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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炉正传 第二十九章 印堂发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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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刚明亮,道路上行走的人便渐渐多了起来。虽是宋辽两国争兵之际,百业维艰,但此时的江南和中原一带,百姓生话仍旧保持着往常的运转。过往道上,除了骤增许多逃难失所的流民,其余的商贸货运,并未受到影响。

    两个人坐在道边休息。一个是老汉,一个是满面稚气的少年。二人是爷孙俩,是光州界内小全镇附近的居民,要趁着今日中秋,把家中种的南瓜拿到市上去卖,一头瘦弱的驴子驮着几个布袋,在他们身边低头吃草。

    眼见着一线金光从远处黛青色的山峦上头刺破出来,映得半天澄明。带着寒气的晓雾也渐渐有退却的迹象了。老爷子休息够了,站起身来。“走吧,要赶早,晚了卖不上好价钱。”少年应了,拉一下驴子的长耳,两人重新上跆。

    “今日天气真好,晚上能看月亮。”那少年边走边想,看着天空,昨天还是灰蒙蒙遮天蔽日的浓云,奇迹般的消散一空,此时全都卷到天边去了。“卖完瓜,央爷爷买个月饼吧,回去和弟弟分着吃。”

    前几年皇帝兴兵伐辽,官府课税极重。那时候连饱饭都吃不上,哪还敢奢求吃月饼?难得去年歧沟关一战失败,大宋被迫退守,重兵囤驻边镇。此时民间的税征却倒减少了。常听大人们说,那一仗把大宋的元气都给打伤了,皇帝已经没有收回燕云十六州的雄心。

    那少年年纪不大,哪看得到这些杀伐胜败暗含地隐忧。他关心的只有眼前。今年年景比去年略好,家中虽不富余,但勉强还能吃得上饭,在中秋买个廉价月饼,想来也不为过。

    正想着怎么跟爷爷开口,一忽间。在左侧的树林。碧叶中间极快的闪过了一物。那少年余光瞥见了,忍不住“啊!”的惊叫一声,可是没等他凝目细看,空气中波纹一漾。一切又都恢复了原样。少年住了步,疑惑的向左看去,却哪有什么东西!他揉了揉眼睛再看,没错,什么也没有。万缕金丝正穿进叶隙,把稀薄地雾气照得氤氲一片。

    “怎么停了?”前面地老爷子发现孙子停住了,便问道。

    “我看见一个死人。”

    老头子面色顿变,急忙跑过来:“走!快走,死人有什么好看的。哪天没有死人,呸!我这嘴!大吉利市!百无禁忌!百无禁忌!”老头儿咒颂完毕,沉下脸来大喝:“不许乱说话!今天是中秋节。别再说这些不干不净的!”

    “不!爷爷,不是平常的死人,会飞地!我看见他从树上飞过去,可是一眨眼就看不见了……”

    “你还敢说!菩萨保佑!菩萨保佑!再说一句我撕烂你的嘴!”死人还会飞,这比母牛长翅膀的笑话还要荒谬。老头儿哪肯相信。他怒冲冲的教训孙子:“今天是好日子,可不敢乱说话,冲撞了神灵,有你好受的!哼!”

    见爷爷当真生了气,那少年不敢说了。牵着驴子慢慢跟上前,只是心有不甘,走几步便向后张望。刚才他确实看见一个浑身青紫的死人飞快掠过树梢啊,可是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不会是见鬼了吧?

    少年心中一寒,也不敢再细想了,跟着他爷爷默不作声的向东行去。那里有个镇子含山集,正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日头渐渐升高,热气蹿升。爷孙俩都把夹袄脱了,搭在驴子背上。秋日地天气就是这样,早晚过冬,中午过夏。堪堪走了一个多时辰,离含山集只有不到十里地了。前头马蹄声得得,又有一拨旅人迎面驰来。

    “什么!上千个鬼魂!?”

