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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一升起来,天边就卷起一片火云,阳光带着灼热的明亮,照得到处都白晃晃的。
赵凌背后垫着个包袱靠在床头,看着傅庭筠昨天不知道从哪里淘来的一本《千家言》,傅庭筠则坐在外间的大圆桌旁,翻着本《四书注解》,陌毅在后院练拳,不时传来几声雄壮的喝斥,更衬托四周的宁静。
取什么名字好呢?
刚、毅、木、讷,近仁。
在这里面取一个字做为名字……
那孩子出身贫寒,这几个字太过端凝,不太合适。
君子泰而不骄,1小人骄而不泰泰,有平安之意。大难之后,唯求安泰。这个名字不错!
傅庭筠思付着,总觉得有道目光带着几分探究的味道似有似无的落在自己身上,可她一抬头,那目光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屋里只有她和赵凌……,………
她朝赵凌望去。
赵凌正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看书。
消瘦的面容沉静安宁,好像照在庭院的月光,有着不动如山的从容舒缓。
傅庭筠有些汗颜。
应该不是他吧?
看他那样子,也不是偷窥的人!
何况他有什么缨由需要偷窥自己呢?
傅庭筠低下头。
想到昨天晚上自己说出来的那些话再不能随性而为,要三思而行。不然会闹出笑话的。
那种探究的目光又立刻尾随而至。
傅庭筠皱了皱眉,再次抬头。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赵凌翻书时发出来的密翠声。
傅庭筠有片刻的怔愣。
“怎么了?”赵凌突然望过来,目光清朗,如皎皎月华,温和明亮。
傅庭筠不由自责。
刚本自己怀疑他……
“我感觉好像有人在盯着我的看”傅庭筠嘟呶道“可又没发现什么………”
“这样啊!”赵凌面无表情地放下书眉宇好像染上了一层冷峻“我起床看看。”他慢慢地道,声音比平常更迟疑,支着身子就要下床。
“或者是我疑神疑鬼的你知道,昨天晚上那个小鬼头又来偷东西吃了!”傅庭筠忙阻止他“再说了,楼下还有陌毅呢!”
如果真有什么人进来了,连陌毅都拦不住,受了伤的赵凌就更不是对手了。凭感觉,那目光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恶意。何必横生枝节赵凌有时候脾气也很不好。
不过这种话对不能对赵凌说,免得伤了他的自尊。
赵凌“哦”了一声,没有坚持。
傅庭筠松了口气。
倒了杯凉白开给他:“你看了这么长时间的书了,要不要歇一会。”
赵凌喝了水,把碗递给傅庭筠:“也好!我躺一会吧!”
傅庭筠服侍他躺下。
他问她:“你在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出神。”
很出神吗?
傅庭筠自问。
她自己却没这感觉。
“九爷还记不记得那个郑三娘”她把书合上放在了赵凌的枕头旁“就是我给了她两个馊头的妇人”她坐在了床头的板凳上“昨天下午,她抱着孩子又来了,说是他当家的说,让我给孩子取个名字好让孩子一生都记得是谁救了他的性命……
”她啰啰嗦嗦地说着前因后果“…我翻了半天的的书,也没有找到个合适的名字。”她有些苦恼地皱了皱眉头“你觉得叫郑泰怎样?”
名字可是要跟人一生的,在这计事上,她很是犹豫不决。
赵凌思考了一会道:“泰,不太好。泰有平安的意思,但它在《周易》里又有“1小往大来,之意,我看,还是换个字好。”他沉吟道“…不如叫临春如何?”他说着,目光落在傅庭筠的身上“危难过后大家不过求个平安顺遂罢了。你是在临春镇救下这孩子的,春是四季之首有生机盎然之意。我看,叫这个名字最好了!”
他还知道《周易》……
傅庭筠更看不透赵凌了。
赵凌见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妙目好奇地着他,略一犹豫,道:“我小
的时候,家母对我期望很大,三岁就启了蒙。
后来家道中落,无力供读不过是每样略知点皮毛罢了!”
傅庭筠想起他曾说从小跟着母亲学写字。
“令堂定是位颖慧绝伦之人!”
赵凌脸上的柔和渐渐敛去,眼角眉梢都有了些许的凛冽,半晌没有做声。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傅庭筠觉得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临春这个名字不错!”她笑着,想让气氛重新活跃起来“临春,临春,春天来临之意,我们也是在这个镇子上生获生机,这个名字好!”
赵凌听了朝着她笑了笑,如冰雪角融,眉宇间又有了几分温和。
傅庭筠松了口气。
有人“噔噔噔”地上楼。
陌毅的声音在楼梯间响起:“赵老弟!赵老弟!”
