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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黑子越说越气愤,又道:“朱员外家两个铁匠,一年给一百贯钱薪酬,我嘛,倒也罢了。但原本是二十把剑就给我四贯钱的,现在倒好,变成了四十多把剑,才给我四贯钱。那么以后是不是聚上一年,才算一次分成?”
不比无所谓,一比元黑子心里也不平衡哪,活儿做得最多,一年凭什么只分二十贯钱?
“还有,大牛心肠好,若没有大牛,朱家凭什么如此对寨子?给我们几个赏钱就不错了。若大的朱员外不敢将大牛当小孩子看,那么多衙内那个不眼高于顶,不敢将大牛当小孩子看。人家一手变出夏国剑,你们也这样待他!”
“我们给他修了窑洞,”一个妇人不服气地说。
“修窑洞,好大的恩惠,就是这个窑洞,还是朱家拿钱出来修的,不然你们能想得起来?看看寨子的变化吧,大牛对不起你们吗?”
这个不大好说的。
锦上添花添的也许是金丝银线,论价值岂不超过雪中送炭炭的几十倍?但那个人情更大?
去年大家生活没有改善之时,寨子里的乡亲对王巨还是不错的,这也是二婶不服气,王巨不作声的原因。
这笔账用钱来计算,永远是算不好的。
但元黑子也有理:“不错,一年是可能分了不少给大牛。可人家是读书子弟,早晚要进州学。到了州学一般要学三百到五百天,甚至更长的时间。进了城,得花多少钱?”
在寨子里生活多是自给自足,一年能有一个额外的二三十贯钱收入,那么一家就可以过上温饱生活,一年若有五十贯额外收入,一家都能过上小康生活。但到了城中则是不同,有人说卖炭翁一日卖炭一百文钱,一家人都不能保持温饱,就是这个原因。什么都要买,那个钱用得就会快。
王巨原先也不急,庄稼能自饱了,还有三十几头羊羔子,一年额外得到二十多贯钱,满足了。况且他确实领了寨子乡亲的恩惠。不过王巨现在想拜张载为师,那就不同了,一旦进了城,即便他节省,带着弟弟与妹妹,一年没有四十贯钱是维持不下来的。王巨也正在为这个钱帛发愁呢。
不是大家不会想,而是自发地不愿去想!
所以王巨说成长的代价。
这种模式非是做背骡子,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王全还用背骡子的分红方法去解决,最后必然会产生种种矛盾。
就是打官司打到保安军,打到延州府,王全这种方法也必被判成错误的。
若是用朱家铁匠说的一句话来说,那就是寨子百姓不知好,若非王小郎,一把剑红利朱家能给五贯钱那就不错了,朱家当真是善人老好人?
元黑子一口气说完后,摞蹄子,不干了。
王全苦恼之下,只好找到王巨:“大牛,你劝一劝元黑子吧。”
王巨沉默半晌,大半天后说:“翁翁,这样吧,三牛,你过来,给翁翁讲那个渔夫的故事。”
知恩必报是应当的,可是这个报也要有底限,否则就是善良的小金鱼也会忍无可忍。
三牛奶声奶气地将一个童话故事讲完。
王全问:“那应当怎么办?”
“虽说尽量的平均,是整个寨子乡亲团结的原因。但那是去做背骡子,大家风险一样的。就是这样,寨子贫富也不是一样,有的来得早,有的勤劳,生活就会好些,住进了窑洞。有的因为运气差,或者家中没壮丁,或者不勤奋,只能住草棚。五指也有长短,况且是人。我就算了,元黑子可未受过多少乡亲们的恩惠。你不劝说寨子乡亲,却来找我劝元黑子。我怎么去劝元黑子?”
