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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都,皇陵,长空浩渺,古刹巍峨。
右相义正言辞的话,回荡在空气之中,字字铿锵,如根根铁刺般,刺在皇后的心中。
“右相大人,话中之意,是认为皇上徇私偏袒,轻罚了公主吗?”皇后到底是皇后,经历过太多血腥与倾轧,早已是见惯风浪,处变不惊,右相的针锋相对,话里藏刀也只是让她微微变色之后,便很快平复了心神,微微抬头,双目灼灼的逼视着右相,沉声开口,语带质问。
这一顶徇私偏袒的帽子扣下来,其罪可不小。
“皇后娘娘,微臣并无此意,皇上圣明,社稷之福,老臣相信皇上的决定,必是最公允英明的决定!”闻言,右相的脸色微微一变,眼底划过一抹阴郁的幽光,不动声色的看了皇后一眼,微微低头,沉声道。
“既然右相大人也认为皇上的决定就是最英明的决定,那么,不管皇上做出怎样的裁决,相信,右相大人都不会有异议吧?”右相的话语刚刚落地,皇后便步步紧逼的开口,声音之中,有种咄咄逼人的冷意。
这话,任谁,都可以听得出其中的端倪吧?
皇后,根本就是在以退为进,针锋相对,逼着右相自己松口,不去追究三公主之事。
只是,皇后固然是不简单,可,右相,也绝对不是任人捏扁搓圆的软柿子。
“这是自然!皇上圣明宏瑞,明察秋毫,我朝律法更是一片清明。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八皇子与三公主同是皇上子嗣,金尊玉贵,皇上,自然不会厚此薄彼,偏袒任何一人。老臣,自然是相信皇上。”右相微微抬头,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皇后,缓缓开口,一字一顿,语气之中,满是大义凛然之色。
右相与皇后二人,你来我往,针锋相对,字里烽烟,暗流涌动,谁也不肯相让。
那些,随行而来,送丧的大臣们,也都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听着,眼底,情绪五彩斑斓,非常默契的,谁,都没有开口插话,这,可不是个插话的好时机呢,他们自然不傻。
一面是皇后,一面是右相,都是轩辕王朝举足轻重的人物,最主要的是,现在三公主误杀了八皇子,素来就不和的皇后与右相,此番,更是波涛汹涌,杀气四射了!
风轻姿态闲雅的站在一边,丹凤眼中噙着点点优雅迷人的笑意,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画面,钟灵俊秀的脸上,划过几分意味难明的暗芒,似是在欣赏着一出好戏般。
“皇后,你且退下。朕自有顶定夺。”皇帝的脸色,自始至终都不是很好,一双如同恶狼般嗜血阴冷暴戾的眼睛,比平日里还要森冷冰寒可怕,他拧眉看了皇后一眼,嗓音暗沉阴冷的开口,语气之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那月儿……”见此,皇后隐在衣袖下的手,微微抖了抖,不自觉的握紧了手心,眼中划过一抹迟疑,看向皇帝开口道。
“退下!”皇帝皱眉,微微加重语气,冷若寒冰,嗜血阴冷的两个字,简单,干脆,却让人,心底发寒。
“……是……”那隐忍着的怒气和嗜血般幽冷的寒意,让皇后再也不敢造次多言,诺诺的道了一声,便缓缓的起身,退了下去,不甘不愿的站在一旁。
恰此时,皇陵的入口处传来一阵骚乱。
远远的,便听到一道溢满了伤痛的声音传来,真是闻者心伤。
“皇儿呀——我的皇儿——”沙哑的嗓音,却掩不住其中的哀痛。
“贤妃娘娘——您不能去呀——”紧接着,便是一道惊慌失措的呼声。
远处,一个披头散发的白衣妇人,正跌跌撞撞的朝着皇陵跑来,一双红肿的眼睛,尤自带着未干的泪痕,一张美丽的容颜,早已是惨白一片,毫无半点血色,脸上的表情,更是一副哀痛欲绝之色。
