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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变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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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重泪连同寨中的几名弟兄颇费了一番工夫才将尸体处理完毕。

    这时候箫琰换上了一身衣衫回来,只是却不见了予聆。

    卫嫤撇开王佐迎上前来,看箫琰身后空荡荡的,忍不住眸中一暗,嘟囔道:“他就这样走了?招呼也不好好打一声,没良心的。”

    箫琰看向王佐,却不说话,只伸手轻轻地揉了揉她额头的碎发,引她坐下。

    卫嫤也转头看了王佐一眼,却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箫琰像是有些话要说,但是当着王佐的面,却不好提及。卫嫤只有干着急的份。

    “我爹怎么还不回来?我都有些困了……”她郁闷地打了个哈欠,恹恹地趴在几案上,瞪着面前的砚台发呆。身后的箫琰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梳子咬在嘴上,双手灵巧翻飞,为卫嫤拆散了发髻,细细地打理起来。

    王佐从来没想过男人会给女人梳头,一时震惊得两眼瞪圆。

    “你们南禹的男人真是奴才命。”

    说不出是佩服还是嫉妒,他看见箫琰触及卫嫤发肤,就变得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

    “你们漠北的男人真是蠢才命。”卫嫤根本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了,“梳个头发就是奴才命了,那你岂不是每天都给自己做奴才?这世上规定了什么事情男人不许做,什么事情女人不许做?说你是鼠目寸光,你还肯不承认!老是拿自己那一套来约束别人,你累也不累?”

    王佐本以为卫嫤算计了自己会有点儿心虚,可今夜一路下来就尽给她数落,这时候更是肺都快被她给气炸了。他瞪着箫琰,直恨不得将此人剥皮抽筋,清炖了下锅。

    漂亮男人最是引人注目,又漂亮又温柔又会讨女人欢心的,就更是件罕物了。

    王佐胸中憋闷,按捺不住站起身来,道:“我走了。”

    卫嫤立即直起脖子,兴高采烈地应了一声儿:“好走不送。”

    “噗!”眼见着王佐的脸在“有点黑”“黑”“十分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几种程度上变化,箫琰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王佐面子上挨不住,一拂袖冲出门去,就听见身后箫琰轻声斥道:“淘气!”

    那分明是一声宠溺的轻叹,可在王佐听来,却比毒箭更伤人。

    他也不想一直与卫嫤这样的针锋相对,他也想要和卫嫤好好相处,可不知为什么,每次见了她不是光顾着生气,便是没来由地呕血三升。别的女人要什么,他可以轻易看穿,即便是苏子墨那样心思深藏的,他也可以一目堪破,可唯独是这丫头……

    她一天到晚穷折腾,不得也不失,也不知道是为哪般?

    她有钱,自然不把钱放在眼里;她有权,却将入主后宫的机会生生放掉;她有脑子,可是却尽顾着闯祸……就这样一个看不穿,道不透的人,却是越瞧越瞧不够。

    方才她挥剑杀人时的身姿,就像魔魅般种在了心里,像是一棵从天而降的种子,突然发了芽。

    “花少侠,今夜是怎么回事?那些厮杀……”侯白气喘吁吁地跑进院落,揪住了花重泪不放。

    这时候青萍来报:“小姐,几位公子,相爷回来了,请你们过去一叙。”

    卫嫤一点也不高兴地喃喃:“嘁,都这么晚了,这老太监的心也真狠,要是这一趟让他得了手,我可不得被他一马车拉去燕州了?”

    箫琰放下了梳子道:“好了,去落英居吧。”

    王佐听到箫琰那声“好了”,就忍不住转过头去看,可赶巧的是,卫嫤也正在疑惑地打量他,四目相撞,他居然感到有些局促,当下不发一言,抛下身后几人匆匆地往外逃去。

    他的心越跳越快,步子也越来越急,他听到心里有个声音,像着了魔似的回返往复。

    “完完约,你真的看上她了!你完了!”

    世间有很多种相逢与相慕,有的是涓涓如流,款款如清波,有的是山崩地裂,似干柴遇烈火,还有的……便是这样鸡同鸭讲不着意,不是冤家不聚头。在某些人的信念当中,或许还掺了一些不必要的杂质,比如,越好的东西,就越多人抢,现在箫琰抢,予聆抢,梅山抢……那他,要不要也去抢一抢?

    心头蹿出了一把火焰,烧得每一寸肌肤都生生作疼。

    “突然折损这么多人,冯喜才不可能不查,倘若查到你头上,那玉宁公主的身份怕是要暴露。”“这个不用担心,我会想法子让柳沁背了上这个大黑锅。”

    “她?她凭什么会?”柳沁最爱美男,若想令她痛快答应,那卫嫤少不得要割下一块肉。

    “我把那个小黑脸送给她,他们俩一样挑剔一样火爆,刚好凑成一块。不过……对了,柳沁要那么多男人做什么?她们家很多块地么?要人种田?”

