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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凝秋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谢擎深竟然会带着人出现在这里。
“近来秋赋,圣上将此事全权交由殿下处理,故而一时间无法分心他顾。恰巧我在鸿胪寺的差事已经告一段落,去东宫拜访他,他便向我提到你被追踪这一出,让我帮忙照看着点。”两人相处多年,谢擎深怎么看不出她的疑惑,当即便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蒋凝秋干笑着回答。怪不得周迟让她按兵不动稍安勿躁,原来是早就找好救兵了。只是这救兵的人选……当真是让她头疼了些。
谢擎深垂下眼帘,低声道:“你我同在宫外,原本沟通要比与殿下更加方便。可这次,若不是我去了东宫,怕是根本不会知道你遇到了这等麻烦。凝秋,你宁可去自己克服困难都不愿意来找我,这件事令我……很难过。”
“是啊,蒋姑娘。”谢添在一旁帮腔道,“我们半个月前便开始跟在这帮人后面了,也打过三两次照面。可惜这些人太过警惕,一旦发现被人跟踪就会远远逃掉。对于京城的大街小巷,他们比我们要熟悉许多,故而每次去追,都是无功而返。今日恰逢大公子休沐,他听说你们要去城外的巧娘祠,说什么都要亲自跟过来才放心。不过眼下既然确定了这群人是黑衣卫,那么就必定是三皇子所做的手脚无疑了。”
“伯襄,我……”听了两人的话,蒋凝秋越发愧疚。她无法否认,自己目前心中确实有那么一点想要避开谢擎深的念头,所以这次才会舍近求远,直接去找了东宫。只不过事情兜兜转转,最终却又回到了原点。
“如果知道你会躲着我,那我宁可当初什么都不说,也好过像现在这样,被你不声不响地慢慢疏远。这种情况,不是我想要看到的。”谢擎深抬起头,望入她的眼中,“我永远不会勉强你去做任何事情,凝秋,你应该明白。”
那带着淡淡苦涩的语气令蒋凝秋心里一紧。她印象中的谢擎深虽然温和平易,却毕竟也是谢家的继承人,天潢贵胄高高在上,何时却成了这般委曲求全的样子。
“是我做错了。”她真心实意地道歉,“伯襄,对不起。下一次若是再遇到难题,我会毫不犹豫地向你寻求帮助,就像从前一样。”
青年听了她的话,神色间的阴霾似乎消去了一些,“好。“他微微笑了起来,末了,却又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加了一句,“这样……就够了。”
“蒋姑娘,大公子。”谢运拖着两具黑衣卫的尸体走过来,刚刚用陌刀砍了人家脑袋的便是他。“这些尸体要如何处置?”
他这一问,蒋凝秋和谢擎深的注意力便都被吸引到了正事上来。谢擎深蹙眉思忖片刻,道:“前面东南方便是有一处悬崖么?抛下去吧。记得收拾得干净点,别让人查出身份。”
“是。”谢运抱拳。他是明白谢擎深的意思的,这些尸体的脸都要划烂,手臂上有黑衣卫纹身的地方也得毁去,才不好让人寻得他们的身份。只不过说出来太过残忍血腥了点,他们自个儿意会就够了,没必要让蒋凝秋听明白。
“看来张邦奇果然去投奔了三皇子,并且成功地说服了对方。”蒋凝秋果然对那句吩咐没有过多在意,说道。“按捺了将近两个月,他们到底还是出手了。”
“许是胡五的尸体腐烂得太过彻底,身份又比较特殊,所以三皇子虽然被张邦奇的理由说服,却知道此物并无法作为呈堂供物。为了弥补这一点,他需要更加‘新鲜’的证据。”谢擎深道,“故此,才想出了这条以活人为诱饵的毒计,先是通过连日来的跟踪让你的忍耐达到限度,今日再派出这群人,撩拨你出手。只要你动了火器,他们将不惜一切代价将尸体带回三皇子处,哪怕是要赔上其余所有人的性命。”
“如此作为,他就不怕今后再无人替他卖命么?”蒋凝秋心有余悸地道。在为三皇子的手段狠毒而齿冷的同时,她心中也有些后怕。若是这次谢擎深没有带着人埋伏在后面,单凭蒋义,庄楚和她自己,还真是很难将黑衣卫们全部留下。如果在这种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就被度覅昂得手,接下来他们这边的局势就会变得更加被动。
又冒失了一次……想到这儿,她忍不住觉得有些沮丧。
“黑衣卫中大多都从小起就被培养起来,不要说拿命当诱饵,就是让他们自相残杀,也会毫不犹豫地照办。”谢擎深宽慰道,“你也不必太自责。谁也想不到三皇子居然会使用如此极端的手段,更何况被跟踪了一个月,想要弄个清楚事实真相,也是情有可原。此番破坏了他们的计划,三皇子应当会收敛一阵子,至少从近期来讲,大概是不会再有人跟踪了。不过也不要太过掉以轻心,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状况,立刻来谢府寻我。”
“我会的。”蒋凝秋郑重点头。