身后,一个小宫女正满脸紧张与惊慌之色的跟着她,看那姿势,似乎想要将她拽回去,可是,却又不敢强行将那妇人带回,便只能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皇帝看着远处的妇人,阴沉森冷的脸上,划过了几分幽暗难明的意味。
风轻微微挑了挑眉,丹凤眼轻轻一转,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旁边的皇后,唇边,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带着点点玩味与幸灾乐祸。
“皇儿——我要见我的皇儿——”贤妃的脚步虽然是跌跌撞撞,身形有些不稳,可是,速度还是不慢的,那些禁卫军也不敢上前阻拦,所以,她很快便跑到了仪队的前面,朝着仪队中央的那口红松木棺直奔而去,口中的呼声,愈发的悲戚。
“贤妃娘娘!您请节哀呀!”见她如此,右相的脸上瞬间也是一片哀色弥漫,仿佛,是被贤妃的悲痛欲绝所感染了一般,一张脸上,也是老泪纵横,神情悲痛,走到了贤妃的身边,语气沉痛的开口劝慰道。
“啊啊啊——皇儿呀——你怎么可以就这样丢下母妃?你死的好冤啊——好冤啊——你让母妃白发人送黑发人——啊啊啊——我可怎么活呀——”此时的贤妃,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整个人都趴在了那口红松木棺上面,一边拍打着棺材,一边放声痛哭。
“贤妃娘娘,皇上会为八皇子做主的!会为八皇子伸冤的,您请节哀呀,保重玉体呀!”右相抬起衣袖,试了试眼泪,语气沉痛的开口,眼底,却是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皇后。
“皇儿呀——你死的好惨啊!让母妃好心痛啊——你有什么冤屈就和你的父皇去说,他一定会给你做主的——啊啊啊——我的皇儿呀——”贤妃的哭声,一声哀痛过一声,看她那痛不欲生的样子。好像,随时都有昏过去的危险。
“爱妃,别哭了,还是先让皇儿入土为安吧!”也许,是贤妃那哭的死去活来的样子,让皇帝微微的不忍,只见他皱了皱眉,翻身下马,缓缓走到贤妃的身边,伸手将贤妃已经快要瘫软了的身子扶了起来,沉声安抚道。
“皇上——你要为皇儿做主呀!你一定要为皇儿讨回公道,他死的好惨啊——好冤啊——皇上——”听到皇帝的声音,原本哭的死去活来的贤妃,立刻抬起了一双绿影婆娑,不尽红肿的眼睛,满脸哀痛与凄伤的看着皇帝,近乎哀求的哭泣道。
“爱妃,你冷静点,你这样如何让皇儿安心上路?”看着情绪激动,近乎歇斯底里的贤妃,皇帝深蹙着双眉,冷酷冰沉的双眼之中,似乎隐忍着许多的情绪,沉声道。
“皇上啊——皇儿他死不瞑目呀!您不能让他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你一定要为他做主啊!轩辕文月——是轩辕文月杀了皇儿,你一定要为皇儿讨回公道——”没有得到皇帝的承诺,贤妃又岂会甘心?那嚎哭之声也是愈发的惊天动地,声音中的哀痛更是惊天大,泣鬼神。
“那爱妃之意,是想要朕如何?”皇帝皱眉,眼中似有怒气升腾,但,看着那随时都可能因悲痛过度而昏厥的贤妃,又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怒气,沉着性子问道。
“自古以来,杀人偿命!皇儿是无辜的,却惨遭轩辕文月的毒手,轩辕文月才是凶手,她才是最该死的那个人!请皇上一定要秉持公允,为皇儿报仇,将轩辕文月绳之以法——”听到皇帝如此问,贤妃哭的红肿的眼中,似乎划过一道亮光,抬手胡乱的抹了一把眼泪,满脸希望与地球的看着皇帝,声嘶力竭的开口道。
“什么?贤妃!你不要太过分了!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月儿就是杀害你儿子的凶手?月儿从小到大善良无邪,连下人都从不打骂,怎么会杀你儿子?事实没有查清之前,你不要得寸进尺!月儿已经被皇上关进了皇陵,你还想怎样?难道,你的儿子死了,也要本宫的月儿出事,你才肯甘心么?”贤妃的话音刚落,皇帝还没有来得及开口,一旁的皇后,便满脸怒容的上前几步,双眼喷火的怒视着整个人缩在了皇帝怀中的贤妃,恨声怒道,看她那剧烈起伏着的胸口,仿佛压抑着滔天的怒火,若非碍于群臣皆在,极有可能会扑上前来,将贤妃给暴打一顿。
