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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月回身看向戚夫人,她依靠在门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解药……”
他开口,声音冷酷该。
“解药?”她挑眉,目光落在吓得花容失色的路遥脸上,“我也不知道解药在哪里。因为,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蹂”
“那这是什么?”溶月声音越发冷。
侍卫将一串糖葫芦送到戚夫人面前,她看了一眼,“我给青鸾的糖葫芦。”
那侍卫将剩余的一颗掰开,只见糖葫芦里面涌动着一条乳白色的小虫。
那文先生垫着脚远远看着,道,“那是南疆的蛊虫。”
旁边的路遥突然发出一声失措的尖叫,溶月回身,看到青鸾狰狞着牙齿,正朝她脖子咬下去。文先生也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死死将青鸾头摁住,同时拿出一条方巾塞在他口中,可青鸾力气那么大,他又坚持得了几时,只得看向戚夫人,“美人儿,你就行行好,赶紧将解药拿出来。”
“皇儿是舍不得对这妖女用刑?”一旁的大容妃早红了眼睛,“这么一个霍乱后宫的妖女,你要留着何用,难道眼看着他将你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引一诱……”
溶月横扫一眼大容妃,截断了她的话,“我身边的事,还轮不着你指手画脚。来人,大容妃累了,送她回宫。”
决断的语气让大容妃当即愣住。
几个侍卫上前,大容妃咬了咬牙,“好,哀家管不着你!但是,你要记得,路遥腹中有你骨肉。”加重骨肉两个字,她拂袖转身离开。
走到夏知身边,大容妃突然停下,“夏总管,你好歹是七皇子的近卫,可别为了一个妖女而丢了自己的衷心。”
夏知浑然站在远处,默默垂着头。
方才青鸾和路遥被无极丝锁在一起之后,夏知就突然像丢了魂一样呆滞在远处。
这一切,自是没有逃过溶月的眼睛。
“夏知。”听得溶月声音,夏知抬起苍白的脸来。
“行刑,直到她拿出解药。”残忍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
侍卫冲上去,将戚夫人一把拖到庭院中间,让她跪在地上。夏知走到门口,将刑具箱子捡起来,最后缓缓跪在戚夫人身边。
他双手颤抖,在箱子里选了许久,才微微颤颤的拿出一把小金锤。
“千金埋碎骨。谢谢你了,夏总管。”
戚夫人看到小金锤,低声笑了,然后伸出了左手。
左手……和奇异铺老太太的交易,看样子,对方此时也来取了。
夏知手一抖,那金锤险些从他手中滑落,可他怎么都敢抬头看她那双眼睛。
千金埋碎骨,是几年前在燕无双替这把刑具取的名字,因为,千金锤落下,万骨皆碎。
是的,旁边这身怀六甲的女人,是燕无双没错。
她之所以要说谢谢,是因为,这千斤锤已算是疼痛最轻的刑法了。
眼前的手,纤长雪白如玉,漂亮得像一件艺术品。
“夫人……请您交出解药。”
金锤落下,空旷的院子里发出咔嚓一声响,金锤下面,那纤长的小指碎裂,鲜血混着碎骨染红了金锤。
戚夫人紧咬着牙,没有出声。
金锤再起举起,走廊上的溶月不知何时转过身去,听得方才那声咔嚓声,浑身一抖,再金锤二度落下时,他豁然回身,竟鬼魅般的瞬移到了戚夫人身边。
夏知手里的金锤落在半空中。
“你要杀本宫,本宫给你机会!你想偷水月镜片,本宫亦随时奉陪。”他蹲在她身边,手指捏着她下颚,“你若此时不交出解药,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远处的路遥真切将话听在耳中,眼底闪过一丝绝望。
公子什么意思?意思,只要她交出解药,他不追究戚夫人刺杀他的事,甚至也不追究水月镜片的事?
为什么,他要对这个女人容忍到这个地步?
容忍她当初在风桦殿撒泼,容忍她就那样杀了自己的侍女,容忍她在宫中嚣张甚至批改奏折,随意赐朝中
大臣死?,容忍她大闹皇后的宫殿?
现在,竟容忍她对公子的您的挑衅?
那脸上的几道抓痕,若非此女人,还有何人所为?
公子向来有洁癖,从不让近身,更别说有人出手伤了自己!他心爱的披风,当时又为何在那女人身上?
公子,你这般劝她,是不舍她被用刑吗?
