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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当董惜云也觉察到这种令人尴尬的异样时,她正和碧草一起在布店里挑着新来的一批缎面料子。
起初两个人步入店门的时候,里头有两个年轻少妇正在说笑,可见了她们却立刻止了谈话并生硬地别过脸去有意不看她们,却又时不时拿一种异样的眼神偷偷朝她们这边瞄上一眼,生怕被人发现似的。
碧草疑惑地凑到董惜云耳边悄道:“奶奶看那边两个女人,总鬼鬼祟祟打量咱们可不知为什么,该不会是想偷东西吧?”
董惜云虽然同样一头雾水,可从人家那四道并不善意的眼神里还是能看出些端倪来,肯定有什么事儿。
不过未免碧草担心,还是故作镇定地摇了摇头,顺手指了指她手里正挑着的一块云纹缎子笑道:“或许看上你正挑的这一块料子也未可知,恐怕人家也喜欢,你拿在手里她们也不好意思过来。”
碧草一听这话不由也拿眼角觑了两眼那两个妇人,忽然朝董惜云促狭一笑道:“那可不能给她们,我正琢磨着给哥儿做身新衣裳呢,这料子好,颜色也好,正合适!”
“那把掌柜的叫过来咱们结账吧,这里头怪闷的,不知道是不是不通风,我觉着有点头昏。”
董惜云被那两个妇人瞧得浑身上下不自在,便随口诌了句谎话催促碧草回家去,碧草一看她脸色果然不大好,忙嘱咐她在原地坐着,自己揣起料子就往柜面上去了。董惜云本想到门口等她去,谁知道那两个妇人迎面走上前来,且一左一右在她身边站了,伸手在桌上挑挑拣拣像是挑选面料的样子。眼睛却全不曾落在那上面。
略瘦的那一位抢先开了口,这话应当是对着她的同伴说的,可她一双眼睛却总有意无意地直往董惜云的脸上扫。
“表姐可曾听说过这世上就有一种最最不要脸的女人。水性杨花勾三搭四把自己的男人气死了,坐享一大笔银子,可她还不知足,还是见个男人就发浪,今儿跟上门看诊的大夫抛个媚眼,明儿给隔壁老王家的儿子露露小腿儿什么的。”
那被她称呼为表姐的圆脸富态女子并没有马上接话,却有些心虚似的瞥了董惜云一眼。见她从容不迫地坐在那里对着不远处的碧草微笑,不由有些尴尬地悄悄拖了拖她表妹的衣裳。
“好了,白眉赤眼地说这些个不相干的事情干什么,你看那儿还有新货,咱们赶紧挑一挑去。”
说完便想把她往铺面的另一角拉。谁知那表妹却不是个省油的灯,当即一把推开她的手抱怨道:“咱们行得正坐得直,规规矩矩的良家女子咱们怕什么?那些个见了个男人就脸酸腿软的轻骨头还没不好意思呢!”
这话说得音量并不小,而且几乎是直瞪着董惜云的脸说的,一张红艳艳的厚嘴唇喷着吐沫星子几乎都凑到面前了,董惜云要说还听不明白,那可不成了傻子了。
听她们这话里话外的意思,看来是肖暮雪又一次故技重施了。
一时也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并没有什么仇深似海的大事儿。这姑娘就这么揪着她不放又是为哪般?
这时碧草那里也完了事儿正要过来接她,她便自顾自站起身来朝她走过去,出门时迎面遇见好几位认识的少奶奶和小姐,彼此见礼还是客客气气的,可别人看她的眼神却似乎多了点儿说不准摸不透的东西。
回到家后董惜云也没了裁布缝衣的兴致,当即打发碧草出去打听打听。谁知道碧草这一去却半天都没见回来,她等着不由担心,只好又差了青萍出去寻她。
却说碧草离了家便去寻左邻右舍几家平常总在一处约着同去买菜买东西的丫鬟媳妇儿说话,果然几个人见了她都神神秘秘话里有话似的,不等她开口套她们的话,她们先等不及了。
尤其是隔壁典当行老板冯家的奶妈子叫个三娘的,几乎迫不及待地一把拉过她的手就问,“我们正议论着今儿你怎么还不出来呢,就怕是给你主子绊在家里了!”
碧草看她们几个眼睛亮晶晶地,还都围过来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当即心里越发暗叫不妙,只好笑眯眯地应付着,“陪我们奶奶给我们哥儿买料子做新衣服呢,这不好容易偷溜出来躲会儿懒。嫂子们在说什么新闻呢,也说给我听听。”
那三娘和身边的一个年轻媳妇子挤眉弄眼了一阵还是由她先来开口道:“好碧草,这你可得跟咱们说实话,咱们这些个做下人的,谁不知道几样主人家不肯叫外人知道的事儿,不过就咱们几个自己说说乐乐,也绝不会往外头说去便是。”
碧草不由蹙起了眉头,“嫂子所指的是什么?”
