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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着瞧伤势要紧,良辰便是上前对那女子耳语两句,见得她疑惑神情,便是伸手指了指自个儿的喉结处。
少年人喉结并不明显的实则不在少数,也正因此良辰才未费心多做处理,而那女子显见所知也是不多,是以便是信了。
随即瞧见良辰脸上关切神色,便是抿了抿唇,低声说道:“如此,多谢小姐了。”
良辰也是一笑:“莫要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左右那沈家之事不日便将了结,她总归是要恢复女儿装扮的,这一品居是她自个儿的酒楼,如今没什么外人,她倒是也不担心。
想着这里男子众多,良辰便是微微侧过身子,借着桌子一角加上自个儿挡住身后的人,这才轻轻查看那姑娘的脚踝。
手刚轻轻一按,想试试到底伤在何处,便是听得那姑娘不由自主地轻叫出声,抬头见得她正死咬着嘴唇,脸色惨白一片。
良辰顿时不敢再用力,心下想着怕真是伤到骨头了。
可再狠下心来摸了摸,却是有些疑惑,不由问道:“是这里吧?”
那边仍是不死心盯着地上沾了尘正被扫走的鸡腿的老者,突然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声:“你这丫头倒也心善,无妨,叫她回去好生养着,几日之内莫要用力,冷热敷注意些便是了。”
良辰惊讶回头,只瞧见那老者的背影,却是仿佛只瞧着那一头白发便能看出他心中正充满悲伤,不由得忍不住笑了:“多谢老伯。”
老者随意摆了摆手,却还是不打算离去,也不知是要瞧出什么来。
“你且放心吧,正如老伯所说,回去多歇着就是了,今日先冷敷三次,明日热敷,这几日切忌用力,并未伤了骨头,几日后便好了。”
嘱咐了几句,见得那女子一一点头应下,良辰便是转头,叫过花锦花铮及小六子。
小六子出去找了马车,两个丫头扶着那姑娘好生送出去,她这里什么都没有,不若先将人送到就近的医馆紧急处理一下。
又不顾那姑娘拒绝硬是给了一锭银子作为赔礼。
本就是在她的酒楼受伤,且瞧着这姑娘衣着极为朴素,想来家中定也不富裕,穷苦人家最是病不起,也闲不起,有了这锭银子,好歹歇着的几日心里能踏实些。
那姑娘眼中含着泪意,深深给良辰鞠躬致谢,这才被扶着出去。
见得几人出去,二楼霎时便静了下来,越发显得那老者背影凄凉,良辰瞧得好笑,便是叫过掌柜的来,低声吩咐了几句,掌柜的自下去了。
瞧着这功夫顺子几个已经是麻利地将一地狼藉收拾干净,良辰便是自个儿走到那老者身边。
“今日是我们一品居招待不周,不知老伯可否容在下做东,咱们这一品居有几道招牌菜还不错,若是老伯不嫌弃……”良辰笑着说道。
“为何要请我?”那老伯却是突然转头,还不待良辰说完,便是开口问道。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在下与老伯同样心痛这般浪费,私以为可以坐下共享美食。”见得这老者这般直接,良辰不觉莞尔,也是直言道。
“正是,正是,这都是辛苦做的,怎么就忍心浪费了?你这女娃倒是合我的胃口。”想来是良辰说中他的心思了,老者顿时眉开眼笑,一张脸像极那年画上所画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寿星。
良辰闻言一笑,便是做了个请的动作,邀那老者坐下。
自不奇怪这老者如何能瞧出她女扮男装,易容一道,会了不难,难了不会,方才这老者立时便能判断出那女子并不曾伤了筋骨,不知比她还要上手去触摸要高明了多少,想来定是此中高手。
李掌柜方才得了吩咐已叫一品居的大厨将拿手好菜捡着快的都先上来,待那色香味俱全的菜一上桌,那老伯的脸色都更显亮了几分。
“师父,你怎么换了地儿吃饭,这方才还坐了不少人,怎么此刻这般空?”良辰见那老者吃得满意,也正要举筷,忽地面前投下一片阴影,有人出声说道。
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外罩素锦织镶银丝边纹月白色披风,眉目如画的美男子,声音温和,好似生来就不曾有脾气一般。
