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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纱幔帐,烛影摇曳。
清浅的月华,透过半开的轩窗,落在殿中那对身影之上,夜色,静谧美好的让人不忍破坏。
慕云希唇边带笑,好整以待的看着眼前的轩辕澈,琉璃色的眼眸之中,波光潋滟,笑意清浅,只是,眼底,依稀有狡黠之光,闪烁不定。
“希儿,你给我吃的是……”轩辕澈看着慕云希唇边的那抹笑意,直觉的,那笑很是诡异,让他的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很没底,虽然,心中清楚,慕云希不可能给他吃什么毒药,可是,那药,却莫名的让他觉得,比毒药更可怕……
说话的时候,他忽然觉得,脑袋有些昏昏沉沉,像是置身于淤泥之中,可是,下一瞬,却又有种飘飘然的感觉,仿佛,正踩在云端,整个人,都是轻飘飘的没有重量般。
呃……他这是怎么了?
难道,这就是没病吃药的结果?
“依依的独门秘方,醉云端。”看着轩辕澈那双邪肆幽深的凤眸渐渐染上几许迷离恍惚之色,慕云希忍不住抿唇轻笑,心情极好的为他解惑道。
“什么?醉……醉……”轩辕澈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好像,一下子飘到了云天之巅,身边,被轻柔若飞纱的云彩包围着,舒适柔软的让人,想要昏昏欲睡。
眼皮,很沉,仿佛抵御不住那漫天席卷而来的倦意,轩辕澈缓缓的闭上双眼,眼前一黑,身子一歪,便朝着冰冷的地面倒去。
眼睛闭上之前,他还在纠结着一个问题,希儿不是应该给他吃清热之类的药丸么?为何变成了可以使人昏睡的醉云端?这是哪里出了问题?
当然,他并没有机会想清楚这个问题。
看着身子斜斜倒下去的轩辕澈,慕云希缓缓勾唇一笑,身形一闪,白色的衣袂在空中划过一道空灵飘渺的弧线,已经将轩辕澈倒下的身子稳稳地扶住,抱在了怀中。
只是,陷入昏睡中的他,比平时要重了许多,此刻,他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慕云希的身上,慕云希不禁有些吃力。
双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不至于让他摔倒在地,慕云希娥眉轻蹙,看了一眼软榻的方向,离她所战的位置,还有十几步之遥。
眸光轻转,看了一眼靠在她身上,睡得昏天暗地的男子,慕云希忍不住仰天翻了个白眼,她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吗?
可是,也不能怪她呀!她一开始,是真的以为他病了嘛!才会关心则乱!
只是后来,从他的表情变幻中,才看出了一丝端倪……
她根本就没有想到那方面的可能啊!
都是那个该死的轩辕澈!总司喜欢想入非非!还不和她说实话,害的她,白痴的以为他是发烧了!在那里担心了半天。
怎么着,也得小小的惩戒一下吧?
慕云希心中这样想着,却忽略了一点,醉云端,本身就是一种珍稀难寻的安眠圣药,缓解疲劳,舒展心脉,稳定心神,她之所以给他服用醉云端,不过是,看他劳累一天,心生怜惜,想要他好好睡一觉罢了!
