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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楚变了,如此迅猛的变化让我始料未及。有的时候,我甚至会怀疑,之前我们之间的一切会不会只是自己的某种臆想。
他在外人面前仍然畏畏缩缩,但单独对着我的时候,却是说话干脆利落。他敢夜不归宿,也敢放我鸽子,甚至敢揪着我的衣领,冲着我大吼大叫。
他如此的变化引得我为之侧目。但渐渐地,我惊恐的发现,现在的他总是能在不知不觉中主导我的一言一行,而我却控制不了因为他而不断起伏难定的心绪。
我不相信他可以伪装的这么久,也不相信自己之前的行为可以促使他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毕竟,和之前相比,现在的他完完全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变得果敢,变得冷静,变得对我……不上心……他周末不再神神秘秘的出门,甚至主动提出要搬出去。
他说的这些原本都是我期待发生的,可当当这一切真正到来的时候,我却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如释重负。
人总是有惰性和劣根的,我也并没有比大多数人高贵。
就像某样东西放在你那里时间久了,你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想要把它还回一样。我从想过齐楚对我的好,有一天也会被收回。
或许,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才开始真正关注我身边的这个人。
我重新翻出了当年调查他的资料,发现他果然在国内一所知名的电影院校毕业,我又急翻了两页,发现可用的信息简直少的可怜。
我不了解他,之前就不了解,而现在更甚。
我承认他的转变让我隐隐觉得不安,就好像一台精密的仪器不知道从哪里掉出一组齿轮,害的旁人要时时担心整个过程的运作情况。
目前他是沈家和我之间联系最直接的纽带,他的一举一动甚至可以起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作用。于是,我开始密切关注他的一举一动。
连续四个月的观察果然不是毫无作用,渐渐地我开始发现,虽然他还保留着齐楚的某些小习惯,但行为举止之间总有说不出的违和。
他真的是齐楚吗?
虽然这样的念头只是在我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我却止不住要反反复复的去想。
抱着试探的目的,我故意要求他陪我去参加庆功宴。
齐楚在宴会上替我喝了不少酒,以至于出门的时候,脸上还是红扑扑的。
我清楚他的酒量,于是假装醉酒,把全部的重心都压在他的身上,“你回来吧,回来当我的助理。”
也许是我的体重害的他吃不消,齐楚回答我的语气很是敷衍。
沈家除了阴谋和奢华没有教会我任何东西,所以他走了之后,我的生活可以算得上是一团糟。
我从没想过旧事重提居然会面临这样的情况!
也许我真的喝醉了,我记得自己向他抱怨新助理的不好,还说了很多自己都觉得很奇怪的话。
我不知道今天这些话,有几分是出自自己的真心。但我以为他一定会答应我回来的,无论是为了他自己的感情,还是为了沈家的任务。
可我还是猜错了。
齐楚在我面前摘下了眼镜,笑容冷得刺骨,他撩起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我看到那修长的眉和褐色的眼。
我之前从未想过他竟然长成这个样子。他清秀的过分,饶是我见惯了美色,也不由为之心悸。
这样的人,他喜欢我!
我的心里不知怎的就生出一种难言的喜悦,但我还是故作冷淡的抱着肩。
……
说实话,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接下来的心情,总之之后发生的一切对我而言简直就像是噩梦的开始。
我从没想过和我一起生活了三年的人居然会是双重人格!
他向我展示了两个人格之间完美的转化,但我却着实被吓得不轻。
我骗自己说,我不能接受他像个外人一样,冷眼旁观我们的过往,也不能忍受他对待我时,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漫不经心。
但实际上,我的心一声又一声的呐喊,它告诉我,我最不能容忍,甚至觉得恐惧的,恰恰是他向我展示的这种能力。因为这会让我觉得,他随时有可能在我看不到的地方,被之前那个懦弱的家伙所代替。
虽然这种想法显得十分没心没肺,但不能否认的是,当听到他才是主人格时,我高高悬起的心瞬间安稳了下来。
我自小在沈家生活,知道自己身染沈家人自大又傲慢的怪癖,却又不受控制,会理所当然的认为眼前这个人也会像齐楚之前那样对我。
那时我想,如果他能与原来别无二致,我一定会对他好一点儿。
……
后来我想,如果他能做到原来的十分之一,我就对他再好一点儿。
……
最后我想,如果他能不用这种冰冷的眼神看我,我一定不再让他受半点儿委屈。
……
但就是这么简单的愿望我仍是无法实现。
因为当我想保护他的时候,他会跟我冷笑“我可没有那人伺候你的本事。”,当我想拥抱他的时候,他会嘲讽“齐楚……他在里面哭呢。”
他这种冷嘲热讽的控诉,字字刺穿我的神经,我想我怕了。
所以当我想保护他的时候,只能僵硬的命令“搬回来和我一起。”,当我想拥抱他的时候,只能恳求“齐楚不会拒绝我,让我抱抱他吧。”
我觉得之前齐楚在我这里得到的一切伤痛,正以百倍或千倍的代价重新报应到自己身上。
这种报复来的既凶又狠,一次又一次的我最柔软的地方。
我疼痛难忍,真的从没想过自己会这样害怕一个人。沈家老头被我气疯了,拿枪顶着我的头时,我也没觉得这样惶恐。
我甚至觉得,沈家的刀枪伤不到我,但这人只简单的嘴唇一合,就能发挥出千倍于刀的威力。
因为我把自己的心交到那个人的手里,他乐于将之踩在地下,哪怕我疼的不能呼吸,却也只能生受,没有分毫的办法。
但就是这样,我仍然觉得自己仍然亏欠。
我觉得自己欠齐楚一个真心的道歉,也还欠这人一份真心的表白。
我努力弥补之前的一切,但他仍然只是冷冷的怜悯的看着我,用“我们真的在一起”或“我等不了你”这类的话来戳我的心。
我切实体会到了由爱生恨的含义。
我开始恨他。
恨他对我的漠不关心,恨他和卫霖峰眼神的交汇,恨他看我时那种不耐或怜悯的眼神。我以为这样强烈又极端的感情会让自己好过,但我没想过,遇到这个人之后,最可笑的三个字,莫过于这个“我以为”。
我还是控制不住的关注他。
因为沈家不会容忍他太久,而我抑制不住自己的担忧。
老头的身体一天一天的垮下去,沈家面临着重新洗牌的局面,但就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期,二哥身边的陈叔却秘密回国,和我时刻注视的那个人接触。
齐楚是沈家的养子,那家人可不会做无用之功,他们培养的孩子必定在某一领域拥有极度出色的能力。
虽然这人的一切我没有深究,但我知道他之所以在惹怒了沈家之后还可以安然这么久,身上必定抓着那家什么致命的把柄。
他两次遭到暗杀,均是不了了之,大约也是因为东西藏得极其隐蔽。
所以我一直不甚担心他的安危。
但如今,我却亲眼见着他将自己保命的东西交到了陈叔手上!
我猜这人一定是疯了!
我提心吊胆的开车在后面跟着他,然后在回去的路上,明显感到一批人尾随了上来。
他们是冲着我来的!
难怪有人将二哥派人回国的消息故意透漏给我,他们打定了主意引我过来!
我猜他们一定在城南这两条必经之路上都设下了埋伏,活抓到我是必然,只恨连累了齐楚……
我的余光瞄到两边山坡处的闪光点,也不管那究竟是不是狙击镜,就飞速转向,猛地撞在齐楚的车子上。
子弹打中了我的胸膛……那一瞬间我突然很想哭。
我不相信神明,但这一刻我只能无助的祷告。
不管什么都好,求求你,让他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