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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冤家路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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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侯陛下?

    那个狼心狗肺的混蛋,色欲熏心的流氓,杀人如麻的变态,她那该死不死的挂名夫君——赫连翊!

    关于他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这件事,当初她嫁得身不由己,他娶得不甘不愿,尽管三年来赫连翊对她不闻不问,可奴儿却没半点身为弃妇该有的怨天尤人,他们井水不犯河水的各过各的日子,你好我好大家好,多么美满和谐啊!

    饶是如此,奴儿对赫连翊却是积怨颇深,诱因就是那条想起来就让她肝火上升的乌金链子,也不知是什么做的,用了那么多方法,如今它还完好无损的挂在她脚腕子上,就连神乎其神的吴华也在屡次失败后,莫可奈何的告诉她,想要摘掉它,大概只剩两条路可行:其一,解链还须系链人;其二,把她脚丫子剁下去。

    这叫可行?这分明就是死胡同吧。

    她那次不过就是饿极吃多了点,又嘴馋贪了几小杯果酒,勉强算是丢了他的面子,可他也不想想,她本来就是个没啥见识的‘傻公主’,是他硬拉她去现眼,就为这屁大点小事,他居然以这么龌龊的方法报复她,亏他也是一国之君,竟如此的心胸狭隘,简直不可理喻。

    啊呀!没啥痛痒的给他那张欺男骗女的俊脸抹了点黑,他就那么整她,如今射伤了他的尊臀,那变态还不得要了她的小命?

    三十六计,保命为上,撒丫子要紧!

    奴儿刚端出准备逃命的架势,刚才高呼让她快跑的小栾便冲到她眼前来,正好截断她的去路,奴儿呲牙咧嘴的看着神色慌张的小栾边抚着心口顺气,边断断续续的呜咽:“公主,安侯陛下找过来了,逃、逃跑,怕是来、来不及了。”

    奴儿环顾一周,先前觉得这里视野开阔,是舞刀弄箭的上佳选择,眼下看来,连个藏身的地方都没有,这还真应了那句物极必反,以她们主仆三人的身手而言,肯定没跑几步就被逮个人赃并获,然后……赫连翊不是好人。

    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紧急关头,几个散乱堆在一边的破木盆跃入奴儿眼帘,吴华只给奴儿提供精巧的弩弓,却没给奴儿备下靶子,烟翠就挑拣了几个实在不能用的木盆,将底子涂成红色,供奴儿射着玩。

    因犯了经验主义错误,烟翠曾将这木盆底子上细致的画了好多圈圈,连靶心都比规范的要小上许多,可哪曾想,在琴棋书画上表现出过人天资的奴儿竟连木盆边都射不中,最后烟翠也失了细分环数的兴致,只求靶面够大够鲜艳,让奴儿瞎猫碰回死耗子,估计她就不那么执着了,也好缓解一下黎山上众小怪兽的紧张情绪。

    这些被淘汰下来的小木盆,暂时没被劈了烧火,正好给奴儿拿来再利用,赫连翊那本事,她们三个现行犯是没处躲了,先把凶器藏起来,到时候来个一退六二五,反正打死她也不招他屁股是被她搞得‘破相’了。

    也就在这电光火石间奴儿突然有了主意,只见她迅速捞过其中一个木盆,脱了白布箭衣裹住小弩弓,用木盆将缠得严严实实的弩弓倒扣在地上,然后扶着烟翠踏上木盆,示意她赶快跳舞。

    这木盆本就老旧,箍子早已松动,风吹日晒的更增腐朽,烟翠当然明白奴儿的意思,可她略略一动身,就感觉脚下的木盆摇摇晃晃,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崩裂,加上心里紧张,身体僵得像个木偶,哪还能跳起舞来。

    奴儿皱眉长叹,伸手将烟翠又给接了下来,随即抬足,自己踏了上去。

    破木盆略颤了颤,奴儿巧施脚劲,倒也稳稳的立在了上面。

    杀气腾腾的赫连翊转过树丛,待看清对面的情况后刹住脚步,眯起眼,不动声色的审视着。

    宽阔的高台上,一个高挑身影正背对着他,踏着个小木盆翩然起舞,阳光大好,落在她薄透的月白绫衫和裙裤上,隐约可见内里精致完美的身形曲线。

    静看了一阵,赫连翊慢慢瞪大了眼睛,这些年来,闲暇时,除了和美女颠鸾倒凤外,他最喜欢的休闲方式就是听歌赏舞。

    有多崇高的权势,就可享受多少女人,这个时代,女人的用途无碍乎传宗接代和彰显男人的实力,所以赫连翊喜欢用美女犒赏自己,但凡有点地位的人都在这么干,大家对赫连翊的做法普遍表示理解,但他们不能理解的是,听着软绵绵的乐音,看着没甚筋骨的舞姬扭腰摆臀,赫连翊每每都表现的意兴阑珊,绝对没有和美女调笑时的生龙活虎,却还勉强坚持一场又一场,这不是和自己过不去么,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去多搜刮几个小美人回来,赫连翊脑瓜子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啊?