傅庭筠起身去开了门。
陌毅手里提着昨天傅庭筠用来揉面用的一个两尺见方的案板,手里还拿着几块碎木头。
“这鬼天气,热得人嗓子眼冒烟。,…他大步走了进来,把案板放在了桌子上“我做了副象棋,我们来下象棋吧!”
碎木头上用木炭写着“炮”、“兵”之类的字。
赵凌笑着起身:“要不,我到楼下陪陌兄杀两盘吧?”陌毅知道他这是怕楼下空虚,有人进来把厨房的吃食偷了。
“你放心”陌毅大笑,笑声里充满了得意“自有人帮我们看门。”不待赵凌细问,已道“我许来偷东西吃的那小鬼每天十个馊头,他立刻就答应帮我们看门了。”
“十个馊头?”昨天的晚饭,今天的早饭都是傅庭筠做的,她不由道“陌管事哪来的饭头?”“等会你做啊!”陌毅睁大了眼睛“这下厨的事你是你们妇人的事吗?”虽然是,可陌毅这样一副天经地义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傅庭筠心里隐隐有些不快。
赵凌看在眼里,笑道:“既然如此,想必陌兄也不会吝啬再多给两个幔头吧?”
陌毅微讶。
赵凌道:“你还记得那个抱孩子的妇人吧?不如雇了她来做饭好了!”陌毅先是一愣,然后面带戏渍地望着傅庭筠大叫,笑得傅庭筠那叫个恼羞成怒,连赵凌都怨上了,连瞪了赵凌好几眼。
赵凌扭过头去,只当没看见。
却“咦”了一声,指了窗外:“陌兄你看!”
陌毅一听,一个箭步就飙到了窗前,手搭在了赵凌的肩膀上:“…一共有二十几个人,有老有少,还有四个妇人和两个孩子”他说着,一跃下楼跳到了街上“我去看看,很快就回来!”他朝着赵凌喊道,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街头。
傅庭筠快步走了过去,看见驿道上走过来一群人,远远的,不过皮影大小,哪里分辩得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这个陌毅,倒有几分眼力。”陌毅的话还回落在傅庭筠的耳边,她表情有些讪讪然。
赵凌轻轻地“嗯”了一声,凝望着驿道的方向,神色显得很凝重。
傅庭筠不敢多说,静静地站在一旁。
没有发现赵凌期间飞快地瞥了她一眼。
很快,陌毅就折了回来:“没事,没事,从九里沟来的。说是那边好像有人染上了时疫,他们一个村的人结伴往南走,准备往湖广去,路过临春镇。”又招呼赵凌“来,来,来,我们下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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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帮人并没有如陌毅所说的在临春镇落个脚,而是住了下来。不仅如此,还仗着多势重有几个擅于打架的汉子占了街头的三个铺面。
郑三娘把这件事告诉傅庭筠的时候,很是担心:“那家后院有口井还能舀出水来,镇上吃水全靠那口井了,到时候肯定还有架打。”傅庭筠不担心这个。
有陌毅在,这个件事应该可以解决。
她担心郑三:“你没有跟他说吗?你来给我们做饭,每天可以得两个幔头,让他别吃那个什么白土了。”
“说了!”郑三娘子羞愧地低下了头“他说,你们这样有本事,不过是临时在临春镇落脚,等你们一走,我们又要断炊了。这些馊头要攒起来给我和临春吃。”
郑三娘很喜欢赵凌给孩子取的这个名字,常常抱着孩子“临春,、
“临春”地喊,还说,郑三也觉得这名好,明白易懂。
正说着话,陌毅走了进来。
看见郑三娘抱着孩子在灶门口烧火,傅庭筠用帕子包着头在灶上烙饼,脸色一沉:“要是这妇人不会做饭,你再找一个。两个馊头,我就不信没有愿意来。”
郑三娘本来看着他就害怕,他再这么说,吓得脸都白了,全身打着哆嗦半天都站不起来。
“这灶上的事,陌爷就别管了。”傅庭筠给了她一个充满自信的眼神,示意她不必惊慌,望着陌毅道“陌爷只管告诉我们今天想吃什么就行了!”大家的规矩,家务事都由主持中馈的女人说了算。
陌毅顿时语塞,嘴角翕翕了好一会,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小姐好厉害!”郑三娘这才透过气来,满脸崇拜地望着傅庭筠。
看样子,这个陌毅的出身也不会太低!
傅庭筠思付着,趁着服侍赵凄喝药的时候提醒赵凌。
赵凌“嗯”了一声,并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而是道:“你说,那个郑三从前是镖师?那你让郑三娘问问郑三,愿不愿接桩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