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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数年前相比,殷野王的内功愈见火候,每一抓都带起凄厉劲风,深得鹰爪擒拿功的刚猛味道精粹,难怪能于乱军之中重伤常遇春,武功之高已可跻身当世一流高手的境界。
然而赵禹的进步却更大,再非当年在苏州被殷野王一招重伤的少年。交手数招后,他便探清了殷野王的深浅,之所以一直引而不发,还是为了窥探鹰爪擒拿功的真正功夫。他虽不想与白眉鹰王直接开战,但未雨绸缪,早作准备也是好的。
久攻不下,殷野王渐生出了几分焦躁。刚猛武功最耗内力,往常旁人都夸他武功直追乃父殷天正,殷野王虽也自矜得很,却晓得自家真正底细,比起内功精深的父亲还差了许多。况且他原本打定主意是速战速决,一举擒拿住这小魔君,而后凭此为质创出一条逃生之路,须得保留体力。
这般一想,他便怒喝道:“小魔君,只逃不战是个什么道理!莫非真如外间所言,你是杨逍的私生子,他才一手将你扶上五行旗总旗使位置?原来你的本领,连我一招都招架不住!”
赵禹听到这话,怒极反笑道:“我留手几分,盼你知难而退,你却冥顽不灵!呵,只怕你父亲殷鹰王也不敢夸口一招败我,就凭你!”
他双臂一振,不再躲避,招式一反先前的轻灵姿态,施展出双手互搏的一阳指,直取殷野王铁铸般的鹰爪!
殷野王听到赵禹回话仍然中气十足,心中顿时一惊,晓得自己先前小觑了这年轻人。不过他自恃家传渊博,自身武功也刚猛,那会畏惧赵禹突来的变招,双掌一错横抹向赵禹急点来的一阳指,已经运足了十分力,势要将赵禹一招重伤!
两人这一交手,赵禹同样疾吐以刚猛为基的九阳内力,两下碰触,便觉殷野王掌心里浑厚劲力猛袭过来。他持住九阳真经“他强任他强,清风抚山岗”,紧守一口充足真气,稳如磐石不为所动!
殷野王则是另一番感受,他未料到赵禹指力如此凝粹,这一掌便如拍到了钢刀尖上,掌心里刺痛无比,正待要撤手,却被一阳指力侵入经脉,半条手臂麻痹下来!一口真气不济,他自家先慌了手脚,撤出另一掌来两手叠加猛地拍出。然而赵禹却形如鬼魅蓦地消失在他眼前,背后涌出疾风,殷野王已来不及变招,身躯一缩背部绷紧如弓,狠狠撞向后方!
正要为自己这急智赞叹两声,殷野王忽觉后背上刺入另一股指力。这指力竟与先前迥然不同,刚猛全失灵动无比,倏忽间避开他毕集背上的内力,直取他的心脉要穴!殷野王这一生何曾见过这等诡异手段,当下猝不及防,只觉心脏蓦地一跳,随后脖颈一凉,从颈至背脊梁麻痹不堪,空有力道却施展不出,身躯一僵而后被一掌打落尘埃!
轻描淡写的收拾了殷野王,赵禹上前运起足力在他几处要穴轻轻一点,才一把拎起了殷野王,冷笑道:“今次这教训,要你记得勿要自恃勇武小觑了天下人,你还未有那资格!”
听到这话,殷野王羞愤欲死,嘶吼道:“你那是什么功夫!天下间也无这等道理,一时得逞的诡计罢了,我却不服气!”
赵禹冷笑一声,说道:“我要你服气作甚么!好罢,现在讲吧,你偷袭我先锋营,伤我大将,意欲何为?我警告你,讲话前先考虑清楚,我的耐心向来不好!”
“哼,凭你也配来审问我!我入教时,你这小子还连个人都不是!识相些快快放了我,若不然,天鹰教上下不会放过你!”殷野王只当自己失手才被擒,气焰嚣张怒喝道。
赵禹也不多说废话,运起一阳指力,接连戳在殷野王后背四肢上。以九阳内力催发的一阳指力,连树干都可洞穿,遑论血肉之躯!不旋踵,殷野王身上便添了十几个血窟窿,痛得他惨叫连连,犯了疟疾一般周身打颤,到最后禁不住疼痛折磨,竟翻个白眼昏厥过去。
赵禹出手虽狠,却有分寸,只取他皮粗肉厚并非要害的地方。他也动过以移魂大法来逼问的念头,只是这法子施在寻常人和本领低微的人身上还有效用,如殷野王这般武功高手,已经收效甚微。最要紧是,受过移魂大法后,心智或多或少会受到创伤。他刑讯逼供还倒罢了,若不小心将殷天正这独子玩成白痴,以其老而弥辣的姜桂性子,只怕难善了。
劈手将殷野王丢进水塘里涮了涮,过了片刻,一身泥浆血水的殷野王才打个摆子骤然醒过来。再瞧向赵禹,眼神中狂态尽收,颤声道:“小魔君,你好毒辣的手段!天鹰教不会放过你,我爹不会饶过你,五行旗也保不住你,杨逍也保不住你!”
