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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家是滁州望族,累世居此,诗书传家,这一代家主叶琛曾出仕元廷,退隐后长居乡间教授子弟。若能将这一望族拉拢过来,为乡绅表率,对滁州局势助益甚大。因此赵禹将叶家选作拜访的第一站,既表示对叶家的尊重,也要向滁州百姓展露自己善治滁州的决心。
踌躇满志的第一步,却被无甚关系的武当派殷梨亭搅黄,这口气赵禹怎么甘心咽下去!当下便打马出府准备要给殷梨亭一个教训,行至半途时心念一转,没有直奔城南的叶府,而是先拐去了城东的五行旗精营。
五行旗驻营濠州城外已有月余,听取了徐达和常遇春的意见,并征求几位掌旗使同意后,赵禹已经将五行旗进行了初步改编。当中的老人精锐挑选出来,每旗两百人,合共千人组成精营,由几位掌旗使负责日夜训练,期望能够重现五行旗全胜时的景象。
其余士兵加上招募的新军,由五行旗老营旧人为构架组成讨虏军,由徐达、常遇春统领,是眼下滁州城最主要的守备力量。原本赵禹心属的统领应是常遇春,毕竟相知日久加上常遇春的确有那个才能。不过常遇春与徐达谈论一番后,钦佩不已,甘愿居于副席,奉徐达为正。
赵禹清楚常遇春怎样的脾性,见到徐达能使之折服,当是有相称的本领,因此便这样安排下来。
在五行旗精营的药庐中,赵禹找到了正在胡青牛指挥下处理药材的张无忌。因为精营训练辛苦,还要配备精准搭配的药膳辅助,胡青牛和张无忌这对无名有实的师徒一直留在这里。
见到张无忌,赵禹劈头便问道:“武当派那殷梨亭,是你师叔吧?你可知道他在滁州有什么亲人?还是武当派别人与滁州叶家关系匪浅?”
经过半年多历练,张无忌稚气渐褪,也不再是原本那个愚直小子。听到赵禹的话后,脸色登时变了一变,颤声道:“怎么,殷六叔到了滁州?他可是知道了我投身魔教来教训我的?”
赵禹见到他这惶急样子,便将殷梨亭守住叶府将自己的拜帖丢出之事讲了一遍。
听到此事与自己无关,张无忌才嘘了一口气,仔细思忖后才说道:“我在武当山上只住了两年多,未听哪个师伯师叔说起在滁州有什么知交故友。不过,殷六叔最是侠义心肠,路过滁州见魔教骚扰人家,打抱不平,这也是说得通的。”
赵禹嘴角一撇,说道:“你就胡扯吧!什么侠义心肠,他若真有侠义心肠,该堵着城门不让明教一人入城,怎么偏偏堵在叶家大门前?那叶家若和武当派没牵连,鬼都不信。”
张无忌虽然不似最开始那样畏惧赵禹,在他面前也难做到侃侃而谈。见赵禹一副神色不善的样子,忧心道:“你要做什么?难道真要派大军去围攻殷六叔?这断断不成!”
赵禹嘿嘿笑一声,扯过一匹空马来,说道:“我去会会你那侠义心肠的殷六叔,你若不想他死在滁州城,就跟我去看看吧。”
闻听此言,张无忌左右为难,既怕自己厮混在明教中会引得殷梨亭失望,又怕赵禹当真杀了殷梨亭,一时间踌躇难决。
赵禹知他心中忧虑,随手抓起一把草木灰抹在他脸上,拍手道:“这样子,就天衣无缝了,你那殷六叔不会认得出你。”
其实张无忌离开武当派已经三年有余,相貌也有了很大变化,最要紧是气质再非病恹恹的懦弱样子,只要不是迎面撞上该不会被一眼认出。他真怕赵禹恼火起来杀了六师叔,便装扮一番上马与赵禹一起回城。
之所以绕个路带上张无忌,赵禹心里也存了一个不善念头。此番去叶家,能不动武自然最好,但那殷梨亭若冥顽不灵,赵禹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否按捺住不出手教训他一顿。带上张无忌是让他做个见证,若真招惹来张三丰那老道士,也好有个说辞。讲到底,他对张三丰这乱世人瑞终究是心存忌惮,不想与武当派结下难解的仇怨。