王全嘴解苦涩无语。
“小郎,大不了你进城吧。就算寨中百姓对你有恩,你也早十倍百倍报答了。”朱俊在王全走后劝道。
“进城?”王巨哑然一笑。
其实这就是人心,到哪儿都一样。
主要自己岁数太小,惮压不住人。不然自己强势将这一切领手起来,就不会发生那么多矛盾。
所以有一句话,蛇无头不行。
不过这次矛盾太得很及时。
只要渡过这一关,寨子才能真正地欣欣向荣。
…………
二妞与三牛在远处放着羊。
这一回才是自己家中的羊,三十一头羊羔,到年能换几个钱呢。
而且二妞与三牛又长大了一岁,有时能主动替自己做一些事了,比如二妞便时常做些家务,做饭洗衣服,这让王巨感到十分欣慰。
看着他们单薄的身影,王巨道:“我们去二叔家吧。”
王嵬不在家,而在担泥巴。
元黑子“罢工”了,不是永远罢工的,剑越来越好,利润也越来越高,不过朱家看在王巨面子上做得不贪婪,这便是为什么朱家两个铁匠不高兴的原因。让步了,得知足。但王巨看得恰恰相反,人心本来就是不知足的东东!
因此仅是剑一年就会为寨子带来不菲的收入,比如第三批剑,若非支出巨大,毛利得到了六百多贯钱。若是按以前分法,岂不是元黑子与王巨分得反而最少?
所以寨中一边为这个钱在吵闹,一边继续筑寨墙,挖沟壕。不能算是很高大,六尺余高,不足两米,宽达两尺,中间两排垛口,里面还有一个三尺高的闾墙,人可以站在闾墙上向外用枪矛刺杀,或者蹲下,从墙洞往外放箭。与城墙无法相比,但能形成一些有效的防御。
王嵬便在筑墙。
王巨找到他,说道:“二叔,我们买几牛奶羊吧。”
宋朝有牛奶,马奶,羊奶。
不过因为缺少牧区与运输保管等因素,很少有人直接喝牛奶马奶羊奶。但是宋朝奶酷业十分发达,特别到了夏天,京城以及其他繁华城市都有一些奶酷冷饮。只是因为缺少马匹,用马奶做奶酷的很少,多是郊区百姓自己养的奶牛与奶羊。延州郊外也有,多是羌人部族里才有这玩意儿。
王家寨养了一些牛羊,除了一个蕃户,但其他人家没有奶牛与奶羊。
王嵬放下扁担问:“为什么想起这个?”
“几个孩子都在长身体,可是缺少营养,长得单薄,我想改善一下他们营养。”
其实王巨自己也需要营养,正月到来,他做了一个**,梦遗了,这是长大的标志,也是他身体素质不大好,否则发育得不会这么迟。还有弟弟妹妹,二叔家还有堂弟堂妹,二婶似乎又有了身孕,王巨看到二婶不由摇头,你们打算养多少孩子啊,能养得起吗?
王巨才想到这个主意,并且在冬天时在窑洞外面挖了一个地窖,里面放了许多冰,到夏天便可以自制冷饮。没蔗糖也不要紧,到时候进城买一点麦芽糖熬化了代替。
“好吧,改天我到北边的寨子替你带几只羊羔回来。”
“我要一头成年奶羊。”
“那得不少钱,你还要攒钱去州学呢。”
“州学的事未来再想一想办法吧。”王巨含糊答道。
王家寨是他的起点,但未必是他的终点。未来如何,天知道。
有了矛盾,又不是你死我活的矛盾,那只好相互谦让。寨中又流传开三牛讲的那个故事。
仅是一个故事。
但比什么劝说都管用,人心得知足啊。
元黑子的“停摆”又让寨子百姓感到肉痛,因此最终搭成协议。每铸一把剑,抽出三贯钱给元黑子,元黑子从中得三百文钱,余下的交由十几个徒弟分配。另外寨子再抽出五个青年随元黑子学艺,这样人手多了,学徒就可以根据家中的情况轮换。
元黑子大约一年能得七八十贯钱,虽不及朱家那两个铁匠高,不过乡里乡亲的,也就罢了。学徒们一年大约也能分上近三十贯钱,耽搁农活也就值得。村中其他人每户一年大约也得到了十几贯钱,并且没有付出什么,虽不大高兴,也就勉强接受。
王巨开始认真读书了。
想做关学门生,那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PS:感谢拓跋跖的执事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