    很多人都想知道答案,却只有狐丘敢去开口询问,那时赫连翊只是莫测的笑了笑,狐丘便噤声不语,其实,连赫连翊自己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直到他和奴儿大婚当晚,姒黛准许上台的舞姬中,有个貌不惊人的,选的舞曲也是平淡无奇,他依稀记得,那曲子是宴席上常奏的《六幺》,却忘了那舞姬叫什么,不想兴致缺缺的看了两眼,困扰他几年的谜题竟豁然开朗,原来,他忍受一场又一场索然无味的歌舞,不过是为了寻找似曾相似的动容。

    那之后听他的贴身侍卫吴泳说,外头议论,他会一改常态的挑上那个姿色普通的舞姬侍寝是因为她身段好,他莞尔一笑,并未解释,他选中她,不过是因她跳那支舞,有几个动作,像极了他母亲当年一思乡便要跳的舞,他那病恹恹的母亲,每每跳起那充满异域风情的舞蹈,便像突然注入了生机,他已有些记不大清母亲的模样,却始终不曾忘记她的舞,美得如梦似幻,只有那时,母亲才会笑,也只有那时,他才能体会那对别的孩子来说再正常不过,对他来说却是难得一见的快乐。

    可惜那名舞姬对那支舞也是知之甚少,而且跳得远没有他母亲的神韵,他再三追问后,那舞姬只说年幼时见自己的娘跳过几回,她将还记得的动作编排在自己的舞里,而她娘则是从一个故人那里学来的,至于她娘和她娘的故人,都已死去多年,他曾说过要带那舞姬回晏国去,不过后来姒黛告诉他,那舞姬因无端受了郁琼的刁难而怨恨他,拒绝随他同去,他对不自量力的女人向来没什么好感,倒也懒得去勉强她。

    那个舞姬,虽然身段柔软,动作娴熟,却不及此刻立在木盆上的女子曼妙,那翩然若飞的姿态,好像随时有可能羽化成仙,随风而去,烙印在他记忆中的卓然风华,木盆上的女子也能诠释的一丝不差,赫连翊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竟忘了身在何处,更记不起自己因何而来,缓步上前,看她微微抬起右足,有一小截乌金链子在随风轻卷的裤裙角下时隐时现。

    是了,木盆上婀娜窈窕,却盘着个男人发髻的女子便是他的王后——奴儿,站在一边打哆嗦的两个丫头较之时下女子已经高出许多,而奴儿比她们两个还高出半头来,据他‘阅人无数’的眼光目测,三年下来,奴儿的身材成长的果真没令他失望,看腰间的曲线,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看那木盆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摆摆,赫连翊不觉拧紧眉头,不知是替她为难,还是替那木盆为难,这样都没摔下来,还真是叫人敬佩。

    又上前两步,因快行而牵扯到伤口,一阵吃痛将赫连翊从神游中唤回,奴儿看上去虽是自在轻盈,可她身边两个瑟瑟发抖的丫头早已泄了她的底,他敢打赌,那弩箭,绝对是这欠管束的女人射的,三年前,她一脚将他踢下床去,三年后,她竟拿他屁股当靶子,她还真是他的冤家。

    见赫连翊走上前来,小栾和烟翠神色仓惶,正欲施礼,被赫连翊面无表情的扬手打断,小栾噤若寒蝉,烟翠总是维护着奴儿的,忍不住出声提醒:“公主……”

    奴儿听烟翠出声叫她,只当赫连翊被自己糊弄走了,她打扮的不伦不类,又没那飘飘渺渺的曲子相伴,跳的舞一定不能入了赫连翊那家伙的眼,更没听见烟翠和小栾施礼,直觉认为危险解除,不由绽开笑脸,脚下一个优雅的旋滑,转过身来,然后,笑容僵住,再然后,面部表情渐渐扭曲:妈的,赫连翊这色胚子,那是什么禽兽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