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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阴冷的屋内,床上一个四五岁的孩童蜷缩在炕角瑟瑟发抖……
他把身体藏入被子,双手死死的抓住被子唯恐露出身体,眼睛慌恐无助透过被子的缝隙盯着黑暗。
“噼啪、噼啪……”清脆而又淅淅沥沥,是密集的雨滴打在门前的树叶上。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细微的回声,只有娘离开的那句话还在他的耳朵响着:“清儿,……照顾好自己……等娘回来。”
外面打了个闪,瞬时就熄灭了。一个念头陷入无边的黑暗,心底有个惊惧的声音告诉自己:“娘不要清儿了……”
叶清豁然从梦中惊醒,泪滴顺着坚毅的脸庞滑入嘴角。大概在梦中凝视着娘消失的方向太久了,梦醒后才感觉眼睛到酸痛不已。
他深深的喘了一口气,擦干眼泪摸着胸前的玉符,拉起被子严严实实的裹住身体,似乎屋子的黑暗让他心有余悸。几乎在盖住头的同时,叶清又悄然的将两只眼睛露出,凝视着深邃的黑暗。
…………
蒙山镇是大洪国治下的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镇子,但蒙山镇却又有着自己独特的地方,那就是——蒙山武堂。蒙山武堂的创立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武堂每年只收十名门徒,成为正式门徒后习武三年,能得到大洪国承认的武生资格。
所谓“武生”是大洪国对武人的认可。有了武生的称谓,就能参加科考,以武入仕!另外,武生地位较高,在大洪国境内自由出入,享有不小的特权。所以每年前来报考者多如牛毛,能够考上蒙山武堂的少年,就等于脱离了贱籍,是光宗耀祖的事情!
蒙山武堂的校场宽阔无比,丈高的青砖围墙,将校场内外隔成两个世界。此时,场上十个上身赤裸的少年,如一杆杆大枪站的笔直。严酷的寒冬丝毫不能让他们感到畏惧,尽管刺骨的冷风夹着雪片,吹得让人睁不开眼,但是每个人仍然一动不动。
“听好了,我雷开山一视同仁!别以为进入蒙山武堂就高人一等,你们距离大洪国的武生还差得远!”络腮胡子的大汉中气十足,每个字都能让人听的清清楚楚,在校场上泛起阵阵回音,他大喝道:“听我口令,马步冲拳!”
“哼,哈!”少年们沉腰坠肘,将动作完成的一丝不苟。所有少年的动作整齐划一,似乎就算眼前是千军万马,也能平心静气打出这一拳!
“很好!”胡子大汉很是满意少年们的动作,点头肃然道:”拳力前冲,拧腰送肩,手臂内旋!这才是冲拳,冲拳在于一往无前的气势,发力犹如奔马!缰绳一抖马儿就冲出去,就是这股冲劲儿!要打出这样的气势,发拳如离弦之箭!”
不远处的树后站着一名相貌普通、肤色略黑、杂役模样的少年正是叶清。他身着浆洗发白的棉袍,手拿扫帚站在角落里。虽然低着头,但耳朵却将大汉说的话一句不漏的记下来!
叶清在这里做了两年扫地端水的杂役,对蒙山武堂的人事了若指掌。络腮胡子大汉是蒙山武堂的教习雷开山,使得一手蒙山拳法,是这里最好的武师之一。
雷开山对少年们十分满意,但仍然缓缓告诫道:“切勿为眼前的一小点成绩而自满,需知武无止境!”在说起武无止境的时候,雷开山眼神不自觉流露出一种向往与虔诚,呢喃道:“武生不过是入门,学武要经过九路七境,且不可自恃过高……”
叶清略有所获,平日里虽习得不少武学知识,但大都不成章法。今天三句,明天一句,总是云里雾里。今天偷听了近一个时辰,总算知道了马步冲拳的要领!只是雷开山说的仍然似懂非懂,九路……七境……,这些东西,他根本就不知道是什么……,为何雷开山说起来,总是一脸的遗憾呢?
叶清刚满十六岁,是蒙山镇下后山村的农家子弟。三岁父亲一病呜呼,五岁娘撇下他远走不知所踪,成了无父无母的苦命人。在同村王三叔一家拉扯下长大成人。
王三叔在蒙山武堂的后厨做饭,遂将他推荐来做一个小杂役。别看是杂役,每月都有二两银钱,那要比在外面出苦力挣得还要多。叶清对武学十分感兴趣,只是苦于没有人指点,他便在蒙山武堂踏实学习起来。
一边干活,一边在暗地里偷偷学武。但凡有机会,他一定会来听听武堂弟子上课,等到半夜无人的时候再根据白天学来的东西练习一番。
下课后,雷武师与一干弟子都离开了校场。叶清才敢从树后显出身形,扔下扫帚,回忆起雷武师所讲的要点,口中念叨:“拳力前冲,拧腰送肩,手臂内旋!拳如奔马,马儿一冲劲力就出去了!”与此同时振臂出拳,竟与刚刚的入门弟子一般无二。
并非叶清天赋多高,而是他已经在蒙山武堂两年,平日里除了整理杂物,就是琢磨拳法,也暗地里学到了七八分神髓,练起拳来像模像样。
练了一会,叶清确定自己掌握了今日所学的,才静下心自言自语道:“雷武师刚刚说过,武生乃是入门,学武要经过九路七境!这九路七境又是指什么呢?”
叶清留了心,若以后听到关于九路七境的说法,就能解开他今日的困惑。他学武与常人不同,今日学一点,明日学二招,散乱的很。久而久之,叶清逐渐学会整理这些杂乱无章的知识,但是心中却多了千百个问题。
“叶清哥!你果然在这里!"同为杂役的王狗子气喘吁吁的跑到校场。王狗子是王三叔的儿子,两人从小玩到大胜似亲兄弟。王狗子生性憨厚耿直随遇而安,凡事没有主意,都是听叶清的。
王狗子知道叶清迷恋武学,这并不算是什么秘密。他虽然也同为杂役,却很是满足,只想和父亲一样在这里安安稳稳的做下去,过些年说不定熬个大厨当当,也是一门营生。
王狗子跑得急有些气喘,结结巴巴道:“赶紧……跟我走,俺爹说找你有事!”
王三叔视叶清若己出,但平日里并不会经常唤他。叶清心中有数,转身便和王狗子一同离开。
两人来到后厨,王三叔早已经等在门前,手中捧着一个包袱,见到叶清叹了一口气说道:“三叔替你告了假!明日就是你爹的忌日,回坟上给他磕个头,烧些纸钱,尽尽心意!”
叶清不曾忘记这一天,但他本是孤儿,再加上他的心思很深,远超一般少年,轻易不愿意流露,点头应下后,王三叔又多番嘱咐,叶清便一个人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