:“前面开道,挡路者死伤卫某概不负责!”
眼看事情要闹到无法收拾,皇后赶紧出面转圜:“卫少庄主,你既然做了这个迎亲特使,想必贵国的羿帝是默认了两位公主的,你这样义气用事,不怕贵国的皇上怪罪么?”
卫离对皇后还算客气有礼:“皇后娘娘有所不知,想与吾皇陛下联姻的国家和公主不计其数,吾皇陛下正不胜其扰。如果都如贵国这般不按盟约办事,那岂不乱了套?”
“可倾城和梦姬的事已是天下皆知,倘若有什么变卦,岂不让天下人笑话我们两国么?”
卫离微微一笑:“皇后的话似乎有道理。卫某也不是非要如此,只要梦姬公主肯与他人和亲,这事情当然不会起变卦了。”
说来说去,他无非还是不娶梦姬,皇后有些为难的看看国君,又看看双目含泪,俨然泫然欲泣的梦姬,犹想力挽狂澜:“卫离,梦姬对你痴心一片,你就不能成全她么?”
卫离似笑非笑:“皇后娘娘,再说这话又会绕回原处,还是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等贵国想好了,再给卫某一个答覆吧。”
话落,他再也不肯留下,转身就走,翩然的步伐带着无比的自信,竟无人敢拦。
甫一出北洛皇宫,还未上马,就见一骑绝尘而来,马上的青衣骑士见到他,即刻朗声大喊:“卫离!”
“师兄?”
“夜二爷!”卫一等人惊喜莫名。
卫离不假思索的迎了上去:“师兄你怎么来了?家里……”
“卫离,你快去旭国!”夜澈打断他的话,迅速的翻身下马:“皇上下旨,已改命我做迎亲特使了,北洛国的事情交给我来处理,你快去旭国救若雪,她可能有危险!”
“若雪!”卫离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毫不犹豫的吩咐卫一:“带上所有人马,立刻取道旭国!”
“对了师兄。”他又想起一事:“那个梦姬公主,其实就是那个楚宛琴,你让她嫁猪嫁狗都行,就是别来惹我,要不然我剁了她喂狗!”
※※※※※※
若雪装成一个经商的男子,带着卫云卫风,还有丹楹等人,混在两国经商的商人中到达了旭国。本来是不准备带卫云的——八哥生了娃娃,卫云还要照顾他坐月子。
可八哥一听若雪要去旭国,立马一脚将卫云踢出家门,卫云是若雪的终极护卫,在若雪最需要帮手的时候,怎么能不在她的身边呢。
当他们一行人赶到旭国的都城湮都时,若雪却觉得自己还是赶来晚了——因为,等待她的是巨大的噩耗!
“少夫人,就前几天,瑞王府不知因何故起了一场大火,那晚风特别大,风助火势,瑞王和王妃不幸葬身火海了!”
若雪按住额头,觉得脑袋有点晕,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心里难受极了!热热的眼泪,毫无预警的从眼睛里漱漱的滚下来,像下雨一般……
站在离瑞王府不远的地方,眯起因流泪而刺痛的双眼,望着被烧成焦黑一片的瑞王府,若雪咬紧牙关,不由狠狠攥紧了拳头——烧的还真彻底!尸体都找不到了,全是焦炭一样的灰!
“郡主,是皇上干的,属下未能保护好王爷和王妃,罪该万死!”
真是老天有眼,她知道东方昱和燕双飞的死不简单,正暗中在调查,不料竟碰到丹楹的爹了。
丹副将以前去卫家看过丹楹,若雪一眼就认出他来,不过她易了容,丹副将差点以为她是骗子,幸好他还认得自己的女儿。
瑞王府出事的那天,丹副将一边命人救火,一边带着人往王府的地下通道逃命,所以他幸运的逃过了此劫。
他是东方昱的心腹之人,所有的内幕了解的一清二楚,包括皇上和皇后,还有皇妃们怎么想要害王妃的事,皆事无世细的向若雪禀报了一遍。
而且丹副将已经联系上了东方昱安扎在湮都城外的军队,这是东方昱事先就安排好的,他打算带着队伍杀进皇宫,替王爷和王妃报仇。
若雪心里恨的不行,眼里冒出的全是火花:“东方熙,你找死!”这个仇,她一定要报,不然枉为人子!
