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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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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八章欣喜

    次日便是八月十四,厚婶一早便进了府,送了好些应节的时令水果并各色糕饼杂物。风细细见她来了,心下既觉意外,又颇惊喜。一时见过礼后,忙命嫣红取了杌子来,请厚婶坐下。

    嫣红一面招呼着厚婶坐下,一面却唤了紫玉来,让她过去小厨房看着风细细的燕窝粥。风细细这屋里,如今共是六名丫鬟,然大户人家的规矩,粗使丫鬟若不经传唤,等闲是不在内屋伺候的。紫玉初来乍到,虽说不像是刘氏的人,但人心隔肚皮,到底如何,却还有待观察,因此厚婶一来,嫣红便忙寻了借口,打发了紫玉出去,好方便风细细与厚婶说话。

    一面谢座坐下,厚婶一面道:“小姐这屋里如今总算是成些体统了!”言下甚是欣然。

    风细细听得一笑,知她是说这屋里添了几名丫鬟,总算是有些世家小姐的体统了。她虽对这些并不在意,但也知道厚婶乃瞿氏夫人从前的身边人,又是出身连国公府,自然较为讲究这些,因此也并不多说其他,只抬手一指正捧了茶进来的碧莹,道:“这是碧莹!”

    她虽交待了嫣红,让嫣红觑空出去,同厚婶说一说王妈妈之事,但因这一二日嫣红一直没得着空出府,因此这事却还不曾同厚婶说起。在风细细看来,择日不如撞日,既然厚婶今儿来了,倒不如就当着碧莹的面,直接问一问此事。

    厚婶虽不明风细细之意,但从才刚嫣红支了紫玉出去,却让碧莹入内奉茶,她便知道,碧莹必然是得了风细细信任的。朝着碧莹展颜一笑,她道:“碧莹……”这两字才一出口,她便觉这个名字似有些熟悉,不期然的一挑眉头,她忽而开口问道:“碧莹?你是王妈妈的女儿?”

    碧莹这个名字,她从前虽已有所耳闻,但却无缘得见,却是直到此刻,方才若有所悟。

    将手中的红漆茶盘搁在一边案上,碧莹奉过茶后,这才笑着朝厚婶一礼:“碧莹问瞿妈妈安!”厚婶这两个字,却是关系较为亲近之人才能唤得,寻常之人,见着厚婶,却都称呼一声瞿妈妈。碧莹这是自忖自己与厚婶初次见面,不好上来便套近乎,故而仍唤她做瞿妈妈。

    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厚婶笑道:“原来真是你!我还想着这名儿怎么竟这么熟呢!”

    风细细一直笑吟吟的在旁看着,及至听厚婶这么一说,她这才开口道:“说起来,碧莹所以会来我这里,却是托了李妈妈的福呢!”

    陡然听了这话,厚婶不觉一惊,立时抬眼看了过来。风细细本已打算好了,是要将这事拿了出来,同她商量一番的,因此更是毫不迟疑,当即将碧莹先前所言一一说了。

    厚婶听得面色连变,好半日,才冷声道:“想不到大小姐竟做出这事来!真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说到最后一句,那言辞却恰似是从齿缝中迸了出来一般。

    想着风柔儿,风细细心中也是好一阵厌恶。对风柔儿,她本来倒算不上多么痛恨,桂花林那次,也是因为风柔儿实在太过目中无人而致。几只老鼠,对于她这样的人来说,自然算不上什么,但对本就身体虚弱,又素性怯懦的风细细而言,这一惊之下,说不准便真要了她的命去。所以说,风柔儿此计虽然对她无用,但这份恶毒的心思,却委实令人发指。

    “厚婶心中有数便是,也不必吵嚷出去!”她徐徐道,面上神色却自沉凝。

    会意的点点头,厚婶道:“此事确是不宜吵嚷出去!只是小姐往后却须多多小心了!”她是连国公府的家生子,自幼长在后院,对于后院内这些个阴私之事,心下自是清楚明白得很,更知道即或风细细将这事捅到了风子扬面前,为着风家的声誉,风子扬也会断然压下此事,不允外传。而风细细在风家的状况,只怕更是岌岌可危,于己却是大不利。

    深深看一眼厚婶,风细细忽然问道:“这几年,厚叔与连国公府可还有什么联系没有?”

    厚婶一惊,过得一刻,这才小心答道:“偶有往来!”

    她口中虽说着偶有往来,但风细细一看她的面色,便也知道,两厢往来,绝非只是偶尔而已。沉吟片刻之后,她慢慢的道:“听说大舅舅膝下有一爱女,比我大了四岁!”

    厚婶听得目光微动,看向风细细的眼光便也益发的惊诧,口中却笑道:“小姐难道竟忘记了,你们小时还在一道玩过!只是如今是久不往来了!”

    风细细颔首,下一刻却又说道:“中秋过后,我打算过去凝碧山别院住上些时日!听说那里秋景极好,只是不知道我那表姐有没有兴致与我同赏红枫呢?”

    厚婶闻声,却是全不迟疑,当即答道:“小姐既有此意,我们两口子必定尽力而为!”

    风细细这话听在她的耳中,自然知道,自家小姐这是有意修复与连国公府的关系了。而这一点在厚婶看来,倒也并不是什么难事。说到底,风细细也是瞿氏夫人之女,身上流淌着一半连国公府的血,只要她肯靠过去,连国公府断不会拒她于千里之外。

    这么一想,厚婶心中不觉好一阵轻松,略带嗔怪的抬眸看向风细细,她道:“小姐早该这么做了!”在她看来,若是风细细早早如此,又岂会有这几年的这些个磨难。

    风细细笑笑,倒也并不解释什么。厚婶此来,原先只打算送些节下用得着的物事来,说过了这些话后,又略说了几句闲话后,便站起身来,打开自己提来的红漆螺钿食盒,却从里头取出一只不大的匣子来,双手奉与风细细,且道:“这个,是我家那口子命我带了来给小姐的!”

    风细细一怔,不觉仔细的打量了一眼厚婶,见厚婶面上满是笑容,眼神之中更隐有鼓励之意,便也隐约猜到了这匣子内放的是何物事。伸手接过匣子,她正色的道:“厚婶回去,劳烦替我带一句话给厚叔,只说:这几年,辛苦他了!”

    这话虽只寻常,但听在厚婶耳中,却只觉既是贴心又不过火,心下好一阵感动之余,她却连连摇头道:“小姐言重了!言重了!”说话间,眼眶却已不由红了。瞿氏夫人过世之后,她与瞿厚夫妇二人守着一个泥塑木雕一般的风细细,却是愈守愈觉全无一丝希望,真真是走亦不能,留亦无力。而如今,眼见风细细有如此改变,怎由得她夫妇不暗下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