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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林雪前些日子那次莫名其妙的噩梦让人很是在意,而且与那个噩梦可能有所关联的那个莫名其妙的声音也让人放心不下,但这两件事情显然都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决。首先我要想办法重新和那个声音联系上,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丫又不是人工台,拨个电话就有人接听,不管那个声音的来源是谁,我都跟ta处于一种随机连接的状态,天知道等下一次对方联系上来会是什么时候:说不定大小姐已经生下来活蹦乱跳的晓雪二号了,额,也不能说是二号……反正这个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没人能确切掌握那个声音出现的规律,虽然塔维尔一直在努力,但跟虚空生物沾边的东西不是依靠努力就能破解的,目前为止,有关那个声音的一切都和对岸文明一起,被研究所的人列为“未解之谜”范畴。
我拉着林雪来到司令部,直接找到了西维斯,现在时间是下午两点左右,西维斯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忙着处理日常事务。说是办公室,这地方看着倒更像是个设施完备的战术中心,这个颇为宽敞的圆形房间是由希灵建筑最常见的材料:银灰色特种合金构成的,房间四周的墙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副全息投影画面,上面显示的东西有看不懂的表格和文档,也有类似军事地图一样的东西,还有密密麻麻的星图以及虚空模拟疆域图,房间中央的半圆形大桌子上则安装着固定式数据终端和全息投影发生器,除此之外就只有几样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日常工具了:西维斯的个人数据终端和几样其他的小设备。在桌角放着这个房间里唯一可以称得上装饰品的东西,一个小小的水晶瓶,瓶中插着一朵白色小花,这朵花最大的价值就是让这个房间显得更加空荡寒酸。
西维斯本人是不怎么在乎这种装饰陈设的,这朵花来自阿西达姐妹的双子花店。反正东西卖不出去,于是偶尔帮忙照料花店的西维斯偶尔会这样把店里快枯死的花带回来随便放在什么地方。
这就是西维斯办公的地方,整洁,简单,不存在任何多余的陈设和家具,一如房间主人的性格一样格尽职守,第一眼看上去,很多人都想不到这地方的主人竟然是帝国军中的二把手。我也不是第一次来西维斯的办公室了,每次来都挺感叹,她几乎把希灵军人那种“绝对军式”的生活发展到了极限,就连塔维尔都出于个人兴趣而佩着副平光眼镜当做小饰物,西维斯却在自己的衣柜里放了一排二十七件一模一样的军装,如果不是因为任务需要或者上级命令,西维斯甚至从没换过装束。印象中,自从她离开表世界,结束伪装为教师的任务之后,就从没有换下过身上的军装:就像现在这样。
站在我和林雪面前的西维斯,身上穿着那身笔挺的女式军装,一丝不苟地汇报着工作。
“……综上,我们已经把菲雅利人带来的所有货物转移到城市第三仓库,总计包含一千两百二十五种固体矿物和三百六十四种液态物质,还有三瓶密封在容器中的压缩气体,以及两只来自异世界的兔子,其中兔子已经被珊多拉陛下吃掉了,剩下的东西将被分批送往分析室,如果样本带有特异性能量辐射或者任何可能记录着信息的痕迹,都会被送到您面前,绝无遗漏。”
我眨眨眼,从菲丽丝把那些货物白送给我们,到现在刚刚过去三个小时,这么短的时间里珊多拉就把兔子给精准定位拿走吃掉了,女王陛下这觅食技能果然早就点满了。
“石头,水,空气……”林雪坐在西维斯的办公椅上,嘴角有点哆嗦,“那群菲雅利人果然是什么都敢拿来卖么,以前听你说那个菲丽丝是个卖石头的我还不敢信……”
“跨世界贸易就是这样,反正不知道某样东西到异世界会不会有用,所以干脆就不管见到什么东西都往货仓里塞点儿,总能换到自己想要的宝贝。这种贸易说实话就是种赌博,你拿着自己都不知道能干什么的东西去别的世界,换另外一堆不知道能干什么的东西,然后继续去下一个世界把这个过程重复几遍,直到你觉得自己终于淘换到宝贝为止。总体来说,这种赌博的赚率相当之高,因为多元宇宙太多了,碰到冤大头的几率跟在王府大街上裸奔碰上警察的概率一样高……”
林雪拿白眼看着这边:“你就不能偶尔用个正常向的比喻?”
我扯扯嘴角,心说真后悔没把浅浅带过来,那丫头要是在场,绝对能把世间万物都衬托成正常向的……
“不过说起来啊,”林雪翻着白眼看看天花板,突然轻拍手心总结出一条规律来,“木头你怎么隔三差五就要捡一些奇奇怪怪的人回来?而且其中至少得有个妹子……”
我顿时冷汗就下来了:“你把菲丽丝那样的都列为警戒对象?”
