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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湖边么?为什么会有一片水光?
那一片橘红色的光影在摇动,看起来似乎很远,又好像很近。明与暗,深与浅,这两样东西不时交替流转,时而融合,时而分离,在眼前幻化出种种奇怪的图案。
似乎有过这样的记忆。在山中行路时,曾经夜宿湖边,早晨起来他着到了朝阳。那一轮刚跃出重云的硕大圆盘很温暖,很柔和,把桔黄色的光线投射到水中,一层层的波荡,点点碎金隔着晓雾看去,璀璨如群星,瑰丽万分。
可是,雾为什么这么浓?浓得让人分不清方向,甚至于这一片橘红的水光,看起来都模模糊糊的,似乎笼着千万重的厚纱。
雾气里好像有人在呼喊,一声接一声,温柔婉转,像呢喃,又像倾诉。胡不为凝聚精神想要细听,可是那声音却让人无法捕捉,一时就如响在耳边,可倏忽间又飘到极远的高天上去了。
是谁在呼唤?声音如此深情,既如欢喜,又若担忧,这是有人在吐露心曲么?抑或,是天上的仙子在向人间播撒祝福?
胡不为有些茫然。
眼中看不见物,耳中听不见响,包围在他甚周的,便只是那一声长一声短的呼喊。再听得片刻,胡不为渐渐安定下来了。说不清是为什么,只是那声音很亲切,很动听,稔熟无比,让人心生依赖。
似乎曾经在长久的岁月里,他无数次的听过这个声音。他一听到这个声音,便感安心喜慰,直想就这样在她的照拂下沉沉睡去
啊!对了。是萱儿么?是萱儿在说话么?
这种温柔的声音,这样让人亲近的感觉,走萱儿吧?
胡不为激动起来,心跳加剧。眼前的那一片湖光似乎也被他地情绪感染了,开始剧烈起伏,点点金光也向两边飞速跳跃。是妻子又回来了么?她就在甚边说话……可是胡不为在一瞬间又疑惑了,萱儿……怎么会是萱儿?范老哥不是她已经去世了么?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不是萱儿还能有谁?这种安然温馨的感觉,除了萱儿还有人谁能给予么?
答案几乎是在瞬间跳出了脑海。
那是秦苏抿着嘴微笑的脸,眉如柳。鬓如剪,清颜胜雪。她笑得那么恬和,那么舒畅,眼中蕴着深深的温柔。她在看着自己,似嗔似喜,胡不为几乎真切地听到她在对自己说:“胡大哥,你要娶我,我要做你的娘子……”
秦姑娘……
胡不为心中恍恍惚惚的,也说不清刻下是什么感觉。他呆呆的看着那张俏丽的脸,一时间迟疑。迷惑,慌乱,惶恐,震惊,欢喜。感激,亲近,还有千丝愧疚,万缕柔情,一齐涌上心头。在这瞬间。一颗心仿佛浸入百味汤中,什么感情都有了。
秦苏看起来好奇怪,那眉,那眼,那轻启的丹唇,半覆地长长睫毛,如此熟稔。胡不为依稀觉得,这个模样的秦苏,似乎是从一开始就陪伴在他身边,他与她共过无数患难,生死相许,相依为命,他早就把自己的身心托付给她了……可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与秦苏不是才认识了几日么?