若真是想惩罚他,她可有的是稀奇古怪的东西。
月影清斜,烛光淡淡。
当慕云希好不容易把轩辕澈安置在软榻之上的时候,她白皙如月华流转的额头之上,早已密布了一层细密的薄汗,几缕青丝,被汗水浸湿,黏在脸上,月光之下,有种别样凌乱的美感。
“呼……睡的可真沉!”慕云希微微舒展了一下手脚,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看着软榻之上,睡颜安逸的轩辕澈,琉璃色的眼眸之中,划过几分不易察觉的清浅笑意。
轩辕澈睡的很是安然,长长的的睫毛垂下,在他美若夭邪的脸上落下一层淡淡的阴影,饶是睡梦之中,呢性感慵懒的薄唇,也是微微上扬着,弯起一抹若有似无的魅惑轻笑,似乎,他正做着什么美梦一般。
慕云希眸光清浅的看着他,微微倾身,去解他身上的衣服。
似乎,对他的衣服,对那些繁琐的盘扣,早已经熟悉到,不需要用眼睛去看,便可以轻易的解开。
慕云希手中的动作未停,清浅空灵的视线,却一直流连在轩辕澈的脸上,飘忽之中,带着莫名的专注,淡漠之中,却又隐着渺远的牵绊。
那样的眼神,很晦涩难懂,仿佛,隐藏了太多的情绪,像是月色迷雾之下的远山,隔了太多的山山水水,仿佛,近在眼前,仿佛,又远在天边,让人,看不真切。
“会是……那样的结果吗……真相……过往……恩怨……”月华如水,清冷似山涧飞雪,透过轩窗,落下一室的清凉,薄似飞纱轻似雾,迷离之中,一切,都显得那样的不真实。
风过翩跹,夜色之中,静静的飘散着女子似轻叹,似呓语的嗓音,空灵如烟月,清浅似飞纱,很淡,很轻,仿佛,是从遥远的时空传来,还未来得及化开,便散了……
翌日,长空浩渺,碧落轻纱。
初夏的天空,总是湛蓝如洗,仿佛,没有一丝杂质般,干净纯澈的,让很多人,都自惭形秽。
今日,整个燕京城中,缟素满目,气氛凝重,空气之中,似乎都弥漫着一种凝重而压抑的气息。
今日,是八皇子入土为安,葬入皇陵之日。
天下楼。
门前,依旧是车水马龙,繁华三千。
一个人的死去,根本不足以对他们的吃喝享乐造成任何的影响。
七重楼顶,望月阁。
一道身影斜倚轩窗,凌风而立,一袭青衫猎猎,三千墨发随风,宽大的衣袍之下,身姿纤细,仅是一个背影,便道不出的风流俊逸,潇洒不羁。
玉墨染手执玉扇,艳若桃花的唇边勾着一抹邪气风流的笑意,饶有兴致的看着楼下的长街,新月般的眸子里,闪烁着几许奸诈算计的光芒,似乎,那人从来就不掩饰自己身为商人的奸诈,还颇有种,引以为豪的招摇嫌疑。
“看了这么久,还没有看够?”恬静,婉约,恍若空谷幽兰般的嗓音传来,语气之中,似乎隐着几分无奈之色。
天山白玉石所制的八仙桌旁边,兰若伸手为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恬静的眸子,淡淡的看了一眼窗前的玉墨染,神色之中,有种说不出的初尘脱俗的静美婉约之态。
“看皇帝办丧事,百看不厌呐!”玉墨染手中摇着玉扇,对着兰若回眸一笑,新月般的眸子溢满无尽温情的看着兰若,眼波流转之间,仿佛刮起了一阵风流滟韵的清风。
兰若执杯的手,不自觉的抖了抖,那人低低沉沉恍若清水载着落花般娇娆生香的嗓音,落在她的耳中,却仿佛一缕魔音绕耳,让人不自觉的想要远离。
“就不能正常点说话?”兰若轻抿了一口杯中茶水,定了定心神,淡淡的瞥了那笑的邪气风流的人一眼,没好气的轻斥。
“美人说的极是!我这就改。”闻言,玉墨染立刻态度诚恳的接话道,只是,她那邪气夸张的表情,非但没有收敛的迹象,反而还是愈演愈烈。
口中说着要改,实际上,根本就是变本加厉嘛!
“不抽风会死吗?”兰若看着她那一脸夸张的表情,恬静婉约的眸子里,划过一道细微的波动,抿了抿唇,淡淡的开口反问。
相识多年,玉墨染是什么德行,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得出来,要她正常,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会!肯定会死的!到时,美人又该为我伤心落泪了!我最看不得的,就是美人掉眼泪了,所以,一定不能死,一定要抽风到底!”但觉一阵清风飘过,兰若的眼前已然多出了一人,那人,轻摇玉扇,正含情脉脉的看着她,新月般的眼眸之中,眼波流转,送进秋波,艳若桃李的脸上,更是一派款款深情与柔情,似乎,就连那极寒之境的冰雪,也能够被她这如火般温柔炙热的眼神融化……
而把恍若魔音绕耳般的嗓音,更是温柔到让人手脚发软……
“噗——咳咳——”很不幸的,向来优雅淡定的兰若,也会有这样失态的时候,一口茶水对着玉墨染近在咫尺脸上喷洒而去,随之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这个一天不抽风就会活不了的玉墨染!居然又有新招出炉?
都怪她一时不查,着了她的道。
“美人敬的酒虽然很香醇,可是,这样天女散花般的洒来,让人家怎么消受啊?”看着那漫天喷洒而来的茶水,玉墨染艳若桃花般的嘴角,微微抽搐了下,手中玉扇轻轻一挥,那些茶水便窜成了一阵雨幕般,向着窗外,飘洒而去。
出手的同时,玉墨染还不忘满脸邪气风流的开口,落下了一室暧昧风流的气息。
这个脑残!她是女扮男装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么?潜意识中,估计都分不清自己是男是女了!
