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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几位婶子殷切的注视下,韩静把天香的卖身契递送到韩大娘身前,一副财迷模样,道:“这都是真金白银买来的丫头,就算她们身份卑贱,我也不舍得丢弃。随便将她赏给下人,也算是物尽其用。”
韩大娘怔了怔,皱巴巴的纸张仍有许多折叠的痕迹,她握在手中,问:“静丫头是气她谩骂你?”
韩静从容的点头,没有丝毫悔意道:“无缘无故被她指责辱骂,当然要给她点教训。”
韩大娘没有责备,倒是韩四娘瞧不过眼,不赞同道:“此举实在不妥,你戏耍了街上的行人,这天寒地冻的,他们可都追着那卖身契去了,若是知道你使了障眼法,怕是与韩家誓不罢休了。”
“四婶,能追着卖身契去的,绝对是色迷心窍之徒,他们自己贪图小便宜,更贪图天香的美色,让他们奔波一番,也算是个教训,我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韩静心平气和道,将自己的想法道出。
“可是,若让人知道卖身契在你手里,到时候还是会知晓你戏弄他。”
韩四娘胆小心细,为人处世总力求面面俱到,她八面玲珑且思虑颇深,心中猜测她的打算。
“昨夜里,吴叔在我院子跪了半宿,我心中过意不去,既然得了这丫头,我想将天香给吴叔做填房吧。只让他说,卖身契是自己捡到的,就无妨。”韩静笑着往车厢木窗倚靠过去,手腕撑着下颚,漫不经心道。
吴管家是韩家伺候的老人了,赏他一个填房,倒也说的过去,更能笼络人心。
对于她的说法,韩大娘是不信的,只见她打着哈哈,笑道:“我瞧你古灵精怪的模样,指不定安着旁的心思,怕是事后再想着如何处置她们两个奴婢。”
被人戳穿,韩静摸了摸鼻子,看着韩大娘无辜道:“大伯母心思敏捷,静儿所想,您岂会猜不到。”
旁的心思?当然是有的。
天香与青鸢不是情同姐妹么,她会好好安顿青鸢,甚至让她好生伺候在魏易身侧。
至于赏赐给吴管家的天香,就看她能否忍受的住,安安分分侍奉吴管家,不贪慕过完的繁华与奢靡生活。
不过,一下子从平等地位换了身份,她与青鸢命运扭转,一主一扑,天香会作何想,又会有什么样的举动呢。
韩府依然热闹非凡,再添一两个秒人儿,岂不更有趣。
她期待的很。
“静丫头似乎与以前不同了,从前可是沉默寡言的性子。”韩大娘笑着摇头,对她那点小心思不以为意。
韩五娘是个性子耿直,以为她想讨好魏易,道:“就知道你是心疼魏姑爷,给他物色了一个尤物,甚至赏赐他的贴身管家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往后,魏姑爷心里怕是不会再有别人的影子的。”
不会再有别人的影子?那就是有了?
韩静听出了韩五娘话里有话,笑道:“五婶说的哪里话,夫君心底除了我,还能有谁呢。”
韩五娘不经思索道:“村口李家……”
“弟妹。”韩大娘突然拉住韩五娘的衣袖,高声唤了一句,打断了她继续往下说。
“大伯母,五婶,我一直好奇村口李家是什么人,总是这么神神秘秘的,是不是与我有什么关系?又或者是与夫君有关系?”韩静直截了当问,也不与自家人打官腔。
韩大娘忙摆手,将天香与青鸢的卖身契递给她,和蔼道:“什么村口李家,静丫头方才是听错了。鄂县李姓之人太多了,几乎占据鄂县的一半以上,你五婶刚刚是说隔壁李婶子呢。”
“是是是,我方才说错了,五婶是说隔壁的李婶子呢。”五婶尴尬的接话,略不安的挪动一下身子,避开她灼灼视线。
“嗯,既然大伯母不想说,我便不问。”韩静接过卖身契,收入怀中时,仍想不起来重要线索。
前程往事纷纷扰扰,总有些事是她无法掌控的。
纠结过深,伤及自身。
想通后,她眉眼之间的深沉立即消散,有种云淡风轻的大气之风,缓缓道:“爹爹曾说过,如果最亲的人想隐瞒你,不愿让你知晓一些事,八成是想护着你。人生难得糊涂,静儿某些时候,甘愿做个糊涂人。”
毫不回避的话,让韩大娘失笑。
韩五娘讨了个没趣,又怕说漏嘴,在车内闭目养神起来。
韩四娘却端着茶杯饮用热气腾腾的茶水,一双深邃的眼时不时审视着韩静,不知探究什么。
马车脚程很快,不一会儿,就停顿下来。
“几位夫人,府衙到了。”
车外响起中年捕快的嗓音。
府衙门前,聚拢着数千名鄂县百姓,以妇孺居多,一个个探出脑袋朝大堂内观望。
见淄衣捕快领着韩静而来,众人纷纷腾出一条通道,一同为她让路。
府衙传唤,只有被传唤的人方能入堂。
韩静向韩大娘、韩四娘、韩五娘点头,宽慰一番,就独自穿越人流,在众人注视下,走向府衙的大堂。
“老奴做出伤天害理的事,差点让韩少夫人一尸俩命,甘愿受死。求大人将老奴治罪,与牢中李大狗一起斩立决,老奴求大人怜悯,让我与仇人一同去陪孙儿。”
刚走进大堂,杨氏凄厉的嗓音立刻传来,尖锐之声刺破众人耳膜,让人觉得脑袋嗡嗡做响。
“老奴一心求死,求大人将主谋李大狗斩杀,替我孙儿还一个公道。”
耳畔求饶声不断,韩静跨入门槛,就见产婆杨氏疯疯癫癫的跪在大堂中央,十分狼狈。
她披头散发的匍匐地上,怀中拥着一个面露死灰色的幼儿,那幼儿不过三四岁模样,双眼紧闭,四肢僵硬的横呈在杨氏怀里,露出裤脚的皮肤尤带青色,似已死去多时。
“大人,韩少夫人带到。”捕快单膝跪地,向主座上的人回禀。
尹浩尹大人身着七品鹤袍官服,乌纱帽端正的戴在头顶,随着杨氏尖锐的叫唤声,他蹙起的八字眉越来越紧,又不得不端着架子,正襟危坐。
一见韩静,尹浩烦躁的神色立刻舒缓开,忙道:“给韩少夫人赐坐。”
在府衙重地,能受官服赐坐的,实在是少之又少。
尹浩是官宦子弟,喜爱与文人墨客一起吟诗作画,更喜烹茶煮酒。韩家茶园的茶,对尹浩而言,就如千金难买的心头好。
父亲与尹浩交好,每年赠送给尹浩的茶叶就数不胜数,几乎揽下了他一家子茶叶的用度。
因此,尹浩对韩家也格外照顾。
“谢尹大人。”韩静恭敬的向主座上的人行大礼。
捕快手脚麻溜,立刻端来一把梨花木四出头椅子,放在大堂左侧,恭敬的让韩静坐下。
产婆杨氏耳郭颤动几下,欢喜嚷道:“是韩少夫人,没错,韩少夫人来了。”
杨氏手掌死死抱着怀中的人儿,从大堂中央攀爬过来,朝韩静磕头道:“少夫人,是老奴对不起您,老奴该死,竟然在您的催产药中下红花,老奴罪该万死。就是下阴曹地府,也不怪我孙儿的事,我孙儿不该替我承担这份罪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