次日,她恢复了女装,穿上一身孝服,以东立昱女儿的身份,单枪匹马的去皇宫里找“皇伯父”东方熙,哭诉自己爹娘的被烧死的冤屈。
东方熙正焦头烂额,因为那天东方昱带着人跳下峡谷后,他们的人马跟着追过去,前后隔不了多久。可到了那峡谷后,根本没有发现东方昱他们的身影。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就这么凭空消失了,是怎么回事?
他原本想找魔王卜上一卦,看东方昱是死是活。奈何魔王也不知所踪,他的那些精锐人马同样不知去向。
所以东方熙心里没谱,总要找到东方昱的尸体他才睡得着啊!如果东方昱还活着,那他就麻烦了!
正当他绞尽脑汁想办法的时候,若雪求见。
“太好了!”东方熙正愁想不到好法子,若雪却自动送上门来了,他可以好好利用若雪一番。
当然,他等来的不是救命的郎中,而是要命的阎罗!若雪利用宫人带她来见东方熙的机会,佯装迷路,把事先带好的无色无味的毒粉散的四处都是。
见到东方熙的一刻,不等东方熙假仁假仪的问完话,他就晕晕乎乎的倒地了,至于他那些身手不凡的侍卫,根本未防备若雪一个弱女子,也不知道若雪是是有备而来,结果都与东方熙一个下场,来不及喊叫就倒在地上了。
若雪抽出侍卫的腰刀,眸光一冷,一刀砍下东方熙的人头,血喷了一地!
与此同时,丹副将带着军队杀进了皇宫,与禁军打成一片,旭国的皇宫里乱成一锅粥了,尖叫声、哭声、喊杀声一片。而卫风和卫云,还有丹楹也杀进来找若雪。
几个人眼看就要在混乱不堪的庭院里汇合,突然一条银色的人影从天而降,抓了若雪就飞掠而去,速度快的令人望尘莫及。
“少夫人!”
“放开少夫人!”
卫风和卫云施展轻功拼命追赶,最后竟然追丢了……
※※※※※※
“羽修,你要带我去哪里?快点放我下来!”
抓住若雪的是羽修,他那一头银发的正字标记,无论走到哪都极为醒目打眼。
羽修不答。
“羽修,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不客气了!”
羽修的动作慢了下来,然后缓缓落在一个山坡上。
山风有点大,若雪一身白衣随风翻飞,仿佛要乘风归去,一头青丝也飘飘散散,竟有一种凌乱美感。不拘她是那种样子,似乎都有一种吸引人目光的魅力。羽修默默的看着她。
入眼的景色极为陌生,若雪眯眼四处打量,回头恶狠狠地瞪着羽修:“你抓我来干嘛?要带我去哪?”
羽修轻轻一笑,俊美的模样令天地都为之黯然失色:“莫这么凶,我只不过想带你去见东方昱。”
“……我爹?他没有死吗?”
“是没死,不过他中了毒,离死不远了。”
若雪的目光在他脸上仔细研究了片刻:“好,我信你,赶紧带我去。”
羽修在前面走,若雪在他后面慢吞吞的学乌龟爬。羽修几次回头,欲言又止。
若雪站定,很无奈地摊摊手:“我脚疼。”
羽修歪着头思索了一会儿,很可爱地说:“我背你吧,不过你要说你愿意跟我到任何地方去,我才能背你。”
“没问题,过来背我吧。”若雪一点也不扭扭捏捏。
羽修走到若雪身前,背对着她微微弯下腰。若雪抱怨:“你太高了,蹲下一点。”
羽修不疑有他,虽然觉得她真难伺侍,但还是依言蹲了下来。就在这一瞬间,他感觉脑后剧烈的一痛,似有针扎了进来,紧接着,不停的有针扎到他头上和身上。
他迅速转身,玉一样的手掌已扣住了若雪的右手腕:“你对我用暗器?”
“对!”若雪迅速的踢了他一脚,趁他闪开的功夫,她左手一扬,一包红色的粉沫洒到羽修的脸上:“叫你骗我!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没见过人贩子都是这么拐买妇女儿童的吗?”