秦苏安静地微笑,她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亲切之感,让胡不为心潮澎湃,只想就欢喜的跑过去,伏倒在她身前,把头埋进她怀中,听任她细指如梳,眼波如水,抚平他所有创伤和郁愤。
这种心情真的很熟悉。好像很久以前,他在外行骗不利,受到欺侮了,回到家中着到妻子的感觉。
妻子!胡不为被自己的这个想法震了一惊。
难道……短短几日间,秦姑娘已经取代了妻子地位置了?胡不为脑筋略略有些清醒,便努力收束心思。再向秦苏看去,但见雾气拢聚,遮住了她的脸,片刻后又分开了。水光中秦苏依然在微笑,眉目流盼,只是先前那样让人亲近,让人依赖的感觉消失了。秦苏的容貌,瞬间也变得很陌生。
他没有背叛萱儿。胡不为长舒了一口气。
是的,萱儿,天下间只有萱儿一人,才能在他心里居住。胡不为要信守坚贞,纵然萱儿已经遥赴九泉,他也决不能忘掉她另结新欢。秦姑娘对他有情,他是知道地……唉,可惜……曾经沧海,已难为水,除却巫山,不再是云。胡不为情不能两达,惟有辜负你的心意了。
雾气中秦苏的脸,迅速的黯淡下去了。她不再微笑,低头看着脚面,凄婉和哀伤浮上面庞。胡不为心里一痛,又涌生出异样的感觉。
“胡大哥……”秦苏轻声说话了。
“胡大哥……”
叫声突然就近在耳边,仍然是低低地唤,可是胡不为纵然意识再混沌,也能感觉到此刻这叫声里面的悲伤。秦苏流泪了,站在水雾中央,旁无所依,进退失据。她看起来如此孤单,如此萧索,她哽咽的声音,摧人肝肠。胡不为的心猛地抽紧了,在瞬间如被利刺扎破,那种疼痛的感觉,深及魂魄,直入骨髓,让他慌张和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愿意看见秦苏流泪,不忍心看见秦苏悲伤,似乎潜心底下,他宁可自己骨肉受残,伤痕累累,也要将她护翼在自己的臂膀之下。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秦苏竟然如此重要么?
胡不为深深迷惑了。他着着秦苏,胸中百味翻腾,酸甜俱杂。
眼见着秦苏在雾气里掩面哭泣,哽不成声,心底下急切的感情愈来愈盛。他很想飞跑过去,揽住秦苏,帮她拭去泪水,轻声的给她劝解……可是。怎么能够?妻子呢?诺言呢?他的萱儿在看着他啊!
雾气突涌。萱儿的彩像真的出现在了秦苏上方。便在胡不为神昏目眩之际,萱儿一纵而下,瞬间和秦苏融成了一体。
“不为,我还没见过孩子呢。你能抱来我看看么?”秦苏的脸,忽然换成了妻子地,那凄绝的深情,深锁的眉头和梨花带雨模样,与秦苏一般无二。
“胡大哥……你真的不娶我么?”这又变成秦苏地,如汪洋般的眼波中。含着期待。这期待让人窒息,让人心碎。妻子临终前一定也是这个表情吧。
萱儿……秦姑娘!
胡不为自己感觉快要疯掉了。这两个都是他最亲最近的人啊,他不忍心伤害任何一人。
但是偏偏情不能两容,接纳。或者拒却,不管选择哪一个,他总要辜负其中一人,他该怎么办?
胡不为犹豫了。
他并没有察觉到,就在他两相权衡的这一刻间,在心里,他已经不自觉的把秦苏放到了与妻子等重的位置。
一年多来地朝夕相处。同行同止,秦苏的气息,秦苏的模样,早已经在他的双魂七魄中留下印记。新塑地神魂把理智和记忆停留在了一年前,可他的身子又怎能忘记秦苏殷勤的服侍和照顾?
“胡大哥……”秦苏还在呼唤。
胡不为迟疑着要不要回应。
“胡大哥……”
那一片水光开始浮摇。时而清晰。时而迷蒙。秦苏的影像却慢慢虚幻下去。她哀哀哭泣,面上换成了凄婉欲绝的表情。“胡大哥,你不要我,我只能嫁给别人了,以后秦苏不能再伴在你身边。不能照顾你了,你要好好保重身子,路上风波险恶,你要小心……”
胡不为觉得自己震动了一下,他想张口辩解,想要挽留秦苏,可是他忽然发觉,自己什么也没有,整个躯壳都不存在了,他感觉不到自己的唇舌,感觉不到自已的手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苏一步两回头,依依不舍的走进水光深处,渐渐的要被浓雾遮没。
“秦姑娘!秦姑娘!”胡不为急得大喊,只是这叫声只响在心里边,秦苏听不见,她依然慢慢的向前挪步,脸上挂着泪,她的眼中流露着怎样地痴情和绝望啊!
