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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3-05-15
这一顿宵夜很丰盛,但是也很平淡,大家客客气气地互相招呼,互相劝酒,标准得挑不出任何毛病,周瑜甚至还配合简雍说了几个冷笑话,全场欢声笑语,一派其乐融融的局面。
但刘备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为什么我无法投入到这场宴会里呢?为什么我表面在笑的时候,内心却有个声音在说要保持冷静呢?我在担心什么呢?
窗外吹来一股冷风,让他打了个寒战。
这是叫做“危机感”的东西。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一切都是被别人推动,他的仁义之名并非来自自己,他的汉室身份并非来自自己,他的每一步行动,都是被形势所迫,不得不为,丝毫容不得他挣扎。
直到刚才,孙权问他“明天有什么安排”时,他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计划,也没有任何事可以帮的上忙。
我该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我穿越到这个平行世界,就是为了当一个看客,看整场战争的发展吗?
这个世界,有什么是可以被我掌控的?
刘备知道现在没人能告诉他答案。或许原时空里的刘备也是这样吧,胸怀壮志起兵剿灭黄巾,却在之后一系列事件里都身不由己,一次次地随波逐流,一次次地寄人篱下,投公孙瓒,投陶谦,投吕布,投曹操,投袁绍,投刘表……一直到五十来岁依然颠沛流离,全靠胸中要成就功业的理想支撑着他一直没有倒下,但是也没有人告诉他究竟该如何做。
这个时空里的刘备就更要命了,胸怀广阔,人格魅力爆表,可惜战略眼光几近于无,从他在乱世里只想着种田就看得出来,他压根没考虑过怎么应对席卷天下的战乱,以为只要自己治下安居乐业就天下太平……整整三年,就没人提醒过他要小心提防?
刘备觉得自己理解了三国演义里某人三顾茅庐的心情。
这个混乱的世道,太需要一个眼光犀利的军师来指点自己了!
诸葛亮,你在哪里!
这场面是有点诡异,一个男人,在一群男人的聚会上,心里念着另一个从未谋面的男人的名字……
好吧,这样是召唤不出诸葛亮的,刘备心里叹口气,看着正在互相谈笑的众人,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诸葛亮不是有个哥哥在东吴为官?要不找这位老兄问问他那神奇的二弟下落?
想到这里,他扭头问孙权:“仲谋,江东可有一个叫诸葛瑾的?”
孙权正在小心翼翼对付一条煎鱼的鱼刺,眼睛都没抬:“饶了我吧皇叔,我说了江东文武我认不全的……”
“那这个人你没听过?”
孙权总算抬起头来,双眼转了几圈,终于还是低下头去继续挑刺:“没有,江东没什么复姓,他的名字这么特殊我应该有印象才对。”
看来曲线救国也没戏了。刘表失望地收回眼神,在脑子里盘算着自己穿越后遇到的人有几个可担任军师——徐庶据说已经挂掉了,这还没回马荐诸葛呢……简雍也是不必指望的,让他说冷笑话、泼冷水可以,让他出谋划策只怕坑死;东吴这边的陆绩、鲁肃、周瑜几个或许可以,但已经被孙策登用了,忠诚度还是满的,何况自己连挖角的立场都没有;糜竺看上去就是个有钱又老实的凯子,也不知道原刘备怎么把他骗过来的,或许会做生意,但也不像当军师的料;还有谁?智力高一点的……司马懿?算了……
想到司马懿那阴冷的笑容,刘备就觉得全身都起鸡皮疙瘩。
“皇叔,怎么了?”孙权刚刚被刘备纠缠了一下,终于把注意力转移过来,刚好看到刘备呆滞的面孔,“今天你走神很多次哦。”
刘备苦笑一声:“没事,只是觉得有点冷。”
然而就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奇怪的声音,似乎是什么野兽在嘶吼,但那声音听上去耳熟,却想不起到底是什么动物能发出这样的声音。
“这是……”席间突然安静下来,刘备环顾左右,只见众人都望向窗外,表情严肃。
“又出现了……这是第几次?”一个文官皱着眉头道。
“本月就第四次了。”另一人答道,“这位爷爷可千万别在关键时刻出问题。”
“不会出问题的。”周瑜已经恢复了自若的表情,微微一笑,“明日我去会他。”
周瑜虽然说得云淡风轻,刘备还是听出了问题:堂堂东吴水军大都督,在军情紧急的时候,居然需要主动上门拜会求对方不要拖后腿,那得是什么人物?想来至少武力值不会低,不然以孙策的处事方式,一开始就该杀掉了。
正在想着,周瑜已经把目光转移到了他这儿:“皇叔,在下有个不情之请,明日可否陪我一行?”
什么情况?刘备大奇,自己现在在东吴的地位说得好听点是贵宾,说不好听就是添头,周瑜为何要自己同行?难道还有人需要自己出面摆平?刘备可不认为自己有多大面子,武力强横又肯听自己话的,想了想也只有关羽一个,总不能是张飞也流落到江东来了——如果这样的话,三爷该第一时间跑来找自己报到才对,刘皇叔在江东的行程也不是什么秘密。
脑子转得飞快的同时,刘备也赶紧应下来:“大都督相邀,自然乐意从命,只是……我们要去拜访的是什么人?”