    “晚一点再说这个。”箫琰摸着额头,眉心一阵阵疼。

    卫嫤的凤目里闪烁着的是不相衬的单纯,他提在胸臆间的那口真气,差点就因此跑岔了脉络,他真不知道要怎么跟她解释才好。

    两人用传音入密的方法交谈,一路走进了落英居外,老远便望见卫梦言站在一棵花藤下。

    “爹,你回来了?咦,一身的酒气,我走之后又喝了多少杯?”卫嫤故作无恙地上前嗅了嗅。

    “你爹爹虽然是个无用书生,但横行官场十数年,也练得出一身酒坛子,爹爹可不是糊涂虫。方才听老侯说府上出了些事,可有曾受到惊吓?”看见女儿平安,卫梦言心头大石终于落下,而此时看向箫琰的目光又不觉深邃许多。

    适才在门前看到那些个马车碎片,他吓得脸都白了,命人拖着那车夫盘了半天,却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回到府中,见各门各院都落了锁,将侯白叫过来一问才知道有人进了品琴院里行凶。时间上一对照,更是印证了女儿之前的说法。

    该来的,始终是要来了。

    他的眉毛缠成了一堆,眉心的褶子便像是可以挤出水来。

    “幸亏我们早就准备,放心吧,没事的,剩下的就交给箫琰处理便好。”卫嫤拍了拍胸口。

    “予聆公子未与你们一起?”卫梦言看看王佐,又看看箫琰,心里轻轻一叹。

    “哦,他早就回去了。”卫嫤心里疑惑,为什么这个时候还问起予聆?老爹今天怪怪的!

    “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告诉爹爹?不、不好,还是晚一点让乐神医过来看看吧,今日在殿上爹爹没照拂过来,心中实在愧疚,还是看看的好。”他想起卫嫤在殿上的表现,不由地担心,女儿便是再大胆子,这也是第一次面圣,紧张和慌乱也是在所难免。他年纪大了,所求有限,唯独这个女儿,是他心尖尖上的宝贝,要是出了差错,他决不会让自己好过。

    “说了我没事,之前那都是装的。爹,你想想,我是谁,我是堂堂左丞相的宝贝女儿。”

    “没事就好。”卫梦言再三打量着她,确信无疑才慢慢放开了手,“爹爹还有很多话要同你说,不过今夜这一场变故,千头万绪夹在一起,心中尚有些许不解。嫤儿你累不累,要不……早些休息?明日再陪爹爹叙叙?”

    “好。爹,你也好好保重。”卫嫤松了口气,她最怕卫梦言刨根问底,好在他什么也没说。

    “那在下也……”箫琰拱了拱手,却被卫梦言出声打断。

    “箫琰,佐儿,你二人留下,有些事,本相要与你们当面交代。”

    “他们……”卫嫤心里“咯噔”一下,炸开了。

    今天死了那么多人,其中有一小半是自己亲自下手做掉的,这要是让老爹知道,可不得了!

    要是说起这武功兴许还能圆过去,可是这杀人的手法在怎么解释?

    怎么办?箫琰能守口如瓶,可是王佐这个混蛋就难说了!

    她忍不住在王佐面前停了一下,却见王佐缓缓地伸出一只脚,幽幽地伸向了她的脚背……碾!

    这果然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

    卫嫤忍痛瞪了他一眼,悻悻地将脚抽出来,怒气冲冲地走了。

    卫梦言明显是想支开她,为什么?

    他分明有很多话要说,却不是跟自己说,倒底是什么破事?

    卫嫤一头扎进院子,披头散发地坐在床边,踢掉鞋子揉脚,竟一丝一毫的困意也没有了。

    云筝强撑着睡意爬起来为她准备了热水沐浴,没等她吩咐,便又爬上榻睡着了,这一系列动作就像梦游似的。卫嫤本想叫住她说说话,却又委实不忍出声打搅,便只好作罢。

    左右是没事,她随便抓了一本书坐在灯下看起来,可是越看就越无趣。

    兵法谋略用起来灵活,可书上的字却一句比一句艰涩,一句比一句枯燥,心不静的时候看来,简直就是煎熬。

    箫琰从落英居回来,远远看见卫嫤房里还亮着灯,一个小小的身影蹲在窗下,将一本册子翻来覆去地抓扒,一看就知道她没读进去,只是……很少看到她会这样。

    他叹了一口气。

    打帘子走了进去:“嫤儿,为什么还没睡?”

    卫嫤身子一震,将书往脑后一丢,转身站起来:“你特意来看我的?我爹可有跟你说什么?”

    “相爷说府上死了人,怕嫤儿邪气缠身,故而打发我过来守夜。”箫琰有些尴尬,进姑娘家的闺房守夜,这还是第一次。虽然他是无比地愿意,却仍旧要忍不住别扭。

    “守夜?他就跟你说了这个?”卫嫤眼睛一亮,跟着又黯淡下去。

    “不是,相爷还让我准备好行李,我们……明日,最多后日,启程南下。”箫琰站得有些远。

    “明天?那么快?怎么回事?”卫嫤怀疑自己听错了。

    “确实有些匆忙,可是眼下这情形,早走早好,留在这京城里,总有一天会被冯喜才逮住,出去了,才能有所发挥,而且,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被困在这儿那么久了,你就不打算出去看看?”箫琰道。

    “想是想,只是我没想到老爹他居然这样雷厉风行,说打发就打发我走了,他有没有说为什么?是因为那个老太监?”她想了想,突然又问道,“那小黑蛋,是不是要留在扶城里?”

    箫琰摇摇头:“不是很清楚,相爷只是说,苏子墨已经进宫了,局势可能有变。”

    “这么快就进宫了?她不是才出的宫?是因为苏子放?”卫嫤跳起来,来回走了两步,痴痴地看了看天空,又坐倒了,口中喃喃道,“这是不是……要变天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