“你……”若雪的动作一气呵成,娴熟无比,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羽修竟然连中她几招,被她逼的手忙脚乱。
羽修之所以被若雪弄的这么狼狈,完全是因为他没想到若雪看似柔弱,却这么彪悍,弄的他左支右绌,顾此失彼。再加上他没有对若雪下狠手,所以才被若雪得逞。如果羽修真狠起心来,十个若雪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
眼睛里沾上了药粉,弄得羽修眼睛都有睁不开,他放开若雪去揉眼睛。
若雪一得自由,立刻把左手一一抬,“嗖嗖嗖”,几支袖箭闪电般的射向羽修。
羽修眼睛没睁开,但他会听风辩器,立刻翻身退了出去,避开几支袖箭。
等到羽修再次来抓若雪时,忽然传来尖锐的破空之声,几支箭矢势如破竹,带着凛冽杀气向羽修射来,并伴随着卫离冷冷的声音:“羽修,休要放肆!”
他的话音一落,又是几枝箭矢穿云破月般的射向羽修的面门。
这几只箭矢来势汹汹,挟着雷霆之势,不可硬敌,羽修纵身跃开。但就在这一瞬间,卫离已似一道惊鸿般电射而来,落在若雪身边,紧张的将她揽进怀里。
不待他发问,若雪却道:“别担心,我没事,我们先把这个家伙收拾了再说。”
“不用。”卫离指给他看:“你看谁在对付他?”
若雪定睛一看:“天纯子?他怎么也来旭国了?”怪道说羽修没空理会他们,原来天纯子和他缠斗在一起了。
“天纯子说正是羽修杀死他师兄,他要为师兄报仇。”
若雪担心天纯子,忽然想到天纯子的功德牌在自己这里,也不知有用没有用,她赶紧拿出来给卫离:“给他……”话未说完,她眼前一黑,整个人往地上栽去!
“若雪!”卫离吓得肝胆俱裂,手一伸便将她卷入怀里。他贴着她的脸,想唤醒她,可她一动不动,像睡过去了一般。
※※※※※※
若雪醒来的时候,人还不甚清醒,整个人就被卫离轻轻揽入怀中,耳中听到他轻轻的声音:“傻姑娘,你有身子了还到处跑,你怎么这么傻啊?”又听他说:“都怪我不好……”他好像有些语无伦次:“你真是幸运,到处乱跑乱跳,孩子居然也适应。”
然后又没完没了的道:“你都睡了两天了,一定饿了,你想吃点什么?你不吃孩子可要吃啊……”
孩子?这就有孩子了?若雪一个机灵,人彻底清醒了,她挣扎着要起身,卫离赶紧抱住她:“你要干什么啊?都是要当娘的人了,可不能想一出是一出。”
若雪欲哭无泪:“你懂什么啊?我身上带着好多毒药啊!都是些对孩子不好的东西……会不会影响到孩子啊?真是的,盼着来的时候不来,专捡不该来的时候来……”
她在自个身上狂摸一通,还好,衣服是换过了的,没毒也没药,安全型的。
卫离嘴角直抽抽,怕她急坏了,只好柔声安慰她:“没事没事,孩子皮实着呢,你又不是天天把毒药背在身上,偶尔次把应该不要紧吧。”
说到毒药,她又想起燕双飞和昱爹:“卫离,姆妈和……”
“别担心。”卫离抱着她摇晃着:“况岛主送来消息,姆妈很好,岳父中了难缠的毒,况岛主带他去找能人医治了,暂时不能回来。”
“啊?真是太好了!”若雪高兴的都傻了,原来燕双飞和昱爹都没事。
可转念想到她杀了东方熙,还把他的头砍下来的事,她又纠结了:“我亲手杀了东方熙,还砍下了他的头,我以昱爹和姆妈被他害死了,这……”
“东方熙罪该万死!死不足惜,你权当是替我杀的,反正你不杀他,我总归是要找他算账,反正他横也死来竖也死。”卫离鼓励她大胆杀错人,反正都算在他头上好了。
“对了,天纯子为他师兄报仇了没有?”看来自己昏睡了两天,发生了很多她不知道的事。
卫离沉吟了一会儿,抚着她的脸道:“这件事说来话长,你先吃饭,边吃我们边说也是一样的。”
“天纯子没能为他的师兄报仇,不过那个羽修毕竟不是金刚不坏之身,在天纯子手下也未讨到什么好处。”卫离帮若雪布菜,淡淡地道:“若雪,你知道吗,羽修就是魔王,也就是转世灵童。”
“……还真有这么一个人啊?”若雪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只以为是传说。
“不过那个故事的确是传说。”卫离微微一笑:“那个楚宛琴骗了我们,故事只能听听就罢了,所以你不要放在心上了。如今魔王已经回归魔族了,以后应该不会回来了。”
若雪总觉得忽略了些什么,脑子里灵光一闪,刚想说什么,卫离却自然而然地岔开话题:“你现在有了身子,可不能劳神!那些不能想的,不能玩的,以后都统统抛在一边,知道吗?”
