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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锦程和刘谨离开了许昌,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路上,穆锦程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
那天她被坏蛋扯掉了一只袖子,回到房才发现护胸暴|露了……
好在在侍卫和官兵来到之前,阿谨给她穿上了自己的袍子遮挡,这才没让他们等人发现了。
就是……阿谨看到了吗?
想问而又不敢问,穆锦程很焦躁。
刘谨倒是与往常无异,与穆锦程有说有笑,一路向南。
这日,天突降暴雨,马车又陷入了泥泞之中,一行人是折腾了一整天,才在天黑之前找到一处路边的农家落脚。
那户农家独门独户,方圆十里里头只见着他们一家,能撞上,也是老天爷垂怜。
农家里只一个老妪一个农妇还有三个孩子,家里头的男人说是正值农闲时候,半月前出门找工去了。
刘谨让吴正将一枚银锭子递给农妇,道:“要不是大婶你心慈,愿意收留我与我兄弟,今夜我们一行人只怕是要露宿荒野了。这点银钱,小小感谢,还请大婶收下。”
庄稼人淳朴,农妇看到那银子只一个劲儿推托不肯要:“出门在外,谁没个难处呢。小少爷您这般客气,让我脸上燥得慌呢。”
穆锦程二话不说,过来将银子一把塞到农妇手里,说:“大婶,我们今晚上吃您的住您的,总不能得了您的恩,还要您倒贴钱罢?我这表哥啥都缺,就是不差钱,您别和他客气。”
穆锦程盛情难却,那农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将银钱收起来了,然后张罗着给穆锦程和刘谨安排住处:“我家小,就两间屋子。今晚上我们一家子宿在大屋子里头,两位小少爷若不嫌弃,就将就在小屋子的小床上挤一挤罢。至于其他爷,只能委屈你们在客厅歇着了。”
听到大婶这样说,刘谨看了一眼穆锦程,看到她神情如常,知她没有异议,便答应了下来。
家里来了贵客,大婶叫大儿子将家里唯一一只鸡杀了,又将春节腌下的腊肠和腊肉尽数拿出来,做了很是丰盛的一顿晚饭。
用过晚膳,折腾了一天的众人也累了,各自洗漱过,便收拾收拾准备歇下了。
大婶家的小屋子,还真是小,里面就摆了一张一米宽的床和一把搁衣服用的椅子,刘谨和穆锦程两人一前一后地进了屋,整个屋子就满了,连转个身都吃力。
看着刘谨将门关上,穆锦程突然觉得……这屋里的气氛不对头起来。
“时候不早了,早点歇下吧。”
刘谨说着,抖开床上的棉被,给穆锦程铺床。
看着一向衣来张手的太子亲自动手,穆锦程突然有了身为臣子的自觉,赶紧过去抢他手上的活:“这事儿我来就成。”
刘谨用身子拦着穆锦程,有板有眼地将床铺开,麦糠枕头摆好,才对她道:“脱了鞋袜上来吧。这被子摸着挺薄,外衣就别脱了,小心夜里着了凉。”
穆锦程十分听话地脱了鞋,爬上床。
钻到被子里后,穆锦程一翻身,就看到刘谨将那椅子往外一扯,坐了上去。
穆锦程愣了楞:“阿谨你……不脱鞋上来?”
说着,穆锦程还往里头挪了挪,拍拍身旁那勉勉强强可以躺下一人的空位:“我俩挤挤,夜里也不冷。”
刘谨一脸古怪地看着穆锦程,好半天才叹了口气,扶额无奈道:“你啊你……你到底是缺心眼呢,还是傻……?”
穆锦程不高兴地皱起眉,跟个小老头似的:“我不傻,也不缺心眼。我这不是怕你夜里冻着么。”
刘谨真是拿她没法子,只能摇头:“我不习惯和人睡一块。你别理我了,我在这椅子上眯一晚上就成。”
穆锦程深知刘谨脾气,知道他这样说,就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便没再要求他上来。
坐在床上想了想,穆锦程还是翻身下了床,汲拉着鞋子跑出去。
刘谨叫都叫不住。
少顷,穆锦程抱着一件厚厚的棉袍进了屋,毫不客气地将刘谨一把罩住。
一边给刘谨压实衣服,穆锦程一边说到:“问了大婶,她家里头没有多余的被子了……就问她要了大叔冬天的袄子出来,给你盖盖,省得大晚上的冻着了。”
给刘谨鼓捣好了,穆锦程眯着眼一笑,对刘谨说:“你行动不方便……我吹灯啦。”
刘谨心里头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似的,酸甜苦辣咸杂陈,最后才点了点头:“好。”
穆锦程吹了灯,再次爬回床上去。
不多时,屋里就响起了沉稳而绵长的呼吸声。
刘谨睁着眼,盯着眼前无尽的黑暗虚无,心中的五味最后只剩下了酸苦,酸苦得,他几欲落下泪来。
————
次日,辞别了大婶,一行人再次启程。
刘谨还有个体察民情的任务,而穆锦程就是公费旅游来的,游山玩水,不亦乐乎。
转眼间两人离京已经一月有余,走走停停的,也来到了荆州府境内。
这天天气好,才过了饷午,就远远地看到荆州府城门。
穆锦程趴在车窗上,望完了天望风景,望完了风景望路人,望得十分起劲。
离城门近了,马车的速度也慢慢地慢了下来。
穆锦程的目光也跟着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最后,如慢镜头一般,落在城门边,一个骑着马的少年的身上。
逆着光,穆锦程看不清楚那少年的脸,只看得到少年如旗帜一般挺拔地跨坐在马上,周身散发着威严的气息。
没由来地,穆锦程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快起来。
慢慢地近了,近了……可少年的脸还是隐在太阳的强光之下,看不清。
这让穆锦程的心似猫抓似的,一上一下地没个正位。
就在穆锦程想着要不要叫车夫停下车她好下去看一眼时,马车外传来一道清亮爽朗的声音,语气之中满是惊喜——
“王正?!吴和?!”
