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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十余日里,萧遥和洪凌波一路上快马加鞭,经上饶、衢州、金华,以及大宋的国都临安,终于在第十二日晚间时分,风尘仆仆地赶到了嘉兴城。
两人进入城中,先找了一家名叫流云楼的客栈,住了下来。洪凌波提议毫不停歇,第二日便一起杀到陆家庄去,打对方个措手不及。萧遥在经过了前番阮老拳师只因自己无心说出的一句话,便被李莫愁满门诛杀一事后,便已深深地明白了自己的一言一行对这个时空所产生的影响是多么巨大,因此他早已在心中暗下决心,今后不管自己做任何事,只要原时空中那件事情的本来发展趋势了与自己的计划和设想并不冲突,那么今后就决不能再利用自己穿越客的身份,随意地改变原时空中那件事情本来的结果了。而且,即便真的要改变原来的结果,自己也一定要三思而后行,深思熟虑,谋而后定。因此,眼下面对屠戮陆家庄这件事,萧遥心中虽实有不忍,但听到洪凌波的安排后却也没有反对,而是默默接受了下来。洪凌波并不知萧遥心中所想,见他对自己立马杀到陆家庄的提议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以为他也赞同,便去向客栈老板打听起了陆家庄的所在。
由于陆展元、何沅君夫妇在江湖中颇有侠名,,因此嘉兴陆家庄的名头在江南武林中也是人尽皆知,无人胆敢小觑的。那客栈老板虽非江湖中人,但他这流云楼在嘉兴城里乃是数一数二的大客栈,每日所接待的客人络绎不绝,且三教九流,五花八门,什么样的人物都有,武林中人更是占了其中的大半,因此这老板对于那些江湖掌故、英雄侠名以致各种事端由头,小道消息等无所不知,那察言观色、鉴貌辨人的本事更是了得。此刻他上下打量,眼见洪凌波面若寒霜,身负长剑,一身江湖人物的打扮,且浑身上下杀意凛然,心念一动,眼珠骨碌碌地转了几圈后,多年来练就的左右逢迎,圆滑处事的本领便显露了出来。他并没有直接说出陆家庄的所在,而是笑呵呵地问道:“这位小道姑打听陆家庄的所在,想是来参加明天陆家庄的宴会的吧?”
洪凌波微微一愣,刚想开口说自己并不知道什么宴会,但萧遥已经抢先开口,笑着说道:“对,我们是来参加陆立鼎陆庄主的宴会的,但我二人也是头一次来到嘉兴,不知陆家庄的具体所在,还请老板给我们指点一二。”说着,左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锭五两重的银子,轻轻放在了面前的柜台上,同时伸出右手,在洪凌波的背上轻轻写了一个“笑”字。洪凌波虽不知萧遥为何让自己笑,但想来他这样做必有深意,于是瞬间便将心中浓烈的杀意抑制住,脸上也不自觉地露出了喜气洋洋的笑容。
那老板听了萧遥的话,看了看面前的银子,又看了一眼笑容满面的洪凌波,脸上顿时春光和煦,亲热地笑着说道:“两位既是来参加陆庄主宴会的,那一定是朋友了,小人便不敢隐瞒。陆家庄就在南湖之畔,此去城南不到十里便是,两位可在南湖旁见到陆庄主专门接客用的渡船,到时便可上船直接到庄中去了。”
萧遥拱手一拜,对那老板说声谢了,便拉着洪凌波回到了房间里。刚刚关上房门,洪凌波便疑惑地问道:“萧遥,你说我们去参加姓陆的那厮的宴席是何道理?”