“我过分?过分的人是你!你自己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人,你会不清楚?嚣张蛮横,娇纵无礼,心狠手辣,不知道有多少无辜的宫人死在她的手中!但,这些都与本宫无关,也就算了,如今,她竟然丧心病狂的杀了本宫的皇儿,这笔账,她就一定要偿还!凭什么,本宫的儿子死了,你的女儿却还活着?她是杀人凶手,就要一命偿一命!”皇后的情绪激动,贤妃的情绪更激动,只见她忽然挣脱了皇帝的怀抱,跌跌撞撞的朝着皇后跑去,脸上的表情近乎疯狂而狰狞,看那架势,恨不得将皇后扑到在地,狠狠的揍一顿。
“你这个心思恶毒的女人!你的儿子死了,便看不得本宫的月儿好过是吧?本宫今日就要好好教训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看着飞扑而来,表情疯狂的贤妃,皇后压抑的怒火也被彻底点燃。尤其是贤妃口中那话,根本就像是一记猛烈的炸药般,刺激着皇后的理智,从来,皇后都最是护短,况且,她与贤妃二人之间,明争暗斗了十几年,早已是水火不容,如今,可谓是,新仇旧恨,一切算总账,哪里还顾忌的了那么多,当即,衣袖一挽,迎着贤妃便冲了上去。
“教训本宫?你这个贱人,你不是一直都想找机会教训本宫吗?今天,就给你个机会,我要让你这个贱人和轩辕文月那个贱人一起为本宫的皇儿偿命!”听到皇后的话,贤妃原本已经濒于失控边缘的情绪,彻底失控,此时她,双眼赤红的怒视着皇后,阴狠着声音说道。
“想让本宫为你那个短命鬼儿子偿命?你做梦去吧!告诉你,想伤害本宫的月儿,不,可,能!”听到贤妃骂轩辕文月,皇后的眼睛也在一瞬间赤红一片,她最是受不了别人说轩辕文月半句不是,如今,贤妃竟明目张胆的扬言要轩辕文月抵命,皇后哪里还管的了那么许多,一个饿狼扑食,便朝着贤妃扑了过去。
贤妃一时不查,竟被皇后扑到在身下。
“贱人你敢……啊——”贤妃下意识的伸手去推身上的皇后,只是,话才刚刚出口,脸上,就狠狠的挨了皇后一巴掌。
“本宫让你骂!你个贱人如此蛇蝎心肠!竟敢妄图伤害本宫的月儿,我打死你!打死你!”皇后像是疯了一般,对着贤妃惨白的脸,猛扇巴掌,口中还恶狠狠的咒骂着。
“啊——你敢打我——贱人!毒妇!我杀了你——”贤妃躺在地上,被皇后狠狠的扇着耳光,不顾脸上的疼痛,一拳朝着皇后的肚子挥去,像是使出了吃奶的劲一般,口中狠声咒骂着。
“啊啊——我的肚子——”皇后猝不及防,打的正起劲间,肚子狠狠的挨了贤妃一拳,瞬间脸色扭曲的捂着肚子,哀嚎着。
贤妃趁此机会,一个翻身,竟皇后按在身下,劈头盖脸的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后妃大战,爆发的猛烈,而,毫无预兆!
呃……这架势,还真是像极了泼妇打架!
四周的大臣们,均是满脸震惊与惊悚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忘记了别开眼去。
这,向来温婉贤淑,端庄稳重的皇后娘娘,竟然在皇陵之中,当着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与妃子大打出手,看那股狠劲,还颇有种,直到把对方打死才甘心的样子。
众臣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难得的好戏。
皇帝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冰冷的像是地狱中的寒铁,又黑又硬又冷,垂在身侧的手,死死的握紧,手背之上,青筋爆出,紧抿的唇,微微抖动着,似在压抑着无边的愤怒。
女人打架,从来都是最毫无章法的!此刻,皇后与贤妃已经扭打到一块去,分不清彼此,而且,还充分发挥了女人最大的优势,指甲!