还是说公子,您又……
戚夫人闭上眼睛,“夏总管,行刑。”
“你……”溶月颓然的松开手,垂下卷翘的睫羽,“你还是这么固执!”
他和她的对抗,哪怕片体鳞伤,她竟都不让分毫。
哪怕,忍受着碎骨的疼痛她都不肯向他低头。
他站起来,缓缓朝门口走去。
路遥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溶月离开。
公子……公子竟就这样离开了?抛下她和青鸾了吗?
很快,溶月的背影已消失在了风桦殿门口。
这才让茫然的路遥恍然大惊,他真离开了。
“咔嚓。”金锤落下,第二根手指骨裂成渣,她趴在地上,右手护住肚子,脸紧紧的贴着冰凉的地面,咬牙不发出一声呻吟,汗水像豆珠顺着额头滚落,将散落在身侧的长发打湿。
待第三个手指,夏知已快举不起金锤,他低头看着地上面色灰白的女子:既活着,又何必回来呢?
她看到他眼中疑惑,只回以一个冷笑。
文先生看着地上被行刑的女人,眼里又是骇然又是惊艳。
骇然的面对如此酷刑,她竟然哼都不哼一声。
惊艳的是,即使如此狼狈,她依然那么美。鲜血艳红,交织她如墨青丝和精致的五官,竟有一种触目惊心之美。
“这样的美人,怎能受此酷刑。”见公子离开,文先生那刻***一动的心立时燃烧起来,狠狠瞪着夏知,“夏总管,你怎么下得了手。”
他这一分心,怀里难得被他控制的青鸾立时又发狂,竟然一甩头,重重撞在文先生脑门上,生生将他撞飞了几米远。
同时,青鸾挣脱掉塞在他嘴里的方巾,恶狠狠的瞪着路遥。
正沉浸在伤心中的路遥突然感受到旁边的危险,一回头,已见青鸾狰狞着牙齿。
她慌忙要挣脱,然而无极丝却越来越紧张,她只得高声大喊。
这一喊,自然惊动了正在行刑的夏知。
戚夫人冷笑一声,看着夏知,“夏总管,做个交易。”
手中重锤落下,只剩下最后一节手指,他茫然的看着她。
因为,在不久前他们就做了一场交易,可事实上,这个女人从头到尾都在骗他。
所以,他还敢和她做交易?和燕无双做交易?
“难道你要眼睁睁看着路遥姑娘就这样被青鸾咬死。”话音刚落,路遥的惨叫已经传来,青鸾一口咬在了她手臂上,鲜血顺着伤口涌出,竟被青鸾一一吞噬入腹中。
文先生跌跌撞撞爬起来,冲上去再次要摁住青鸾。
“燕尊者,您说。”夏知垂着头,语声苦涩。
她动了动双唇。
他目光微闪,知道她会想尽办法赚取最大的利益,然而提出的要求,却和他想象中的有所区别。
而她给出的交易条件是九连扣的打开方式。
金锤落下的瞬间,她已彻底陷入了昏迷了,整个左手一片血污,完全废掉。
他拿出绑带就地将她伤口一一清理,然后包扎起来,再起身走到路遥身边,慢慢解开了那无极丝。
“啪!”路遥换得自由的瞬间,一耳光扇在了夏知脸上。
“是属下办事不利。”他没有挣扎,只是垂着头。
而此时的青鸾突然浑身又抽搐起来,文先生赶紧换来其他人一起将他压制,片刻后,青鸾一动不动的昏迷在地上。
现场一片混乱,贴身宫女将受伤的路遥带回屋子,文
先生又命人带走青鸾。
夏知重新跪在昏迷的戚夫人身边,慢慢收拾刑具,突然,他瞳孔一缩,震惊的低头看着被戚夫人紧紧护住的小腹。
既戚夫人是燕无双,那这孩子……夏知突然想起那个尸体成山那晚,当她得知自己怀有身孕时的表情:震惊,厌恶,痛恨!
