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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夜,深宫。
红绡帐暖,圈禁着两副抵死缠绵的身子,半透明的幔帐轻盈飘飞,更衬得帐**的人影似两条光滑漂亮的锦鲤。
穿刺而过的痛疼,扼紧了苏子墨的喉咙,她直挺挺地躺在这个陌生男人的身下,咬牙承受这翻来叠去的折磨,有那么一瞬,她几乎忘记了压在自己上面这个,是九五之尊是当朝天子。
想象中的温柔与体贴并没有出现,他的身子很冰,很冷,摸起来还有些生硬,他捧着她的腰,抽送之间,竟是一言不发。
他的眉间还锁着,似有委决不下的心事。
她想象了几年的美好梦境,终于在这粗劣的阵痛中消失怠尽……不久以后,她就要独自面对这重重殿宇,道道高墙……
“进宫前就没有婆子教习么?”
皇帝打量她美艳精致的容颜,终于将身子猛力往下沉了沉,释放出一波热流。
也不知是痛楚还是酥麻,她终于在这最紧要的关头,浅浅地呻吟了一声:“痛……”
皇帝冰凉的手指沿着她的脸颊轻轻拍了拍,唇角勾出一抹轻笑:“还以为你会一直像死鱼一般挺着,原来竟还知道会痛!”
他将身子抽离,很快便有宫人上前为他拭净了秽湿,明黄袍子重新披上,他又变成了九重宫阙之上那个眉目疏远的天子。
“皇上要走?”苏子墨的脸突地白了,这是她的第一夜,可是他却不愿留在这儿过夜,她……可是做得不好?她慌张地挣扎着坐起。
“去见见你那死蠢的哥哥。”皇帝淡淡地睨她一眼,转过身去“你且休息吧,不用等朕回来。”
这时有宫女捧着白色丝帕进帐来,小心地在她身下拭了一把,随后将帕子重新丢进了水盆里。
苏子墨看见玉骨瓷盆里升起一抹初红,慢慢就化成了乌有。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拉过丝被,将整副身子裹起来。
天并不是很冷,但她却有些发抖。
她想起今日在殿上献曲时,卫嫤突然跑出了大殿,跟着予聆公子也追了出去……她只是偷偷地看了一眼,一眼过后,皆尽荒凉。那一刻,她是羡慕卫嫤的,卫小霸王可以任意妄为,而苏大才女却只能恪守礼仪,不敢逾矩……她们从一开始就是两种人。
“我究竟是赢了她?还是平白唱了一出独角戏呢?”她忍不住自言自语。
品琴苑里,寂静无声,唯听细碎的虫鸣零星传来,给人以深沉压迫之感。
箫琰躺在外间,却不时隔着屏风转头看看里边那个模糊的身影,许久,才轻轻地吐了口气。
卫梦言请他来给女儿守夜,这岂不是置女儿的清誉于不顾?他究竟想做什么?还有……他为什么匆忙要决定让卫嫤离开扶城?难道他们离宫之后,还有其它变故?
他脑海中如万马奔腾,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来。
卫嫤翻了个身,突然道:“箫琰,你睡着了吗?”夹带梦呓的嗓音有些绵软,却脆脆地好听。
他警醒地坐起,隔着屏风道:“嫤儿怎么还不睡,可是害怕?”她自小怕鬼,他是知道的。
“不是……比这再多的死人我也见过,并不可怕。我只是……突然想跟你说说话。我有很多事情想不明白,可是又不知道跟谁去说。箫琰,你……能不能过来?”她拍了拍床板,竟让出了半边床榻。
箫琰先是一怔,再就是捂着额头汗颜。这丫头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他虽然习惯扮成女子,但却是个五感分明,取向正常的热血男儿啊……这三更半夜,孤男寡女,真的没问题么?
他的声音有些冷:“要说什么就在这儿说吧,我有些困,不想挪动。”
“哦。”卫嫤低低地应了一声,却突然抱着枕头光着脚跑出外间来,一掀被子就窝进了他怀里,就像小时候一样。
箫琰只感到全身兽血沸腾,差点就翻身压了下去,仅存的一点理智都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他嘶声道:“嫤儿你别……”
他想推开她,可是本能却令他屈服,最终,他的手轻轻地落在卫嫤乌亮的长发上,不动了。
“别什么?”她抬起头来瞪着他澄亮的眸子看,可是箫琰却暴着汗,将脸扭了过去。
“没什么,想说就说吧,我听着。”他的每一寸骨头都像被划了一刀,像裂开那么痛,但又无法表达这种上刀山下油锅的煎熬。他甚至有些享受这丫头的信任与依赖。
“哦。”卫嫤翻了个身,将手枕在了脑后,跟着将脚也架起来了,完全没意识到箫琰的不适,然而她问的第一个问题,又差点让箫琰鼻血狂流“苏子墨真的进宫了?这皇帝也真是奇怪,居然晚上乌漆麻黑地接人进去,不能等明早么?难道皇帝晚上也怕黑,得找人陪着睡觉?”
