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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初夏闷热的晌午时分,行走在山林里,简直像在蒸笼之中烧烤,氤氲的湿气让人的身上变得黏糊糊的,不一会,这些生活在草原和平原上的骑士就已经气喘吁吁,狼狈不堪。
鸡鸣山不算高山,属于燕山的余脉,但周围至少有数十座类似的小山包相连,方圆五十余里,四处林立的杂草灌木山石,让这些在平地上纵马横行的勇士,此刻都变得笨手笨脚,经常脚下拌蒜,摔得七晕八素,眼看一个时辰快过去了,却什么线索都没有发现。
从进入树林开始,呼延莫就将手下分成三队,每队一百五十人分别搜寻一地,约定每隔一个时辰联系一次,以烟雾和呼喊当做信号。
另有五十人为一队,负责在山下看管马匹和物资。
如今一个时辰过去,各队消息纷纷传来,没有任何发现。
“难道是那些斥候的情报不准?又或者那些尸体已经被运走?不对啊,情报上说当日是那彰武县的狗县令,叫什么令狐艾的割了我们勇士的人头上去请功,并没有看见尸体被运进城里,那么也就是说这些尸体肯定就掩埋在这一带才对。”
呼延莫无奈,眼看天已过午,到了吃饭休息的时候。
为了节省体力,所有的干粮都在山下的战马身上,也是那五十个人进行看管。呼延莫点出了二十个汉子,让他们去取众人的干粮,其他几队也各派二十人去取吃喝。
又过了三刻多的时间,呼延莫派去取食物的二十人没有返回,两边也发来信号询问,说怎么这些小子还不回来。
呼延莫以为是这山林茂密,搬运物资难行,索性又让各队再派出二十个人去催促。
结果又过了两刻时间,后派出的二十人依然不见返回。
就算山路难行,这一来一回需要半个时辰,可时间也耽搁的太久了?
呼延莫心下怀疑,给两边的队伍发出信号询问,很快对面也发来信号,表示后派出的人马不见返回,却又没有听见什么可疑的动静。
眼见手下不回,呼延莫心下有些惊讶更有几分担忧,与山麓两边的队伍沟通后,各派出五十人,汇合后搜索包围前进。
他自己则带领剩余的七十人迅速和两边剩余的一百四十人汇合后,跟在前锋一百五十人之后下山。
呼延莫这举动并非是简单的分兵搜索,这个狡猾的胡人已经察觉出了事情有变。
他根本就是想拿前边的一百五十人做诱饵。
如果敌人势小,那绝对吃不下这一百五十名石勒的健儿勇士,更何况还有自己的两百多人在后边夹击;如果敌人势大,那呼延莫就会毫不犹豫牺牲这一百五十名前锋,自己则带领大队快速离开。
至于祆教的圣物,既然这里有人暗算他们,那就说明肯定是遗失在了这里,当然对方如此行动应当是还没有发现什么,这才想从自己身上得到线索,只有回去后请石勒大王后再做决断。
这样的安排无可厚非,在三方的一百五十人汇合先行出发后约有半刻,呼延莫汇合后剩下的两百一十人,跟着前锋开辟出来的道路,手执马刀和弓箭,向山下摸去。
此刻,正午的太阳正直射进树林,八月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肆意的挥洒着热度。
山林中微风徐徐,除了夏蝉的不停鸣叫,十分寂静。
而在前方百余米外,先行汇合出发的一百五十人隐约可见。
这些人行动之间配合的当,交叉掩护着向前行走,一切似乎都很正常,远远的看到这点,呼延莫紧张的心情稍微放松下来。
但下一刻,前边百来米外,忽然传来一声凄惨无比的惊呼声,接着前边行走的前锋似乎遇到了天崩地办陷,不断惊呼着,人影晃动间,就如一棵棵朽木闷声倒在了林子里。
而令人称奇的是,那些人虽然倒地,却始终没有兵器的撞击和交鸣声,只有沉闷的骨断筋折的声音,还有一声高过一声的痛苦哀号。
呼延莫感觉身体腾起一股寒意,这看似平静的山中,似乎隐藏着择人而食的怪兽,派出再多的人,也不够它吞噬。
呼延莫手在胸口来回比划:“伟大的光明神在上,请给你的子民指引一条通往胜利的道路。”
他在石勒军中号称呼‘延老邪’,是一个比鬼还要邪恶的人。在战场上更是杀死了不知多少敌人。
永嘉五年三月,石勒率领众将追击晋朝东海王司马越,在苦县宁平城追上,石勒让孔长、呼延莫等大将,用骑兵围住司马越的队伍,乱箭齐发,王公士庶兵卒十余万人,全部被屠戮,尸横盈野,豺狼寒鸦食之不尽。
那一战,呼延莫手上沾染了数千汉家儿女的鲜血。
如今,如此凶残的一个胡虏竟然会对一片树林产生畏惧,说出去任谁也不会相信。
杀戮,即将展开,只是这一次的角色互换,曾经的屠杀者变成了王烈的猎物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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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烈透过枝叶的缝隙看着林间空地,一股子血腥味道和潮湿的水汽混合在一起,不断涌进他的鼻翼。
那片铺垫着不知多少年月落叶、枯木和腐土的地面上,已经倒满了横七竖八的尸体,那些尸体的主人刚刚还在无意义的怒骂呼喝、举刀劈砍,现在却都已经陷入了沉寂当中。
是的,只不过一刻,他们就已经全死在了王烈带领兵卒设置的陷阱之下。
这丛林简直就是最适合王烈的战场,将近十年的猎人生涯和后世军事知识结合起来的时候,就可以让这看似平静的丛林,变成叫剿杀生命的巨大陷阱。
那些胡人不是没有求饶,当杀到最后的时候,其中很多人都已经崩溃哭喊出来,跪倒在地,恳求暗中的敌人饶命,
看着那些人明显的汉家面孔,却丝毫不能动摇王烈心底的杀意。
这些和他一样流淌着汉家鲜血的匈奴汉国士兵,却助纣为虐,帮着胡虏滥杀汉民,侵略汉家河山,王烈虽不滥杀,却对他们毫无怜悯之意。
人有权利选择自己要走的道路,但同样有义务为自己所选择的道路付出代价。
如果仅仅因为在死亡面前开始忏悔,就饶恕他们曾经犯下的罪过,那对那些被他们杀死的无辜生命,就太不公平了。
死亡,就是对这些人曾经罪孽的最好补偿。
而这,仅仅是对面数百米外,那些色厉内茬,已经掩饰不住内心惶恐的匈奴汉国士兵即将遭受狂风暴雨打击的前奏。
这些匈奴汉国的士兵犹豫着,慢慢在呼延莫的指挥下向这边靠拢,也不知道那隐藏在暗中的弓箭会在下一刻射进谁的身体。
在遥远的司州、在遥远的并州,在遥远的雍州,在遥远的塞外,在那些手执钢刀,沾满汉人鲜血的胡贼占据的土地上,他们注定还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血债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