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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之后,天都亮了。
我正在修理草坪,并且等待家具工人来,邮局的投递员已经来了。
没想到他在我门口停下了,笑着问:“徐小姐,有您的快递。”
“我的?”
“是。”
“寄件人是谁?”
“OBE协会。”
OBE是一个很出名的律师协会,他们跟华人圈有很紧密的合作。主营业务只有法律相关服务以及相关的基金会。
我刚来时,我父母因为对德国的法律了解不透彻,惹到麻烦,也是OBE协会提供帮助,收费很低。因为受益良多,我们家也在每年给协会提供一些捐助。
既然是来往过的,我变不疑有他,接了包裹。
沉甸甸的一个小箱子,进去打开来,里面是满满的绿钞票。
我吓呆了,好在里面还有一张纸条,用漂亮的小楷写着:妍妍,所有的你给过我的钱都在这里,希望这样可以借此拾回我的尊严。如果诉讼还需要我,随时打给我,我会一直在。
我花了半个小时,对这箱子里的明细表,把那些钱仔仔细细地数了一遍。
真是所有的,从第一次见面,我给过他的,到我给他买的所有东西。
明细上还计算了伙食费,水电等各项费用。
另外五万欧,没有写用处。
上面都是整数,最底层,是满满一层硬币。
我一边数,一边想,这是不是他所有的钱?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零钞?
但立刻就让这个想法滚出了自己的视线,年轻的国际法博士,把我骗得团团转,他非常聪明,聪明人,永远都不会被金钱难倒。
现在我不缺钱了,但韩千树的钱也到账了。
我把钱汇了回去,傍晚时他打来电话,问:“你不借钱了?”
“繁盛把钱还我了。”
他没说话。
“不过旅行是说好的,你还要请。”
他松了口气似得,笑了起来,“那就好。”
“哎哟,真是个钱多烧手的人。”
虽然没有听到声音,我还是感觉他微微地笑了起来。
我问:“机票搞定了吗?”
“一小时后,我刚到洛杉矶。”
“你刚下飞机?”
“嗯。”
“那快去休息吧。”
“我先去订机票。”他问:“你喜欢什么仓位?”
“我一个被请客的,也不敢提什么要求。”我决定谦虚下,“随便来个商务舱就OK了。”
“头等吧。”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是这个意思。”
“懂事!那爷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嗯,你身体好点了?”
“健壮如牛!”
他呵呵了一声,道:“不像。”
“到时候绝对健壮得跟畜生一样,你放心吧!”
“那就好,沙漠里环境艰苦,到时如果你还不舒服,我们就改行程去希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
“希腊去过好几次了。”我要去看沙漠,“我肯定能好起来。”
我等着他说话,但过了好久,才听到他低低地鼾声。
我知道在巴黎他占用的是自己的睡觉时间,而且他来时居然一句也不说他今天要飞十几个小时。
正纠结着,有人拿起了他的电话,说:“你好?”
“你好。”好像是他同事。
“他睡着了。”同事笑着说:“我想替他挂断电话,可以吗?”
“当然,谢谢。”
挂了电话,我觉得很甜蜜。
因为我每次下飞机时,都会立刻打给Finn,无论我多累,压力有多大。但他只要在睡觉,就不会听我的电话。
四天之后,我再去医院检查时,确定我的身体已无大碍。
我还没去过沙漠,但我哥哥和Viola一起去过。
于是我回家去,想咨询Viola,顺便补偿那顿饭。结果还是被我爹妈狠狠地训了一顿,我不好说我是生病,只好硬着头皮挨了。
Lris胖了一小点,我妈妈还是嫌她瘦,说她身体不好。小家伙已经跟大家混得很熟,家里也变样了,工人正把家里的储藏室改成Lris的游戏间。
我去喝了一顿下午茶,然后和Viola以及Lris一起泡了我家的温泉,她套着儿童泳装,在水里游来游去,有点笨拙,但很快乐。
如果我哥哥还在,就完美了。
等啊盼啊,终于到了去撒哈拉的日子。
韩千树在法兰克福下飞,然后就等在机场,启程去埃及。
我早早地赶去法兰克福机场,等他的同事,和一位帅到掉渣的票务督导聊得热火朝天。打听到他二十九岁,未婚,家在威尼斯,还没有女朋友。
正聊着,有人站到了我跟前,抱着臂,问:“心情不错?”
我一抬头,发现是韩千树。
他连衣服都没换,手套也没摘,飞行镜拎在手里。我没吭声,他就没理我,转而和颜悦色地问督导:“我的票取了吗?”