“嫤儿,你是真的不明白还是假的不明白?”箫琰嗅着她发间的清香,一身似烧红的火炭,他不由自主地离卫嫤远了一点,侧脸望望无星无月的天空,他头一次觉得这寂夜里如此难熬。
“明白什么?”卫嫤一脸惘然地转头,却见箫琰并不看她,而是留了块漂亮的后脑勺给她享用。她有些不高兴地拉住了他的头发。
“嗯?”箫琰发出一抹轻盈的鼻音。
“嗯你个大头鬼,你不转过来,我怎么与你说话?你刚才说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什么不明白?”卫嫤感到今天的箫琰实在别扭。
“嫤儿,你知不知道……孩子是怎么生下来的?”箫琰深深吸一口气,试图从最浅显的说起。
“呃?”卫嫤被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难住了,她皱起了眉毛在黑暗中注视着箫琰狭长的细目,半晌,才轻轻地笑了“怎么问起这个?不是说,成亲了就会有孩子么?这样的简单的道理,我怎么会不懂?”
“你可是……真的懂?”箫琰这一次没有回避,只是看向卫嫤的眼神突然深邃了不少,秀丽的眉毛中间夹着一丝难以取舍的为难,这种事,还是很难开口的啊……他一个大男人,怎么可能跟姑娘家讨论生孩子的事?
“那你有没有看过,你爹娘在一起……”
“我爹娘?”卫嫤胸中一滞,声音便有些发飘“我从懂事起,就没见我爹跨进那个院子,我娘……也没有机会见他。第一次见面时,我甚至不知道那是我爹,哭得可凶了。要不是皇奶奶哄着我,我还不敢叫他一声‘父皇’。”她像寻找温暖的小兽,往箫琰怀里拱了拱,趁着他失神的当儿,便像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她的眼睛有些湿“小时候的事,记得并不多,你说你母亲亲对我很好很好,可是我却不记得。就是站在那靖华宫里,也是觉得处处陌生,就像中间有一段记忆被谁抽走了,感觉很奇怪。箫琰,如果你母亲还在这世上,一定会觉得我没心肝吧……可毕竟我那候,才三岁。至于你问的问题,我还真的没办法回答。”
箫琰怜爱地抚摸着她的长发,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好容易调整了呼吸,才幽幽地道:“那梅山给你买的书,你也没看?”
“没看,红拂女与李靖的故事,我都看过好多遍了,不需要再看。”她乖乖地蜷在他身边。
箫琰身子一僵,却不舍得推开,只好由得她粘在身上,就像块掰不下来水螺。
他低头望了她一眼,却见那双水灵灵的凤目里却是费解。
“嫤儿,有些事情……我,我不能同你解释得清楚,也不敢想象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我只是想问问你,你是否曾经非常想念一个人,想得入骨入髓,不忍分离的地步?你会恨不得将自己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他,你会想要为他挡风挡雨,为他出生入死?抑或是想应承他要求的一切,哪怕是错的,也照行不误?”
“有的啊,你就是啊。”卫嫤脱口而出,表情憨憨的。
“我……”箫琰觉得胸口一阵窒郁,心里那团火苗又蹿了上来,他想抱抱她,以更男人的方式,可是卫嫤接下来说的那些,却又泼了他一头凉水。
“不对不对,我想念的人还有予聆,有师父,有师娘,还有卓渊大哥,有锦娘,有卓琪……还有北营的兄弟们。”
“嫤儿,所以说,你不懂……如果只是想念,只是追慕,这些或许都有,但真正的喜欢,夫妻之间的那种,就像相爷与夫人之间……是不一样的。一人身死,另一人便恨不得追随而去,这种痛楚,你现在还不会明白。”
“比如你爹和你母亲?”
“是啊,我爹,和我娘,也许……还有我,之于你……”
手指慢慢滑落,拂过她的几处大穴,卫嫤呢喃了一会,终于沉沉睡去,他托起她的小脸,看着她甜蜜的睡颜,温柔地笑了:“傻丫头。”
将她打横抱起,小心地送回了绣榻上,他温暖的唇,如蜻蜓点水般落在她光洁的额头上,带出一抹轻松和满足。
“想多了都是非份,我答应过那个人,不得对你心存妄念,呵……可是人又怎么管得住脱缰的心呢?”他替她拉好被衾,将她的手细心掖入被底,又默默地看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退回到自己的床前。
夜半时分,他坐在榻上,低头看了看下身尴尬的变化,终是自嘲地扬起了唇。
现在是卫梦言亲自送上了机会,他却不得不自动放弃。
司徒剑,护短成你这样的,今生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收起了拳头,和衣倒在床上,任凭火烫的背心贴着竹席,很快,就有了一丝凉意。(未完待续