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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眸优雅一笑,指了指茶杯说:“不难理解,就你这样的智商,必定会第一时间被假相迷惑,比如说就像对这茶的评价。”
“你不必替我的智商着急,我们行事风格不一样。未必说前面多耍了无数花招,才一击命中的是高明;还是直愣愣上来就放杀招的高明。”我无视他话里的取笑意味,淡然道。
他呵呵轻笑起来,眼眸流转间轻声道:“你傻呵呵的,还真挺有自信。”
“能说了吗?”我问。
他的这些花招和高智商,在我面前真的毫无用处,我心心念念地想着的就是他能怎么证明这件事不是他做的。如果他真的拿出了证据,证明这一切与他无关,我的心就又要悬起来了?不是他,还会有谁?何萧?还是其他不知道的什么人?
“我只是没害你的心思,如果有你现在连自己是怎么死都不知道。”他突然抬头直视我的眼睛说,“这件事不是我做的,信不信由你,我没证据。”
他第一次这么直接,把我气得够呛,却又不得不相信,他的表情姿态不像在说谎的样子,而且对他莫名的信任让我觉得有点别扭。
我环顾四周,忽然后悔自己的开门见山功力。我应该迂回一下,先闲聊些其它的,再想办法套套话。
“你进来以后,不直接问我与沈秋的关系,倒是让我觉得奇怪。”他也没在继续纠结那件事,而是直接转变了话题。
“像你的性格,你想说的话想尽办法也会在合适的时候说。不想说的话,即使敲掉你的牙,你也是不肯说。我白费力气做什么?”我忽然觉得对付沈出手,就像对着一堆棉花发脾气,你所有的一切都没任何反应,只会越来越搓火。末就像对付棉花,所有的力道都沉没其中。
他没有再笑,也没接我的话,而是自顾自地喝着茶,眼神漫无目的地落在青檀茶盘上,看着茶杯里的白雾袅袅。
帝都十月,最美的季节。
天空湛蓝如玉,白云被风扯成薄若蝉翼的云纱,午后时光静好。窗外的蝉偶尔尖锐地叫一声,颤着翅膀飞得没了踪影。一室的寂静,葱茏的绿植安静如斯。他半垂着眼睛,长而卷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投出一道浅浅阴影。
那道浅灰色的阴影里就像是隐藏着什么未知的小兽,他略一抬眸就消失不见。我重又看到他清亮的眸色,神色半是倦怠半是懒散地对我说:“不想和你绕圈子,不忍心骗这么傻的人。”
我刚才看他入神,被他突然清亮的眼神一瞄,顿时回过神,同时心里为自己刚才的表现羞愧。
他这次倒没取笑我,反而一脸肃静地问:“怎么了?”
我连忙摇头,心里又骂了一句:妖孽,不经意勾引了人,还装作不知道吗?可是看着他一脸小无辜,满眼真天真,满嘴彪悍的话说不出口。
他修长的手温柔地对待茶具,眼睛不再看我,只是用很正常的声音说:“我认识一个报界的朋友,可以帮你约一下这篇八卦的笔者,你自己找他去问,到底是谁做下的这件事。”
我听了他的话,心里一喜,不由反问:“为什么要帮我?”
“为了卸下我脑袋上的黑锅。”他悠然道,“被你误解的滋味挺不好受。”
我盯着他的眼睛,想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有无做戏的成分。他似乎看出来我在想什么,偏头看着我,眼睛一瞬间干净纯洁到一定程度,就像孩子的眼睛。他看着我说:“你以为眼睛真是心灵的窗户?”话音未落,他眼底又涌出万千风情,让我猝不及防差点掉进去。
他一笑恢复清明眼神,我满脸通红,脱口问道:“沈末,你是不是想泡我?”
他嘴角一挑,眼睛一眯,满脸鄙视死人的表情,用极度不屑地语气说:“不自量力。”
他这样的表情虽然让我心里有点不舒服,却真正的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说:“能确定这一点,我真松口气。要不然,在你这种美男计的攻势之下,我还真说不定会把持不住,万一动了心做错了事,何连成不得活剥了我?”
他冷眼扫过来,说:“也就何连成拿你当块宝儿,你确实命不错,遇到了前辈子欠你的何连成。换作是别的男人,这样没完没了的生事早腻了。”
他说的越是刻薄,我心里越是踏实,同时有更多的不安,这货到底想干嘛。对我没那方面的想法,又在某些特定的时间装作不经意的提醒我。
男人对女人的目的,也不过那两三个,一个一个排除以后,我几乎可以在心里肯定,沈末所图在利!只要是有利可图,他就会用尽一切办法去做。
在我们终于放下这件事闲谈的时候,木质的楼梯忽然响了起来,来人脚步急促。我不由抬头看向楼梯口,随着声音沈秋满头是汗跑了上来,看到屋子里只有我与沈末两人,脸上的紧张之色才褪了下去,看着我问:“你怎么在这儿?”
