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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再度昏迷之后苏醒,心痹之症较之以前已然加重,纵使太医院一众医官费尽心思,天下间最珍贵的各种药材流水一般往寿康送,也阻挡不住这个梁朝最尊贵的女人生命消逝的脚步。
一整日的时间里,太后大多数时候是昏昏欲睡的。
她喝的药里有些镇定安神的成分,以此来减缓她的心悸和头疼。
严恪进宫陪伴太后的时间越来越多,今年早些时候,工部尚书江靖安因年高体弱,主动上书致仕,景帝已经允了。如今工部一应事宜,均由严恪做主。工部事务繁忙,又总要抽出时间陪伴太后,严恪陪伴展宁的时间相应便少了许多。
严恪曾因此与展宁说过抱歉,只得了展宁一个笑容。
“皇祖母待你恩宠有加,她如今卧病,你多陪伴她是应当的,我若因此和你怄气,岂不是太混账了些?何况夫妻之间,也不当说什么抱歉。”
若真要论起来,她要与严恪说的抱歉,又何止一点两点?
“皇祖母精神好些的时候,若不嫌我烦,我也随你一道去与她说说话,替她解解闷。”
展宁这般贴心,严恪心中大感宽慰,拥了她入怀道:“阿宁这般懂事,皇祖母怎么会嫌你烦。她前日还与我说,想听你弹琴。”
太后的身子日渐沉疴,因为展宁婚事,在京中逗留了很一段时日的展臻却不得不离京前往江南了。
江南治水已逐步步入正轨,但不少事宜还得展臻盯着,大约得等今年春末夏初雨季过去,洪灾的警报解除,展臻才能回京。
如今展臻在朝中崭露头角,展宁又嫁入汝阳王府做世子妃,张氏的一双儿女都颇为争气,连带着她在侯府里的日子也要好过许多。
汪氏要给她几分薄面,展云翔待她也不如以前混账。
不过张氏早被展云翔伤透了心,对展云翔这好转了一丁点的态度根本不瞧在眼里。她自是在秦思的帮衬下,掌着侯府的管家之权,过着自己正房大夫人的日子,虽谈不上美满,但至少还算舒畅。
见她如此,展臻倒也能安心离京。
离京之前,他来看了展宁一次,兄妹俩说了些体己话。末了,展臻要离开之时,却被严恪派连安请去了书房。
展臻和严恪相识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两人却颇投缘。展臻的年纪比严恪小一些,但他自小就是以展宁大哥的身份自居,事事都想着要照顾妹妹,又因钱氏暗算流离江南,也算经历了不少风浪。是以他身上有着一种远甚于同龄人的成熟,做事情也颇得严恪心意。
“世子寻我来,是为了睿王爷?”
书房的门一关上,两人相对而坐,展臻一开口便道破了严恪的心思。
自太后病重,展宁担忧的一应事宜,严恪也自有考量,如今展臻即将离京,有些事情,他还得说与展臻知晓。毕竟靖宁侯府中的一些事情,得由展臻着手安顿。
“正是为了这件事。端王勾结北漠一事已被坐实,陛下不日内便会发落,端王即便性命可保,也会玉牒除名,贬为庶人。纵观陛下一干皇子,原本除了端王可与睿王爷争锋,其余的都构不成威胁,如今端王败落,这梁朝天下的未来之主,大约不会有变了。严豫对阿宁的执念你我都清楚,在他掌握朝局之前,我会带阿宁离开京师,前往封地。”
严恪信得过展臻,又是在自己的书房内密探,说话也没有顾忌,将事情与展臻说得通透。
他之前即未插手端王严懋与严豫间的争斗,之后也无意扶持别的皇子再与严豫抗衡,在由谁做这梁朝天下的未来之主,才对这梁朝天下更有利这一点上,他就算不喜严豫,也与展臻有着同样的做法。
这个表面花团锦簇,内里处处拂袖的梁朝,外有强敌侯伺,内有腐朽弊端,严豫这等有着铁血手腕的人上位,或许才是最合适的。换其余那些软弱些或无能些的皇子上位,在北漠日渐强盛的今日,梁朝还能走多远,没有人能保证。
是以他选择了避,而未选择争。
避得过,便不必令这天下多生纷争。
“避往封地?行得通吗?王爷可愿意?”
汝阳王的封地在何处,展臻略略一想,便记起来了。可在他印象里,那封地虽富庶,但绝非严豫鞭长莫及之处?严豫若执意寻衅,严恪和展宁恐怕也避不了一世。
“不是父王的封地。阿宁与严豫之间的纷争,父王并不知情。”严恪说着话,眼神稍稍一黯,但随即又恢复如初,他道:“我会同皇祖母及陛下另求赐封地。父王如今对严川看重得紧,没了我以嫡长的身份与严川相争,他心里或许还畅快些,定然不会阻扰。”
梁朝的惯例,世袭的王侯之位,有嫡传嫡,无嫡或降爵传长,或无嫡而终。有严恪这个世子在,严川自然捞不着王位,除非自己挣功名。严恪话里面,隐隐似要放弃王位,另求封赐的意思。展臻闻言眉头皱起,本想细问,犹豫了下终未深探,而是问道:“你看中了何处?”