是的!指甲就是她们最好的武器,皇后的脸上已经狠狠的挂了彩,一道道的指甲印,鲜红,似乎,还在渗着血渍。
“你这个贱人居然敢抓本宫的脸——我要杀了你——”皇后的脸上又狠狠的挨了一记,多出了一条长长的血口子,瞬间,整个人像是疯了一般,抬起左脚,对着贤妃的小腹,便狠狠的踹了过去,口中更是尖声怒骂道。
“想杀本宫?你这个恶毒虚伪的贱人!我要你为我儿子抵命!”贤妃的脸上也是血迹斑斑,不知道挨了皇后多少爪,只不过,她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疯狂的对着皇后,拳打脚踢,用尽一切可用的招数,似乎,只求将对方打死,而不计自己受伤的后果。
根本就是不要命的打法。
风轻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唇边,勾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浅笑,饶有兴致的欣赏着泼妇打架,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一边的皇帝,眼底的笑意更甚。
这皇帝后院失火都已经殃及到皇陵来了?这皇后,还真是会挑地方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还真是给足了皇帝面子啊!
呵呵……有趣!
周围的空气,剧烈的波动着,一股森寒蚀骨的凉意,漫天而来,像是从无间地狱中吹来的阴风,带起一阵阴冷幽暗鬼魅的气息,让人,不寒而栗。
看好戏看的眼睛都忘了眨一下的大臣们,忽然打了个寒颤,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一个个的纷纷低下头去。
天!皇帝的热闹,他们也看不得。
“哎呦——你这个贱人,竟敢拽本宫的头发——”场中,皇后忽而哀嚎一声,脸上的神情近乎于狰狞,看着贤妃手中拽着的那一缕青丝,怒火中烧,对着贤妃那玉白无暇的手臂,就是一口咬下去。
“啊啊——毒妇——”不其然的,场中瞬间传来贤妃凄厉的惨叫声,拼命的挥动着手臂想要将自己的手从皇后的口中解救出来,可是,皇后却像是拼了命似的,紧咬不放。
很快,便有殷红的鲜血从皇后的嘴角流下……
“贤妃娘娘——”一边,看傻了眼的右相,此时,见贤妃明显的处于下风,不由得惊呼一声,冲上前去,看样子,是想要帮贤妃,将皇后拉开。
“够了!”一声怒喝,阴冷,幽暗,深沉。
众人闻言,心底,不自觉的泛起一股寒意。
右相欲拉开皇后的动作微微一顿,微微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皇帝一眼,未敢多言,恭恭敬敬的退到了一边去。
皇帝一声怒喝之后,身形一闪,便出现在皇后与贤妃的身边,将难舍难分的二人给分来来。
贤妃的手臂,已经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衣衫也是一片凌乱,破了不少条口子,脸上,自不必说,抓痕一片。
根本就像是一只被拔了毛的公鸡!呃……
皇后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
皇帝看着衣衫不整,狼狈不堪的二人,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眼底的阴暗与冷酷之色,如同终年不见阳光的阴曹地府般,阴森,冷寒。
这就是他的皇后?母仪天下的一国之母?当着所有大臣的面,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在这里像个泼妇一般的,大打出手?