“我请她来的,有事要谈。”沈末抢在我前面开口。
“你没事吧?”沈秋看着沈末,就像是在看一件易碎的磁器。
沈末似乎很讨厌他这样的眼光,避开他的直视冷冰冰地说:“我能有什么事?”
两人之间的表情对话,都让我觉得似乎有什么不能示人奸情在空气里浮动。沈秋很快恢复正常,自然地走到我们身边,在椅子上坐下来对我说:“林小姐,我哥哥和刘天不一样,请你离他远一点。”
赫!我被他的话雷到,沈秋你好歹也算是成功的商业人士,不要随便乱开口好吗?你有调查研究吗?你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吗?你知道我们到底在谈什么吗?什么都不知道,就看到我们在一起,就这样空口白牙地断定,是我在纠缠着沈末?!
“沈秋,我的事还不用你插手,要是觉得我在你这里谈事不好,以后我不再来用你的地方。”沈末的好脾气在遇到沈秋以后终结了,他声音不大,语气却咄咄逼人,说完迅速站了起来,对我说,“如果还有你还想知道那个八卦记者的信息,跟我换个地方继续谈。”
我当然想知道,如果他要离开这里,我也一定会跟着离开。只是临走之前,我有几话想送给武断的沈秋。
走到沈秋面前,我正视他的眼睛说:“以后说话之前,先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不要轻易妄下结论。比如说这一次,是你哥哥沈末请我来的,并非我缠着他不放。至于谁先找上谁的,你也最好问问你哥哥,搞搞清楚。”
我在和沈秋说话的空当,沈末已经迅速下楼,等我追下去他都来到了大门外头,站在一辆白色的马六旁,手搭在拉开的车门上。
看到他的车我很惊讶,以为他这样的财力和性格,至少也应该是火红色的法拉利小跑。
“上车吧。”他是在等我,看到我走出来偏头示意我上车。
我在车上坐好,沈秋才追了出来,站在路边有点失神地看着我们两个,最终没有追上来。
车子驶上二坏路,他才对我说:“既然你都看到了,也没必要继续瞒下去。沈秋是我弟弟,同父同母的亲弟弟,比我小十岁。”
“啊!”我惊讶地叫了一声。
从外表来看,沈秋至少要比沈末大上五六岁,竟然会是沈末的弟弟,而且是个小十岁的弟弟,这真的一点儿也不像。
他看出我的疑惑,继续说:“我从出生以来,就因为长相纤弱,与家里的生间无缘,甚至一度他们认为我只能做一个捧在手里的花瓶。沈秋的出生阖家欢喜,他们期待的男孩子就是他这种样子。而我,被说太漂亮太女相,浑身上下都是病,怕是活不到十八岁的。”
他说起自己的事语气平静得不像话,我在他身边听得心惊肉跳。
这样的童年,这样的经历……他是怎么在自己家人怜悯的,觉得他必定活不长的眼光里长大的?
现在是下午一点半,路上车极少,一路都特别好走,他把车子开得飞快。
很快就出了西直门,沿着快速高架桥一路向西,能看到高远的天边横卧着一片青黛色的群山。
“出城?”我试探着问。
“八大处里头有一家不错的茶馆,我去过两次,知道的人少,安静。喝完茶还能去山上拜拜佛,看看寺后面私藏的一片红枫林,适合今天去。”他语气里没有丝毫起伏,素白的手握着方向盘,能看到隐隐透出来的青筋。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担心过于明显,他略一侧目看到我的眼神,自嘲一笑道:“你在可怜我?”
“没有,只是觉得你性格里某些东西让我惊讶。”我忙摇头。
“呵呵,这样的目光我从小看得就很多了,不必掩饰,我都习惯了。”他重新转头看着前方,油门又往下猛踩,车子箭一样冲出去。
他轻车熟路,过了八大处的正门沿着一条坡度极陡的山路继续往上开,转了五六道弯以后,在一个破旧的大铁门前停下来。
如果是无意走到这里,我一定会以为这是一处荒废的院子。大门败破,铁门是锁着的,上面锈迹斑斑。透过铁门望过去,里面的树木茂密,长了草的屋顶在树桠间若隐若现。
他拿出电话,拨通直接说:“我来了,开门。”
一个穿着保安服装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了出来,在门里头看了一下车牌子,然后从腰上摸出钥匙,从里面打开紧锁着的大门。
我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拿出来一看是何连成,我抬眼看向沈末说:“接个电话。”
他做了个让我随意的手势,我按了接听键,何连成的声音传出来:“乐怡,我得到消息,刘天要订婚,派人把请柬送来了,不知道有没有单独给你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