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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之后,东海赤风岩。
一艘长约三十丈余丈的海舟停泊海上,帆上用描有一只正振翅而飞的三足神鸟,此乃是三阳屿殷氏一族行走海上的旗号,张衍站在船头,见天空澄澈如洗,前方碧浪翻涌,飞鱼跃波,时不时有三两只禽鸟鸣叫着低掠而过,不由心舒神放。
这时,背后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名模样忠厚的中年管事匆匆跑了上来,恭敬道:“尊客唤小人来可有什么吩咐?”
张衍头也不回地问道:“为何在此停留?”
管事面上踌躇了一下,似有为难之色,拱手解释道:“回禀尊客,府上老夫人有几个故交旧友的后人需去外海,他们也要上得此船同行,还请尊客静候半日。”
说完之后,他尽管心中忐忑,却也并不害怕。
他事先得了邱管事的嘱咐,只要这么一说,碍于老夫人的招牌,就算对方识破这其中有猫腻,也不会立刻翻脸。
但是此举无疑得罪人,只是邱管事并不知晓张衍来历,也就不会考虑那么许多,若是知道他是溟沧派真传弟子,定不会那么随随便便掺乎进来了。
张衍站在那里没有动,可那名管事却不知道为什么,有一股莫名心惊的感觉。
最后他只听耳边传来一声淡淡语声,“只等两个时辰。”
管事得了这话,长长松了一口气,连忙拱了拱手,如蒙大赦一般退了下去,此时宛如虚脱一般,脸色苍白,哆哆嗦嗦掏出白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
他苦笑了一声,又站到了船尾,在那里伸长着脖子等着,心中期盼那什么单娘子千万要早点到来。
总算他运气不错,一个时辰之后,天边远远出现一朵红彤彤的彩云,上面站有五十余名宛如神仙眷侣般的年轻男女。
这一行人排场极大,前方飞天香车开道,左右两侧侍女手提镜盒花篮,当中簇拥着一只云榻,伞罗白纱遮帐,金铃挂角,其中隐见一女子妙曼身姿。
管事不禁感叹:“听闻单娘子为蓬远派掌门弟子,果然非同凡响。”
待那朵彤云到了船尾,他连忙再向后退了几步,躬身道:“单娘子,在下景舒,奉二郎之命,早已等候多时。”
一名面容清秀的婢女凑到那纱帐前小声低语了几句,那里女子似乎说了一声什么,那婢女点了点头,站出来脆生生说道:“娘子有命……”
“慢!”
就在此时,有一名站在一只梭形法器上的年轻修士站了出来,他先对那帘帐中女子一拱手,随后对那景管事道:“单娘子冰清玉洁,沾不得污秽,我来问你,你这舟上可曾扫洒干净,可有闲杂之人混入?”
此人名为杨秉清,是东海一位妖王座下门客,与殷治君向来不对付,他知道这殷二郎在族中地位并不如何,说是要拿一艘海舟出来,原本还以为他在吹嘘,如今眼见为实,得以讨了单娘子欢心,他心里难免不舒服,所以立刻跳出来挑刺,不过他说得倒也在理,因此那随行侍女只是白了他一眼,不曾阻拦。
景管事心中一惊,忙道:“这位尊客,此船上除了几名杂役船夫,并无他人。”
杨秉清似笑非笑地说道:“到底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的,需遣人去搜检一番。”
景管事正待分说,这时,帘帐中传出一个轻柔的声音:“殷二郎此回帮了奴家大忙,奴家也要给他和殷家一点脸面,还是算了吧。”
杨秉清还要再说上两句,那云榻已经抬了起来,往船上楼阁里走去了,他不由哼了一声。
景管事暗暗擦了把冷汗,直呼侥幸。
“多谢杨师兄一路护送,不过到了海舟之上,我家娘子自有我等下人照顾,杨师兄就请回吧。”
走了两步之后,那清秀侍女突然拦在杨秉清面前,一脸送客之意。
杨秉清脸上笑意不变,拱手道:“那杨某就祝单娘子一路顺风了。”
那婢女对他万福一礼,便不再搭理他,转身入了舟中阁楼。
杨秉清眼见海船慢慢开走,逐渐在视线中变作一个黑点,脸色不由阴沉了下来,换上了一副阴森语气,道:“哼,单慧真,你现在高高在上,再过几日,等乔妖王取了你的元阴,便会将你转赐予我,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在我面前是如何摇尾乞怜的。”
他哈哈狂笑一声,口中念了一句法诀,向天一指,一把短剑便化作一道白光冲天而飞。
他再恨恨看了几眼,便踩着法器转身离去。
待各类挂饰器皿,陈设桌案布置好后,单娘子便揭了纱帐,到了阁内榻上坐定。
她面貌极美,粉腮黛眉,肌肤如瓷如玉,樱唇犹如丹朱一点,虽说有些媚艳之姿,但眸子却很清正, 此刻轻声说道:“秀儿,适才景管事似乎有话要说,你去把他请进来。”
“是,娘子。”
婢女转身出去,不一会儿,便将景管事带了进来。
到了房中站定后,景管事便把一封书信取出,双手呈递了上来,道: “这是二郎命我交给单娘子的。
婢女接过后交到单娘子手中,她翻看了一遍,温声说道:“殷二郎客气了,奴家只是借这艘殷家海舟一用,又怎敢自居主人,驱赶殷家的客人?管事还请放心,奴家并非那等无礼蛮横之人。”
景管事得了这话,才算真正放下心来,说实话,邱管事嘱咐他操持此事时他便知道,若是两方起了冲突,黑锅还是要他来背,现在总算没了事,熬过这一月也就可以了,朝着单娘子躬身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那侍女瞧了一眼,又看了看单娘子,随后追了出去,在门外叽叽呱呱也不知道和那景管事说了什么,不一会儿,她气呼呼地回转过来。不忿道:“娘子,殷二郎办事好不地道,明明事先说好这海舟上乃是借与我等,居然还有人来同乘一舟。”
单娘子莞尔一笑,道:“那信中说什么这位是殷老爷的客人,他殷治君也不好推脱,还求我不要与那位客人为难,我看此信定不是他写得,如是殷家二郎,岂肯舍下这张脸面来与我分说?”