大小姐的表情特别严肃认真:“直立行走容貌不丑,没有老公雌性户口,只要符合这四条的都算警戒对象,你这禽兽的狩猎范围太广,你看家里现在还有几个不是妹子的——院子里俩鸟下个蛋都被你弄成小姑娘领回家养起来了,我能不防着么?本小姐可是刚刚被你吃干抹净,现在敏感期呢。哦对了,你还养了只狐狸,那个傻毛球已经学会主动在你脚上趴着以及带小孩了,照这么说还得把直立行走四个字去掉……”
我:“……”看样子这个小刺猬是缓过劲来了,她身上扎人的刺儿正在慢慢复原,不知道怎的我竟然觉得她现在这毒舌还挺有亲切感。确认大小姐只是周期性毒舌之后,我果断把她扔到静音列表里,继续跟西维斯探讨国家大事——自己干正事的情况可不常见,得好好表现来着。
西维斯保持面无表情地看着我和大小姐互动完毕,她这种淡然的本事应该也算是一大特长了,随后她清清嗓子:“陛下,属下认为要从菲雅利人的货仓里找到目标恐怕并不容易,我们缺乏一个明确的、可以用来识别的特征。现在没人知道把堕落使徒引过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它甚至可能仅仅是菲雅利人挖到的一大堆石头中最不起眼的某一块。属下已经和文森特?卡洛交流过,对方对这些事情也不甚明了,他只是个纯粹的军事指挥官而已。”
这确实是个问题,尤其是在我知道菲雅利人的商船里真的装满了他们从各地挖来的石头的时候,我就更坚定这是个巨大挑战了。天知道堕落使徒追杀菲雅利人四个象限的诱因到底长啥样,它可能真的就只是一块陨石碎片,或者别的什么没啥特点的东西。现在我们就好像是来到一个两百亿人口的地方,然后接到的任务就是一句话:去,把那个谁找出来……
这里面,“那个谁”仨字是对任务目标的唯一描述……
反正这任务要扔我头上肯定当场就暴走了,西维斯没暴走的唯一原因是她忠诚度点满了。
我想了想,心里只剩一个感叹:但愿别是珊多拉吃掉的那两只异世界兔子,啥东西只要进了珊多拉的嘴,那跟掉到黑洞里就一样了,绝壁找不回来……
“找找看吧,实在不行就把所有看起来跟其他石头长相不一样的东西都收集起来,”我蛋疼地咂咂嘴,视线落在林雪身上,“丫头你这次能帮上忙不?”
“能,”林雪回答的挺干脆,“但我不帮。”
我差点趴地上:“为啥?”
“第一,天机,第二,用不着我出手,反正很快就能找到那东西,”大小姐无聊地趴在桌子上,摆弄着西维斯的数据终端,“那玩意儿就好像莉莉娜人性中的闪光点……”
“你是说死也找不到么?”
“……我是说假如真的存在,绝对特别显眼……”
我:“……以后别说这么容易引起歧义的比喻。”
“最后还有啥要汇报的?”我默默消除掉心头对莉莉娜暗自腹诽的那点内疚感,抬头看向西维斯,后者点点头:“有一件事暂时还未敢肯定,但属下觉得应该提前报告,关于哈兰及其残部的去向,可以肯定并没有返回深渊帝国,他们目前已经在虚空中遁去,不知去向,我们部署在深渊帝国边境周围的间谍站和侦查飞船至今都没发现哈兰的人马经过。”
哈兰至今没有返回老巢,或许这意味着这个强大的敌人已经被从堕落使徒的阵营中除名,然而我还不太敢确信这些:“或许他还在半路上?或许是遇上别的事情被耽搁了?”
林雪白了我一眼:“可能么?丫狗脑子都快被你打出来了,现在还不赶紧回家上点药难道在外面再转两圈?他可随时还得遇上神族的巡逻小队呢。”
我想了想,感觉大小姐总结的很到位。
“那反而更让人没着没落了,”我摊开手,解释着自己的担忧,“如果他返回深渊帝国,那至少咱们还能掌握他的行踪,但他现在消失了,这就意味着一个不定时炸弹消失在虚空深处,他当前手头的兵力确实不多,但你可别忘了咱们白手起家的时候手头才多少人,一个活着的皇帝和一支基础部队,发展不了多长时间就是好几个军团的规模。哈兰是咱们碰见过的军事威胁最大的家伙了,单从军团混战来看,这货几乎能一个人硬拼新帝国一半的家底,把他放跑绝对是个隐患啊。”
林雪听到我的分析表示同意,那个哈兰或许是和新帝国交手的堕落使徒里最倒霉的,但他无疑也是迄今为止对新帝国造成损失最大的,他是一个硬派的战争之王,拥有空前强大的军团和暴兵能力,这种敌人一旦消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你很难确定下次再遇上的时候对方会不会又拉着一个集团军的小弟出现在自己面前。然而现在他确确实实已经消失了:从帝国边境仓皇逃离之后,他没有返回堕落使徒阵营,也没有再出现在我们的任何一个监察站扫描范围内,就仿佛虚空蒸发一般了无踪迹。
“继续搜索,只能这么办了,”我看向西维斯,“尽可能多派一些虚空侦查舰出去,沿着哈兰残部消失的最后信号,向虚空深处挺近。如果接敌……不要战斗,尽一切可能偷偷跟着。”
“是,属下明白。”
现在这么看来,那个哈兰果然是有问题的,而且根据种种迹象判断,他在入侵之前就有问题了。前几日的战役给人的感觉压根不像是一次精心策划的战争,倒更像是绝望中的一次疯狗突击,哈兰给人的感觉是被放逐了一样——因此他大军倾巢而出,冲击帝国边境。现在,他损兵折将,却没有返回自己的巢穴,这是为什么?