赵禹眉头一挑,抬起手来作势要再点下。殷野王陡然收声,连忙道:“是刘福通!刘福通派人来与我合谋,他要拥我爹做明教教主,赶绝你们五行旗!”
赵禹未料到会是这样一个答案,动作顿时缓了一缓。
殷野王见他这反应,还当赵禹已经心生惧意,再次燃起希望,说道:“你想不到吧!你们五行旗扶植起的刘福通会转而背叛你们。哼,你有杨逍和五行旗的扶植又如何?我爹是教中元老,终究要比你得人心!眼下你已经众叛亲离,纵擒下我,也与大局无助。若聪明些,老老实实放我离开,结个善缘。往后我念在大家同属明教一脉,也不会对你赶尽杀绝!”
赵禹被其聒噪惹得烦闷无比,抬起脚来踹在其嘴上。殷野王避无可避,门牙登时掉了两个,闭了嘴呜呜闷哼起来。
刘福通插手滁州,这消息远比天鹰教来犯更让赵禹感到惊诧。天鹰教往大了说也仅仅只是一个江湖帮派,只因殷天正在明教的卓著声望才令赵禹感到有些忌讳,但刘福通却是真正的枭雄人物。虽然败于汝阳王李察罕之手,但麾下却仍有十几万军马,实力不容小觑,远非区区一个天鹰教能够比拟。他若大举犯来,滁州势必乱起。
越想越觉事态严重,赵禹一把擒住殷野王,冷喝道:“刘福通究竟与你有什么约定?快仔细讲来!”
殷野王已被赵禹折磨尽了胆气,不敢再顽抗,呜咽着从头讲了一遍。
原来早在数年前,刘福通便遣使至苏州,表示自己愿奉殷天正为明教教主。只是殷天正年岁渐长,心性也变得淡泊,加之刘福通此人篡夺颍州分坛的举动令其厌恶,因此便一口回绝了刘福通的使者。而殷野王却因野心不小,一直与刘福通保持着联系。
前不久以海沙帮为基础而崛起的张士诚与天鹰教在苏州附近大战一场,天鹰教落败,退驻丹阳。而刘福通此时也被汝阳王击败,退回亳州。两方失意下,便将视线转移到此时风头正健的滁州。由殷野王出面引来滁州大军,而刘福通则出兵攻打滁州,若事成,便迎接殷天正西进驻滁州即位明教教主。
“那么,你又为何能让句容苏穆也为你所用,大开方便之门?”赵禹又问道。
殷野王摇头表示不知,说道:“负责联系鞑子兵的是刘福通手下的头目,叫什么朱元璋。我也不知他们之间有什么勾当,那朱元璋向我保证句容守军不会为难……”
朱元璋,又是朱元璋!
赵禹颇感无奈的叹息一声,他与朱元璋本还算有些交情,濠州反目后也并未为难他。只是此人一而再插手对五行旗的阴谋,赵禹心中原本一丝情分荡然无存,冷声道:“那朱元璋现在何处?”
“他过了句容就离开了,说是要去滁州配合刘福通攻打城池。”殷野王老实回答道。
对这志大才疏之辈,赵禹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刘福通只用几句话便哄得他率众西来,丝毫不曾考虑阴谋是否可行。
略一思忖,赵禹便猜到刘福通此次目的并非滁州。以他新败之军若想图谋滁州,无异于自取灭亡。所以,他的目的应该是与滁州互为唇齿的濠州,如此可将他的势力范围从豫南亳州一路延伸到新进被濠州红巾军取下的徐州。如此一来,可一扫先前兵败的颓势,又能重整旗鼓将中原之地连成一片。
此计时机选得巧妙,尤其殷野王也甘心配合,使得赵禹哪怕洞悉也因天鹰教牵绊而无余力阻止。最妙的是,刘福通若仅仅只图谋濠州,恰好切住赵禹心中底线。在拿下集庆之前,他对江淮之地并无图谋。无论北地屏障是郭子兴还是刘福通,对他都无太大区别,左右都是貌合神离。
不过,这一次赵禹却不打算善罢甘休。此阴谋洞悉人心,行之有效,他可以肯定是出自朱元璋之手。与这个常怀虎狼之心的人比肩为邻,势必要小心提防,牵扯住滁州大半精力。而且,以那句容守将苏穆的背景来推断,刘福通与少林派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哪怕暂缓对集庆的图谋,赵禹也决定先要限制刘福通的势力。
低头瞅一眼委顿于地的殷野王,赵禹计上心来:既然刘福通一心想奉殷天正为明教教主,自己索性就送给他一个太上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