风桦殿外,巡逻的侍卫看到一个佝偻的背影缓缓走过,没人看清那人的样子,只恍眼注意到对方背着一个麻袋,上面隐约绣着奇异铺三个字。
可仔细在看,发现根本没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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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机阁内。
溶月静静的坐在暗处,面前放着一面破碎的镜子,只有三分之一大小,在暗处泛出海水般的蓝纹。这便是传说中的水月镜,传言,只要凑齐三块水月镜,就能逆转时空。
他颤抖的将碎镜拿起来,看到屋子开始变化,天空血红阴沉乌云连天,冰凉的暴雨像锋利的剑一样站在凌空飞翔的船上,而距船下方几百丈,是万里无岸的滔天碧海。
船翼咕噜咕噜的响,像随时都要被暴风撕裂。
一个带着面具身着玄色袍子的男人负手立在船头,如天神般高傲的俯瞰着船最下方死死抓住绳索不放的少女。
少女在空中,暴雨一次次的击打在她脸上,手上,身上,好几次,她身体像一张薄纸在风雨中翻了个转,然后狠狠的撞在船体,接连吐出几口鲜血,她却依然咬牙抓住手里那条绳索。
那带着面具的男子,一直冷漠残忍的看着她在挣扎,不曾出手援救将她拉上来。
眼见那绳索被磨蹭断裂,男子终于开口,“燕无双,本宫不会等你,但是允诺给你三年时间。若三年后,你追不上来,那份协议就自动销毁。”
少女抬起头来,一双明亮漂亮的大眼死死绞着男子。
她绳索卡擦断裂,少女像一片树叶在狂风中翻滚最后落入了那无尽之海。
恰时一道闪电落下,将少女的脸庞照得清晰明亮,几乎瞬间,与狱中那女人的样子,重叠起来。
“唔。”
水月镜从溶月手里滑落,周围景象恢复原貌,都是毫无生气的家具摆设,溶月靠在椅子上,重重的喘着气,脸上被女人留下的抓痕隐隐作痛。
这是半年来,他第一次从水月镜看到景象。
那少女是燕无双,那男子呢……他当然知道,那是他自己。
那么当时的自己,和燕无双定下来了什么样的协议?
溶月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因为戚夫人的出现,他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就是:为何他会失去关于燕无双的全部记忆?!
他试图寻找记忆力的燕无双,可关于她的一切,竟丝毫想起不起来,最多一个模糊的影子从某件事情带过。
为什么,单单失去关于那女人的记忆?
“燕无双?”低声念着这个名字,心口间竟瞬间传来一阵噬骨心痛,溶月捂住胸口,只觉得疼痛难耐,人哆嗦的倒在地上。
手下意识的摸向旁边的格子柜子,一柄精致掉落在他身边,他似看到救星一样,摸向那把匕首,用刀尖就着衣衫朝心口处划去。
白色的纱衣被鲜血慢慢染红,那疼痛似稍有缓解,他整个人如脱水般无力的仰躺在地上。
缓缓抬起手,却是五指染血,霎时间,他想起了那女人趴在地上一声不吭忍受千斤锤的样子。
他无力垂下,缓缓闭上眼睛。
==============女巫的猫=============
周围漆黑,进来时,整个屋子里唯一的火把已经灭了。
戚夫人护住肚子尽量将身体卷缩成一团,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随时会出击的刺猬。
左手已经疼得麻木,但是冰魄铁链的刺骨疼痛却仍然不放过她。
她想睡过去以缓减疼痛却又怕这样,就再也醒不过来。
“咳咳咳……”血从嘴角溢出,随着时日不多,她咳血的量越来越大。
那血像结了冰一样,让她难受,腹中的胎儿动不过不停,她
护住肚子的手想要轻轻抚摸缓解孩子的不安,却怎么也用不上力,甚至于连眼睛都睁不开。
“冷。”
她埋着头,哆嗦。
似乎有人走了过来,她睁不开眼睛,但是能感受到那人的靠近。
因为不知道是谁,她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身体蜷缩成一只刺猬,将肚子严密遮住,身上的披风落下将她整个人盖成一团。
但是她已经被整个截断的左手却依然想把武器一样横在身侧,似在警告任何一个意图靠近她的人。
旁边的人,看到她那个姿势,立在原地没有作声。
“冷。”
冰魄铁链的寒气钻入体内,让她难以自持的呓语。
那个身影蹲在她身边,试图却靠近她去拉她右手,却见她竟横出受伤的左手,而她皱起的眉心亦是有几分困兽狠戾。
“不要碰我。”
戚夫人艰难的吐出几个字,刺骨寒冷让她意识开始模糊,就在这时,她感觉到有人在脱自己的鞋袜。这个时候,她想要挣扎,可是……却丝毫用不上力了。
脚被人紧紧握住,然后一股暖意从脚心传来,游走过四肢百骸,霎时间,好似身边突然燃起了一簇火,将所有的寒冷气息都驱散开来,然后那团火又像一张结界,将她整个都护在暖气中,甚至于,左手的疼痛,都减少了不少。
在这样的庇护下,她松开眉头,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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