周瑜没有回答,而是笑着反问:“皇叔既然是汉室血裔,想必知道真龙镇世的事情?”
这道题刘备还真是答不出来。他所有关于“真龙”的知识都来自原刘备残破的记忆和恶补了几天的史书,真龙之力知道,那是夺天下的真命皇帝必备之物,但真龙镇世又是啥玩意?好在这时候,简雍替他解了围:“大都督,玄德这一支皇族已经流落在外多年,顶个宗室的空衔而已,他爹才是个小小县尉,黄巾之乱时玄德还在和我一起满山转着打猎,如果不是十八路诸侯征兵讨董卓,他都不会有机会到洛阳城看一看……所以有什么事您就直说了吧。”
原来我之前没有卖草鞋啊……
周瑜依然保持着得体的笑容,朝刘备拱拱手:“原来如此,在下失礼了。”
刘备摇头苦笑:“大都督不必客气,就当我完全不知道好了。”
周瑜也不客气,伸手在掌中幻化出一道光幕,一道人影从光幕中现身出来。
“真龙者,天意所归,天道所向。若不合天意,纵使得了真龙也无法将其转化为力量,更不可能留泽后世,那秦皇嬴政天资绝伦,乃八百年来第一个获得真龙之力之人,但他自视甚高,逆天而行,所以也逃不脱二世而亡的命运。”光幕中的皇帝一闪而逝,换做一员无论用哪种标准都可以称为“猛将”的雄伟大汉,他手持长戟,盔甲鲜亮,背后是一双巨大的黑色翅膀。在这个武将身边不起眼的角落,还有一个衣着普通,相貌平凡的中年男子,“秦朝覆灭后,天下英雄蜂起,最后只剩两人争霸,便是霸王项羽……以及高祖刘邦。”
黑翼武将必然是项羽,而周瑜说到刘邦名字时语气平淡,完全没有对当朝开国皇帝的恭敬之意,如果是糜竺在这里,恐怕就已经冲上去指着鼻子骂了,但刘备完全没有在意周瑜的语气,他只是出神地盯着那个中年人,那人带着和气的笑容,与项羽的冲天杀气形成鲜明对比,不知为何,刘备觉得这刘邦身上有着相熟的气息。
“这就是最终夺得天下的人——刘邦吗……”
光幕里的景象又幻化成一条巨大无比的飞龙。
在周瑜的解说下,刘备总算明白了“真龙镇世”的意思。
真龙之力由九州而生,由天命所赐,除了给予皇家镇压天下的力量外,自身也负有镇守九州的使命,这些力量散落各地,与皇族身上的真龙之力同出一脉,却不归皇家管辖,也不能为皇家所随意使用,而是以龙魂的形式存在,直接听命于天,如果皇族顺从天命,它们便是绝佳的助手,如果皇族敢逆天行事,它们便会成为皇族的敌人。这些位于各地的龙魂,便被称为“真龙镇世”。
而柴桑附近就有这么一处镇世的龙魂。这是当年刘邦为重建长江防线而设置在这里的,不用说当年也是求爹爹告奶奶,祭天都不知道祭了多少回,才哄得这些龙魂大爷们肯配合着镇守四方。这一处龙魂主要作用就是维持长江上的迷雾,如果没有它,长江马上雾霾散尽,恢复成蓝天白云大江滔滔的局面,虽然会有空气污染下降的好处,但对江东来说却是致命打击——如果长江上飞过一只鸟也看得清清楚楚,那什么奇袭计划都是扯淡。
而这段时间,这位龙魂大爷却是好像不大满意似的,常在夜里做长吟之声,迷雾也有消散的迹象,这当下它要撒手不管,江东抗击曹军的难度绝对从hard直接跳到噩梦级别。
得知面临的棘手问题,刘备顿时头大起来:周瑜的意思,是带上身为汉室,同样有真龙之力的刘皇叔一起去劝龙魂,要辞职也请至少等到三年以后,那时候赤壁之战怎么都打完了。在周瑜想来,刘备虽然已经是外系宗亲,但和龙魂身上的真龙之力至少能算半个亲戚,说不定就能提高一点交涉的成功几率,但刘备自己的情况自己明白,真龙之力已经几近于无,灵魂更是外来的冒牌货,如果龙魂察觉这点,不要说答应交涉,直接一口火把刘备烧成灰也是有可能的。
但难道要拒绝么?
说不定真有一丝成功的希望?
就算没有……刚才还在感慨自己没用,现在就出现了一个自己可能帮得上的机会,就因为怕死,就想缩了?
怕死……我怕死吗?
在原来的时空,我救人的时候怕死吗?
在这个时空,刘备救人的时候怕死吗?
现在我怕个p!
一念及此,刘备终于下定了决心,郑重地朝周瑜拱手道:“明白了,明日我便陪公瑾一行。”
这辈子,总要做几件不为自己考虑的事。而我能再多一辈子的机会,是别人不考虑自身换来的,我有什么理由逃避?
一时间整个席间的气氛都似乎被刘备的决然表情所震慑了,直到孙权咳了一声:“皇叔……也不必这么紧张,那个龙魂应该不吃人的……”
“‘应该’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