滁州虽不混乱,街面上却冷清无比,五行旗虽作出许多努力,但本地民众仍疑虑重重,不肯全然接受明教的占领。若要破冰,莫过于将本地士绅拉拢过来。
来到滁州城后,赵禹一直深居简出,除了处理熟悉诸多事务,便是出城直奔军营,因此滁州城中识得他的人很少。这番出门,几名亲卫皆换了寻常衣衫。赵禹也不能确定此行能否善了,因此倒不好闹得合城皆知。
叶家宅邸位于城南拓碑巷,据说故宋时大文豪欧阳修曾宦居于此。无论是否真假,拓碑巷左近倒聚居了滁州许多士绅。
转马入了巷子,赵禹便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同。道路两沿虽然皆是宅门紧闭,但却能听到门后有压抑的喘息声。略一思忖,他便猜到应是巷子中人家在观望今日叶家的选择和遭遇,作为自家日后态度转变的参考。
有了这个发现,赵禹对那突然冒出的殷梨亭越发厌恶,同时也明白此事若处理不当,自己再要得到滁州士绅的归附势必更加艰难。
叶家大宅前门大开,门廊正中摆了一张四方案几,一名三十余岁青衫中年人端坐在案几后,一柄长剑横放在案几上。
赵禹回头看到张无忌一脸欣喜忐忑的样子,便知此人应是武当派的殷梨亭了。他仔细打量了一番,这殷梨亭生得也算俊雅不凡,哪怕身处敌城仍能保持表情沉静,不愧是张三丰的亲传弟子。
因为知晓纪晓芙之事,赵禹忍不住将殷梨亭与杨逍相比,两人相貌各有千秋倒难分出个高低。只是杨逍总有一股孤愤落寞的气质,却是殷梨亭难以比拟的,或许这也是令纪晓芙不悔的原因吧。
殷梨亭见到这一行人在府门前徘徊,开口道:“少年人,此处是非之地,你们快些离开吧。”
赵禹下马来,走到殷梨亭面前,笑道:“噢?我见城中行人虽不多,但都算得安详,怎么就成了是非之地?”
或许是枯坐无聊,又或心中紧张,殷梨亭耐心与赵禹解释道:“你只看到表象,却不知此城已被魔教妖人占据。魔教妖人行事乖戾,在江湖上恶名极大,眼下平静还不知在酝酿怎样毒计,该当远离才是正理。”
“阁下莫要妄言唬我!我早打听过,明教未破此城前,鞑子兵在这里横征暴敛,引得民怨沸腾。而明教攻下此地,严令勒军,不扰民众,维持稳定,平抑物价。若这算毒计,倒真是世间人人盼望的毒计了。”赵禹一本正经说道。
殷梨亭眉头一挑,思忖良久才开口道:“你这少年懂得多少!魔教恶名流传几百年,凡我正道人士皆不耻其行径,哪会突然弃恶行善!他们入城来不敢作恶,只是怕犯了合城众怒,被大家合力赶出城去!”
赵禹拍手道:“阁下这言论越发有趣了,且不说明教在此恶迹还未显,鞑子却已经肆虐百年。合城百姓若有本领赶走杀败鞑子的明教,为何不先造了鞑子的反?世人但有福享,那个肯受苦,可见你这番话是狗屁不通!”
张无忌见赵禹这样恶趣戏耍殷六叔,心中倍觉不适,若非担心被殷六叔认出,早就跳出来阻止了。他见殷梨亭面皮涨红无言以对,终究不忍,粗声道:“正事要紧……”
赵禹听到这话,也不再与殷梨亭多说,摆手道:“你让开吧,不要挡道了。我要去见那叶家老爷,讨一笔账。”
“叶家闭门不接待任何访客,你还是择日再来吧!”
殷梨亭伸手要拉住赵禹,手一抓却落空,心中大觉惊奇。他这一抓已用上一些擒拿手法,却连近在咫尺的少年衣角都未触到,待略一思忖,他才脸色大变道:“你就是小魔君赵无伤?”
赵禹早已经闪身越过殷梨亭,闻言后转头笑道:“殷六侠,我瞧着张真人面子今日不与你计较。若不然,单你专门摆个摊子在此败坏我明教声誉,我就不能放过你!”
“哼!魔教恶名,天下皆知,还要我来败坏?你放过我,我却不会放过你!叶大人嫡子是我四哥张松溪的弟子,今日有我在,便不让你骚扰到叶家人!看剑!”
殷梨亭怒喝一声,身躯拧动,剑锋直取赵禹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