就在这一瞬间,胡不为惊慌了,他真切的感觉到了,自己将要失去一个极其重要的东西。这个东西他曾经失去过,他一度疯狂找寻。但不知什么时候又回到他身边。然而,随着秦苏此去,那东西又将要跟去了,而这一次失去,就永也不会再回来。
“秦姑娘!你回来!”胡不为嗔目大喊。而秦苏依然不闻,渐行渐远,没进浮漾的水光中,快要看不见了。
悲恸与郁愤的感觉,刹那间填满心胸。
“啊!”胡不为目眦欲裂,奋起全身力气发出这声叫喊。他一瞬间对自己产生了憎恨,恨自己为什么要伤害这个善良地姑娘。他自已选择坚贞与背叛,为什么痛苦的结果要让秦苏来承担?秦苏原本无罪,她只是喜欢上了自己。难道,连爱上一个人,竟然都会不幸么?
为什么,不幸之事,无处不在?
然而胡不为没有机会思考了,他的思绪很快被另一件要紧的事情牵挂住,秦苏要走了,真的要走了,她将要离己而去了。胡不为慌乱无已,他忽然觉得,一颗心空荡荡的,似乎只剩下了一层薄膜。
不!不行!绝不能让秦姑娘走了!她若走了,你会后悔一辈子!
心底下闪过这个念头,胡不为再向那片水雾中张望。金瓯乍破,银瓶顿散,那一片飞星突坠,散成满天花雨,浮波微涌,分作玉色瑶光。浓雾消散了,秦苏已经不在水色中央。
绝望之中,胡不为倏忽间感觉到了身躯的存在,僵硬的唇、舌,冰凉的脸颊,手足,胸腹,一一回到身上。
“秦姑娘!你回来!”他嘶着嗓子大喊,也不知道秦苏听不听得见。
他要迈开双腿,向那一片湖光追去。只是脚一动。光影便散乱了,急剧跳跃,那一片橘黄的水光在眼前不住漾荡,也不知道其中有没有自己的泪水。
倏忽之间。明暗倏合而乍分,相互纠缠。橘红的光芒突然间从模糊变得清晰,瞬间分离成了两块,然后逐渐聚成明亮的两点。
灯如豆。
窗台和高几上,两个粗瓷油碗,火苗在跳跃。
“胡大哥……”
“胡大哥……”真地是秦苏在呼唤。随着这温柔的声音,一张啼痕未干的娇靥出现在头顶上方。“胡大哥……你醒了?”
秦苏还在!她还没走!狂喜瞬间涌遍了胡不为全身。他努力的睁大眼睛,急切地看着秦苏的表情。秦苏刚才哭过,而且看来很伤心。两个眼睛都肿了,睫毛还挂着泪。她脸上此时带着担忧和关切。
拥有时不知其珍,失去后方知可贵。经历过适才那如真如幻的情境,胡不为心悸了。他明白记得,就在秦苏踏入雾气将要离去的那一刹那,他整个人怎样空成一具躯壳,那种痛悔欲死的感觉……整颗心象被刀子刺空了一样啊!不!不!不要再想了!不要再伤害秦姑娘了。别让她再伤心了!
“秦姑娘!你不要走!”胡不为大声叫喊,大汗淋漓,从床上一坐而起。他一把捉住了秦苏的手。“你别走!”
秦苏惊讶地睁大眼睛。她瞬间僵住了,一动也不动,呆呆的看着胡不为的脸。
光影飞换。浮色入眼。床帐桌椅都化成云烟,变得迷离了,房间里一时间仿佛空无一物,她眼中只有胡不为那张紧张的脸。有人说,太期待一件事情。心里便时常会生出幻象。难道自己又做梦了么?秦苏!快醒!快醒来!
可是胡不为口唇翕合,那几个字又清清楚楚地钻进耳中:“你不要走!”
