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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散了,各去各的房间,谢兰馨和钟湘也被一个叫杜鹃的侍女领到了一间卧房休息。
杜鹃知情识趣地端了茶水点心后,就退出门去:“夫人和小姐想必也累了,不如先安歇一会儿,奴婢就在外头,有什么事叫一声就是了。”
“有劳杜鹃姐姐了。”谢兰馨忙谢了她。
“不敢当,不敢当。”杜鹃很谦恭,一点都没有王府侍女的傲气,显然也是知道谢家是贵客,不能怠慢的。
杜鹃退下后,谢兰馨和她娘终于有了独处的空间,一起在床边坐下,谢兰馨就忍不住和她娘絮絮叨叨地说起没见着她娘之前的事儿,又担心外头现在乱起来了,她爹会不会有事。只是嘴上刚带出来,又懊悔了,她知道她娘也一定是担心的,自己这么一说,不免更加重了娘的心思,忙又道:“不过韩太师似乎早有准备的样子,听顾世子说,他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刘丞相突然翻脸,想必宫中也有安排。”
钟湘心底自然也是担心的,但嘴上还要安慰女儿:“是啊,你爹在宫里陪着皇上呢,宫中禁卫森严,你爹不会有事的。”又心疼女儿小小年纪要经受这些,忙叫她,“你也累了半天了,先睡会儿吧。”
“我不累,我就想和娘说说话。”谢兰馨这会儿还精神,她也知道她娘的话是安慰她的,既然那些人要造反,已经对付上韩太师和豫王爷了,难道还会放过皇上吗?可是她也宁愿听这样的安慰话,还要故意做出爱娇的样子,缠着钟湘,也不让她多想。
“不管怎样,也先躺会儿,你这会儿劲没过去,不觉得,一会儿就会觉着累了。”钟湘推她去床上躺下,“别想那么多。”
谢兰馨想了想,顺从地脱了鞋子,躺在了床的里侧,又拉着她:“那娘也陪我躺会儿。”
“都这么大了,还这么爱撒娇。”钟湘也明白女儿体贴她的心思,便也脱了鞋,靠着床头坐着,和女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尽管有满腹的牵挂,有满肚的话,但谢兰馨毕竟也累了,说着说着就睡了过去。
钟湘本和她躺在一处说话,听着渐渐地声音低下去,一会儿就听不见了,再一看女儿已经睡着了,不由心底发出一声叹气,看着女儿的睡颜不说话,心里只想着,早知道这么快京中就起了变故,还不如当时打发了女儿跟她哥哥一道儿去江南呢。
可这会儿想再多也无益了,钟湘闭上眼,想着要养一养神,也不知道待会儿还会不会有别的变故,总要留点精神应对。
她在女儿浅浅的呼吸中,不知不觉也睡着了。
谢兰馨睡着了也不大安稳,乱七八糟地做了许多的梦,不管哪个梦里,总好像有什么追着她,让她不断地跑,不断地跑,等她醒过了,只觉得浑身汗黏黏的,比之前更累了。
她一醒,身边同样没有睡好的钟湘便也跟着醒过来了,母女俩都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不过也无心再睡了,看看天色,都已经暗下来了,想来辰光不早了。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起来吧。”钟湘说着就先下了床。
“哦。”谢兰馨还不是很清醒,揉了揉眼睛,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夫人、小姐醒了?”听到动静,杜鹃便进来,见她们都起来了,便一边叫人去准备洗漱的用具,一边上前来伺候。
谢兰馨看她要服侍自己穿鞋,忙把脚缩了起来,伸手去接她手里的鞋:“我自己来就成了,哪里敢有劳姐姐。”
杜鹃也不强求,便由着她自己动手,自去服侍钟湘梳洗。
谢兰馨母女由着她带着两个小丫鬟伺候着净了面,又重新梳了头上了妆,人才精神一些。
钟湘便拿出了几个荷包分别打赏她们:“小小心意,你们拿着玩儿吧。”出门在外,她惯常带着各式价值的物件做打赏之用,荷包更是少不了。不过大多都是随身的丫鬟拿着,她手里的也不多,幸而,之前不曾赏人,不然便只有从手上或头上摘点什么下来了,那样就显得礼太厚了。
杜鹃等都谢了赏,又告诉她们:“方才世子妃打发人来说,外头的兵都撤了,让夫人和小姐过会儿一道去说话呢。”不过那时候里头安安静静的,杜鹃料着大概都睡着呢,也没吵醒她们。
谢兰馨便怪不好意思的,钟湘也道:“姑娘方才该叫醒我们才是,叫世子妃等着,多不好。”
杜鹃便忙笑道:“世子妃再三交代了,让夫人和小姐好好休息,不能打扰的,说反正事儿不急,便是明儿说也不迟的。”