    人未至,声却先闻。有人惊诧的忙叫道。可是这句话的内容却让那少年满身都起了鸡皮。今日实在太诡异了,早上先是看见了那个可怖地东西,才不过一个多时辰,看见几个人,说的话竞然也是这个……这不会暗示着什么吧?

    少年紧张的向前头望去。

    三匹马并辔驰来,只是距离尚远,被一层薄雾遗着,看不清他们面貌。片刻过后,马匹涌破雾气跑近前来,那少年陡然一僵,双目瞬间睁大,中间一人……天啊!天啊!他……他……额头上竞然贴着一张黄符!

    少年脸都吓白了。爷爷以前跟他讲故事,说仙师道长们镇服显灵的死尸时,都用黄符贴住死尸的额头,好象叫什幺镇魂符……眼前这个人头上竟然贴着,那答案不是很明显么?死鬼!这人定然是个死鬼!

    少年全身绷得僵硬,两眼不霎地瞪着那个死鬼。

    死鬼浑然不觉有人注目,仍然诧异大叫:“怎么会有这么多?!这怎幺可能?”为了表示惊诧,他竞然用手把黄符掀高起来,拿眼睛去看跑在左边的那个女子。

    他还会叫!好可怕的死鬼!少年看见了他白得不见一点血色的脸庞,胡须一大把,黑白分明的眼睛骨碌碌转得飞快!可怕!太可怕了!少年话都说不出来了,身子急晃了一下,眼见着二人一鬼从身边一阵风跑过。那死鬼的身前,似乎还坐着一个小小孩童。

    “爷爷,我要死了……”好一会,少年才带着哭音跟他爷爷说。听大人们说过,若是在行路中连续看见这些不寻常的物事,可能就是命不久长了。

    三匹马渐跑渐远。

    行路的胡不为还不知道自己额头上的符咒竞然会惹得一个少年精神崩溃。他还在为塑魂时发生的事情感到震惊。“范前辈,铁令不是封在玉牌里面么?怎么会突然出来了?”

    范同酉道:“铁令是阴,玉牌是阳。这两物原本阴阳相消的,维持着平衡。可是我给你塑魂时。整十阵法都成了至阴,里外两相夹击之下,你想玉牌地阳气还能抵抗得住么?被铁令的煞气从里面一激,就冲破了。”

    “噢!”胡不为点了点头,细细想了想,又问:“可是。怎么会引来这么多鬼魂?以前铁令可没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想象当时鬼云遮天,院墙倒塌,众人纷纷逃散的情景,心中不由得惧怕。也算是自己福大命大,在这场风波中竞然还能存命下来。

    只是,后来被几百个鬼魂附在身上。那好像就不是那么有趣了。这事落在别人身上还成。

    “我也不太清楚。”范同酉答道。“可能此物本是聚集阴气的东西,得了阵法催发,更能发挥威力吧。”

    “发挥威力……”胡不为心中一动。沉默想了一会,眼睛微微眯起来。

    “范前辈,我以前听人说,阴阳之学博大精深,能够深深领悟其中奥妙的,一万人里也难得碰上一个。你能够把我地魂魄重塑回来,定是这方面地大家。”

    “嘿!哪倒不见得!”范同酉笑道,“我算得上什么大家……”

    “怎么不算。大家是什么?大家便是能作平常人不能作的,知道旁人所不知道的。我也学过一些阴阳知识,不过跟范前辈比起来又差得远了,就知道实物为阳虚物为阴,南向是阳。北向为阴这些通俗道理,哈哈,说起来当真惭愧。范前辈这样的造诣,不知道我要用几辈子才能学得过来。”

    旁边地秦苏微微侧目。胡大哥这幺卖力夸奖人的情景,可有一年多没见着了。只是按着年前的经验,他夸完人之后,必定就问人要东西。以前是跟人问路和讨要衣裳,现在什么图谋就不知道了。