胡不为额上有汗,眼中有泪,他的脸上,分明是急切和惊慌,他贪婪的注观着她,双手紧紧抓住她的手掌,似乎生怕她忽然飞走了一样。“你不要走,我不能让你走了。”胡不为喃喃的说,手上使力,将秦苏一把拉了过去,重重抱住了她。
“你不要走!”胡不为在她耳边轻轻说话,语气前所未有的坚定。两人胸怀相贴,互相都听到了对方心脏搏动的声音。
梦境一般地感觉,再次笼罩了秦苏。可怜的姑娘此时脑中变成一片空白,也不会作出什么反应了。听见胡不为把头枕在她肩上喘息,手中感受他手掌的温热,一时便如身在云间。
这是真的么?还是做梦?这样被人关爱的感觉……她期待好久了啊……
胡大哥害怕她离开,他抱住她了……
真好。
……真好……
秦苏微微地闭上眼睛,满足的叹息。
真实也好,梦境也罢。这都不重要了。便是在梦里和胡大哥如此心心相对,也足够让她欢喜开心了。秦苏心中幽幽自思,情从心起,念由心生。心中既喜,又何必管他是真是假呢?此时一刻就是天长地久啊!
她把头慢慢的靠在胡不为肩上。
小小一间房里,烛光变得朦胧。
也不知过了多久,“塔!”的一声微响,从不远处传了过来。沉在相怜相惜中的两个人登时惊醒,胡不为和秦苏一齐向出声之处看去,却看见范同酉正尴尬地站在门边,手拉着门把,一只脚刚迈到外面。
秦苏迅速回到现实之中。她这才想起来,刚才范同酉一直在屋里帮她救治胡不为。想是他看见胡不为醒转后的一番亲昵动作,不想惊扰二人,便想悄没生息的溜走,却没料想开门的动静把两人惊醒了。
这是真的!胡大哥抱住她了!全教范老前辈看在眼里了!
秦苏“呀!”的惊叫了一声,红云瞬间就飞上双颊,一时间她只觉得脖子都热了,漫及前胸,迅速延遍全身。心中又羞又臊,既惭愧又欢喜,既欲大哭又想大笑,万种情绪。千般心结,何可尽述!她飞快推开了胡不为,低着眉只说:“胡大哥,我去给你煮粥。”便逃离似的冲向门边。经过时都不敢向范同酉看上一眼。
夜已三更多。客栈早就关门歇客,此时厨房哪还能开火?大堂中此时除了一盏微弱的油灯,一个人都没有了。秦苏顾不上这许多,咬着唇飞步跑下楼梯。一下缩进暗影深处,背靠着板壁。蹲了下来。
“胡大哥抱住我了……他抱住我了……他不让我走……”一个声音在她心里大叫。
秦苏双手捂住脸。手掌很热,脸颊却更热,像两块炭火。心在剧跳,跳得整个胸腔都跟着轰然共鸣。大地也要被这错乱的心跳给颠动起来。刚才那一番梦境般的经历。又一次回放到脑中。
胡不为慢慢睁开眼,眼中含有泪。他很惊慌,他醒来后叫的第一声是:“秦姑娘……”然后一把抓住她的手。
“他在沉睡中定是梦见我了,这是真地么?胡大哥,你真的梦见我了?”
“然后,他说,‘不要走。我不能让你走了。’”
“你不要走!”
那四个字如同天雷,轰然炸裂,滔滔滚滚,从天那头涌向天这头,响彻心空。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呵!心在怒潮声中被震成了万千碎片。身躯被雷火炸成飞灰!秦苏摇摇欲坠,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我不能让你走了!”谁知道她等待这个答案等了多久?谁知道为了一句允诺她曾经几度自伤垂泪?前几日刚刚听过那样决绝地话,谁又能相信今日竟能柳暗花明?
情海苦渡舟,不觉间岸已在望。
心中明了又暗,暗了又明。似乎沉夜荒郊。时时有人点亮星月,每一次月色明放,整个心境就变得寒光雪亮,豁然洞明。
狂喜,狂悲,幸福,羞怯,期待,庆幸与惧怕,担忧与惊悸,无数情绪,如海潮激岸,灌入心头。
“从来人心最难赢,千回百转始得之。老天爷,你见我这么辛苦,这算是给我回报了么?”
“我把心都交给他,他终于看见了么?”
秦苏把脸深深的埋进膝头,低低的哽咽。感觉十指之间,那些滚烫的热流怎么也拦不住,汹涌而下,漏过指隙,一滴滴如同炽热的铁液,渗入纱裙之中,灼痛了肌肤。
胸中酣畅啊,为得此深情!又抑堵难明呵,谁解其中味?