萧遥叹了口气,说道:“也怪我,没有及早提醒你一句。你刚才一心只想着去陆家庄杀人,身上的煞气十分浓重,任谁都能看出来你是要去寻仇的。那老板问我们是否是去聚宴,我们若说不是,那老板便知道了我们此去别有所图,那么不仅不会告诉我们陆家庄的所在,恐怕还会阳奉阴违,暗中通知陆家庄中的人,让他们早有防备。我想到了这一点后,才假说我们正是要去陆家庄参加宴会,并让你笑脸相对,这才打消了那老板的顾虑。”
洪凌波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以前我跟着师父一起闯荡江湖时,只需在旁好好伺候着,其他什么事情也不用再多考虑,师父自会拿定主意,我只要照做即可。但现在看来,这方面你不仅强过我,甚至丝毫不逊于师父她老人家。”说着,她笑逐颜开,神色间尽皆喜悦之意,心中不仅没有丝毫的灰心丧气,反而是为萧遥能够强过自己而感到高兴。
萧遥自小颠沛流离,生活经历颇为坎坷,小小年纪便已见惯了人情冷暖、尔虞我诈。因此,待到了这个正值孔孟之道盛行的封建南宋社会后,他曾经并不十分突出的应变能力便显得十分显眼了,犹如鹤立鸡群般,使用时游刃有余。所以,此刻听到洪凌波夸奖自己,他只是淡淡一笑,并没有多言其他。略微思索一番后,他又接着说道:“既然明日无法再去陆家庄大开杀戒,那咱们只能先去探探情况了。”
洪凌波问道:“为什么明日无法去大开杀戒?”
萧遥点点头,说道:“那老板一开始跟我们交谈时心存戒心,这才试探地问我们是否是去参加陆家庄宴会,而不是直接告诉我们陆家庄的所在。至于宴会这件事,我从他说话时的神色来看,并不像是他拿来骗我们的。既然陆立鼎摆设宴席之事属实,那么明日陆家庄一定是江南各路武林豪杰齐聚之地,这样我们直接打上门去,只怕是以少敌多,若是被他们以多为胜打了出来,不但有损师父威名,而且报仇一事也会搅得举世皆闻,以后再想寻仇找回面子又会横生枝节了,所以我才说,明日我们无法再去大开杀戒了。”
洪凌波听萧遥说的有理,只得道:“那也只能如此了,但无论如何,明日还是要去看上一看。”
第二日临近临近正午时分,萧遥和洪凌波离开了客栈,径直赶往嘉兴南湖。在湖边,两人果然见到十几个手持长刀短剑、身着身着粗布短衫的武林中人登上了几艘早已等候在此的小船,而且看那几个摆渡的船夫身上穿的也并非粗布麻衣,而是统一的家丁服装。见此情景,洪凌波终于将一直紧紧攥在手中的长剑重又负在背后,对萧遥说道:“既然如此,那也只能等陆家庄宴会结束,这些武林中人离去之后,咱们再行上门问罪了。”
萧遥点了点头,说道:“嗯,我听说嘉兴的烟雨楼可是此地一大盛景,我们就先去烟雨楼上坐一坐,赏玩一下旖旎的南湖美景,顺便等着看看这些陆家庄的客人们何时离开。”说着,与洪凌波一起,乘坐湖边普通船夫的摆渡船,到了湖心土洲上的烟雨楼。
两人点了饭菜,坐在二楼临窗的座位上,远眺南湖碧波荡漾,银光闪闪,渔人舟客纵横其中,倒也别有一番风致。这嘉兴南湖又称鸳鸯湖,萧遥一面在脑中幻想勾勒着射雕时烟雨楼郭靖与全真教、黄药师、欧阳锋等人龙争虎斗的混乱场面,一面分心与洪凌波喝酒谈笑,一时间竟也忘了那即将与人搏命厮杀之事。
就在两人酒酣耳热之际,萧遥却突然听到洪凌波轻轻地“啊”了一声,同时望向自己身后的眼神中居然带着几分诧异与畏惧之色。他好奇地扭过身子,向自己背后望去,却正好看见一个面容清癯,样貌生硬冰冷,脸上没有丝毫表情的青衣老者正端着一个酒杯,面对着南湖风景把酒临风,飘飘然自斟自饮,超然物外,对自己毫无礼貌的上下打量也只是看了一眼后,便又不以为意地转过了头去。
看到那个老者的面貌,萧遥也不禁吓了一跳,心道世间怎还会有长得如此奇怪之人。突然,他听到洪凌波小声地说道:“那人长得好恐怖,就像是一个僵尸。”
萧遥听到“僵尸”二字,心念一动,对洪凌波说道:“你既然害怕,那咱们俩就换一下座位,这叫做眼不见心不烦。”说着,起身与洪凌波换了座位。萧遥坐下后,一面与洪凌波接着饮酒逗乐,一面却用眼角的余光,暗地里观察着那个奇怪的青衣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