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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内侵入的野蛮外力不断侵蚀着王烈的内腑经脉,让他浑身有若刀绞,身子就如煮熟的虾子一般,蜷缩在床上,不断下意识的颤抖着。
段末坯看着王烈来回折腾的模样,心下暗叹,虽然他贵为鲜卑王族,但也不曾修炼过什么上层武功,更不曾学过什么医术。
至于幽州军中的医生,到是来了两次,但面对昏迷不醒的王烈都束手无策,开了几服外用的伤药后,就表示王烈只能硬挺,听过今夜不死就算命大。
气得段末坯将两人打了出去,最后亲自去城内的药铺找来了坐堂大夫,可是那人也没有办法,强行撬开王烈的嘴巴,给他灌进去药物,王烈却吐出大半,里边还夹杂着血丝。
这次段末坯没有打那大夫,给他诊费后,亲自给王烈身上的伤口敷上药物后,就安然退出了屋子,吩咐屋外的军士好好照顾王烈。
队主段阕见段末坯出来,忙问:“王家小郎如何了?”
段末坯不敢去看段阕期待的脸色,只是抬头看了看朗朗星空,长叹一声:“棒伤好去,内伤难疗,我也不知道……”
段阕闻言,蹲了下去,抱着脑袋,就在这大将军的府院后宅低声哀鸣起来。
这个粗豪的鲜卑汉子,一直以汉人的后代自居,虽然一直被士族子弟所轻视,但一心把手下的军士,无论是汉人还是异族,都当做自己的兄弟。
尤其是王烈,骁勇彪悍,而且从不争名夺利,是他心目中接替他位置的最好选择,如今却只因为得罪了士族就被打得生不如死,还被抢走了心爱的战马,这天下难道就没有他们这些没有根基的寒门异族的活路了么?
呆在征北城的苏良却还不知道这些,段阕一想到这点,更觉得无颜回去和苏良交待,自己可是答应他要保护好王烈的。
低声的哀鸣在黑夜中慢慢消散,夜色深沉,万籁俱静。
黑暗中的王烈身子似乎已经僵硬一般,身子不再蜷缩,而是直挺挺的卧在床榻是那个,除了胸口微弱的起伏,再无一丝动静。
而此刻在王烈体内,他的灵魂却是分外清醒。
王烈只感觉到开始的时候,四周是漆黑一片,自己就如同从高空坠落一般,不断的下坠着,那种被牵扯的感觉,让整个人都莫名的心慌。
而这下坠的路却没有尽头一般,百米、千米、万米……王烈大声的嘶吼着,四周却无人应答。
直到一瞬间,一道刺眼的光芒却忽然在黑暗的最深处腾起。
那光白如昼,却夹杂着一丝混沌的灰色,王烈却忽然清楚的意识到,这就是自己的潜意识,是自己生存的无限渴望——
“我还不能死,我要在这乱世活下来,我要踩踏着陷害我的人,踏着他们的尸骨却做那人上人!”
悬在空中的王烈下意识的抓向那道白光。
白光入手,变成了一道浩瀚的能量瞬间击中了王烈,那强大的求生之力体内沿着经脉血管四窜,刺激得王烈浑身疼痛欲裂,好像有千万根钢针扎在身上,直到抵达丹田的位置,这股能量才慢慢平复下来。
下一刻,这力量不断在丹田处游走着,王烈只觉得一阵剧痛传来,猛的一张眼,四周再次陷入黑暗。
但王烈已经醒悟过来,现在自己是躺在屋子里,而屋子里漆黑一片,与刚刚混沌的黑暗是不一样的。
刚刚那好像做梦一样的感觉王烈也不能判断是否真实,此刻他小腹处还是有些疼痛,但他却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到体内的暗伤已经好了大半。
王烈没有出声,黑暗中的他双眼闪着仇恨,他要报仇,要离开蓟城。
因为王烈从刘佑的眼中能看见:刘佑不想放过自己,这个小心眼的士族子弟一定会找机会捏死自己这个敢于反抗他们权威的蚂蚁。
王烈不想死,至少在救出黑龙、报仇雪恨前他不能死。
今日他被那刘孜和刘英踩在脚下,不能反抗;来日,他一定要踩着他们的身子,告诉天下士族,我寒门子弟,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差!
王烈昏迷前最后的记忆是对方要夺走黑龙,而王浚暂时保下了自己,那么现在自己应该是在王浚的府院中,毕竟自己重伤,不能行动,段末坯为自己着想的话也不会轻易挪动自己加重伤势。
王烈现在能确定的有两点,第一是自己昏迷前没有下命令让黑龙走,而黑龙若无自己的命令,死也不会和那士族刘家的人离开,第二门外肯定有看守的军卒,是照顾自己还是监视自己就不知道了。
前世的王烈做事还有些瞻前顾后的话,二世为人却多了很多杀伐果断,他知道自己必须去赌,赌黑龙还在王浚的府院内,而他要做的就是真正做一次偷马贼。
偷回本就属于自己的战马,然后毫不犹豫的离开这个可恶的地方。
而且他还不能现在就动手,因为现在城门早已经关闭,他就算想走也离不开蓟城,而黑龙那么明显的目标若在蓟城出现,肯定会被人发现。
王烈先慢慢从木塌上爬起,四周很安静,而经过这一次受伤,王烈的视线和听力仿佛都灵敏了许多,虽然身处黑暗却能借着窗户缝隙隐约透进来的的月光和雪光看见屋内的情形。
而屋外两个卫兵细微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王烈忍着疼痛,打量了一下四周,这是一间普通的偏房,看来就是将军府的客房,布置的也很简单,一张木塌,一张小几,几上摆着一碗清水,屋子中央一个炭火盆烧的正旺。
这也让屋子里变得很暖和、干燥。
王烈端起那清水,一口气喝了下去,不错,竟然还是掺杂了蜂蜜的甜水。
这蜂蜜水入肚,王烈顿觉增添了几分气力。
再仔细打量,王烈咧嘴笑了,自己的外衣、棉袍、铠甲、兵器整齐的摆放在木塌旁,看这规矩的程度,除了段阕那个细心的家伙不会有别人。
那么苏良呢?是否还在征北城的军营里等着自己,可是他现在却不可能再找他。
王烈心里默念:“兄弟,对不起了,我不能再照顾你了,自己努力,在这乱世好好活下去,总有一日我们会再见。”
王烈再次躺了下去,静静的查数着自己的心跳,直到外边想起了三更天的梆子声,浑身的气力也回复的差不多了,才又起身。
王烈下了木塌,小心的穿戴好衣服盔甲系上佩剑,想了想,又把王浚赏赐的那把硬弓挂在了身上。
这硬弓不同于晋军弓箭手所用的长弓,也不同于骑兵所用的中型角弓,而是一把结合了西域风格的反曲复合弓,刚得到的时候王烈试着拉了一下,大概是八石左右(七百斤左右),王烈身体健康的时候,步战拉此弓还算轻松,马背上也能拉动射击,如果真是实战,绝对威力十足。
一般人,力气够了,射术却难得精湛,如苏良,世代兵户也只能说是通晓骑射,但绝对比不上王烈;而骑射功夫好的,又拉不动这种硬弓。
所以,如此难得的好弓,估计王浚也是得到后,一直没能力使用,其他人也用不了,这才奖赏给王烈。
而王烈的射术在幽州军也算是出类拔萃,却是正配的上这等好弓。
将这拓木所制,上边缠着牛筋的硬弓背在身上,王烈小心的拨开屋子的后窗,一阵悉数的雪落之音,窗棂上的积雪掉落在外,王烈轻巧的钻了出去,落在松软的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