    果不其然,骗子的习性终究是掩藏不了的。不大一会之后,待范老爷子被夸得欣然自喜,只顾昂头闭眼长捋胡须了。姓胡的便不着痕迹的点出了目的所在:“……我就时常奇怪,为什么阳极会生阴,阴极会生阳呢?以前问过几个人,他们谁都回答不出来,范前辈的塑魂阵法颠倒阴阳,怎么作到地,我可真是一点头绪都抓不到了。”

    “哈哈哈哈!”范老爷子得意洋洋笑道,“阴阳互换,本来也不是什幺高深道理,不过,若是没有人来指点道路,的确不好理解。这里面还有一些关窍的,一般地法师术师怎能明白?阳极生阴阴极阳长说的只是现象,并非单纯的把阳气催刭极致就能转化,这还需要一系列的步骤……”

    “我想,老前辈说的步骤,定是运用一些精妙地法术咒语吧?唉,难怪你说没人指点就不好理解。呵呵,想要逆轱阴阳,这从来都是神仙作的事情,所用的法术咒语都是精妙之极的。”

    “法术咒语倒不是非常精妙,不过,咒语只是其中一面,还要有辅助之器,还要算准天时地利,等等。你要知道,天地之间本就是一个巨大的阴阳阵,而一日十二个时辰,时时阴阳盛消之势又都不同……”

    “啊?一天十二个时辰,不是按日头在天上的时候来区分阴阳么?”

    “不是的,孤阳不可长,独阴不能生,没有只存在阴气和阳气的时辰。”

    “那天地阴阳又是怎么回事?老前辈给我塑魂时,选了子时,这我还能理解,可在地方选择和器物摆放上面,又有什幺讲究呢?”

    半个多时辰之后,胡不为初窥阴阳互转之奥妙,心愿得偿,喜得抓耳挠腮。

    刑兵铁令被阵法激发,可以发挥更大威力。便是这“威力”二字,勾动了胡不为的心思。

    此时正当动荡之年,前路艰险,常有不测之虞。胡不为从自己年前的经历得出了感悟。灾难,是不会给人准备的时间的。它决不会容忍你慢慢成长,若是没有足够的实力和运气,前方说不定某一次意外,就会令他胡家父子尽葬在沉渊之下。

    所以。拼命吧。就象沙漠的中的小草,要珍惜得到地每一滴雨水,抓紧每一个成长的时机,到下次灾难降临之际,多得一分活命的机会。

    范同酉的话触动了他的灵机,若是他胡不为能把阵法的布设和运转都掌握了。岂不是一件大大地保命之技?将来被人围殴。就可以突然放出刑兵铁令来,吓得他们半死,然后自己从容逃脱。

    只是,还有一个问题很让人烦恼。刑兵铁令放出来。是吓了别人也吓白己地,要是自己也跟别人一样半死不话的乱蹿,想来也没什么趣味……却不知有没有好法子可以让自己免受其灾,解决这个问题之后,方可风吹落叶,而树木不惊。

    “范前辈,今天真是解了我多年的困惑!哈哈哈哈!太好了,若是没遇上你,这辈子我只怕要在糊涂里面过目子了。不过。我还有一个担忧,铁令的煞气这么厉害,我们就这样封在玉牌里面。到底安不安全?万一哪天玉牌又破了,可就糟糕了,我想问范前辈,有什幺法子可以抵御这片铁令地阴杀之气么?”

    “这个……唔……让我想想……”

    几个人谈谈说说,浑不觉得时间飞快。胡不为情知时机难遇。当真是求知若渴。竭尽全身解数,猛夸范同酉,徐徐牵引,慢慢套问激发刑兵铁令的办法。范老头儿长居深谷单独度日,何曾遇见过这么会牵出话题的人物,胡不为的每一句夸奖,句句不露声色,偏又都是老头儿爱听的,间或问起相关疑题,时时切中要害,又当真是虚心求教,引得老头儿兴致勃勃,谈兴大发,不惟把胡不为想要知道的阴阳知识一一给他解了惑。在魂魄之学上,也隐约吐露出一些点滴来。

