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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谷雨他家一早投奔了李氏去,特意把女儿安插在陈氏身边挑起内斗的。
直把陈氏气个倒仰,心中虽是后悔不迭,却也暗暗欣喜,备好说辞,跑去流云院解释去了。
钱管家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通,钱卿瑛静静的听她说完,温和的笑道:“好,我知道了,母亲且稍息片刻。”挥退替她按摩手部的医女,搽上一层厚厚的护手霜,春分与白露忙上前一左一右给她带上丝质手套。
陈氏眼巴巴的等着她把这些做完,嘴里同吃了飞蛾般的发苦,若是以前只要她开口,幺儿手上有再重要的活计都会放下把她放到首位,如今钱卿瑛虽一切照旧,椿龄院仍旧帮忙管着,有好吃好玩的也不忘送来一份,但很多东西不同了就是不同了,她这才感到处处不便和失落。
“来人,去吧钱管家叫来。”钱卿瑛对陈氏钱管家抿唇一笑,算是歉意,若是以前她绝对不会做这样生疏的礼节的,陈氏又开始走神。
不过须臾,钱管家便气喘如牛的跑过来,躬身道:“姑娘,您有什么事需要奴才跑腿的。”
钱卿瑛亲和的笑道:“雪这样的大,劳烦你过来跑这一趟,是有桩事的,不过急不得,先坐下烤烤火喝杯热茶吧。”
“谢姑娘。”说着也不客气的挨着墙边的矮凳坐下,堪堪做了半个椅面,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府内各处的大小事。对这个九小姐他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她坦言告诉自己是她建议老爷让他去办烧尸这件事的,为的就是对付他,那时是怨恨和愤怒;
接着她又笑问自己:是不是怕老爷灭口留了物证,是不是烧到一半发黑的骨头或者亡者什么物件?!那刻是惊慌和冷汗淋漓;
接着她随意掏出一枚铜牌来把玩,他呼吸急促,那是自己当晚遍寻不获的最好物证呀;
再接着她又命人取来一根新鲜猪骨,在上面倒了点药水,那猪骨立时由里至外的发黑,跟中毒而亡的尸骨一样!他不死心的上前去看,终于闭了闭眼,常年在衙门走动,对仵作的那套验尸法子他是再清楚不过了,这东西做的太真,只要往公堂上同样来一遍,他手上的真证据也会变成假的了。
最后她诱惑道:你日后为我做事如何,我可保你全家平安,甚至富贵,你知道的,只有我才救得了你。他走投无路之下改投门庭,面如死灰的自嘲,带着平生唯一一次的桀骜:奴才今日即能背叛李姨娘,他日也可能背叛九小姐。她回:我即能收拾你一次,就能收拾你一百次,你和你家人活腻味了就尽管试。
奇的是,如今在她麾下,她又十分宽厚,只要不生背叛之心,手下的人可以各凭本事追逐自己的欲望,不需要藏着掖着。家里有个病啊灾的居然还有补贴,也不像五小姐动不动的打骂,总之你在她跟前,只要办好事,就会觉得自己是个人,而不是奴才,这种感觉很熨帖。
“……事情就是这样。”钱卿瑛将陈氏所说概括了一遍。
钱管家想了想,斟酌道:“若是那家,奴才倒是略有所知。太太心慈,下面的几家陪房一早在明争暗斗。谷雨他爹当年算最得意的,上面没人弹压,田庄铺子各项产出想拿便拿,账上只管报亏,其他几家看得到吃不到,这才联起手来把他爹给排挤出来。他家也是有积蓄有心计的,愣是没吭声蛰伏这么些年。到了最近东窗事发,谷雨他爹便托了关系找到了奴才。”
钱管家偷觑了钱卿瑛的神色,见她没恼,才说,“奴才又引荐给李姨娘,李姨娘就拿着证据向老爷邀功了。老爷有了人证,得了物证,经过衙门的时候才漂漂亮亮的。”说着声音就越来越小。
钱卿瑛看他这副战战兢兢的摸样,忍俊不禁,笑道:“你说话这么小声做什么,做管家的底气派头呢,你以前做的事只不过尽忠主子罢了,如今既为我办事,前尘往事追究还有什么意思?!且放宽了心吧!”
“那姑娘的意思……”钱管家拿眼神询问道,只待钱卿瑛拿主意。
钱卿瑛沉思片刻,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先别管放到一边吧,看看再说,若是那谷雨能安分己,就是他家的造化,依我看,她这么大费周章的把自己一再卖到府里,绝不会是冲大丫鬟的份例去的,定有自己的打算才是。到时,对付她的就是李姨娘要头痛的事了。”
钱管家低头想了想,佩服道:“姑娘高明。奴才这就回去派人盯着那边的动静,有事再来向您禀报。”瞧谷雨那小模样和平时的做派,不是想爬老爷的床,就是想当哪位少爷的姨娘,哪个都会让李氏不能容忍。
钱管家告退后,钱卿瑛静静的眯着眼养神,就这么晾着陈氏。
陈氏悄悄的打量着钱卿瑛的脸色,试探道:“瑛儿,娘回去想过了,是娘不好,不该没考虑到你。可那都是谷雨那个坏心坯子挑唆我的……”
“打住,你心里怎么想的自己知道,什么叫别人挑唆的?!若是谷雨将这番话调过来说,你可听得进去?不会,你怕是要当场发火了!什么叫窥一斑而见全豹?你心里若不是这样轻贱于我,何以别人一说你就听进去了,怕是当时觉得此法极妙的,我全心全意为你安排筹措,里里外外帮你除掉多少障碍,你可知晓?!你觉得我得父亲宠爱,占了哥哥们的荣光是不是?!你可知父亲是用着我的同时也忌惮着我,若不是我一早有防范他可打算除掉我的!你凡是留心些,哪能看不到,无非是不想去想,不愿承认罢了,任由我在沸水油锅里挣扎着为你做一切的一切!”钱卿瑛觉得自己不再伤心了,可说起来时却泪水滂沱。
“娘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哇,可钱管家你都能不计前嫌了,为什么不原谅娘一次呢?!”陈氏像个要不到糖果的小孩一样哭道。
“我可以包容钱管家,是因为我从不曾对他付出过感情,可我却不能原谅你,你趁我病倒在我后面捅我一刀,真的让我很心寒。你走吧,日后我仍旧会尽子女的本分,但是许多本分外的事,我再不会替你做了。”钱卿瑛看着哭成一团的陈氏,那样天真的伤人的陈氏,极端的疲惫和无力,背过身去不再看她,起码现在她没有力气去包容她了。
白露和春分半拖半劝的送哭的泣不成声的陈氏回椿龄院。
钱卿瑛哭了一会儿,勉强平静下来,转而思索有什么法子能挽回钱陈礼那批被海水浸渍的丝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