可怜的孩纸呀!
恰此时,楼下长街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长街之上,那长长的送丧仪队,忽而一阵动乱,头上缠着白布的禁卫军,忽然一个个满色肃杀的拔出佩剑,神情戒备的环视着周围的长街。
长街两侧,皆是俯身跪拜着的燕京百姓,他们纷纷将脑袋贴到了地面上,头上,带着白绫,一个个的,噤若寒蝉,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
轩辕王朝的习俗,皇室以及朝堂之上三品以上官员逝世,燕京百姓都要走出家门,跪拜在送丧仪队经过的长街两侧,披麻戴孝,为死者送灵。
似乎,这样的话,死者的亡灵就会得到安息,早登极乐世界,等待着下一世的轮回。
“什么人?胆敢对皇上无礼?活的不耐烦了么?”一声断喝,声震四方,长街两侧,俯身跪拜着的百姓,身子不由得微微颤抖起来,头,埋得愈发的低了。
出声呼喝之人,一身暗红色的蟒袍,威风凛凛,四十多岁,五官冷硬,鹰眸锐利,周身,自有一种久经沙场的杀伐之气和身居上位的威仪。
此人,便是轩辕王朝四方翼城之一的,西方翼城——朱雀城主!
再看皇帝,脸色冰沉,气息幽冷,紧皱的眉峰,笼着滔天的怒气,脸上,还残留着一大片的水渍。
那般模样,像是被人狠狠的吐了一口口水!
呃……
不会这么巧吧?那被玉墨染随意一挥,挥出窗外的茶水,好死不死的,悉数喷洒在了皇帝的脸上?
“皇上——”一名年轻的小太监,神色慌张,拿起一方锦帕,有些手忙脚乱的给皇帝擦拭着脸上的水渍,手指,却是忍不住微微颤抖着。
许是他太过紧张,那锦帕,一不小心就擦到了皇帝的眼睛上。
“滚——”皇帝的心情可谓糟糕透顶,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此刻,被这小太监一搅,怒火顿时飙升,对着那无辜的小太监便是一脚蹿出,口中怒喝着。
自从元福被轩辕逸意外杀死之后,这皇帝就很难再找到像元福一样,面面俱到,得心应手的太监伺候着了。
那些新上任的小太监,一个个见了他,就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做起事来,手抖脚抖,看着就心烦。
那个无辜的小太监被皇帝暴怒之下,一脚踹飞,落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不死,也得去了半条命吧?
像这样被踹飞的小太监,已经不计其数了!
“皇上,龙体重要,不宜动怒。”皇帝的右后方,一个身着青色蟒袍的中年男子,如狼似鹰的眼睛审视了一眼四周之后,缓缓转向满脸盛怒之色的皇帝,语速平缓的开口劝道。眼底,精锐之光,闪烁不定。
此人,便是轩辕王朝四方翼城之一的,东方翼城——青龙城主!
四方翼城城主,皆是中年男子,与轩辕烈年纪相仿,都是曾经追随着他一起夺得天下之人,自然是他的心腹之臣!也是,轩辕烈覆灭希国最有力的部下!
“哼!”皇帝,重重的自鼻孔中哼了一声,一甩衣袖,宽大的明黄色龙袍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弧度,再明亮的色彩都掩饰不住他内心的幽暗阴冷,随着他甩袖的动作,一股阴寒之气,缓缓弥漫在空气之中。
“皇上息怒!保重龙体。”朱雀城主将四周都打量了一遍,并未发现有任何可疑之处,那一道水光,来的着实诡异了些,但,长街两侧是噤若寒蝉的百姓,上方,是一片碧水长天,根本就不像是有刺客隐没的样子,遂,他只得压下心头的狐疑,劝慰道。
“的确是看不出丝毫的异样!看来,上天也在为八皇子落泪啊!哎……”蓦然,一道磁性悦耳的嗓音响起,仿佛一缕清风,自绿柳斜桥的江南烟雨中吹拂而来,带来阵阵清爽,如沐春风,不过如此。
众人不自觉的转头看向那个一袭蓝衫,飘秀风月的男子,那人钟灵俊秀的脸上正浮着一抹悲天悯人的愁绪,优雅迷人的丹凤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淡淡哀伤与缅怀,微微仰头看着天空,似叹,似哀。
“左相大人言之有理,定是上天感怀到皇上的心痛,也在为八皇子心痛落泪了!”风轻的话刚刚落地,旁边,青龙城主微微一愣之后,便满脸感叹之色的接口道。
“定是如此!皇上乃是真龙天子,来自于天上,神明定是感受到了皇上的悲痛,才会不忍落泪。”
“上天仁德,皇上宽厚,八皇子英年早逝,实在是人鬼皆泣,天地哀痛啊!”
