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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上的一片狼藉很快就被收拾干净了,那名刺杀的首领,也被控制了起来。
在去护国寺的马车上,齐烨的心情依然不能平静。楚瑶也不打扰他,只是默默在地一旁守着他。
直到快到护国寺的时候,齐烨才道:“虽然我们一直在说‘民心’,可是,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得民心者的天下’绝不是一句空话。阿瑶,谢谢你让我明白了这件事。”
楚瑶用无辜地眼神看着他道:“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不过是出个注意罢了,一开始可没想这么多。”
齐烨只是将她搂在怀里,没有说话。她不知道,今天这件事,对他来讲,有多么大的影响和意义。罢了,只要他自己知道就行。
当他们到了护国寺后,护国寺上至方丈,下至小沙弥,都站在寺门外迎接他们。
齐烨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尤其是现在的方丈慧心大师,可以说得上是他的师父,而在京城里极为有名的智净大师,则算他的大师兄,感情不同寻常。
所以,他们经过这形式上的礼节后,就没有太过客套,慧心大师直接将他们迎接到了自己的方丈院。
楚瑶坐了一会儿后,就主动避开,说出去走走。她看得出来,慧心大师有话要跟齐烨说,她在场总归不太方便。
出来之前,齐烨还叮嘱她小心,让下人们好好伺候。
等楚瑶离开后,已经是耄耋之年却依旧健朗的方丈呵呵笑道:“看到殿下跟太子妃伉俪情深,老衲真是大感欣慰。这可真是国家之福,百姓之福啊!”
齐烨微笑着没有说话,但是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心情颇好,显然对老方丈的话很是赞同。
慧心方丈捻着佛珠道:“世人愚昧,只知贪财好色,似乎不多纳妾,便不足以证明自己身份的高贵。却不知,若能得一人真心相待,却能胜过万千虚情假意的女人。可惜,太多人看不透这一点了。”
“听说殿下这次来寺的时候,遇到了刺杀,可知是何人所为吗?”护国寺的耳目众多,也算神通广大,知道这个消息,并不困难。
“师父不必担忧,此事徒儿心中有数。”齐烨开口说道,随即眼神微冷,道:“只是他把主意打到了太子妃身上,却是我万万不能忍受的。”
慧心方丈了然道:“现在陛下龙体欠安,看来是有人等不及了。”
齐烨闻言,脸色略显沉重,道:“据太医说,父皇的身体顶多也只能撑三年了。我以前认为自己随时都做好了准备,可是,如今,我越觉得自己学的东西不够多。”
“殿下有这种想法,老衲心里其实很欣慰。皇位,其实不仅仅只是一个位子,更不仅仅代表着无上的权势,还背负着亿万黎民百姓的未来,为君者只要行差踏错半步,就不知会有多少利民百姓遭殃。只有为君者常怀怜悯之心,做决策前,不妨为百姓设身处地的想一想,才不至于铸下大错。”
齐烨双手合十,虔诚地道:“多谢师父教诲,徒儿受教了。”
等齐烨终于从方丈院子里出来的时候,楚瑶刚刚逛完附近的景色回来,两人默契一笑,便一同向他们定情的那座院子里走去。
此时重游旧地,颇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尤其当楚瑶想起自己第一次来护国寺时候的心情,那真是各种好奇、忐忑、戒备还有一点点心虚。
两人的身份相差太大,她又是再嫁之身,那时的她,从未想过,自己竟能与他结为夫妻,生儿育女,共度一生。
就算是婚后,他也没有让她失望,一直都只有她一个人。
登上当初“约会”时的问心阁,同样的季节,同样的摆设,同样的素斋,同样的人。
不同的只是两人的关系。
楚瑶想起自己初见他时的样子,不由扑哧一笑,道:“我想听你弹琴了,你弹给我听。”
齐烨将她面前的酒杯拿过来,递给一旁的侍女,道:“你怀着身孕,就别喝酒了。”随后,又让人换了梅子汁来。
楚瑶鼓了鼓脸颊,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眼馋很久的美酒飞走了。算了,她本来就没打算喝,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还是忍一忍吧!
齐烨道:“今天就算了,等回府为夫沐浴更衣后,再为你弹琴,如何?”
楚瑶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她只是想要重现一下当时的情景而已,现在想想,让它们一直留在自己的记忆力也很好。
今天天气虽好,但是有些风,尤其这问心阁三楼又是通风的,就更冷了几分。
齐烨怕楚瑶冷,就将她抱在自己怀里,还给她披上了披风,如果楚瑶想吃什么,只要说一句,他自然会为她夹菜。
楚瑶早就习惯了齐烨的伺候,所以,一派心安理得,就连伺候的太监侍女,也都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不过,他们到底没在问心阁上待多久,就离开了。一是齐烨担心楚瑶的身体,二来,他们还要早点回府,毕竟还有很多事情等着齐烨处理。
如今,陛下已经将越来越多的担子压在了太子殿下身上了,明显一副权力交接的样子,甚至,很多时候,都会不厌其烦地指点于他。任谁都看得出陛下对太子殿下的看重,任谁也不怀疑太子殿下的继承人身份了。这就导致,齐烨陪楚瑶的时间也越来越短。
便是休沐,太子殿下也不可能完全闲着,今天来护国寺的世家内斗是挤出来的。
他们回府的时候,倒是风平浪静。
一会太子府,齐烨便立即入宫去了。楚瑶这个孕妇,则直接休息去了。
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顺王府。
当顺王得到失手的消息后,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气,不用别人提醒,他就知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呆呆愣愣地坐在自己常坐的椅子上,依依不舍地看着奢华建筑里这些贵重的摆设,仿佛下一刻,这些东西都不会再属于他一般。
他忽然很想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现在别说他要夺嫡了,恐怕连亲王的帽子都保不住。这里的一切一切,都即将不再属于他。
顺王想起自己的这一生,自嘲一笑,他简直就像是一场笑话。或许在太子殿下眼里,他也就是个跳梁小丑而已,怎么蹦跶都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顺王突然想起了那些被抄家灭族之后,家族的女人不是被发卖,就是进了教坊司供人玩乐,想起自己万一落到如此下场,恐怕他后院的女人也逃不过。
他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从架子上拿起自己常用的那把剑,向自己的后院走去。
他的女人,便是死了,也不能便宜别人。
其实顺王多虑了,就算陛下真下狠手杀了他,又岂会让他的女人落到那种下场?以天顺帝的性子,怕不是直接赐她们自尽了事。毕竟,她们也算是皇家的人,无论如何都要走得清清白白。
荣华郡主此时刚睡完午觉,正在被伺候着梳妆,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来,一个丫鬟花容失色地走了进来,用发颤地声音道:“王妃,不好了,王爷拿着剑去赵侧妃那里了。”
荣华郡主不悦皱眉道:“慌慌张张地做什么?有话好好说。王爷又发什么癔症了?”