    “胡兄弟,你的资质还是不错的。记心这么好,悟力也不错。若是早上十几年学习法术,刭今日也算是一个人物了。”到中午时,范同百已经把‘胡先生’的称呼改成了‘胡兄弟’。

    胡不为心中欣喜。毕竟被人夸奖,总是一件悦人之事。他笑道:“哪里,哪里,那是范老哥错眼相顾,呵呵,我只是为了生计,早年作过些骗人地不良之事,所以学成这样。”

    “英雄不问出路。何况,资质好坏与否,跟骗不骗人可一点关系都没有……看看小胡炭就知道了,都说有其父必有其子,你看看他的记心……”小胡炭正在抓挠马匹的长颈。口中嘟嘟囔囔,含混不清的说话。什么“乾尊曜灵,坤顺内营,二仪交泰,要合利贞,又应感玄黄,襄赞扶将……”什么“诺诺峰晔,行无择日,随斗所指,与神俱出……”他在复述刚才范同酉跟胡不为讲解的法术咒语。

    刚才范同酉谈得兴发,随意点拨了胡不为一些魂魄之学。这些咒语法诀只说过一遍,谁知小胡炭竟然记了下来。小娃娃从小就被他爹和秦苏逼着背诵经文,对这些骈四骊六的语句敏感之极,一旦听见,便不由白主的默默记住,五目段口诀零零碎碎,又文言生涩极为拗口,担便是这样,小胡炭竟也记住了十之六七。

    “如此良材,难怪贺老头喜欢得不得了,一日总要提起好几次。”范同酉想道,转念一想,又不由得暗暗得意:“不过一人有一人的缘法,那也是没有办法地事,谁让你没我这样当机立断的魄力?”

    微微咳嗽一声,范同酉问胡不为:“胡兄弟,这次离开贺家庄,你可有什么打算?有要去的地方幺?”

    胡不为挠头。他原本是要钻进老林子里,跟儿子作山居野人的。谁料想昨天晚上秦苏竟然从天而降,哭得唏哩哗啦,把所有该说和不该说的话都说出来了……有这个大姑娘跟在身边,他这个想法当然已不可能再付诸现实。

    看见胡不为的表情,范同酉便明白了。心中暗夸:“老天爷也在帮我。”面上不动声色,轻描淡写说道:“若是没有地方下脚,就到我那里去吧。小胡炭年纪太小,实在不适合江湖上行路。更何况他此时正值记事之岁,若不赶紧找个安定地方好好教导,日后只怕会有偏差。”

    看一眼低头含混说话的儿子。胡不为还有些踌躇。范同酉居所在什么地方,到今日他仍旧还不清楚。他和儿子,还有秦苏就这样毫无准备的到别人家里同住,会不会有什么不方便之处?范同酉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可不愿意把自己身上带地灾祸也一并引到人家家里去。

    心中有了顾虑,面上便显出颜色来。范同酉见了。又道:“规在四方动乱。象你们这样到处乱走是很危险的。妖怪,厉鬼,敌人……哪一个不是要命的东西?难不成你还想回老家避难么?你想想看,雁门关以北。辽国狗子们重兵压境,随时都有破关而入的危险,你该知道兵灾的可怕。如此危险的境地,当然回去不得。”

    胡不为脸上微微动容,范同酉暗暗得计,思不住露出笑容,又道:“而南方呢,是罗门教肆虐地地盘,你拿着两件宝贝招摇过去。筒直就是去送死,我告诉你,我初来江宁府地时候。这狗教不知有多阴险,居然躲着暗算我,藏了多少虫子蚂蚁在树叶后面……***……哦……哦,不说这个……咳!这个……南边你也去不得了,然后东边呢。是江宁府,贺老鬼正忙着派弟子找你呢,我猜想你也不大愿意见到他。”