皇后与贤妃此时看到皇帝,瞬间便是满脸的委屈之色,嘴一撇,就想扑进皇帝的怀里大哭一场,好寻求安慰般。
皇帝却是冷冷的一甩衣袖,身形快速的闪开,冷冷的站在一边,紧蹙着双眉,冷声低喝道。
“御林军听令,将她二人带回宫去,没有朕的命令,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不要啊——皇上——臣妾要陪着月儿——”皇后一听皇帝的命令,整个人瞬间慌了神,看着领命上前的御林军,满脸焦急之色的看着皇帝,急声道。
“臣妾也要陪着皇儿——”贤妃也不甘落后般的,身子一动,就想朝皇帝奔去。
“还嫌不够丢人么?都给朕闭门思过!”看着那两个蠢蠢欲动的女人,皇帝的眼底翻卷着惊天的怒意,猛地一拂衣袖,怒吼一声,便转身走向八皇子的棺木。
风轻,微微抬手,摸了摸下巴,满眼意犹未尽的神色,看了看那两个已经快要辨不出人形的女人,狠狠的抽了抽嘴角,泼妇打架,果然是恐怖啊!太凶猛了!
随即,丹凤眼一转,看了一眼怒火中烧的皇帝,扯了扯嘴角,磁性悦耳的嗓音,恍若自江南三月吹来的清风般,清爽,恣意。
“皇上,吉时已到,还是让八皇子殿下,入土为安吧!”好听的嗓音,似乎。比平日更多了几分撩动人心的意味。
话说,看皇帝家的糗事,还真的是一件很惬意很享受的事情!虽然,那两个女人是有损视觉了一些。
皇宫,玉华宫,甘露殿。
假山碧池,回廊曼绕,无尽清雅,却不是华丽。
这里,便是后宫中,地位仅次于皇后的萧贵妃的寝宫。
檀香袅袅的大殿中,珠帘垂落,玉石生辉,一派雍容奢华。
形容姣好,颜色艳丽的女子,正姿态闲适的斜倚在贵妃椅上,风情无限,仪态万千,此人,自然是萧贵妃无疑。
在她的下首处,一男子,锦衣华服,玉冠束发,正低头饮酒,气质沉稳而内敛,此人,便是二皇子,轩辕辰。
“也不知道这东宫是撞了什么邪,慕倾颜一大早的便在那里发疯,扰的本宫都不得清静。”萧贵妃,唇边勾着几分意味难明的笑,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涂着妖红丹蔻的指甲,眉眼轻抬,状似无意的瞥了一眼东宫的方向,雍容开口。
“母妃不是已经派人去打听了么?”闻言,轩辕辰饮酒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眼底,依旧是那一汪见不到底的深邃与暗沉,随意的接了句。
“话虽如此,可是,本宫的人,却是什么也没有探听到。”见状,萧贵妃仪态万千的笑了笑,语气之中,似乎带着几分失望,可是,那满脸的笑意,却又让人看不出,她情绪间的失望。
“母妃不是已经探听到慕倾颜在东宫大发雷霆,打死打伤了无数的宫人么?”听到萧贵妃的话,轩辕辰缓缓的放下酒杯,抬头看向笑得一脸雍容华贵的萧贵妃,不紧不慢的开口道,英俊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情绪波动。
“呵呵……辰儿倒是知道的清楚。你说,这慕倾颜是中了什么邪?平日里,不都是极力维持着她那温婉贤淑的太子妃形象么?”萧贵妃笑得仪态万千,一双浅褐色的眼眸之中,波光流转,意味难明,总觉得她唇边的笑意中,隐着几分说不出的玩味与嘲讽。
慕倾颜与皇后,可谓是,如出一辙,平日里,都是极力扮演着温婉贤淑的大家风范,皇后,太子妃,本就没什么差异吧?也就是,先后之别。
“许是受了刺激吧!”轩辕辰低垂的眼中,划过一道若有似无的波动,不自觉间,脑中浮现出轩辕逸那张惨不忍睹的脸来,怕是,慕倾颜受不了太子那样的尊容,一时之间,情绪失控,做出了一些出格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
“哦?受了刺激么?辰儿所指,是太子的容貌?还是,她担心,太子妃的地位不保?”萧贵妃微微调整了一下坐姿,浅褐色的眼眸中,划过几分意味深长的幽光,美艳的脸上带着几分认真之色的开口道。
“应该是太子容貌吧!”轩辕辰微微垂了垂眼脸,语气没有丝毫波澜的开口道。
