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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曳澜不知道的是,此刻,绿雪山庄内,秋静澜同样在心急如焚!
他顾不得自己刚刚在地动中再次裂开的伤口,用染满鲜血的手将一个不起眼却贴身收藏的瓷瓶交给秋风:“去找到我妹妹带回来!她若受了伤,就喂她吃下去!快!”
满头满身的尘土、由于刚才为了救一个下人,手腕上还缠着方锦帕的秋风,一声不吭的接过瓷瓶转身离去,几步就消失在绿雪山庄之人的视线内!
这让一旁正缓着气的凌醉大为吃惊:“你不是说你骗了他好几年,如今他肯继续来找你,是因为有求于你?这会居然不趁机提条件?江湖中人都这么傻么?”
凌醉现在会在这里是有缘故的:他前两天在帝子山中乱逛,见到个眼生的大家闺秀独自骑着马驰骋,就追上去调戏……结果踢到了铁板,被对方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打了个鼻青脸肿不说,还扬言要见他一次打一次——于是到今天淤青还没消,生怕席上有人问起,索性找了个理由不去了。
而茂德长公主府的其他人都去了行宫里,他觉得无聊,就跑来找秋静澜——也幸亏是这样,之前地动时,秋风不在秋静澜身边,倒是他正跟秋静澜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发现不对赶紧把秋静澜背出屋子!
不然秋静澜所在的屋子虽然没倒塌,但屋子里的陈设是基本都倒了下来,就那些砸人身上也够呛的。
“他可不是普通的江湖人。”秋静澜目光复杂的看着秋风离开的方向,淡淡的道,“他是侠士。”
凌醉一脸的不以为然:“你会因为他是侠士就心慈手软?我打赌他错过这次逼你许诺的机会,回头秋妹妹被救了回来,他想再提条件,你一定会讨价还价!”
“你说的对!”秋静澜平静的道,“因为我不是侠士!”
见凌醉茫然,他解释,“秋风之前欲杀我,但我当时在给我妹妹喂药,而外面下着雨。他宁可在院子里等我出去,也没有冲入房中、或者一刀劈了窗户迫我出去……原因仅仅是他要杀的是我,而我妹妹当时身体不好,不宜见风。这样的人,如今我求他救人,他怎么可能跟我提条件?就算我不求他,只要他碰见,也绝不会坐视!”
目光在一个洒扫下人身上一转——刚才这下人差点被倒下的假山石砸死,千钧一发之际,秋风纵身跃出相救,就在这里手腕被山石砸伤。
凌醉若有所思:“是个好人,难怪被你一骗几年,明明知道你疼秋妹妹,居然不晓得抓了秋妹妹威胁你的……啧啧,真傻!”
秋静澜淡笑:“他与咱们都不同。”
“不过我有个问题……”凌醉忽然神情凝重道,“他武功好,心眼好,可信任,你还给了他一颗保命的药……按说他是最有把握救回秋妹妹的人!但你确定他这一路上过去,会只救你妹妹一个人?”
秋静澜一怔,脸色顿时变了:“不错……我真是昏了头了!习惯性的记得他的可信,却忘记他那性.子!你们都快出去,去找郡主!”
正在照顾在地动中被砸晕的阮慈衣的冬染诧异的过来问:“公子,秋大侠不是去了?咱们山庄离行宫那么近,他一个人应是够了。咱们派这许多人进入行宫,回头叫人知道了可是大.麻烦,只有秋大侠他不是咱们家人、武功又高……”
“你也忘记秋风那性.子了?!”秋静澜寒声打断,“你道我求他去救妹妹,他就只会救妹妹?!他这一出去,要是路上所见只是皮肉伤也就算了,你信不信他要看到重伤或被困之人,一准停下先救了再说?!没准连我给他的那颗药,也是哪个快死了被他碰到,就先给哪个用!”
说到这里,以他的城府也不禁气急败坏起来,“就说我心系太后、陛下、皇后等贵人以及恩师的安危,所以地动一停止,就冒昧派人入宫襄助……”
“可是他们走了之后如果太后那边趁机再次来刺杀您……?”冬染急道。
“生死有命,再说这次地动这么突然,太后那边恐怕自己都忙不过来!”秋静澜厉声道,“何况妹妹若是出事,你叫我日后去了九泉之下,有何颜面向父王母妃他们交代!”
冬染嗫喏不敢答。
凌醉腾的站起:“分一部分人手去,宫里现在肯定也在忙着救人,去多了也没用——我带他们进去,就说我不放心长辈们,从你这里借了人手!毕竟我父母他们也都在宫里!”
……这时候宫中一片兵荒马乱。
皇帝性格懦弱,又从没当过一天政,可想而知,地动发生后他根本不可能维持住九五至尊的体面。
堂堂天子在众目睽睽之下,抱着头缩进御座下面,鬼哭狼嚎声把女眷们的惊叫都差点压下去了!
反而是江皇后虽然也被颤抖的大殿吓得脸色煞白,却还不忘记大声指挥众人边躲避坠物,边互相搀扶着朝殿外的广场撤!
甚至皇后还把皇帝半拖半扛出殿!