良辰顿住动作,原来竟不是一人,也不知方才这徒弟去了哪里,叫她误以为只有这老者独自一人。
“师父,你要的点心,这几位是……”那人见得是师父吃得用心,并不曾分神理他,也不介意,将一包点心放在桌上,便是自顾自在一旁坐了下来,瞧着良辰道。
“这是为师新结识的小友,如今请我吃饭,你便一同吃吧。”那老者终于肯抬头说了句话,便是又不搭理两人了。
“在下齐佑,如此便是叨扰了。”那公子闻言无奈一笑,便是冲着良辰道,与花锦几个也是都点头致意。
良辰深觉好笑,这师徒二人倒像是掉了个儿,师父懒怠与人应酬,徒弟却是处处照顾,如此贵公子模样竟能亲自去给师父买点心,倒瞧着却是叫人羡慕的师徒情深。
笑了一笑,便是回礼道:“齐公子客气,陈良与令师有缘,齐公子若是不嫌弃,不妨一起用些,咱们一品居的菜还入得口。”
难得老伯不曾因着那争执拂袖离去,且瞧着是个爱吃的,良辰自然不遗余力要留下,这可都是酒楼的客人。
“喔?陈公子是一品居的东家?”齐佑闻言挑眉。
“见笑了,还望公子日后多来捧场,咱们定然好生招待。”良辰点头应了。
一番寒暄,便也都动筷用饭。
有那老伯在,又有那秀色可餐的齐公子一同,一顿饭良辰吃得格外香甜,饭毕便是招了小二送上茶来。
那齐公子要付账,良辰忙阻止了,说了要请客,自然不必他们付账,算得良辰略尽地主之谊。
“差点忘了,日后我要如何找你?”亲自送了这师徒二人出去,临近门口,那老伯却是突然停下,笑眯眯瞧着良辰问道。
不知为何,当着那齐公子的面儿,老者却是不曾再揭穿良辰的女子身份。
“老伯可叫这酒楼掌柜的传话,或者老伯什么时候方便,陈良也可上门拜访。”良辰虽不知他为何要找自个儿,可先前就觉得这老者甚为有趣,因此也生了结交之意,便是从善如流答道。
“那好,你去找了纸来,我将地址写给你,若是有空,你来找我。”那老者闻言却是痛快应下,二话不说就要告知良辰地址。
“师父?”齐公子惊讶说道,却是陡然记起良辰还在一旁,忙不好意思笑道:“陈公子莫见怪,我师父住得有些远,恐公子过去不便。”
这理由实在有些牵强,良辰置之一笑,并不言语,左右这是人家师徒的事,她静等结果便好。
“为师知道,佑儿不必担心,这小友与为师着实有缘啊。”那老纸转头对着自个儿徒弟安抚道,随即接过取来的纸笔俯身写字,口中喃喃道:“一针见血啊一针见血,太难得了。”
听得那含糊的“一阵见血”四字,良辰恍然大悟,原来这老者为的是方才她对一道菜的评价,想来是她能一针见血指出那菜烧得火候稍稍有些过了,这才让他决心定要结识自个儿。
良辰摇摇头,竟然是为着这个,与他徒弟那没甚么说服力的理由一般叫人哭笑不得。
接了老者认真递过来的纸张,良辰目送那二人上了停在门口的一辆马车,便是也与李掌柜告辞,一品居的事还要等了消息再做决定。
“少爷,方才那老伯的弟子乃是京城齐府的大公子齐佑。”一行人正往外走,小六子突然低声说道。
“齐佑?”良辰迷茫,脑海中并不曾有此名字。
“荣国公府齐爵爷的嫡长子,去岁的探花郎。”小六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国公府,探花郎……”良辰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声,国公爷通常都是有功者得封,出身国公府,倒是个不能小觑的。
且自身还是个有能耐的,谁说名门多纨绔,为何她识得的多是才俊之辈。
抬眼瞧去,看的却是那被称齐府大公子称为师父的老伯,能得如此出身的徒儿这般尊重,可不知这老伯又是个什么来头。
想着却是一愣,方才还觉得与老伯投缘,这一刻却是受近日来接触的人所影响,往往瞧人竟然是先去想出身如何,背后有着何等势力,是敌是友,这可不好。
可想想,如今这般时有身不由己之时 ,却是又由不得她不这般多用些心,否则一个不小心,便不知等着她的是什么。
罢了罢了,左右还知道自个儿要的是什么,这一点不曾迷失,余下便算不得什么。
“走,回萧府。”良辰笑着一挥手,带着丫头小厮上车离去。
整个下午都留在蕴阁看许护卫一早送过来的簿子,上面记着到此刻查到的关于铺子相关消息,因着良辰要求良多,这上面分门别类,事无巨细,均罗列在内。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