虽然,眼下,朝中弹劾太子的呼声愈演愈烈,可是,暂时都被皇帝给压了下去,风声,也应该没有穿的慕倾颜的耳中才是。
“是吗?本宫可不这么以为呢!”萧贵妃的眼中带着笑意,只是,那笑,却未达眼底。
娇艳的唇微微勾起,弧度几多嘲讽,以她对皇后和慕倾颜的了解,慕倾颜断断不可能为了太子的容貌一事,而大发雷霆,波及下人,她这样做,无疑是自掘坟墓,亲手断送自己的前程。
太子的容貌,固然会让慕倾颜难以接受,可是,她却不会那么蠢,如此明目张胆,堂而皇之的闹事,她定然,是为别的事情。
恰此时,萧贵妃的贴身侍女,珍儿求见。
萧贵妃的眼中划过一抹兴味,挑了挑眉,看向轩辕辰。
“参见贵妃娘娘!参见二皇子殿下!”来人,一袭上等宫女服装,面容生的极是俏丽,与萧贵妃一般,有着异于常人的浅褐色眼眸,她便是萧贵妃从赤焰王朝带来的侍女,珍儿。
“可探听到什么了?”萧贵妃微微摆了摆手,示意珍儿起身,开门见山的直接问道。
“回禀贵妃娘娘,珍儿问了东宫的数名小宫女,她们都一致断言说,太子妃是中了邪,才会性情大变,不过,真正原因却是,太子妃被人毁容了!而且,比太子的脸,还要恐怖可怕!”珍儿起了身,走到萧贵妃的身后,自觉的为她捏起了肩膀,一边,娓娓道来,将探听到的事情,一一说于萧贵妃。
“毁容?”闻言,萧贵妃风情万种的脸上划过一抹微微的错愣,转头看了一眼珍儿,语带诧异的开口道。
“不错!娘娘可还记得昨晚的刺客?十有**,就是那刺客所为。”对上萧贵妃疑惑的目光,珍儿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开口猜测道。
“当真有此事?慕倾颜果真被毁容了?”间珍儿的神色,萧贵妃也心知,她定是没有撒谎的,当下,不由得浮起满脸的笑意,语带新奇的开口道。
还真是有趣的狠呢!那刺客,大胆潜入皇宫重地,不为劫财,不为盗宝,却只单单是毁了慕倾颜的容貌?不知道,那刺客与慕倾颜是有何等深仇大恨呢?
“是的!娘娘,那些宫女们,一个个的都被吓得脸色惨白,提起太子妃时,更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慕倾颜谁也不肯见,把房中能砸的东西全砸了,见到她那张脸的下人,多半都被她活活打死了!”说到此处,珍儿的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漫过几分古怪的神色来,不知道慕倾颜是被毁容成了什么样,才会如此的性情大变,连一贯维持的温婉贤淑都要置于脑后了?
“见过她毁容的脸的人,都被打死了,那你是如何得知的?”闻言,萧贵妃嗤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瑾儿说的,她也见着了,不过,她一向很的柳儿的照顾,所以,逃开一劫。”瑾儿便是那个十二三岁的小宫女,平时也的确是颇受柳儿的照顾,但是,那个小宫女私下里却是与珍儿交好。
深宫之中,本就是尔虞我诈,人心难测。
“本宫,还真是好奇慕倾颜的脸,究竟是变成了何种惊世骇俗的样子,呵呵……”萧贵妃轻笑着开口,仪态万千的脸上,果然是一片好奇向往之色。
“母妃若是果真好奇,大可前去探望一番。”一直静默不语的轩辕辰,忽而抬头看了萧贵妃一眼,眼底一片深沉无波。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还是不要了,皇后如今人还在皇陵,今早,贤妃可是也去了皇陵,这轩辕王朝有句话叫,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指不定她们还会折腾出什么事呢!在此期间,本宫还是呆在这玉华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比较好。”浅褐色的瞳眸,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窗外的长空,明日高悬,艳阳高照,算着时辰,八皇子应该已经下葬了!皇帝,应该很快也就要回宫了,最近,皇宫与朝堂皆是不安宁,皇帝的心情也是极差,这个时候,绝对不会是她好奇心泛滥,四方走动的时候。