“但愿八皇子的英灵,可以早登极乐世界,盼魂兮,早日归来!”
“……”
风轻和青龙城主开了个头,那些个大臣瞬间三三两两的一片响应附和之声,说的好像,他们是亲眼见到天神哭泣似的。而且,还越扯越远,再这样扯下去,估计,连八皇子的转世都扯出来了!
耳边听着那些人越来越夸张的鬼扯,风轻状似漫不经心的伸手揉了揉额角,优雅迷人的丹凤眼中,划过几分不屑嘲讽的暗芒,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那七重高阁,横飞入云的天下楼,眼底,划过一抹若有所思的凌厉锋芒。
上天落泪?一群饭桶!你们还见过上天落泪的吗?就算是真的落泪,那也不可能是为了轩辕绝那个狗东西。
这天下楼可是那个祸水的地盘,搞不好,那从天而降的‘祸水’就是拜那人所赐。
仿佛,感应到他的目光一般,七重高阁之上,玉墨染忽而飞身来到窗边,凌风下望。
不其然的,对上那人优雅迷人的丹凤眼,只是,那眼眸中充满的淡淡玩味与鄙视的流光,还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揍人!
玉墨染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人,手中的玉扇摇出了一世风流的韵味,新月般的眼眸微微上挑,眼角,笼着一抹邪气风流的笑意,那般神态,仿佛是在俯视着一只小蚂蚁一般,高高在上,目无下尘。
而风轻,似乎读懂了她眼眸中的韵味,钟灵俊秀的脸上划过一抹古怪的意味,俯视他?凭什么?不就凭她站的高了一点么?哼!小矮子!最多只到自己下巴那么高的家伙,居然还敢俯视他?
“咦?左相大人,你在看什么?”身边,似乎有人察觉到了风轻微微怪异的表情,满是好奇的轻问了一句,不由得抬头,循着风轻的视线看去。
却只看到了一片蓝天,几朵白云,几只飞鸟……
呃……左相大人真是有闲情逸致啊!居然还有这等雅兴看风景。
那人不由得心下感叹,悻悻的别开了目光,他可没有左相大人的优雅。
“哦……刚刚有一只乌鸦飞过,好像比一般的乌鸦都要黑一些……”闻言,风轻缓缓的收回目光,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漫不经心的开口说道,音色温润,磁性悦耳。钟灵俊秀的脸上,一派优雅之色。
“呃……乌鸦?”大臣们闻言,均是不由自主的抬头向天空张望了片刻,这乌鸦可是寓意着不美好的事情,乌鸦出没的地方,一准没什么好事发生!民间,对于乌鸦的忌讳也是颇深的。
这。八皇子都还没有入土为安呢,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才好呀!
他的声音不是很大,可是,却清晰地传到了七重高楼之上,玉墨染的耳中。
御风传音?!
玉墨染咬牙,这个祸害!是故意在说给她听的?敢说她是乌鸦?还是,比一般乌鸦都要黑的乌鸦?可恶!此仇不报非女子!
“两只乌鸦一般黑!真是天生一对!”身后,兰若闲闲的坐在那里饮茶,恬静婉约的眸子,淡淡的瞥了一眼磨牙霍霍的玉墨染,眼底,似乎闪过几分淡淡的轻笑,勾了勾嘴角,语气带着一丝莞尔之意,开口说道。
都喜欢到处拈花惹草!虽然,大多是逢场作戏!都喜欢摇着一把自命风流的扇子,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都喜欢扮猪吃老虎,面上笑得像是一只小红帽,趁着对方不在意之时,就伸出了他的狼爪子!
一样的腹黑,一样的无耻,一样的奸诈!最重要的一点是,都是不停的在抽风中变得更加抽风的人!
还真是天生一对,缔造一双啊!
“谁和他一般黑?谁和他天生一对啊?那个祸害!就算全天下的美人都和人私奔了,本公子也不会看上他的!”兰若轻缓低柔的话语才刚刚落地,玉墨染便像是一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跳了起来,怒气冲冲的瞪了兰若一样,哇哇叫道。
她才不要和那个祸害天生一对呢!小时候还挺可爱的,怎么长大了之后,变的比她还要可恨?
