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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狄展身体无恙,秦知萱回素心馆时的心情都和来时大相径庭。
夏容、听莲二人跟着知萱离开了梨苑,皆垂首。
忘忧阁上,夏容一直服侍知萱左右,不像听莲那丫头串上串下,有些事情没上心。听莲则因为离开梨苑,而闷闷不乐。
行至琼月回廊时,天色有些昏暗,回廊里角灯已悉数亮起,地上投了斑驳照影,若碎金铺地。
不一会儿,出了拐角往西,便是素心馆。
一路上,几人皆不语,但夏容一直怀揣着疑问,直到进了东阁才迫不及待小心谨慎的试问。
可还未等她开口,知萱就自行解了外面芙蓉色罩衣,捧着千兰刚刚沏好的茶不紧不慢的用茶盖轻轻拨了拨茶叶道:“夏容,你我二人从小都是一起长大,我一直把你当姐妹。名义上我们虽为主仆,但我从未把你当下人,所以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直接问我。”
夏容心细,即使知萱不将这事儿告知她,她也会从中悟出个七八分来去。所以,还不如直接让夏容知晓,以后有事情她也可以帮衬点,免得她自己一人孤军奋战。
夏容听闻小姐如此直接,忙慌乱跪地道:“小姐,夏容该死,不该妄自猜测您的事儿。”
主子的事儿做奴才奴婢的只有听命行事的份儿,没有反驳的余地,更忌讳肆意妄断主子的事情,这是内宅大忌。
知萱看夏容惊慌,想来又是尊卑的老毛病犯了,忙下了炕扶起夏容,“你这动不动就下跪的毛病何事能改?我就问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直接问,你这噗通一声行如此大礼是作甚?”
许是夏容知晓,今天小姐打听的这事儿,不比平常内院琐事,定是越少人知晓越好。
“是不是觉得我今天去看哥哥甚是奇怪?”屋里没别人,知萱也无需灌完抹角。她对夏容的忠诚度还是很高的,毕竟她和这身子原主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用现代语言那就是发小,知根知底。
夏容不知如何作答,只言道:“小姐自小与知行少爷就要好,偶尔买些知行少爷喜好的东西看望,也没什么。”
“哦,你真如此看?”知萱狐疑道。
按照她对夏容的了解,夏容绝非此等心思。不像听莲,没心没肺。
今时不同往日,知萱需要内援,因为自从狄展那日提醒他小心楚帝时,她便惶惶不可终日。她不会为人妾氏,更不会为妃,亦不愿去那斗得永无宁日的**博皇帝一笑。她宁愿一心只为一人白头,所以她不能坐以待毙。
夏容垂首,浓密的睫毛如两把扇子上下不自如的煽动。
屋子里有片刻的沉寂。
须臾,夏容终于抬起头,望向知萱的眼睛,眸色镇定道:“小姐,您此行是不是想打探狄公子的事情?”
果不其然,知萱慧心一笑。
她没有看错人,夏容确实是心思灵巧。
她在和哥哥闲聊时,只那么轻描带写得提了句,夏容就能知晓她的心思,实为不可小觑。
知萱见捅破了这层纱,她也无甚其她顾忌,直讳道:“哥哥是什么性子,我最清楚。他甚是盛赞狄展步兵之巧妙,每每说起与狄展的博弈,他都会热血沸腾。除去彼此的立场不同,也许他俩能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成为朋友?”
“狄公子是被少爷俘虏来的,怎可能还成为朋友?”夏容疑惑道。
知萱盈盈一笑道:“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但现如今,我们必须是朋友。哥哥不出两日,必定会请狄展喝茶。”
夏容讶异道:“小姐为何如此肯定?”
知萱轻呷了一口茶道:“因为他们是同道之人。”
夏容若有所思,随即突然顿悟。
顿时对知萱心生敬畏。
知萱和夏容谈话刚结束,听莲无巧不巧的进来通传说老太太屋里来了人。
随后老太太身边的书香揭起毡帘走了进来。
“书香姐姐,这么晚了所来何事?是不是祖母出什么事情了?”一般晨昏定省后,老太太很少遣了屋里人再跑一趟,尤其是晚上更是甚少出来。
书香笑道:“七小姐多虑了,自从二爷归家之后,老太太好的很,这不南边来了个姑娘,老太太想请七小姐去华景阁一起用个餐。”
南边……
这段记忆本尊可没有提示她。
南边的人,知萱一脸茫然。
书香笑道:“七小姐怕是记不清了,江南阮家,住落于扬州。阮家乃是老太爷的堂弟。据说阮家这几年在江南没落了,阮家老爷和大夫人常年卧于病榻,没几年就双双去了。阮家留下一儿一女。此次阮家幺女阮黍云与一老妈子前来京里投奔,来得甚是突然。”
阮黍云!?
知萱突然想起她来这个异世,本尊托给她的第一个梦境。
梦里的阮黍云甚是张狂,被一群丫鬟老妈子簇拥,犹如众星捧月般富贵。那场阴谋中,想必阮黍云也担任了重要角色,知萱越想越觉得女尊的可悲。
秦家的一时同情,引狼入室,日后却成了一把尖刀,刺进自己的心脏。
知萱想起这些,脸色都不由沉闷下来。
“小姐?”
见知萱晃神,夏容轻唤了声。
眼眸微转,敛尽了神色,知萱笑道:“书香姐姐,你稍作等待,我换件衣服就跟你一起去。”
阴谋里的始作俑者现已一一登场。
一个楚铉译她已经灭了他的威风,现下该轮到阮黍云了。
知萱想着,换了件玉涡色撒花软烟罗裙,轻绾了个发髻,用一柄水晶点翠钗固定,淡静素雅,丝毫不掩容颜似桃蕊班秾丽。
一路挑着灯笼,到了华景阁。
西厢房里,老太太和毓姐儿正陪着一个妙龄女子静静的说着话。
见知萱进来,老太太就笑着跟她招手,对那女子言道:“这是七妹萱姐儿。”
那女子见势忙下炕,上前几步给知萱见礼。
这就是阮黍云……
知萱浅浅笑意,眸子里有种轻蔑。
目光在那妙人身上轻掠而过,见阮黍云着一身洗的泛白的翠蓝马面裙,头上梳了双宝髻,带了支碧玉瓒凤钗。不似盛京里女子的高挑,她生的纤柔单薄,小巧玲珑。
光看她外表,定会被她的羸弱婉约所倾倒。
可这些在知萱眼里都显得尤其虚假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