侍女赞同道:“娘子说得没错,殷家二郎最要脸面,便是屈死了也不愿娘子小看他,依秀儿看,这船上所载之人不定是殷家哪个管事的子侄。”
单娘子轻轻一叹,道:“我此次出海大张旗鼓,是以自身为诱饵把九魁妖王引出来,这妖王法力高强,他的五个分身也不知道今次会来哪一个,就算我有法宝相助,也不定能斩杀得了他,此事不宜牵连他人,殷家那位客人,秀儿你去问候一声,若是没有问题,就将他请走吧,”
秀儿眼珠一转,露出狡黠之色,道:“娘子放心,秀儿定会办好。”
单娘子秀眉一蹙,正色道:“秀儿,你不可胡来,若这位殷家客人是正经修道人,你好言好语相劝就是。”
秀儿应声道:“放心吧,娘子,秀儿适才已在景管事那里打听得清楚,这人单人独行,连随从也没有带上一个,寒酸的很,大不了我给他点灵贝,若是聪明人,定会收下乖乖离去,不外再换一艘海舟罢了,若不是肯,娘子也算尽了心,生死只看天命了。”
单娘子轻轻一笑,调侃道:“我家秀儿倒是懂事了许多。”
秀儿玉脸一红,道:“跟着娘子久了,也学了一点。”
单娘子轻轻一挥手,笑道:“去吧。”
秀儿福了一礼退下,出了阁楼,寻景管事一打听,便往张衍的住处走去,到了门外,她高声道:“先生可在?”
张衍清朗的声音从里传出,道:“什么人在外面?”
秀儿道:“我家娘子与先生同乘一舟,是以派小婢前来问个好。”
张衍道:“你家娘子有心了,也代我问候一声。”
秀儿撅了撅嘴,道:“先生可否开门一见,我家娘子有些东西要我带给先生。”
大门无风自开,秀儿抬眼一瞧,却见前方隔着竹帘,一个年轻道人坐在榻上,也看不清容貌,她也不进屋,就从香囊中取出一只玉匣放下,道:“我家娘子说,此去外海,风高浪急,暗流汹涌,先生且收下此物,说不定能求个平安。”
言罢,她万福一礼,便转身离去。
秀儿不多时回到舱房中,单娘子轻声问道:“此人如何?”
秀儿不过是一个侍女,修为低微,还未曾开脉,只是凭借自己经验判断对方修为,平时倒也看得极准,但是张衍修为高过她太多,别说隔着一卷竹帘,便是当着面看不透他的深浅。
不过她平时耳濡目染,那些修为高深的年轻修士哪一个不是前呼后拥,出入极有排场,张衍只是孤身一人,又是借了殷家的海舟出海,想当然的认定这人修为不怎么样,因此说道:“娘子,不过一个寻常修士罢了,修为还未必比得过秀儿我呢,我已把那一千灵贝放下了,言语中也点了他几句,他若是聪明人,就应该知道该如何做,若是榆木脑袋,死留着不走,出了事也怪不得我等哦。”
既然不过是一个寻常修士,单娘子也就不放在心上了,点头道:“秀儿你这事做得好,此番若是能顺利斩了那九魁妖王,恩师便会传我**,成为门中四大弟子之一,到时我就有资格让你入门了。”
秀儿闻言喜上眉梢,双目却不知怎么一红,跪下道:“还是娘子对秀儿好,秀儿定会拼死报答娘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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