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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一点,再高一点,左边,不对……好了好了,就这样,保持不动。”
卫嫤依旧穿着那条破裙子,可脸上的得意,却衬得她像只傲骄的孔雀。
她叉着腰,站在大街上指挥着天香招的人忙里忙外。
天上梨瓣飘散,偶有一两落在她肩上,染得垂散的青丝馨香缕缕。
店小二和谢掌柜费了好大的劲才把国舅爷固定好,又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旗杆伸出去。
“卫嫤,你敢这样对我?你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曹游在上头大声嚷嚷,“你等着瞧,你那个混蛋老爹迟早要垮台,到时可有你哭的,若真有本事,那天就别来求我!”
原本是挂着酒招的旗杆从他左边的袖子穿过,一直穿到了右边的袖口,小枇杷将他像捆稻草人似地勒紧固定,整一个“大”字挂在墙头,双条腿在空中不着力地乱甩。
“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还真是应景啊。”卫嫤喃喃地说着,扬着手里的小册子扇风,脚下还踩着那把华丽丽的描金玉骨折扇,听见头顶的聒噪,浑不在意地答着,“好啊,我会等着那一天。”
老张拖着那四个“粽子”跟上来,抹了抹汗:“小姐,这四个人要怎么办?”
刚才还雄赳赳的大汉,此时就一串蔫了的茄子,一个个哭丧着脸,鼻青脸肿。之前还在曹游身边呼三吆四的狗腿子们早已不知趁乱溜到哪儿去了。
“随便找个人去送官领赏,别说与我有关。”卫嫤看看天色,将手里的东西和小册子一起揣进怀里,“我们得快些回去,爹要是下朝回来知道我还在外边疯,肯定又会大发雷霆。”
“他就算是大发雷霆也砸不到小姐身上啊……”
小枇杷想起侯总管那又粗又重的板子,心中腹诽不断。主子是好,可是主子的爹不好,小姐有事,丫鬟遭殃也不是头一回了,好在她一把贱骨头够扎实,经打经磨。
“卫小姐,请等一等。”戏水阁上开赌盘的庄家跑出来,将一堆银两连同着那朵金花一齐送到了她面前,他脸上仍是挂着谄媚的笑容,却比之前真诚了许多,“小的说过,便是倾家荡产也要赌小姐赢的。”
卫嫤向楼上瞅了一眼,无视曹游气急败坏的破口大骂,笑嘻嘻地道:“庄家不必客气,我就拿回该拿的,剩下的赏给天香招的谢掌柜就好。还有,记得叫人脱了国舅爷的裤子,正所谓认赌服输嘛,我想这坊间的姑娘们一定喜闻乐见。”她伸手挑出那朵小金花,看也不看,随意地向后一扔,“小枇杷,别只是想着你的小荷包,好好给本小姐办事,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小姐。小枇杷一定用心伺候小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小枇杷立即换了副表情,乐滋滋地伸手捧住那朵小花,笑得见牙不见眼。
“丑丫头,你上辈子没见过钱么?”卫嫤不再理她,而是转向老张,“走,我们回去。”
“是,小姐。”老张又变回了那张老实憨厚的脸,仿佛刚才的事根本没有发生过。
主仆三人告别谢掌柜,依旧绕过天香招走向定壤湖。
老张熟练地拨开芦草,推出小船,又置好了舷板,小枇杷小心翼翼地扶着卫嫤走上去。
水波荡起,轻风徐来,卫嫤软软地靠在船头,记忆却如穿花蝴蝶般回到了从前。
那一天,也像今天这样,春暮花飞,灿烂迷人。
“予聆,予聆!”少女站在树冠上四处张望,却不小心失足掉了下来,所幸被少年转身接住。
“哎,卓桦,你这些日子都吃了些什么?居然长这么胖了!”少年的肩膀垮下来,佯作无力。
“你敢说我胖?信不信我今天就压死你!”少女奋身而上一把勾住了少年的脖子,两人的距离倏忽拉近,睫毛相抵,触得脸上痒痒的。
少年的脸上浮起了可疑的红晕,手和脚一时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才好:“你这是什么无赖招式?”
“师娘教的,叫做,销魂锁。”
“你这个熊样?也能销魂?”
“哼,我长高了,长大了,就不是现在的熊样了!到时候你再来说说,销魂不销魂?”
才是一年的光景,便幻化了沧海桑田,刚才予聆那副表情就像是见了鬼似的,生怕会被她这个卫家大小姐生吞了。这样陌生的距离,令她很不是滋味,说是伤心吧,好像太过了点……说是难堪吧,似乎也不尽然……
只不过心中残留的那一点贪恋,那一丝不舍是从未有过的清晰。
她是真的舍不得啊,以前的日子。
小船悠悠,划向对岸,载着满舱的安逸。
卫嫤坐得累了,便趴在船沿看湖水里游来游去的小银鱼。定壤湖里有很多这样的小鱼,因为没有天敌而成片繁殖,天气好的时候便浮上水面来,拍打着浪花追逐船只过后的水波,结成一条条锃亮的银带。
鱼儿们是自由自在的,总有一天,她也会回归这种自由,相信不会需要太久……
小船穿过一座桥洞,来到一小片水域。
这里仍属于定壤湖,却也是属于左相府的一部分。
隔水的围墙内就是品琴苑,卫小姐现在的闺阁。
“小姐,那个洞被堵上了。”小枇杷踮起脚,手搭凉蓬望向对岸,绿草从中有些被翻松的新土,还有许多杂沓的脚印,果然,早上好不容易挖出的狗洞,已经被人给堵得严严实实,“一定是侯总管叫人干的,这老头子就爱多管闲事。”
三人陆续下船,站在高耸入云的围墙下,望墙兴叹。
卫嫤继承了卓桦的一身“梯云纵”轻功绝学,可惜不能用。
她伸手摸了摸粗糙的墙面,转身又摸了摸小枇杷标志性的大脑袋,一脸同情:“小枇杷,是小姐我对不起你,要是回去挨了老头子的板子,这条裙子就不要你赔了。”
小枇杷的眼泪在眼睛里打转转,掉头揪住了老张的衣襟不放:“有难同当,有难同当,老张,你跟我们一起出来的,我要是被打四十板,你也要有四十!不准打人情主意,不准赖!”
老张用力掰开她的手指,叹了口气:“可你才是小姐的贴身丫鬟。”
小枇杷瞪他一眼,拎起老张的衣襟擦眼泪:“老不羞,就知道以大欺小……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