“第一,你那么激动做什么?第二,美人私奔,与你何干?第三……”没有理会玉墨染暴跳如雷的模样,兰若顾自饮了一口茶,淡淡的看着她,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恬静婉约的眸子,微微在玉墨染的身上打了一个转,继续开口道,“你是真的分不清自己是男是女了么?”
这孩子,是不是男装穿久了,神智错乱?
“我有很激动吗?不是还好吗?哦……可能是,刚刚不小心看了那个死不瞑目的倒霉鬼,沾了些晦气,呵呵……对的,晦气!”仿佛,心事被人毫不留情的拆穿一般,玉墨染轻摇玉扇,掩饰着自己些微的尴尬,一双新月般的眸子,飞快的转动着,眼底,奸诈之光明灭不定。
“他倒霉,还不是遇上了你?”见状,兰若也懒得去拆穿她,有一句话叫,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反正,玉墨染这孩子离天下无敌也不远了!
那个八皇子,之所以会如此短命,还不是拜某人所赐?
“谁让他老爹那么迫不及待的想办丧事?怪只怪,他投错了胎。”玉墨染漫不经心的开口,语气随意之中带着几分冷酷的意味,艳若桃花的脸上,笑容依旧,只是,眼底却划过几分冷厉寒芒。
“四方翼城城主同时汇聚京城,仅仅只是为了轩辕绝的丧礼么?”兰若望了一眼窗外的万里长空,空谷幽兰般恬静婉约的脸上,漫过几许沉吟之色,缓缓开口道。
“自然不是,区区一个皇子,还没有如此大的面子。”玉墨染邪气风流的眼眸之中,划过几分凌人的锋芒,唇边,缓缓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嘲讽。
四方翼城城主,身份尊贵,地位崇高,且,他们的存在及其特殊,平日,虽然不用上朝,各自留在封地,但是,他们在轩辕王朝的地位,却是无法撼动的。
就连权倾朝野的尚书,二相,和大理寺卿,地位都无法与四方城主相提并论!
他们,根本就是皇帝的心腹重臣,无法替代。
所以,身份如此特殊的四个人,齐齐的入了燕京城,绝对不是参加八皇子的丧礼如此简单。
“你依你之见,他们进京,所为何事?”兰若自然也觉得他们进京不会仅仅是为了轩辕绝的丧礼如此简单,最近的朝廷,似乎,很是不安宁。
“呵呵……当然是有趣的事情了!听说,最近许多朝廷大员,都暗自收到了一本详细记录太子,结党营私,卖官鬻爵,贪赃枉法,荒淫无度,骄奢淫逸各种坏事做尽的小册子,甚至连时间,地点,对话,都记录的清清楚楚,各种信件往来与证据更是一样不落。这些与太子平日里极力维持的温润谦和形象真的是大相径庭啊!此事引起朝中一番轰动,有无数大臣联名上奏,弹劾太子,更有甚者,竟有人公然提出罢黜太子,另立储君!”说到朝中机密之事,玉墨染像是闲话家常一般的,一口气说完,顿都没有顿一下。
似乎,这些事,根本就是她亲手导演的一般,如今,只不过是再叙述一遍罢了。
不过,可以将轩辕逸隐藏的极深的老底都给挖出来,还是那样一应俱全,事无巨细,证据什么应有尽有的,这天下,怕是也只有秋水宫,谍影楼,幽冥鬼教和早已销声匿迹于天下的漠北云族可以做到吧?
“罢黜太子,另立储君?”听及此处,兰若却是微微一惊,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玉墨染,语带惊疑的开口问道。
废太子?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啊!
“当然!朝中可是有很多人都对太子暗自不满,此番变故之后,朝中大臣弹劾太子的呼声更甚,已经有大臣公然上奏另立太子之事,右相,就是一个哦!不过,他们的意见还是很不统一嘛!有人支持二皇子,有人支持低调神秘的四皇子,也有人提议令刚满周岁的十三皇子!居然,还有不少人支持咱们的夜王殿下呢!”这些个大臣,心思还真是复杂的很呢!就连出生刚满周岁的十三皇子都惦记上了?还不知道安得是什么心呢?不过,那些个支持夜王殿下的大臣,还真是可爱呢!话说,她也觉得她家宫主的夜王最有君临天下的风范了!