在马车前带着路的王正和吴和循声望去,也是十分惊喜——
“越公子!”
越……公子!
穆锦程的心猛地一跳,想也没想整个身子就探出车窗去,远远地叫了一声——
“奕祺!”
穆锦程这一声才叫出口,就被刘谨一把拉回了马车内:“干什么呢!也不担心掉下去!”
穆锦程笑得眉眼都不见了,叠声传车夫停车。
马车才停稳,穆锦程就一把推开车门,也不待马夫摆好矮凳,直直跳下车去。
这一跳来得及,穆锦程一个没刹住,整个人直直就往地上扑去。
旁边人一声惊呼,一只手臂伸来,将穆锦程拦腰捞住,使她不至于凄凉扑街。
“还是这般毛毛躁躁的。”
听到耳边有人在抱怨,穆锦程心中喜悦就要漫出来。
扶着那只手站直了身子,穆锦程退后一步,抬头直视那一年多未见的少年,笑着叫了他一声:“奕祺~!”
一年多未见,越奕祺是抽了条,变了声。
离京时穆锦程还能与他眉角齐平,现在的穆锦程,也只堪堪能够得上他的肩膀。
而离京时那把破风箱似的公鸭嗓,也变得干净低沉,既有少年的阳光,又有成年人的淳厚。
眉眼还是原来的模样,可是凑在一块儿,却又和原来不一样了,少了几分稚气,多了许多锋锐。
如果说京城里头的越奕祺是一块倾待打磨的顽石,那么现在的他,就是一把已经铸好开了锋的剑,一身浩然正气,锐不可当。
“真是女大十八变嘛!越来越像模像样的了!”
穆锦程打量完,在越奕祺的肩膀上狠狠地锤了一记。
久别重逢,越奕祺也不去和穆锦程计较这些口头上的便宜,伸手在穆锦程的头顶乱揉了一把,然后扭头对刚刚从车上下来的刘谨叫了一声:“阿谨。”
刘谨面色不善,硬邦邦地应了一声,开口问:“你不是在贵州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听刘谨这样问,越奕祺不自觉地看了穆锦程一眼,笑答:“我收到锦程的信,马上就从贵阳出发,往北边赶了。整个大周的地图我是背得滚瓜烂熟的,又估摸了你们马车的速度,最后决定在这荆州等你们。”
听越奕祺这样说,刘谨目光严厉地瞪了穆锦程一眼。
穆锦程知道他不高兴的是自己的行踪就这样被暴|露,赶紧辩解道:“奕祺是自己人啊。让他知道我们的行程,也没什么大碍嘛……”
看着刘谨是要生气,越奕祺赶紧给穆锦程打圆场:“锦程也是无心,你莫要怪她。再者,若我想要知道你们的行程,写信回家一问即可,这事,也怨不得锦程。”说完,越奕祺机智地转移了话题,“按理说,你们应该四天前就能到荆州,这是为了什么事情耽搁了?”
这一路上可以说的事情太多,听越奕祺这样问,穆锦程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起来。
越奕祺神情柔和,微笑着听穆锦程说故事。
看着他俩个站在一块,竟然也站出些天造地设的意味来,刘谨的眼神黯了黯,拳头在袖子下,悄悄握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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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当头,一群人在城门口叙旧到底不好,越奕祺等穆锦程说到停顿时,便赶紧抢过话茬,招呼她和刘谨一块儿进城去了。
穆锦程和刘谨一路上买买买的,也攒下了不少东西,故而他们先到越奕祺下榻的客栈放东西。
领着穆锦程刘谨一边儿进客栈,越奕祺一边儿对穆锦程说:“咱们也有一年多没见着了,我这心里头有好多话想对你说……我住的屋子不小,床也挺大……要不今晚上你与我住一个屋,我俩……秉烛夜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