“那就好。”谢擎深同样报以颔首,“我们还是尽快会建宁吧,你的马车突然偏离了官道,耽搁太久,难保不会被有心人留意。你先走,我们分开,免得太过显眼。”
“好。”
“叶姐姐,你没事吧?”马车重新动了起来,蒋凝秋这时候才闲出空来去关心一下叶如昔。
“我还好。”叶如昔脸色有些发白,神情倒还算冷静。“那便是你向我提到过的火器?果然吓人得很。”
“有了这个,若是将来能够大规模生产,配备到军队当中,将会极大地扭转敌我双方的局势。”蒋凝秋笑笑。
“你看你,整天还真就琢磨着这些打打杀杀的东西。”叶如昔地点着她道。说罢话锋一转,又有些揶揄地看着蒋凝秋,“不过刚刚,我可是听到了不少了不得的消息。原本以为其余世家女对你只是子虚乌有的嫉妒,却没想到还真是事实,啧啧。”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蒋凝秋不禁大为窘迫。叶如昔倒也没指望她真的回应些什么,又自顾自道:“不过谢家的门第也太高,除了公主下嫁以外都是高攀,若是真正嫁过去了,也未必就是最合适的。诶,我突然想起来了,”她突然来了兴致,用手肘顶了顶蒋凝秋,“你和那探花郎如何了?没想到他真的在厉州做出了一番功绩,如今虽然只是东宫主簿,但身为太子近臣,将来的前途可是不可限量。我还是那句‘可惜了’,他若不是个寒门出身,哪怕是最低等的士族,我也支持你们两个。”
谈到这种三观不和的问题,蒋凝秋也不知如何接了,只得笑笑便罢。不过叶如昔的话倒也给她提了个醒,她也有好长一段时间没见到过武云起了,虽然现在周辽的目标是她,但难保不会同样对武云起也下手。好再青年如今整日待在东宫之内,倒是比她这个在宫外的要安全多了。
让蒋凝秋没有预料到的是,只过了六七天,她的判断就被狠狠地打了脸。
某家的姑娘生辰快到了,虽说彼此之间不太熟悉,但是贺礼总是要给的。咨询了叶如昔后得知对方喜欢玉器,蒋凝秋便寻思着去京城有名的玉铺子,寻思着挑一对上好的镯子来。
所谓人生何处不相逢,于是,在经历了上次的卖豆腐脑之后,她第二次在市井与武云起不期而遇。不过和之前不同,武云起这一次虽然也穿着一身便服,却并不是卖家,而是在许多摊子前面走走停停,不时还问摊主一些问题。在他身后跟着两个精壮的汉子,看上去像是东宫的侍卫。
他又在搞什么名堂?蒋凝秋心中疑惑,有意去问,身旁却还坐着一位虎视眈眈的方嬷嬷,让她根本不敢越雷池一步。
“庄楚。”最终她只能叫来黑大个,指着武云起所在的方向对他道,“你去问问武公子,他怎么从东宫出来了。”
庄楚也看到了武云起,听说她需要自己代为传话,便欢天喜地地去了。蒋凝秋远远望着他们,两人谈论了几句过后,青年突然抬起头,朝着她这边望了过来。
“咳咳!”方嬷嬷在背后清了清嗓子。
蒋凝秋悻悻地放下了想要挥舞的手。
武云起又收回了视线。继续说了几句,庄楚便折了回来,对蒋凝秋道:“姑娘,公子说他奉了太子的旨意,正在查‘宫市’一案。”
所谓宫市,便是宫中的宦官在外才买,借助为皇帝采购物品的名义强取豪夺,不付帐或仅付少少一点,借以中饱私囊。这种现象已有几年了,或许是最近太猖獗了一些,终于被人弹劾,所以才要追究责任。永昌帝将活儿一并推给自家儿子,周迟应接不暇又交给武云起,一面是进一步考验他的能耐,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他积攒资历。
处理这等事,看起来似乎很简单,但实际上却比较棘手。要清宫市,必定会损害到宫中宦官的利益;虽说在外采买的大多是低级太监,但他们搜刮出来的财物之中,有相当一部分都要孝敬给资历老权势大的人的。若是供奉少了,这些大太监一旦追究下来,下面的人再一告状,未免不会把仇恨值拉到武云起的身上。
不过,虽然事情不好办,但蒋凝秋对于武云起的能力向来都是抱有充足自信的。于是她只是让庄楚向武云起说明拜巧娘当日的事情,并且提醒他三皇子以有所动向,身在宫外小心一些。
要说她提醒得倒也称得上及时,不过五日光景,还真就出事了。
这几日蒋凝秋只要没有其他日程安排,就都会来到这条街上,假装四处闲逛,实际上却在关注着武云起的一举一动。因为两人并没有过实际交谈,所以方嬷嬷也抓不到把柄,只能无奈地任由她去。
这一日,街上出现了一个醉汉。他生的五大三粗,铜铃眼,酒糟鼻,络腮胡,衣衫破旧头发散乱,一只手插在前襟里面。走路歪歪斜斜,嘴里嘟嘟囔囔,行人见状无不敬而远之。
武云起当时正站在一名卖柴火的老伯前面,向他细细询问着什么。醉汉从街的另一边走来,一路引起了不少喧闹,却无法争得他半点注意。眼见着那醉汉越走越近,脚步也越来越晃,到了跟前竟是膝盖转了个弯,便要向青年身上靠过去。
蒋凝秋的马车正停在街角。透过小窗,她看得分明,两人贴近时,那醉汉猛地从怀中抽出了一柄短刀,朝着武云起的腹部刺去!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的固定更新时间改到晚九点……_(:3∠)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