“如此说来,这四方翼城城主同时进京,是为太子一事前来了?”兰若微微凝眉看着玉墨染神采飞扬的脸,眼底,划过几许沉吟之色,以皇帝对太子的专宠与纵容偏袒的程度,他是断然不会废黜太子,改立他人的,所以,这四方城主入京,应该也是受到了皇帝的指示的。
不得不说,这皇帝对那个太子还真是有情有义,父子情深啊!
“可不是么?现在八皇子尸骨未寒,右相和贤妃的眼睛可都是盯着轩辕文月不肯放呢!只怕,一个搞不好,皇帝的后院也要失火呀!哈哈……”像是想到了很好笑的事情一般,玉墨染,玉扇半掩面,笑得异常得意,一双新月般的眸子,几乎笑成了弯月状,眼底闪烁着丝丝缕缕狡猾奸诈的光芒。
“可不是么?你若是再扇一点风的话,就更好玩了!”看着那个笑得像是偷了腥的小狐狸一般的人,兰若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太阳穴,学着玉墨染的口气,漫不经心的说道。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美人也!”闻言,玉墨染毫不低调一仰头,自命风流的甩了甩头发,对着兰若抛去一记媚眼,艳若桃花的唇边,勾起一抹邪气风流的浅笑,荼毒众生的魔音,瞬间笼罩在着兰若。
“……”兰若握着水杯的手,不可抑止的抖了抖,连带着,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她是真的又被那个严重抽风的孩子电到了么?或者,是被她恶心到了?
天下楼外,晴空万里,天高云淡。
东宫,太子府。
整个太子府中,都被笼罩在一层愁云惨淡之中,虽然是艳阳高照的上午,可是,太子府中,却给人一种暗无天日的错觉。
远远的,便可以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瓷器碎裂之声传来,一阵接着一阵,不绝于耳。
从芳华殿中走出去的下人,无论宫女太监,都是顶着满头的伤口出去的,鲜血,模糊了整张脸,有的,根本就是被抬着出的芳华殿,早在路上,就已经断了气。
又是一件上好的古董花瓶从芳华殿中飞出,狠狠的砸在了殿外的地板上,碎了一地的残片。
“哎……这可怎么是好呀!”殿门外,柳儿满脸的焦急之色,来回的踱着步子,目光不时地朝着远处张望着,像是在等着什么人似的。
“柳儿姑姑,太子妃她……”一个稚气未脱小宫女,十一二岁左右的年纪,生的还算是机灵,脑袋上顶着一个大大的伤口,还在不断地的流着血,看了看不断飞出各种物品的芳华殿,满脸的担忧之色。
“你先下去处理下伤口,顺便去看一看夫人赶来了没有。”柳儿看了那小宫女一眼,烦闷的挥了挥手,吩咐道。
昨夜,自从发生了刺客事件之后,太子妃就性情大变,谁也不肯见,还将殿中所有能摔能砸的东西都给砸了!皇后娘娘心忧三公主殿下,根本就是留在了皇陵没回宫,皇上吧,又一直安抚着贤妃娘娘,根本就没有来东宫,如今,只得去通知夫人前来了!
“是!柳儿姑姑,奴婢告退。”那个小宫女胆怯的望了一眼芳华殿,便低头退了下去。
太子妃真是太恐怖了!谁都不会想留在这个恐怖的地方吧?
“颜儿呀——颜儿,这是怎么了?”那小宫女刚刚退下,远处便传来了大夫人那焦急与慌张的声音来。
一大早的,就有太子府的人来报,说太子妃出事了!她饭都没有吃,就马不停蹄的赶来了!一颗心,更是七上八下的悬在了半空中。
“参见夫人!太子妃她,她……”柳儿看到大夫人,像是看到了救星一般,飞快的奔上前去,见礼道。
“颜儿她怎么了?”看着满院的狼藉,大夫人的脸色沉了沉,急声问着柳儿。
“奴婢也不知道,夫人,您还是进去看看太子妃吧!”柳儿一幅欲言又止的满院,看了一眼突然安静下来的芳华殿,眼底划过一抹不安,连声催促道。
太子妃的脸……哎……太子妃她一向心高气傲,怎么可能忍受的了,自己变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颜儿——你怎么……啊……”大夫人撇下柳儿,快步走进芳华殿,口中急急的询问着,一双眼睛也是四下搜寻在慕倾颜的身影,不料,却被脚下的东西绊倒,狠狠的朝地面摔去。
“夫人——”殿外的柳儿,听到里面传来的惊呼声,吓了一跳,顾不得害怕,连忙奔到殿中来,将大夫人扶了起来。
“夫人,您没事吧?”柳儿满脸的忧色,这太子妃的事情都还是一团乱麻呢!要是夫人再出点什么事,真的要塌了呀!