三娘笑得一双眼睛眯成了一道缝,“咱们也就是白议论议论,说出来你可不许恼。听说……听说你们家奶奶从前是干那个的?”
一边说一边挥舞着两只手臂做出搔首弄姿的姿态来,边上的人还跟着凑趣儿,“刚才说得最起劲的可不就是你,这会子倒不好意思起来了,平时咱们几个什么粗话野话不说?碧草别心里瞎猜,她就是问你你家奶奶嫁到你们家之前是不是做皮肉生意的!”
碧草一听这话气得立时就要跟她们翻脸,可又不得不按捺着脾气跟她们打听,当即拉着三娘的手正色道:“没有的话,我们奶奶是正经人家的女儿,跟我们先去的爷可是三书六礼正正经经的夫妻,这话可冤枉人,孤儿寡母的度日艰难,哪里还经得起这样的诽谤中伤,嫂嫂们从哪儿听来的,看我不找那缺德的对质去!”
这几个妇人本来对董惜云也并无恶意,不过日子无聊喜欢搬弄是非说说别人的长短罢了,如今听她这么一说脸上也都有些挂不住,那三娘是个爽快人,素来跟碧草也算合得来的,一听她肯挺起胸脯为董惜云打包票便把实情告诉了她。
“还不都是东东妈说的,从前也听她隐隐约约提过一回,可是谁也没放在心上。如今她再说起来倒越发有鼻子有眼睛似地,说什么要不是干了那行生不出孩子来,为什么年纪轻轻就收养了个义子?又说有人亲眼见过那沈大夫跟你们奶奶孤男寡女两个人关在屋子里说悄悄话呢!”
碧草一听这话更急了,“这东东妈这是什么讲究,可有这么红口白牙冤枉人的!哥儿是我们奶奶养父母的外孙子,因死了爹妈没人照管,我们奶奶和爷才收到房里好生照顾他,也算全了故人的恩义,怎么到了她嘴里成了这么个龌龊事,看我找她说理去!”
说完也不管三娘等人拉她,挣扎着就跑了开去,众人见状不由面面相觑不敢吭气渐渐心虚起来。
半晌一个年级略长的媳妇儿先结结巴巴地开了口,“我就说咱们别问这事儿,看董奶奶的样子也不像啊,脸上没半点狐媚子的样子。”
另一个小媳妇儿笑了,“要狐媚子也是从前狐媚子,后来不是上岸了么?自然要装出尊重的样子来,要不谁肯尊她一声少奶奶?”
这话一说本来脸上多少有些愧疚的几个人又都摇摆不定起来,还是三娘拿了个主意。
“碧草丫头跟咱们处了也有一年了吧,她的为人如何我是信得过的。既然她都这么说了,咱们还有什么好猜疑的,东东妈那张嘴你们也知道,本来就说不出什么好话来,恐怕董奶奶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就惹得她这般诋毁报复也说不住。”
最里头正蹲在地上摘菜的小丫头却冷哼了一声,“东东妈是个什么东西?不过跟你我一样都是下人罢了,她敢这么明目张胆跟董家奶奶对着干?图个啥?”
言下之意,恐怕有人教她散步出这些个消息来。
这话说得众人都静了下来,都是在主人家伺候了多少年的老油条了,各种利害只需别人提个醒便能想明白,那些个吃饱了闲着没事儿干的有钱奶奶和小姐之间的纠纷,还真是别掺和得好。
却说汤允文在朋友家里下了一回棋,心里总琢磨着早上在茶楼里听见的闲言碎语,因而难免心神不宁,早早就编了个谎话要回家去,因跟着的人没料想他这么早就出来,因此并没有在外头候着,横竖走不了几条街就到了,他也懒得喊人叫人,干脆一个人信步走到了大街上。
谁知道就在快到家门口的巷口听见有人啜泣的声音,时断时续若隐若现,不由一时好奇停下脚步来往巷子里张望,却看见个女子坐在一户人家后门口的台阶儿上擦眼睛呢,看侧影觉着眼熟,稍一寻思不由愣了,这不是董奶奶身边的碧草吗?
可细看之下却发现她头上的发髻散了一般,两鬓的乱发被胡乱夹在脑后,身上的衣服也皱巴巴地一团乱,嘴角还有青紫的瘀痕,竟像是刚被人打抢过似的,忙关切地走上前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