一孕笨三年,被卫离这么一搅合,若雪又忘了自己要说什么了。她一脸沧桑的叹了一口气——提前进入智障时期了……
后来,若雪终于想起当时她要问什么了,不过,那都是一年以后的事情了。
※※※※※※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但是,祈国人的话题却还没有更新——北洛国的梦姬公主,被卫离在皇宫宴席上公然拒婚,这件事造成了很大的轰动。
有的人说卫离不知好歹;有的人说卫离是因为爱他的妻子,所以才不娶别的女子;也有的人说卫离是个怪胎……
众说纷纭,但这件事却给了那些对卫离有想法的女子们一个很好的警告,甚至是当头棒喝——人家公主都不娶,会来娶你吗?不要做梦了!
自此以后,觊觎卫离女子开始望而却步,不再有前扑后继的现像了。
到了早春二月,流言蜚语总算换了新内容——北洛国的两位和亲公主被夜大人迎回了祈国。
洛倾城公主人如其名,美的不同凡响,分外的好看,难怪她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的美誉。与生得倾天倾地的妖孽羿帝在一起,一点都没被比下去——羿帝再也不敢说那句:“京城四美都不及我一半漂亮”了。
另一位公主却换了人,原定的梦姬公主,因为遭卫离拒婚羞辱后,她还一心挂在卫离身上,死活不换人和亲,吊也要吊死要卫离那颗树上。于是,北洛国君一气之下把她送到魔族和亲去了……
换的这位公主是梦姬公主的妹子,晓姬公主,北洛国君这次学乖了,让羿帝自己看着办……
谁知这位晓姬公主颇有乃姐之风,她一眼相中了两个——夜澈,卫焰……
那一日,若雪懒洋洋的在庭院里晒春日暖阳,卫离在一旁侍候茶水,正给她讲一些江湖轶事。
风三娘在一旁纳鞋底,边上放着一双已做好的红色绸缎鞋——小巧而精致的鞋子,不足半个手掌大,可爱的不得了。
看着那双小小的鞋,卫离每每都想放在手中把玩:这也太小了吧?这要怎么穿?小奶娃的脚真的这么小吗?想着想着,他性感的薄唇边就会溢出让人惊艳的笑容,袭人心神。
在这种温馨的时刻,却有不速之客来打扰,一来还来仨!——皇上携倾城公主微服来卫家,带着晓姬公主。
皇上微服来该,全府戒备起来,周羿顶着一张寡淡的脸,语气平平地说:“晓姬公主看中了夜澈和卫焰,不过她只能嫁其中一人,她表示愿意嫁卫焰,就这么回事。”
敢情皇上是来做媒的,众人还未说什么,卫焰头摇的像拨浪鼓:“皇上,臣的师兄还未娶,臣是小的,怎好跑师兄前头,让师兄娶吧,也算我做弟弟的一点心意。”
“……”众人很无语,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无非是你不想娶。
周羿冷哼:“卫离不是跑夜澈前头了吗?你可以上行下效。”
卫焰表示打死不从。
总不能逼死人吧,周羿很好说话的,他若无其事的指了指若雪还未凸起的肚子:“如果是个女娃,必须嫁给太子。”
这下换卫离不干了,冷着俊脸,一口拒绝:“不行!”
周羿也冷下脸,对着卫焰道:“那你就娶晓姬公主吧,二选一,看是让你的侄女做太子妃,还是你娶晓姬公主,你看着办。”
卫焰拼死进言:“若雪这胎都说是男的,臣只有侄子。”
周羿斜睨着若雪:“生他十个八个,总有一个是太子妃。”
若雪:“……”妃你妹,周羿你当姐是猪啊?
“其实这个问题挺好办的。”倾城公主不仅人美,声音也美,也很知礼,她温温柔柔地道:“瑞国夫人不必为生男生女发愁,我们北洛国后宫有秘方,只要照着秘方上规定的做,想生儿子就生儿子,想生姑娘就生姑娘。”
怒!
这还有一个卖狗皮膏药的,究竟谁在为生男生女发愁啊?倾城公主你搞清楚重点木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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