王爷自从失势后,就经常疯疯癫癫的,办事也没个章法,隔几天就得闹出一点事情来,荣华郡主早就见怪不怪了。
若在往常,那丫鬟早就跪地求饶了,可是这次,她却依旧惊恐万分,结结巴巴地说道:“王爷……王爷他……杀了赵侧妃……”
“什么?”荣华郡主心爱的玉镯一下子掉在了地上,摔成了好几块,但是她却连看都没看玉镯一眼,强自镇定,色厉内荏地斥道:“你说什么?王爷他……杀了赵侧妃?这怎么可能!你莫不是在骗我?”
那小丫鬟立即跪在地上磕头道:“娘娘,奴婢说的都是真的,奴婢亲眼看到王爷提着血淋淋的剑从赵侧妃的院子里出来,又直奔杨侧妃那里去了。”
荣华郡主的脸一下子没了血色,身子不由晃了晃,差点没晕厥过去。
“王妃!”荣华郡主身边的贴身侍女一下子扶住了她,语带悲切地喊道,显然她也是想到了什么。
荣华郡主挥了挥手,虚弱道:“快,快扶我去杨侧妃那里,决不能让王爷再杀了杨侧妃。”
“王妃,王爷疯了,您又何必巴巴地凑上去送死,还是赶快收拾一下回长公主府吧?”贴身侍女焦急地说道。
荣华郡主眼中闪过一丝惧色,但还是摇了摇头道:“我知道,可是越是如此,我越不能此时离开。否则,我们顺王府就真的完了。再说,我也逃不掉的,长公主府只能庇佑我一时,庇护不了我一世,该来的还是要来。”
如果没有了身份和前途,即便活下来,也不过是苟活罢了,哪有什么尊严可言,这样的人生,她宁愿不要。
而且,她也不愿意看到太子妃踩在她头上的样子。
荣华郡主想明白之后,奇异的,心里竟然不再害怕了。她沉稳地让人继续为她梳妆打扮,然后穿了大红色的宫装,将自己打扮地美丽非凡,仿佛她又回到了自己刚出嫁的那一天。
都说新娘子是最漂亮的,如今的她,就仿佛那盛开的牡丹,美得炫目,美得雍容。便是死,她也要死在最美好的时候,死地有尊严,而不是可怜兮兮地像狗一般求饶。
“你们都带着我银子和卖身契离开吧,再不走可就晚了。”荣华郡主不愿让身边的这些人陪着自己一起赴死,便发放了她们的卖身契和一些银两,足以让她们重新生活。
“王妃,我们不走,我们陪着您!”所有人都抽泣着跪在地上,不肯离开。
荣华郡主却充耳不闻,让人将她们都拖了出去。
看着空荡荡地居所,荣华郡主苦笑一声,此时,可就真剩下她自己了。
她坐在客厅冲着门口的椅子上,端坐着一动不动地等着齐煊的到来。
她么有等多久,就见齐煊带着一身的血迹来到了她的面前,他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杀气。
可是,当他看到荣华郡主一袭盛装,坐在椅子上,明显就是在等他时,他不由楞了一下,身上的杀气也消融了一些。
“你来了!”荣华郡主仿佛没有看到他此时的样子,带着微笑,用平常的语调说道。
“你怎么不逃?”齐煊冷着脸问道,相信这么长时间,足够她逃出顺王府了。
“这里是我家,我还能往哪里逃?”荣华郡主淡淡地说道,“都说出嫁从夫,如果你想杀我,那我也只能顺从,何必要逃?”
齐煊提着剑缓缓走了进去,他眼神负责地看着她,语声艰涩地道:“你何必呢?即便顺王府垮了,以你的身份,自保也是无虞的,何必跟我一起送死?我根本不值得你怎么做。”
荣华郡主淡淡道:“值不值得由我说了算,我知道你不是一个好夫婿,但是,既然嫁给了你,我便是你的人。本郡主做事从不后悔,便是一条死路,我也要走到底。”
齐煊脸上微微动容,他举起剑对着荣华郡主道:“好,既然如此,你就先走一步,为夫马上就来陪你。”
荣华郡主闭上了眼睛,微微抬头,仿佛她要面对地根本不是死亡,而只是一件不足言道的小事。
齐煊眼睛一酸,反倒有些不忍,可是想到自己即将面对的结局,他还是狠下了心,正要往前刺去,却听一个尖声地嗓子高喊道:“圣旨到!”
齐煊的剑一下子停顿了下来,荣华郡主也微微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