“母妃言之有理。”闻言,轩辕辰的眼底划过一抹了然,不动声色的开口道。
母妃是什么样的人,他心中自然清楚的很,以她的精明,断然不可能在此时,沉不住气。眼下,可是关键时期,朝中,有不少的大臣私下里找过他,都愿意定力支持他,如今的形势,对太子,可是相当的不利。对他,倒是大有益处。
只不过,他隐忍低调了二十年,又怎会,急于这一时?他要等,等一个天衣无缝,万无一失的机会。
“辰儿,右相,可是找过你?”萧贵妃忽而一改脸上的随意轻笑之色,表情,甚是严肃的看着轩辕辰,开口轻问道,眼底,精光闪闪。
“不错,他的确是在朝下找过儿臣。”闻言,轩辕辰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的表情波动,只是,微微抬头,看向萧贵妃,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似乎,不管是什么事,他都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还真是城府深沉,让人,难以捉摸。
“哦?他都说了些什么呢?”闻言,萧贵妃微微挑了挑眉,手中把玩着一支静美的朱钗,状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问道。
“无非就是,想要与我们合作,同心协力,对抗太子一党,他鼎力相助儿臣夺得太子之位,而我们,要助他,对付皇后一众人等。”轩辕辰淡淡的抬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天空,语气不紧不慢的说道,说起如此机密而大逆不道的话,他的脸上,神情依旧是淡漠无波。
听着轩辕辰那言简意赅,毫不避讳的回答,萧贵妃忍不住挑眉轻笑,她这皇儿说话,还真是直接明了,不过,她就是喜欢他这性子,够沉稳!
如此,才可以担得起她的厚望,或者说,是父皇的厚望!也才不枉,她千里迢迢远嫁他国。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右相与贤妃一党,与皇后素来不和,之前,他们还是一心为着八皇子,可是,如今眼看着希望落空,却又不甘心皇后与太子得意,便退而求其次的找上我们,实属正常!”萧贵妃懒懒的打了一个哈欠,漫不经心的分析道,换作是她,估计,也是会这么做的吧?
相互合作,各取所需罢了!
“八皇子之死,彻底打破了贤妃与皇后两派表面维系的风平浪静,轩辕王朝,怕是自此进入多事之秋。”轩辕辰那双深沉的眼眸之中,终于有了一丝裂痕,英俊的面容之上,划过几分悠远的意味。
朝堂之上,风起云涌,暗潮涌动,群臣分裂,各成一党,分庭抗争!弹劾太子的呼声,愈演愈烈,皇帝不得已,已经找召四方城主入京,还不知道会发生怎样的腥风血雨!
如今,轩辕逸重伤,慕倾颜也是惨遭毁容,而他们,都是皇帝与皇后最为看重的人,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还有,那些大臣私下里收到的,那本详细记录着太子所有恶行的小册子,不知道是出自何人之手?既然,他们可以拿出太子骄奢淫逸,贪赃枉法的证据来,那些官员们的,就自不在话下了!若是他们有意挑起事端,可谓是,轻而易举。
只是,现在不知道那是何人所为,又是出于何种目的?仅仅是对太子个人有意见,单纯的想要报复太子?还是,根本就是想要挑起朝廷的动荡?若是后者的话,事情,可就严重了!
那人隐在暗处,根本就是防不胜防!且,他可言轻易飞挑起朝廷的动荡,绝对不容小视。
“的确如此,最近,轩辕王朝似乎很是不太平,辰儿,也要多加小心才是!”话刚说完,萧贵妃就觉得自己是多余,因为,就轩辕辰那波澜不惊的性子,哪里还需要她来担心?她该担心的是那个成天就知道往外跑的轩辕祁睿!
