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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瑾急赤白脸的说道:“即便李瀚去了太医院,也不耽误他酿酒啊,这样的神仙技能若是浪费了,我这个杏林领袖就太失职了!”
窦婴一看魏老爷子钻了牛角尖,也不好意思过分干涉,毕竟他考虑的是私人利益,老爷子考虑的则是大众利益,肯定不能公开反对,但这种事最终还要看李瀚的意思。
刘礼跟侯府闹出来的乱子窦婴当然知道,他也明白刘礼为何对他小妾的安危如此关心,但他就一直在装迷糊,自始至终没有给刘礼半句承诺。
李瀚在此案中的比重在窦婴看来,纯粹就是陈须那小子觊觎人家母亲给硬拉进来的,刘礼绝不会说谎,既然证明案发当晚这孩子跟在他和齐岳山跟前寸步不离,那就足以说明命案与这孩子无关。
只是窦婴对刘礼在李家跟一个孩子逗留到深夜实在无法理解,所以,他之前对赵高明散布的流言是有几分相信的,毕竟陈须作为长安城最嚣张的纨绔,眼光也不算低,能让他动念杀人都想弄到手的女子,姿色一定不差,刘礼也看上了并不奇怪。
窦婴内心,是把这个案子看成刘礼跟陈须为女人争风吃醋,却又牵扯上旧日恩怨,彼此斗法的缘故,李瀚就是一个小炮灰,死活无足轻重。
可是,现在窦婴不这么想了,李瀚有个神仙师父,懂那么多神奇技能,让他当炮灰死掉太浪费了,等下好好用好处哄一哄,再用命案吓一吓,不愁他不投入侯府为自己卖命。
“呵呵呵,老先生,今天咱们只喝酒吃美味,不谈国事,来来来,小先生,本侯敬你一杯,谢谢你救了蕙娘。”窦婴故意岔开话题,不给李瀚选择去太医院的机会。
李瀚看着窦婴的眼神,明白窦婴把他看成一个敛财工具了,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不过他知道窦婴是个文武全才的人,否则也不会担任太子太傅,此人眼界至高,看起来想让魏其侯如同刘大将军一般把他当朋友,不下本钱是不行了。
如果可以,李瀚会很乐意吟出一首唐诗宋词来拽文,那会轻松很多,可惜汉朝还不流行这个,他咬咬牙,把小时候父亲用打屁股逼迫他背会的晦涩难懂的《通幽赋》抽出一小节来,心里给班固先生赔礼道歉,借用无罪,您老人家反正还没有出世,就委屈委屈吧。
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之后,李瀚张口吟道:“天造草昧,立性命兮。复心弘道,惟圣贤兮。浑元运物,流不处兮。保身遗名,民之表兮。舍生取谊,以道用兮。忧伤夭物,忝莫痛兮。皓尔太素,曷渝色兮。尚越其几,沦神域兮。”
这一段是《通幽赋》的最后一段,也是最见文学功底的一段,最妙的是这段话的意思很有几分得道成仙的人看破世事,洁身自好的意味,带着浓郁的通透空灵,表达出他李瀚不贪图荣华富贵,情愿返归天地本心的意愿,告诉侯爷跟太医令,为世间忧伤只能平添痛苦,只愿意按自己的本心活下去,不被一切功名利禄所污浊。
窦婴已经呆滞了,甚至于,他深深地被李瀚吟出来的内容感染了,只觉得自己为了家国权柄,劳心劳力疲于奔命,到底图什么呀!不由得仰天叹息一声,换上一种敬重的眼神看着李瀚道:“好一个‘皓尔太素,曷渝色兮。尚越其几,沦神域兮’啊!李瀚,此赋是你师父所做,还是你本人所做?”
李瀚淡淡的说道:“刚刚有感侯爷跟太医令对小子的期望,胡乱做赋表明立场而已,让侯爷跟太医令见笑了。”
“李瀚,本侯向你道歉,刚刚藐视你了,只把你当成精通技巧之人,没想到你的学问也如此精妙,假以时日,一定是国之栋梁,来来来,饮胜!”