“世子妃实在太体贴了。”钟湘又客气了几句,便请杜鹃带她们一道去见豫王世子妃。
豫王世子妃此时正忙着呢。
外头的兵撤了,隔壁夷安公主府也安静了,事态似乎要平息了。豫王一面吩咐上下人等别放松警惕,一面就派了人出去打探情况。不一会儿,派去隔壁的人便回来了,说夷安公主府已经只剩下了一些茫然不知所措的下人和乱七八糟的府邸,主客都已不见。打听了一会儿才从几个下人哪儿拼出大致的情形来:
韩太师和羽林军一道儿,把刘丞相和夷安公主都收拾了,刘丞相被韩太师手刃当场,而夷安公主则被活捉,当然,淮阴侯冯进并他的兄弟,自然也逃不脱,据说现在已经带着夷安公主去面见皇上了。至于其他客人,有的各自归家,有的则跟着韩太师去见皇上了。
看样子,韩太师已经完全掌控了情势,大家都松了口气。
豫王府上下顿时便一派轻松。
这时候,便陆续有人登门来拜访,都是各家来接女眷的,他们好不容易脱难,听说老娘、老婆、女儿不见了,都唬了一跳,不过马上就知道了人在豫王府,自然都过来致谢兼领人。他们在夷安公主府收拢了自家的下人,并车马,有的还顺手拿回了之前送出去的礼,尽管下人有死伤的,车马也有损毁的,礼则更是基本上有去无还了。但至少大多数人都还是能带着一两个下人赶着车儿来豫王府。有讲究的自然还要吩咐人回家备一份礼送来;有不讲究的,直接便拿了之前送夷安的礼来送人;当然,也还有只惦记着家人,根本没想到还要备礼这一茬地。
豫王夫妇自然是没兴趣每个都见的,除了要紧的几个,其他的便都安排给几个儿子和媳妇去处理,男人么自然由儿子处理,媳妇则负责把各家的女眷领出来还给各家。
豫王世子妃便是在忙这事。
并不是每个人都像谢兰馨和钟湘这样,还能勉强睡一会儿,有许多人尽管让她们喝了安神茶休息,也是睡不着,因而一听说兵退了,便马上来求见世子妃,听到自家有人来接,自然更加激动得不行。
豫王世子妃本还以为这些女眷,不知道还要在府中呆多久,便是事态平息了,说不得还要自家派人派车马送她们回去,之前还烦恼了许久,特别是不少人可都还带着尸体呢。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接了,心下顿时松了口气,和着两个妯娌,并管事娘子大丫鬟们一道,把一家家哭哭笑笑地女眷送走。
钟湘带着谢兰馨过来的时候,这些女眷已经送了一小半走,但还有许多人,这儿热热闹闹的,几个王妃都头痛得不行,只是眼下还得强打着精神。这帮人都已经就差这最好一步了,再怎么着,也得撑过去了。
有的女眷倒是干脆,听得自家人来接了,对着王妃们道了谢,便走了,或许把恩记在心里,或许就把这事过去了。
不管怎样,这一类人,至少眼下是叫王府里诸人省心省劲。但更多的人却没有这么干脆。
有的女眷,虽然经受了点惊吓,但总的来说平安,如今男人也平安来接,一家大小经了这样的事儿,还能团聚,自然是高兴万分,对着王妃们谢了又谢,这还算好的。笑眯眯地说声“快回家团聚吧”,就就能打发了,还有些尽管自家死了人了,背地里哭得也凄惨,当面却只抹了泪,红着眼睛对王妃们说声“有劳”说句“对不住”,便听从安排,也不是很费劲。麻烦地是那些受了惊吓的,遭了难的,一直哭哭啼啼个不休,便是家里来人了,也要哭上一阵子命苦,家里没来人的,更是哭着求王妃派人替她找去,闹腾个不止。
谢兰馨见这般忙乱的样子,便悄悄地对钟湘道:“娘,不如我们等等再来,几位王妃都正忙着呢。”
钟湘也想着还是先别添乱了,又见王氏和定远侯夫人都还不在,便准备先去寻她们,到时候一道儿告辞。
只是她一来,颍川王妃就看见了,忙三言两语把身边的一家女眷打发了,便亲自走过来招呼她们母女:“亲家母,阿凝,你们来啦,快这边坐。”
既然被发现了,钟湘便也迎上去说话:“瞧王妃正忙着呢,本还想和阿凝过会儿再来打扰的。”
“也是,这边乱乱的。”颍川王妃便带着她们到旁边的小偏厅里坐,和她们小小地抱怨了几句,“大嫂都快累坏了,我看她也是强撑着,二嫂的爆脾气,几次都快忍不住了,我也觉得怪头痛的,正好你们来,就趁机偷个懒了。”
钟湘便道:“我们这些人来,也实在太多麻烦几位王妃了。”
“什么话,不都是正赶上吗?要不,谁愿意摊上这样的事儿呢。”颍川王妃叹了口气道,“我们能搭把手,也是积德积福的事儿。”
钟湘也道:“谁说不是呢。”
颍川王妃也知道她们一定和外头的一样心急,便很快就提到了这事:“你们府上没有派人来,倒是宁国府,派了世子过来,说要接你们几家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