“本夫人没事,颜儿呢?颜儿在哪里?”大夫人不顾自己扭伤的脚,挣扎着站了起来,一瘸一拐的朝内殿跳去,双眼,依旧是溢满焦急的四处张望着,搜寻着慕倾颜的身影。
内殿的屏风之后,慕倾颜颓败的缩在角落里,背靠着墙壁,双手死死地捂着脸,三千青丝凌乱的披散着,遮在了她的脸前,整个人看上去,仿佛正沉浸在无边的黑暗中……
长长的指甲早已经穿透皮肤,狠狠的刺进了掌心,鲜血,顺着她的指缝汨汨流下,可是,她却像是丝毫感觉不到疼痛般,浑然未觉。
“颜儿——”蓦然,大夫人惊呼一声,视线锁定住缩在墙角的慕倾颜,整个人,像是瞬间遭遇雷劈一般,狠狠一震,定在了那里。
天!颜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颓废,萎靡,整个人都仿佛笼罩在一层厚重的死亡之气里面,此时的她,更像是一缕亡魂,而不是人!
只是一夜之间而已,她的颜儿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听到大夫人的惊呼声,慕倾颜的身子似乎微微的晃了晃,可是,却没有抬起头,也没有将手拿开,还是保持着那样的姿势,缩在墙角,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颜儿——你这是怎么了?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和娘说!娘为你做主!”看着眼前慕倾颜的惨状,大夫人眼睛一酸,不自觉的落下泪来,满眼通红的朝着慕倾颜走去,口中,有些怨恨的说道。
不管是谁,把她的颜儿变成了这幅颓败的模样,她都不会放过那个人!
大夫人一步一步,缓缓的逼近着慕倾颜,每靠近一分,空气之中的阴暗死亡之气就越是浓重,大夫人的心,也就越痛。
“颜儿,抬起头来,让娘看看你!”在柳儿的搀扶下,大夫人缓缓在慕倾颜的身前蹲下,呜呜颤抖着伸出手去,欲拨开慕倾颜覆在脸上的头发。
“呜呜——”慕倾颜却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倏地别开脸去,双手,依旧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脸,拼命的摇着头,口中发出类似于动物悲鸣的声音。
“颜儿——你,你怎么了?”大夫人拼命的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心,却跳的厉害,仿佛,要跳出了心脏一般,声音,也是颤抖的厉害,仿佛,她已经可以透过那凌乱覆盖着的黑发,透过,那被鲜血浸染的双手,看到那张可怖的脸一般……
“不……鸟……”慕倾颜很想扑进大夫人的怀中痛苦一顿,可是,她却仿佛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一般,她的脸,她的脸,只要一想到她的脸,她就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可是,却又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是慕云希那个贱人把她害成这样的!她怎么可以放过她?
不!她不能死!绝对不能死!她还要留着命去找慕云希报仇。
还有清凰那个贱丫头!居然敢对她做出那样的事情!她一定不会放过她!
她一定要慕云希和清凰全部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一瞬间,慕倾颜的身上散发出一阵直冲九霄的怨气和煞气!那般的浓重与阴暗,就仿佛,她是来自于无间地狱,九幽之境的怨灵一般,充满了让人心惊胆寒的怨气。
大夫人都被那凝重阴暗的怨气惊到了,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顿,泪痕斑斑的眼中,划过几分惊惧之色。
“颜儿——”那一瞬间,她竟有种错觉,仿佛,眼前那个浑身充满了怨煞之气的女子,不是她的女儿,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的人,或者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冤魂!
大夫人的身子不自觉的抖了抖,伸出去的手,竟然微微朝后缩了缩。
“彦泥咿哈披屋……”仿佛,透过指缝看到了大夫人脸上的害怕与瑟缩,慕倾颜隐在手指下的眼,蓦然睁开,眼底的怨气与煞气,浓重如来自枉死城中的厉鬼一般,她倏地放下一直捂在脸上的双手,双手粗鲁的将遮挡在脸上的头发分开,猛然抬头,直直的看向大夫人,眼神凶恶,充满了无边的怨气与煞气。
竟然连她自己的亲娘都嫌弃害怕她么?