李瀚给窦婴魏瑾倒的是烈酒,他自己喝的倒是侯府准备的果酒,虽然不如白酒性烈,但酸酸甜甜的很是好喝,连连干碗也没有喝醉,此刻就又端起酒碗高举跟窦婴示意,之后两人共同一饮而尽。
接下来,窦婴转变了态度,跟李瀚讨论起歌赋学问,特别是老庄的学说,李瀚虽然半瓶子醋,但毕竟是家学渊源,对窦婴提出的问题往往很有独到见解,两人甚至还会争论起来,到最后,魏瑾老爷子完全插不上话了,俩人哪里还像是一大一小,完全就是平等朋友了。
如此一来,李瀚也罢,刘礼也罢,目的总算是达到了。
醉意熏熏的时候,窦婴询问李瀚下一步想怎么做,李瀚低沉的说道:“小子本人是想开一家大大的商铺,可惜祖父家里惨遭横祸,满门老弱妇孺都需要小子照看,故而近期需要打理医馆,其他计划只能押后了。”
窦婴转变对李瀚的看法后,很是同情他,心想如此出众的一个年轻人,奈何家里连遭横祸,如同鲲鹏被剪断了翅膀,无法翱翔九天,更想把他收揽进侯府了,当然,私心还是占绝大部分的。
“李瀚,若是你有志学习安邦治国的学问,日后为国效力,本侯可以给你提供良好的学习环境,等你成年就举荐你出仕。我知道你目前活的艰难,这样吧,本侯可以在侯府后院为你母子单独辟出一个小院供你们生活,你就不必再出去营生耽误学业了。”窦婴说道。
魏瑾早看出窦婴的意图了,但他此刻已经不便反对,毕竟魏其侯的理由冠冕堂皇,若是猜度人家有其他心思,那就是小人之心,老先生不欲为之。
李瀚再次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做足了狂放少年的姿态,面对窦婴说道:“侯爷,现在小子与您,与太医令同席饮宴,平等对话,是何等的自由自在,若是小子携家母投奔侯府,即便您不把小子当家奴,其实小子还是家奴,日后哪还有今日之待遇?小子乃是天地间第一在乎自由的人,宁愿活的苦一点,也不愿为五斗米折腰。侯爷若看在小子刚刚救活了侯府姨娘的份上,就不要勉强小子了。”
窦婴倒闹了个大红脸,开口说道:“本侯本意是想助你,并没有勉强的意思,你既不愿,本侯另外想法子酬谢你就是了。”
李瀚怕再说下去节外生枝,赶紧说道:“若侯爷真想答谢,小子有一个不情之请。”
窦婴沉下脸说道:“李瀚,朝堂之事你不懂,本侯希望你不要妄言参与,刘大将军虽然对你有恩,但有些事你一个少年郎是帮不到他的,除了这件事,你想要什么本侯无不答允。”
“小子哪里敢妄言国事,更不知刘大将军有何麻烦,小子只是看别人骑马十分眼热,想请侯爷赏赐一匹马而已……”李瀚赶紧惶恐的说道。
“哦?哈哈哈,是我想多了!”窦婴大笑道:“你想要鲜衣怒马招摇过市才是少年心性,本侯肯定满足你。这样吧,我有一匹雪青马,还有配套的单人马车,就送给你吧。”
李瀚赶紧作揖拜谢,此刻酒足饭饱,李瀚又给秦蕙娘弄了一副药之后,夜里就安稳无事了,他跟魏瑾住在侯府客房,疲累不堪的他在老爷子还跟他说着话的时候就睡熟了。
第二日晨起,李瀚去看秦蕙娘时,看她已经大有起色,能在床榻上感谢他了,他等候佣人熬好药,偷偷放进去抗生素后,觉得古人没有耐药性,用了三次就足够了,以后只需用汤药巩固即可,就跟窦婴告辞要回去了。
通过昨晚的交谈,窦婴看出来李瀚年纪虽小,但学识非凡且个性坚韧,绝对不是威逼利诱等手段能够降服的,也就不再勉强劝说他投靠,亲自送他跟魏瑾到大门口方回去了。
魏瑾也知道李瀚目前绝对无意到太医院供职,依依不舍的说道:“李瀚,闲暇之时,老夫可否到你家药园小住,咱们共同探讨医理呢?你放心,你的手术学问老夫绝对不会偷学,只是探讨而已。”
李瀚笑了:“老先生,李瀚并非敝帚自珍之人,完全没有藏私的意思,只要您不嫌弃寒舍清贫,随时欢迎您来做客,您想知道的问题只要小子能回答,必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魏瑾大喜,两人作别,李瀚坐在属于自己的马车车辕上,看着面前那匹神骏异常的雪青大马,开心极了。毕竟在这个见鬼的时代,他莫名其妙的招惹了可怕的敌人,又没有韦小宝那种脚底抹油的逃跑神技,遇到危急时刻,不能迅速逃走可太要命了,有了这匹马就安全多了。
抬头看阳光明媚,李瀚心情不错,想顺势逛逛西安城,昨夜已经打听清楚了,城内北侧明光宫西面,是繁华的东市西市,各种商铺牛马市场统统都在那个位置,他驱赶马车向那里走去。
马车行到北宫附近僻静处时,突然间从墙拐角处窜出来一个混身是血的人倒在车前,李瀚跳下车仔细一看登时咬牙切齿,原来不是别人,正是那天夜里骗他出门的假季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