他有预感,严恪看中的地方,应该是一处极特殊的地方……至少会让严恪无可奈何。
“绝壁干天,孤峰入汉;绿嶂百重,青崖万转。”
严恪并未名言,而是念出两句时下才子曹建文的诗。展臻一听,脑中灵光一闪,即可便醒悟过来。严恪瞧中的,竟然是那一处地方!
也是,听曹建文这两句诗便知道,青川那地方,地势之奇险。更为难得的是,入青川必经一道天堑剑门峡,那是两面悬崖间的一线峡谷,幽长狭窄,若是据住了这剑门峡,便是千军万马,也难以攻入。不过青川紧邻南诏,南诏境内巫蛊横行,瘴气丛生,从来除了被贬谪之人,还没有出身贵重的皇家子弟自愿请往的。
“你为了阿宁做到这种地步,太后宠爱你,如何肯应允?”
严恪为了阿宁自请前往青川,展臻心中既欣慰他对展宁的看重,可也隐隐有些愧疚之意。
严恪瞧出他面上负疚之意,只是笑笑,“我请往青川,并非只是为了阿宁。你是阿宁的嫡亲兄长,有些话我也不怕与你明言。若无皇祖母,这京城于我,并无多少值得留恋之处。相反我还要感谢阿宁,若无她陪在我身边,皇祖母仙去之后,无一人时刻在心,这漫长人生数十年,我只怕会觉得无趣至极。我曾去过青川,入青川虽险,但川内风景奇秀,又远离京城纷争,说是神仙之地也不为过,我与阿宁能在那等奇秀之地做一对神仙眷侣,未尝不是欢喜之事?”
严恪眼中一派诚然,展臻与他目光相对,也不知自己究竟该信他,还是他只是在宽慰自己,以免日后展宁负疚,但他最终选择了相信严恪的话,不再多寻烦恼。于是他开门见山,直入主题,“你需要我做什么?”
严恪笑笑看他,“侯府之中的事,我也自阿宁处知道不少。你与母亲,都是阿宁珍视之人,我想知道,你们可愿随阿宁同往青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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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展臻离京后,展宁嘴上不说,心里却闷了一阵子。
就算嫁了人,对于这个自小粘到大的兄长,展宁还是舍不得的。
严恪见状忍不住逗她,“阿宁你都已经嫁给我了,还这么黏着你家哥哥,难道不怕我吃味?”
严恪这人在外面一派严正,让人都不敢在他面前开些过分玩笑,谁知成亲后,避了外人,在她面前却总没正行,也不知是不是和展臻越发走得近,被展臻传染了的缘故。
“我的亲哥哥,你吃什么味啊?”展宁不由瞪他两眼,末了想起些什么,便又问道:“那日你和我哥在书房里说什么说了那么久,连连安都遣得远远的?”
严恪将她拉到自己怀里,手指挑了她一束顺滑的青丝把弄,又低头嗅着她发间清香,不觉有些心猿意马,“前次年终官员校考,江南的官员换了一拨,我和他说了些江南的局势变化,让他这次前去江南时注意些,免得惹了麻烦。”
严恪这话半真半假,他暂不打算将青川之事告诉展宁,以免展宁乱想,心里添包袱。
他的确和展臻说了江南的局势,但展臻如今是他的妻舅,江南那边一应官员,总要给他和汝阳王几分薄面的。是以展臻这次的江南之行,应当会比前次轻松许多。
“哦。”
听严恪这么说,展宁也没有怀疑,只是觉得严恪放在腰间的那只手越发不安分,原本在她发间轻嗅的鼻也唤了地方,移到她耳边。从他鼻间喷出来的湿热气息落在她耳廓里,酥酥麻麻的,让人腿窝发软。
她脸上有些发臊,不由轻轻推了他一把,与他说起另一件事,“阿恪,今日你不在府中,我听父王提起,这一次前往萧关的队伍已经回拔,严川也快回京了。他这次似乎立了点军功,父王有意……呀……”
展宁的话还没说完,耳垂上突然一疼,竟然是严恪在她耳垂上咬了一口。下一刻,他又轻轻咬上了她玉白的颈项,环在她腰间的手猛一用力,将她整个抱了起来。
前方是雕花的屏风,屏风之后便是垂落的罗帐,严恪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展宁脸上益发臊得慌,却听严恪在她耳边低声说话,那声音低沉磁性,惹人心乱,“阿宁,在我怀里,别管那混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