唯一可能的解释就是:他回不去了。或许是“那位大人”禁止他回去?
反正我是想不明白,不过本着敌人倒霉就是自己幸运的核心思想,我觉得哈兰现在的遭遇对我们而言勉强可以算是个好消息,虽然假如他再这么继续失踪下去就不一定是好事儿了。
自己跟大小姐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五点了,不知不觉间就在影子城又度过了一整天,不过今天还不算太忙碌——跟菲丽丝那个虚空小贩的交流可以被归入到休闲活动里,因为我实在找不到和另外一个文明的统治者做国是会谈的感觉,我觉得跟那姑娘在一块的心情就跟在菜市场上挑打折鸡蛋不相上下,唯一的区别就是她比卖鸡蛋的还难缠……
刚一进客厅,我就看到一个散发着微光的白色身影向自己飘来,是正在厨房准备晚饭的安薇娜注意到了客厅的动静前来迎接她的主人。教养良好的小女仆轻轻提起裙角对我和林雪行礼:“主人,女主人,工作辛苦了。”
大小姐表情超古怪地接受了安薇娜这每日例行的礼节,以往小幽灵每天都会这样跟家里的人打招呼的,但这一次,大小姐的心情明显不一样,她浑身哆嗦两下,眨巴着眼睛看着四周:“为什么这次‘女主人’仨字听上去这么古怪呢?”
我看了安薇娜一眼,幽灵女仆低着头,身上光芒忽明忽暗,她挺不好回答这个问题,不过在她身后出现了个生冷不忌的女流氓,回答这种问题就比较彪悍了,冰蒂斯的声音大的整个屋子都能听见:“废话,以前是少奶奶未遂,现在是少奶奶遂了,安薇娜打招呼跟你听招呼都是两个心态……”
安薇娜愣了愣,深以为然,然后表情十分古怪地穿过我的身体飘向厨房:这个小幽灵在家里移动的时候还真是各种方便,不是穿墙就是穿人的。
大小姐则整个人都呆愣当场,在影子城刚刚乍起来的刺还没来得及维持多久就被大姐头一句话弄没了,随后她逃也似地跑向二楼:“我回去歇会,晚饭好了叫我!”
“趁着这几天她防低赶紧调戏,”冰蒂斯一脸过来人地靠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这小丫头害羞起来还挺好玩的。等过两天就调戏不成了,除非你精力充沛而且口味转重……”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冰蒂斯,这个女流氓脸上的表情真是要多猥琐有多猥琐,本来身上那点圣洁气质就不多,现在更是荡然无存了。我很不好理解她这种“过来人我都懂”一样的表情是怎么来的,不禁有点好奇:“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不健康?我要没记错,你几千万年了连恋爱都没谈过吧?”
冰姐满脸坏笑眨眼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几乎被狠戳痛处而死,这时候珊多拉正好从厨房溜出来,看样子是听到了我刚才的话,果断补上最后一击:“她?也就连和胸能看,不开口的时候倒真跟个女孩子似的,不过她当年可是号称一天可以吓退两千硬汉的头号女流氓来着,称号是‘镜姬’。”
我跟珊多拉在精神连接里交流了半天,确认是“镜姬”而不是“荆棘”,顿时一脸诧异:“诶,这称号听上去挺好听啊,跟这个女流氓的气度不一样来着,听上去如梦似幻的……”
冰蒂斯一脸苦难地看着我和珊多拉讨论她人生最沉重的话题,语气濒临崩溃:“梦幻你妹,全反射……”
珊多拉还在那解释呢:“有两个意思,一个是说可以像镜子一样反射一切异性,还有个意思是就跟镜子一样,爷们站在冰蒂斯面前看到的也是个爷们……”
冰蒂斯终于忍无可忍平地暴走了, 女流氓原地突破音障直接冲向珊多拉:“珊多拉你站住!我跟你拼了!嫁人了不起是吧!有人要了不起是吧!你敢跟我比胸围吗?你敢跟我比谁拳头大吗?你站那别动!都是单身亿万年的你跟谁装红楼梦啊!老娘就是明年嫁人也不过在人生历程上比你晚了一个线头好吧!”
我:“……”
好像眨眼间家里就闹腾起来了,这果然是第一家庭的保留节目,吃饭前都要运动运动。
客厅里一阵鸡飞狗跳,正在门口趴着等饭吃的妖狐少女都被惊的跑到了柜子上面,而整体气氛在珊多拉一句话之后达到了最高潮:
“死而无汉冰蒂斯!”
今天晚上这顿饭恐怕是不能好好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