想到那个臭小子,萧贵妃浅褐色的眼眸中,不自觉的划过几分宠溺与慈爱,那孩子,虽然是顽劣了些,可是,不得不说,要比辰儿可爱太多倍了!至少,他会想着法子逗自己开心,不想辰儿,从小就是一幅少年老成的模样。
“母妃——我回来了——猜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萧贵妃的心思刚刚转到此间,殿外,便传来了一道充满了欢喜的声音,随着那道声音的到来,似乎,连满殿的阳光都被点燃了,明亮而温暖。
“就是改不了这风风火火的性子!”萧贵妃看了一眼空无一人的殿外,忍不住摇了摇头,无奈道。
这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的境界,已经被轩辕温柔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地步了!
“他若是把这也改了,他就不是他了!”一边,静坐浅酌的轩辕辰,无波无澜的深沉眼眸之中,划过几分淡淡的亮光,抬头看了一眼殿外满目耀眼的阳光,话语之中,似有几分不易察觉的轻微笑意。
“也是!”闻言,萧贵妃微微愣了一下,随即,莞尔一笑,她这两个儿子,性格差别还真是大!若非是她亲生的,她真要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亲兄弟了!
“母妃——呀——大哥也在啊!”一道人影,风一般的闪进了殿中,带来一阵阳光的气息,轩辕祁睿习惯性的扑到萧贵妃的身边,伸手抱住她的胳膊,在脸上蹭几下,这才发现在一旁静坐的轩辕辰,微微诧异的张大了嘴巴。
话说,他这大哥,可是超级大忙人!平日里,可是很少见到人的!
“他都在这赔了母妃半天了!哪里像你,成天就知道往宫外跑,连个鬼影都看不到。”见状,萧贵妃伸手赏给轩辕祁睿一记暴栗,语带埋怨的开口说道,只是,眼底却是笑意弥漫。
“哪里!儿臣很记挂母妃的!虽然儿臣每天出宫,可是,儿臣时时都把母妃放在心里,不敢忘记!呶!看这是什么?”闻言,轩辕祁睿满脸委屈之色的揉了揉脑袋,开口为自己辩解道,说完,献宝似的拿出了背在身后的锦袋,满脸神秘之色的看着萧贵妃。
“这又是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萧贵妃瞥了一眼那锦袋,目光落在轩辕祁睿那张写满了神秘笑意的娃娃脸上,挑了挑眉,问道。
“母妃看了不就知道了么?”轩辕祁睿对着萧贵妃灿烂一笑,满脸神秘之色的眨了眨眼睛,伸手,缓缓的解开那锦袋之上系着的丝线。
顿时,一阵奇异的花香充斥着整个大殿,和煦的风,自窗外吹来,散开一室静谧悠扬的气息。
随着锦袋打开的瞬间,五颜六色的蝴蝶缓缓飞出,满目都是,静静的和风中,满室檀香袅袅的烟雾中,呼吸之间,萦绕着一室花香,那些美丽的蝶,轻轻地扇动着翅膀,像是自百花王国之中,翩然飞出的精灵,美轮美奂。
萧贵妃最爱蝶,这一点,整个玉华宫人都知道,轩辕祁睿也最喜欢用着一招哄萧贵妃开心了,尤其是,每次闯了祸之后,这一招,可谓是,百试不爽。
“好美——”看着满室迷离绕眼的蝴蝶,萧贵妃不自觉的站起身来,缓缓置身于那五颜六色的蝴蝶中央,微微仰头,看着它们自由自在的飞翔,不自觉的伸开双手,便有身姿轻盈的彩蝶,缓缓落于她的指尖。
“就知道母妃一定会喜欢!这些,我可是抓了很久呢!”看着萧贵妃满脸陶醉柔美的笑意,轩辕祁睿那张阳光灿烂的娃娃脸上,满是得意自豪的笑,示威般的瞥了一眼旁边的轩辕辰,语气带着几分邀功嫌疑的开口说道。
“整日就知道胡闹。”轩辕辰淡淡的看了一眼轩辕祁睿,抿了抿唇,轻斥道,语气中,却无半分责备。
“哪有!我这也是为了让母妃可以多笑一笑呀!要是都像大哥你一样成天忙的不见人影,那母妃该有多孤单,多无聊啊!”闻言,轩辕祁睿一阵风似的卷到轩辕辰的身边,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酒杯,喝了一口,大言不惭的为自己的贪玩找着最动听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