她哭出了声。
秋夜风过急。
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滔滔如铁马过河,无一刻停息。
等到秦苏把心情宁定下来,再回到房中,已过了两刻多钟。胡不为半倚在床头护围上正跟范同酉说话,额上贴着了一角新符。见她进来,老骗子便有些讪讪地,目光躲闪,说话也开始错乱百端。他此刻已完全清醒过来,想起刚才孟浪,不由得心中后悔,同时老脸大臊。
窗户纸捅破了。他刚才抱住秦苏了……胡不为心里一阵慌张,可是慌张里面,又掺杂着一丝得意和欢喜,还有一点点愧疚和期待。就好像一个小孩子,当人前千方百计推托不要别人赠送的礼物,可他心里面实在喜欢那样东西,所以竟又在天黑时偷偷钻进人家家里,把东西窃了出来,乐不可支的把玩……胡不为可说不清这古怪的感觉究竟怎么来地。偷眼看一下秦苏,还好,那姑娘虽然低着头不敢看他,可脸上也没有愠色。
范同酉见两人尴尬,站起身来,笑道:“好了,秦姑娘回来了,我也该回房了。”胡不为和秦苏同时大惊,一齐抬头,视线相撞,又赶紧闪躲过一边去。
现在情况当真是微妙万分,这老头要是走了,两个人更没法相对了。胡不为道:“范老哥,你先别忙走,我还有事跟你讨教呢。”
“讨教什么?”
胡不为张口结舌,想了一会,道:“上次你跟我说的阵法演变,我还不太清楚……”
范同酉挥挥手,道:“大半夜的说什么阵法,这些事明日再说。老头子累了一天,我现在要睡觉了。”说完,迈步就向门口走去。
“你不能走!”胡不为急得叫喊。秦苏也是心如鹿撞,赶紧先合上门板,背靠着守住了。拿眼看向范同酉,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范同酉见二人配合如此默契,肚中暗感好笑,回头看见胡不为一脸惶急,嘿嘿一乐,笑道:“怎么连我也不能走了?秦姑娘不能走还情有可原,我老头子有什么好处,值得你这么牵心挂肠的。”
那两个心中有鬼的人登时耳根大热。秦苏的脸羞成了大红布,低下头只盼灯光照不到自己脸上来。到底还是胡不为脸皮厚,臊了一会,向上翻了翻白眼,抽着气说道:“我感觉脑子又晕了,哎哟,范老哥……我想这魂魄还不大安生,你再给我瞧瞧……”
“不用瞧,我的符咒管用地很,你头晕是别出有因,嘿嘿!跟魂魄一点关系都没有。”
范同酉知道他使诈,倒没怎么样。可是秦苏关心则乱,听见胡不为呼痛,那姑娘一时忘了羞赧,抬起妙目向这边投注,恰在此时,胡不为也偷眼向她看来,两人目光相交,登时如受雷击,忙不迭的赶紧转移视线。
范同酉尽看在眼里了,嘻嘻赞道:“从来只知道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却不知道八月十八才是真正团圆之日!哈哈哈!太好了,月亮太圆了。今天是好日子!好日子怎能无酒?不成!不成!我就要喝酒去。
此时门窗紧闭,哪来的月色可赏。秦胡二人早听出了他话中有话,俱是又羞又喜。只是眼下形势难堪,范同酉要出门,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放脱他的。两人一缠一磨,使尽牵绊之计,到底把老酒鬼阻了下来,秦苏又跑到范同酉房里,把他地酒瓶子全都搬到房中来,这下子老酒鬼想要借故离开的借口全都没有了。
范同酉知道二人面皮薄,情事乍然揭开,也尚需时日来适应,所以几番脱身未果之后,也不再坚持要离开,便在房中留了下来。
这一夜间,三人便在房里谈谈说说,言及世事,俱有感怀。秦胡两人因释了心结,丝毫不觉困倦,谈兴横飞,偶尔视线相交,看到对方眼里的情意,都感喜乐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