    胡不为默然。

    “所以啊,你跟我去西面最合适了。我的家就藏在山谷里面,外面布着阴阳大阵,就是几百个人来攻击,都冲不进来。小胡炭藏在里面,保证安全得很,我每天教他读书,教他法术,你想想,以他的资质,再加上我这个明师,十几年后岂不是一个叱咤风云地人物?到时候,哈哈哈,别说姓贺的那几十小徒弟,就算是蜀山仙都……”范同酉越想起远,越说越兴奋,两个眼睛热切的看着朝不为,只恨不得两只手够上去帮忙,帮胡不为重重的点上几百次头表示同意。

    “是啊,家……还有黔南,是不必再去了。”胡不为心想,心里没由来的一阵失落。去无可去之向,归无可归之所……此时相比三年前,境遇之别甚于天渊。那时……唉,算了,不想这些了,去西方吧,西方或许不错。胡不为心中默默的想。有范同酉这个高人伴随左右,可比自己四处颠簸安全得多了,而且,还可以趁机跟他讨教阴阳阵法的转换,说不定过得三五年,他也能掌握几门精深的功法呢,那时再找杀妻的仇人报仇不迟。想到这节,精神又振奋起来,当下定了主意,趁机也顺坡下驴,笑着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麻烦范老哥了。”

    “不麻烦!不麻烦!”范同酉心中喜得一颤,嘴角都笑刭耳朵根,“远客临门,那是求之不得地喜事!哪有什么麻烦!”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到小胡炭身上,心中只暗暗自夸:“嘿嘿!好孩子,终归落刭我的手上。”

    两人心愿各自得偿,均是眉飞色舞,喜上眉梢,谈谈说说地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时入正午,刚好进一个镇子里面打尖吃午饭。

    镇中好几家酒楼,都造得比平常人家富丽。酒旗飘扬,离很远时就能看见了。几人就近找了一家,谈说着进去了,却没料刭酒楼中竞然食客济济,堂下十几张饭桌快要坐满了,还不断的有人住里进。

    胡不为心思机敏,察觉刭饭桌紧张后,两个眼睛便飞快逡巡,游目扫见楼梯下还有空座,忙不迭的便勇身搏进,抢在先头几个客人之前,跑上前去占座。“范老哥,秦姑娘,快来!这里有桌子!”他拍着身边的长凳喊道,见先头那几个客人投来怒目,便笑嘻嘻仰头看向天花板,假装没有看刭。

    不多时,小二过来奉茶,几人点了饭菜。

    酒楼生意很好,不多时,连二楼包厢也都客满了,胡不为瞥见一个店伴在门口向失望的迟来者鞠躬致歉,心中忍不住得意。抢饭桌吃饭虽然事小,可是饭桌有限,惟捷足先登者得,若没有当机立断地魄力和观察入微的眼力,说不定现在摇头失望而去的,就是他们一行几人了。

    是啊,天下之事,很多时候岂不正是如此?好东西原本是有的,可是僧多粥少,又怎能公平的一一分配给天下众人?很多人往往后知后觉,等发现此事可为时,那时已晚了,那些东西早叫人瓜分净了……胡不为心中隐隐的似有所悟,一时便沉默了,眼睛呆呆的盯着门口,连秦苏叫他几声都听不见。

    “胡兄弟!”看见拳苏脸上闪过黯然之色,坐在对桌的范同酉看不过去了,便放大声音喊道。胡不为“啊!”的收回神魂。

    “秦姑娘问你,你要不要来一碗人参鸡茸汤?她担心你身子还弱。”

    “啊?”胡不为转头去看秦苏,见那可怜的姑娘正低着头,想是心中委屈了。心中歉然,便温言道:“秦姑娘,我的身子不打紧了……哦不,我其实也想喝鸡汤的。只是刚才想刭一些事情……没听见你说话……你别见怪。”

    秦苏摇摇头,强起笑容想要说话,却说不出来。

    正尴尬之际,门口一阵呵斥之声吸引了众人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