恨!思及此,慕倾颜的心被一种名为憎恨的情绪填满,几乎要吞没了她所有的理智般。
“啊啊啊——”毫无预兆的,那张恐怖惊悚的脸,突然出现在大夫人的面前,大夫人的脸上蓦然变的惨白一片,瞳孔急剧的收缩着,眼睛瞪得像铜铃那般大小,大夫人扯着嗓子尖叫了一声,身子一歪,便朝后倒去了。
她不是晕过去,只是想要退开,远离那张恐怖的脸,只是,脚扭伤的还没有好,心中,又是害怕的过了头,才会四仰八叉的朝后摔去。
柳儿愣愣的站在一旁,却没有去扶大夫人,整个人,像是丢了魂一样,愣愣的看着慕倾颜那张慎人惊心的脸。
虽然,昨夜已经见过一次了,可是,今日再见,却还是一样的恐怖,可怕!
不!是更惊悚。慕倾颜此刻浑身充斥着的怨气,配上她狰狞可怖的表情,如同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一般,让人毛骨悚然。
“呀呀啊——”柳儿怔愣的表情,显然是激怒了几近疯狂的慕倾颜,她忽而脱去了自己的一只绣花鞋,狠狠的朝着柳儿的脸砸去,口中发出一阵如同困兽般疯狂的吼叫。
“太子妃——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柳儿蓦然被惊醒,瞬间回过神来,连忙跪倒在地,不住的扣头请饶。
“颜儿——颜儿——”大夫人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表情呆滞,神情恍惚,口中一直喃喃低语着慕倾颜的名字,一幅,丢了魂的模样。
人世间,有千百般痛苦,每一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痛苦,不管,她曾经是如何的呼风唤雨,志得意满,总会有,落魄的那么一天!比如,慕倾颜和大夫人!
或许,她们连做梦,都未曾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吧?
帝都,中心,皇陵。
浩浩荡荡,绵延百里的送丧仪队缓缓在皇陵停下。
阳光之下的皇陵,少了几分幽暗苍茫之姿,多了几分威严磅礴的气势。
“皇上——皇上——”仪队刚刚停下,皇上还未来得及下马,便听闻一道满是委屈与哽咽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众臣微微一惊,循声望去。
但见皇后娘娘形容憔悴的飞奔而来,发丝微微凌乱,脸色有些苍白。
“皇后?你怎么在这里?”皇帝看清来人,恶狼般冷酷嗜血的眼中划过一抹幽冷的光,皱了皱眉,沉声问道,似有不悦。
“皇上——臣妾恳请皇上饶了月儿吧!一定不会是月儿的,她那么乖巧懂事,她一定是被人冤枉的!皇上,你就饶过月儿吧!”皇后不管不顾的扑到了皇帝的脚边,伸手抓住他的龙袍一角,泣不成声的开口说道,言辞之中,一派恳切之色,真可谓是,情真意切,声泪俱下啊!
“你先起身。”看着毫无形象跪倒在地的皇后,皇帝的眉峰越拧越紧,脸色,也是愈发的冰沉,沉声开口,声沉如冰,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皇上——月儿从想就怕黑,你将她关在了皇陵一整夜,她一定吓坏了,皇上,您平日里不是最疼爱月儿了吗?你怎么忍心把她一个人丢在黑暗的皇陵之中呢?你要罚,就罚臣妾吧!月儿做错了什么事,都由臣妾这个做母亲的来承担。”皇帝周身散发的冷意,让皇后微微瑟缩了下,眼底,划过几分犹豫,可是,转念一想,她在这皇陵之外守了一夜,可不就是为了等着皇上,为月儿求情?思及此,皇后便把心一横,声泪俱下的开口道,一幅,母女情深,感天动地的样子。
“皇后娘娘!您这么说,可就有失公允了!公主殿下金枝玉叶,难道,八皇子就是就不是皇室血脉,身份尊贵了?公主殿下杀了八皇子,却只是被皇上幽禁皇陵,皇后娘娘。那道觉得,这还是公主殿下委屈了不成?那八皇子殿下呢?他的委屈又该与谁去说?他的冤屈,又该找谁去讨?”皇后话音落地,皇上还未来得及再次开口,身后,右相已经满脸肃杀之色的上前一步,直视着皇后,沉声开口,句句紧逼,毫不相让。
眼底,更是隐着无边的幽寒之气。
尤其是那最后一句话,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的刺在了皇后的心里,让她忍不住的心底发寒。
他这是在提醒他,他要为八皇子伸冤讨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