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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玖心里有事,一\夜睡的不甚安稳。是以在高洪书压低了声音,小声叫起的时候她便醒了,反而是顾宜芳宿醉未醒,大梦正酣。
她醒了醒神,从他怀里坐起身,轻轻推了推他。
“陛下,该早朝了。”她柔声道。
顾宜芳梦里正抱着他的瑾芳仪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颠颠地骑着马,才想着要在马上来一回试试,就觉得一只无形的大手轻轻一推,他顺势就跌下马来。大草原没了,马没了,连他怀里娇媚万分的瑾芳仪也没了,他立时火就冒了起来,眉毛几乎拧成一团。
“啧。”他不悦地睁开了眼,不待他张口开骂,便听得耳边低低柔柔的声音,仿佛仲夏里清凉的湖水,一下子缓解了他内心的焦躁。
“陛下,该起了,高总管已经叫了几回。”
顾宜芳眯起眼,盯着谢玖的脸看上好一阵似乎才认出是她,脸色稍稍和缓了些,伸臂一勾将她揽在怀里,“陪朕再睡一阵。”说完,又闭起了眼。
谢玖欲言又止,耳听着身边的呼吸渐渐绵长,似乎又要睡过去。
里面的谢玖等得,外面的高洪书却等不得。
方才听到这瑾芳仪出声,他心里还是一喜,想着佳人叫起皇帝总不会沉着一张脸骂人,倒省得他当那无辜的炮灰。谁知皇帝倒是没骂人,搂着美人竟又睡了起来。这都几时几刻了?皇帝是不是上次免朝睡了个好觉,乐的忘乎所以,这次又想再来一次?
皇帝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痛啊,快活一时,等那帮子大臣奏折纷纷砸过来的时候,就有得受了。
“陛下,该起了。”高洪书拔高了声音,忍不住擦了擦眼角没有流下的一汪子辛酸泪。
叫起吧,被皇帝骂;不叫起,又被大臣骂。
伴君如伴虎,当太监的不容易啊。他么的,下辈子宁可当个以色侍君的妃嫔,也不当这个没根儿的夹心人。
他回过神来,恨不得抽自己一顿大嘴巴。到底是井底之蛙,这辈子他算是折宫里没了出路了,下辈子还想往宫里钻是脑子被门夹了多少遍啊。下辈子,哼哼,老子要去山里打老虎!将山里的老虎毛拔的一毛不剩,骨头熬汤,皮剥下来当外褂,头切下来当球踢!
不等他幻想下一辈子轰轰烈烈的虐老虎大计,便听里面皇帝低沉的声音斥道:
“你是舌头让门夹了?叫一声就没了动静,要不要朕给你换个脑袋,省省神?!”
高洪书瞬间打了一个激灵,险些咬了舌头。“小的这便进去服侍陛下更衣。”
他挑帘子就要进去,只听瑾芳仪声音低低的不知说了什么,皇帝便冷声道:“你且在外候着,等朕叫你再进来。”
高洪书扫了眼身后一排端着洗漱及衣裳服饰等待了半个时辰的宫女,心道:里面那二位最好别又没羞没臊没时没晌地鼓捣起来,这一大早上的观众太多,她们等得,大臣也等不得,保不齐哪个没长心的言官如实写了皇帝与宫妃清早榻上大战,以致搁耽早朝,大家就都得不着好了。
“什么事这么神秘,还要和朕单独说?”
顾宜芳闭着眼睛,修长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宿醉后的头似乎像要裂开一般,太阳穴时不时地抽痛。
他忍着难过,突然一双温温的小手抚上额际,在头上不轻不重地揉按了起来。后来,不知是这手法真的有效,还是时不时钻入鼻息的馨香拢了心神,他竟觉得头痛渐渐缓解了许多。
他脑海里突然就想起昨晚她抚着他的脸对他说的那句有着些微哀怨的话。
“阿玖,朕很喜欢你,别让朕失望。”他轻声说。
谢玖微讶,看着仍紧闭双眸的顾宜芳,淡淡地笑了。
许久没等到她的回话,他倏地睁开眼,眉眼微厉地望向谢玖,只见她嘴角浅浅勾起,那双望着他的美眸盈盈似有无尽的情意,欲语还休。他只觉心头一荡,双目一下子灼\热起来。
谢玖主动攀上了皇帝的脖子,一头偎进他的怀里。
“臣妾绝不敢令陛下失望,也绝不敢想令陛下失望,臣妾会有多难过。”
顾宜芳心满意足地搂紧她的肩,心里又想起了那个梦。
什么时候一定要在马上来一回……
“陛下,”谢玖知道再过片刻高洪书必定又要叫起,时间紧张,便想着如何开口将张妃的事既说的清楚。“柳妃娘娘和张妃娘娘——”
谁知她才开口,顾宜芳便打断了她。“昨夜朕不是说了,会给你个交待的。”
“不只是这样。”谢玖凑近他的耳畔,小声将事情经过巨细靡遗地说了一遍。
听得顾宜芳整个目瞪口呆,柳妃身上那厉鬼先前他已经听过,和他预想的倒相差不多,只是修盈——
“修盈居然身上带了一窝子鬼?”而且那是要人命的鬼?!
虽则修盈因太后旨意入了宫,但在他心里一直是那个小时候时常缠着他,又可爱又可怜的小妹妹。他不宠\幸她,绝不是不喜欢她,反而是……太喜欢那个做妹妹的她,让他拿她当个他的女人去疼爱,他一直过不了心里那道坎。每当太后有意提起宠\幸修盈,他的心里总是膈应的不行,似乎那样做就是乱\伦一样。
谢玖看出皇帝思绪烦乱,也不打扰,只是静静地待在一旁。
“陛下……”外面高洪书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又一声高一声低地叫起:“陛下,该起了,陛下——”
“知道了,别嚎了!”顾宜芳不耐烦地起身,“高洪书,还不给朕死进来!”
高洪书缩着脖子颠颠带着一帮子\宫女太监进了内室,见皇帝已经下了榻,没和瑾芳仪腻歪在一起这才放下心,上前服侍皇帝更衣。
只是历来皇帝在瑾芳仪这儿,脸上都是笑的满脸开花,今日难得一见竟是一脸便秘样,高洪书不着痕迹地扫了眼若无其事的瑾芳仪,不是瑾芳仪惹恼了皇帝……不会是他吧?
他觉得阴风在身边绕啊绕,手下加了几分小心,生怕用大力碰疼了皇帝,皇帝一气之下便将他的手给剁了。
因着皇帝阴沉着一张脸,梳洗在一片死寂中结束。
“陛下,可要在这儿用了早膳?”谢玖这才下了榻,柔声问。
顾宜芳摇头,轻轻摸了摸她的脸,“朕走后你再睡会儿,眼下都青了。”
谢玖仰脸在他手中蹭了蹭,“那陛下下了朝,一定要别忘了吃些东西,可别饿坏了身子。”
顾宜芳叹了口气,真想把这瑾芳仪揣袖子里到哪儿都带着。
“你也是,好生养着身体。旁的事不用担心,一切有朕呢。”
在一旁的高洪书听的直翻白眼,好悬酸倒一口大白牙,要不要这么难舍难分的?只不过是上个早朝,至于吗,当这是十八相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