末了殿里人都撤到广场上时,地动还没停止——今日百官都在,年轻力壮的官员们在皇后的厉声训斥里回了神,纷纷挣扎着出来维持秩序、安抚人心……
如此到了地动结束时一数点,损失的物件且不去论,人员伤亡却也不多。
众人缓口气之余,看着到此刻还缩在比好几位公主年纪都小的淑妃怀里求安慰的皇帝,再看看肩上被个殿饰砸出血、却还若无其事指挥善后救援的江皇后——包括薛畅在内,都无声的叹了口气!
这样的天子,真心是差皇后太远了……
不过,通过这次事情在群臣心目中评价更上层楼的江皇后此刻心里浑然没有一点欣喜!
原因有两个:第一,她最疼爱的三个晚辈,永福公主、江崖霜、江绮筝,全部不在!
虽然说秦国公跟陶老夫人都只是轻伤,可是三个不见踪影的晚辈却让皇后为亲人提着的那颗心怎么都放不下来……
第二,齐王跟燕王都在,两个人的表现么……齐王就像皇帝,一脸惊魂不定的抓着心腹内侍的手,目光呆滞浑身犹自哆嗦;燕王倒有点皇后的影子,此刻不但已经平静下来,还在挨个慰问自己的兄弟姐妹们……
江皇后现在不顾自己的伤势,把众人指挥得团团转,一方面是为了善后,另一方面也是希望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在自己身上,免得齐王的窝囊样被发现!
“该死!维熊这个废物,都这么半晌了,本宫嗓子都快喊哑了……他居然还没醒悟过来!”江皇后心中大骂着不争气的庶长子,“只要他恢复常态,跟维则学着随便找个人说话……本宫也能给他掩饰过去了!”
她替齐王的心还没操完,跟着就有个侍卫满脸惊恐的跑过来禀告:“纯福公主殿下适才正在殿后山崖上俯瞰花海,地动时摔了下去,坠入御沟,至今下落不明!”
“啊!”正用自己的帕子替陶老夫人擦拭的小陶氏大惊失色,顾不得规矩出声道,“那你们还不快去找!?”
江皇后也沉下脸:“御沟虽接山溪,但进入与离开行宫的地方都拦住了不说,中间也时有栅栏……这些地方找过没有?!”
“娘娘,问题就在这儿。”侍卫汗流浃背道,“那些栅栏之物,因为地动的缘故,要么破了,要么就是浮起来被水带走了……卑职带人一路沿溪找,在行宫里都没有找着,很有可能公主是被水流冲到行宫之外去了!”
“那还不快点出去找!”皇后怒叱!
“卑职遵命!”侍卫磕了个头,仓皇而去!
陶老夫人这时候走到皇后跟前,不动声色的握住她微微颤抖的手,缓声道:“娘娘的肩伤着了,如今这里可以先交给诸位大人们,您去结实点的偏殿里敷些药。”声音一低,“无论纯福还是永福都是有福气的孩子,你给她们的封号不也都挑了‘福’字来?放心,咱们膝下的孩子,没那么容易出事……冷静点!先去敷了药,再作计议!”
单单江绮筝出事,江皇后虽然悲痛或许还能挺住,但永福公主——早年被谷太后所害,这辈子都难有第二个亲生骨血的江皇后,是把这个女儿看得比自己命还重要的!
知女莫若母,陶老夫人一眼就看出来,由江绮筝出事联想到自己的亲生女儿,前一刻还冷静自若调度有方的皇后,刹那之间,心……乱了!
老夫人若不给她掩饰,接下来江皇后绝难维持住摄政皇后应有的风范!
不过惶恐的小陶氏发现,老夫人镇定的安慰着皇后,但自己的目光中却也满是焦急——永福公主是嫡亲外孙女,江绮筝、江崖霜是老夫人从襁褓里抚养大的孙辈……此刻,母女二人心中的惶恐担忧,谁也不比谁少!
有着同样神情与目光的,还有薛畅。
他年纪大了,出殿时还是身边人拉着的,到了外面被一顿狠摇,此刻都没力气站起来,跌坐在地的老人心中不住祈祷:“影儿可千万不要出事!!!”
……而此时,行宫附近的小山谷中,江崖霜与秋曳澜点清了两人的下人,发现除了个别人扭了脚之外,再无伤亡,顾不得松口气,忙忙的点出所有完好无损又身强力壮的:“随我们去救人!”
“记住答应我的话!”江崖霜既愧疚又担心的握着秋曳澜的手,沉声叮嘱——他们的亲人不在一处,此刻却无法一起走。江崖霜不可能丢下自己的祖父、祖母、胞兄、胞姐等亲人,随秋曳澜去救秋静澜;而秋曳澜在确认自己的兄长安好前,也没有心思去管夫家亲戚的死活。
所以他们只能在这里分手。
“……你也保重!”秋曳澜深吸了口气,反握住他的手,“千万保重!”江家诸人虽然没有腿脚不方便的,但秦国公跟陶老夫人的年纪……还有那么多亲戚难免有几个运气不好的……
相比她只要担心秋静澜跟阮慈衣,江崖霜此刻的压力,其实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