“在我这里。”督导笑着把票递过来,说:“旅行愉快。”
“谢谢。”他接过了票,凉凉地瞟了我一眼。
走了一会儿,他好像还在不爽,我解释:“我不是在搭讪他,只是安娴希望我帮她介绍个男朋友,说想要机场工作的,这样和她比较有话题。说问了你好多次,都不帮忙。”
“我只认识机师和空姐。”他脸色好多了。
“我现在认识这个督导了,意大利男人果然帅啊,我这么多年没有见到一个丑的。”
他点了点头,转头问:“比我呢?”
“两种风格。”
都是美男,我不能偏袒。
“没眼光。”他又甩脸子。
“其实还是你帅,他太粗犷了,跟你根本不是一个档次。”
他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一般吧,他也不错。”
“你真讨人嫌。”
他笑了起来,指着手边这个红色的,大大的BEER招牌,说:‘我去换衣服,你到那边去喝啤酒?“
“好。”
“少喝点,别乱搭讪,安娴喜欢粗犷的。”
我恶狠狠地笑了。
等韩千树换好衣服,取了行李,很快就去了停机坪。
里面停满了白色的大鸟,机尾上是蓝黄相间的图案,中央是黑色的鸟。上次坐这款,还是我哥哥当机长时。
飞机缓缓起飞,熟悉的失重感让我觉得手痒无比,好像自己摸摸驾驶舱。
韩千树正在看报纸,突然扭过头,看着我的手,问:“被蚊子咬了?”
“这种天气哪来的蚊子?”
“挠得人心烦,像老鼠在抓墙。”他包含暗示地说:“想飞这款立刻就帮你推荐,最近人手不足。”
我用门牙咬住下嘴唇,露出门牙,手指曲成爪状,说:“所以你去吐啊,你颤抖啊!”
他笑了起来,捏了一个心形的小蝴蝶饼塞进了我手里,“磨牙吧,绿老鼠。”
蝴蝶饼是我最喜欢的面包,硬邦邦的,咸味,但很好吃。我要在埃及呆两周,自然是思念的,于是吃了一路。出机场后,我正点着烟,韩千树忽然问:“你的牙给我看看。”
“你学过牙医?”
“看看。”他严肃得恐怖。
我张开嘴。
他命令:“合上。”
我龇起牙。
“短了点。”他抱着臂,认真地说:“以后要每餐都吃,否则就和老鼠公主的结局一样凄惨。”
“你还记得这个……”
笑死我了。
埃及的气候和德国简直就是两种概念,我俩到酒店时纷纷热成狗。
冲澡换了衣服,我多么想穿比基尼,想到是伊斯兰教国家,还是挑了些保守的。出来时韩千只换了条相对透气的长裤和半袖汗衫。热死他没商量。
现在已经比较晚,节目当然是先吃饭睡觉,明天一早前往撒哈拉。
这边吃得还不错,很有民族特点,小吃格外丰富。
我俩饱餐了一顿,因为夜间没什么活动,各自回房间。
但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拿起电话,拨给他,问:“你困吗?”
“困啊。”
他昨晚连夜飞行。
“那你睡吧,晚安。”
“可以陪你聊一小时。”
“我是想问……”我开始说:“首先我不是说出来玩一定要滚床单,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订两间房啊?”
他先默然,继而问:“你想订一间?”
“不是,我只是觉得剧情应该是,你订了一间,然后我表示需要两间。然后你再告诉我,只有一间了。”
“你也看肥皂剧啊?”
“前任就这么干的。”
他笑了一声,问:“所以他成功了?”
“没。”
他一下子不说话了。
我只好喊,“韩千树。”
他还是不吭声。
“你睡着了?是不是啊?”
“没。”他叹了口气,说:“有句话我说了你可能又要说我大男子主义。”
“说说看啊。”
“觉得可惜么?”
“什么?”我心里莫名地不安了起来。
“第一次居然不是和自己爱的人。”他说完立刻说:“如果这话让你不舒服,就当我没说。”
我当然不舒服!
果断挂了电话。
他又打来,我没接。
打了几次,房间门铃响了。
我到门口去,问:“谁啊?”
“我啊。”他敲了敲门,说:“专程来解释。”
我开了门,让他进来,然后关上门。
他穿着背心短裤,头发乱七八糟,而且背心还是反的,显然是匆匆穿上。
但就算这么搞笑,我也没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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